第四十七章 神醫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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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修遠的話音尚未落下,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墨鬆穿過庭院,衣角帶起幾片落花,行至近前時,額角已沁出一層薄汗。這位向來沉穩的侍衛此刻麵色凝重,他快步走到宋修遠身側,俯身在他耳邊低語數句。
    庭院寂靜無聲,傅穎芝退至三步之外,隱約聽到幾個零碎的字眼,“北寧”“邊境”、“突襲”。
    隻見宋修遠神色驟變,他轉向傅穎芝時,眼中複雜的情緒如潮水般翻湧,似有千言萬語要說,最終卻隻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得走了。”他低聲道,嗓音微啞。
    傅穎芝抬眸望向他,紫藤花的影子透過夕陽落在男人的肩頭,在暖風中輕輕搖曳。明明仍是夏日,少女心頭卻莫名生出幾分秋日的惆悵。
    朱唇微啟,似有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卻終究隻是點了點頭,方才那句“心悅”還猶在耳畔,像一顆裹了蜜的梅子,尚未嚐盡甜意,便被那酸澀的核硌了一下。
    琴音捧著冰鎮的酸梅湯從回廊處走來,見狀腳步一頓,悄悄退至一旁。
    風過庭院,木蘭花簌簌落下幾瓣,在這紛紛揚揚的花雨中,宋修遠微微抬手,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凝滯半晌,最終隻是輕輕落在少女的烏發間,他低聲道:“等我回來。”
    說罷,男人轉身離去,步履匆匆,片刻便消失在回廊轉彎處。隻餘空氣中還殘留著陣陣他身上特有的木香,向少女證明著,剛才的一切真實發生過。
    傅穎芝怔怔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忽然,像是憶起什麽似的,“北寧……”她輕聲呢喃著這個陌生的地名,心頭莫名泛起一陣不安。
    ……
    翌日清晨,敬文伯府外。
    青石板路上停著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車身上繪著繁複的銀色卷草紋圖騰,四名青衣仆從垂手侍立。
    行人如織的街市上,忽聞一聲驚呼自人群中炸響,“快看那圖騰!”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人瞪圓了雙眼,顫抖的手指直指車駕上的徽記,朗聲道,“這……這不是那位神醫的家徽嗎?難道車內坐的是……”
    話音剛落,四周頓時沸騰起來。街上的行人紛紛駐足而立,更有甚者不自覺地向前擠去,將伯府周遭圍得個水泄不通,眾人踮著腳尖,伸長脖子,一雙雙好奇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那輛華貴的馬車,想要透過簾幕,一窺車內之人的風采。
    說起這位神醫,可是祁國最富傳奇色彩的人物。
    想當年先帝在位時,他作為太子伴讀,與當今聖上同窗共讀數十載,可以說是情同手足。誰知新帝登基後,這位本該平步青雲的貴公子卻突然辭官遠走,潛心鑽研起醫術來。
    數十年間,他踏遍山河萬裏,所到之處,再難治的頑疾都能藥到病除。久而久之,“神醫”之名不脛而走。
    更奇的是,他行醫濟世自有一套章法,有時為貧苦百姓診治,非但分文不取,反倒貼補藥資,可若是達官顯貴上門求醫,縱使捧著千金厚禮,也難得一見。
    加之他又總是帷帽遮麵,行蹤飄忽,更顯神秘莫測。
    此刻,這位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竟如此大張旗鼓地出現在敬文伯府門前,怎得不引起整條街巷沸騰。
    敬文伯聞訊匆匆趕來,便見一位頭戴帷帽,身著白衣之人,正在伯府門前負手而立,帷帽垂下的輕紗隨風輕揚,雖看不清麵容,卻自有一番清逸出塵之態。
    “不知神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敬文伯慌忙迎上去,恭敬說道。
    那白衣人隻是點點頭,冷冷道,“煩請貴府三小姐一見。”
    此言一出,四周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有人低聲道,“聽聞傅三小姐也通醫理,春日宴上還曾為慶歡郡主診治,莫非……”
    話音未落,便有人接口道,“我早說過,那傅三小姐醫術可不一般!”
    更有好事者言之鑿鑿,“保不齊她就是神醫的關門弟子呢!”
    敬文伯聽著四下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又想起傅穎芝那突然高深的醫術,不由心頭一緊。
    他一麵命下人速去將傅穎芝請來,一麵堆起笑意恭敬地將神醫迎入府中。
    心中暗自思忖道,這丫頭何時竟與此等人物有了交集?若真如傳言所說......
    ……
    傅穎芝早就聽說神醫的名號,此刻見他貿然登門,心中便猜透七八分。
    她從容不迫地上前行了個標準的萬福禮,從容開口道,“神醫此番前來,可是為了貴人的身體?”
    帷帽下的人,不由挑了挑眉,暗忖眼前這姑娘舉手投足間的從容氣度,倒不像是深閨中嬌養的伯府千金。
    神醫微微頷首,沉聲道,“事關重大,不知可否與傅三小姐單獨一敘?”
    敬文伯見狀,慌忙開口道,“書房清淨,神醫但有所需,小女定當竭力相助。”
    說罷,引著二人向書房走去,又親自為二人斟茶倒水後,才閉門離去。
    瞬間,四周安靜下來。
    “傅三小姐以為,陛下所患何症?”神醫指尖輕叩青瓷茶盞,突然發問道。
    如此開門見山,讓傅穎芝不由一愣,緩緩開口道,“陛下之恙,乃髓海血絡瘀滯,清氣不達,致元神之府局部失養,漸成壅塞之候。”
    神醫眸中閃過一絲讚許,點點頭道,“繼續說。”
    少女不急不緩道,“《內經》有雲:"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此症發則舌蹇語謇,目視昏瞀,甚者神昏仆臥,半體不遂。當取天麻息風,鉤藤通絡,石決明潛陽,輔以補陽還五湯,使氣行血活,陽生陰長。”
    神醫眼中精光一閃,突然發難,“醫書中有雲,通關散可開竅醒神,為何不為陛下施用?”
    “通關散本虛標實,不如微針通絡溫和疾效”傅穎芝不慌不忙,素手輕抬間銀簪已在案上勾勒出經脈圖譜。
    “妙哉!妙哉!”神醫雙眸驟然一亮,從袖口抽出六根銀針,悠悠道,“不知傅三小姐可敢與老夫論一論那傳說中的‘幽門十二針’的第六變式?”
    傅穎芝莞爾一笑,窗外竹影婆娑,屋內二人高談闊論、興致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