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傅靜安出嫁
字數:3476 加入書籤
“怎會……如此……”
溫氏在敬文伯懷中,緊緊攥著手中的繡帕,心頭不由湧起一陣恍惚。
“伯爺……”她嘴唇哆嗦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不是說那國公府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富戶嗎?這……這……”
敬文伯麵如金紙,扶住溫氏的雙手也隱隱有些發抖,他頓時感覺自己也被戲耍了一般,胸口翻湧著一股怒意,蹙著眉頭死死盯著院子裏一字排開的鎏金紅木箱子。
那一個個上等紅木打造的箱子,通體泛著溫潤的光澤,四角包著鏨花銅飾,箱麵雕刻著繁複的纏枝蓮紋,鎏金紋飾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任誰看了都要讚一聲"好氣派"。可那掀開的箱蓋卻像一張張嘲笑的大嘴,露出裏頭寒酸的內容。
隻見那左邊三箱茶葉倒是擺得齊整,卻盡是些叫不上名號的粗茶,葉片粗糲,色澤暗沉,怕是連國公府平日待客用的都不如;中間兩箱堆著大紅喜被,雖說料子尚可還是蘇繡,可那鴛鴦戲水的紋樣歪歪扭扭,針腳疏密不一,顯然是繡娘水平不夠加上連夜趕製的結果;最右邊那箱喜餅更是慘不忍睹,有幾個早已掙破紅紙,東倒西歪的散落在箱子裏,露出裏頭幹癟發硬的餡料......
最靠前的那個箱子倒是有些晃眼的光澤,溫氏跌跌撞撞撲過去,卻見那偌大的箱子裏,金銀隻占了小小一角。
她瘋了一般將那些金銀盡數倒出來細數,最後不由癱坐在地——這裏頭竟滿打滿算不過五十兩雪花銀,莫說置辦體麵宅院,便是買間像樣的鋪麵都捉襟見肘!
敬文伯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景象,眼前一黑,腦袋“轟”的一聲。
他踉蹌著後退半步,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金玉其表,敗絮其中。
這八個字瞬間在他心頭碾過,如同鈍刀割肉,將他最後一絲僥幸也剮得幹幹淨淨。
院中的下人們早已屏息垂首,大氣不敢出。
敬文伯死死盯著那些箱子,忽然想起幾日前,自己暗示國公爺提親之時,對方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原來從那時起,他們敬文伯府就已經成了滿寧都的笑話......
……
傅穎芝這幾日早出晚歸奔波於寧都街巷中,為籌建醫館尋覓合適之所。
今日,又是一無所獲。
“那處院落,當真打聽不到主人消息?”她擰了擰眉,看向琴音。
琴音搖了搖頭,眸中透著一絲無奈,“小姐,我看臨福巷那間小院……”
二人談話間,傅穎芝眸光一掃,驀地瞥見前方巷口處,墨鬆一襲玄色勁裝默然而立。
"三小姐。"墨鬆像是等候多時,見二人前來,躬身行禮,雙手奉上一卷文書。
傅穎芝展開一看,不由愣在原地,這……竟是那處令她念念不忘宅院的地契。
她倏然抬眸望向墨鬆,”此院主人蹤跡難覓,這地契怎會……“話音未落,一道影子在腦海中閃過,少女心中瞬間明了。
墨鬆眼中含笑,”此乃殿下私產。“他頓了頓,朗聲道,”殿下說,願見姑娘得償所願,行濟世之道。"
晚風拂過,卷起傅穎芝鬢邊碎發。她聽著墨鬆的話,頓時鼻中一酸,胸腔裏心跳聲震如戰鼓,連耳廓都漫上一層胭脂的顏色。
"他...近來可好?"少女輕聲問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地契邊緣。
"殿下奉旨出城了。"
傅穎芝心頭一緊,脫口問道,"可有危險?"
見墨鬆沉默,她心中不安起來,焦聲道,"那你為何..."
"殿下命我留下護衛姑娘。"墨鬆垂眸低聲道,”殿下說待歸來時,有要事與姑娘相商。”
傅穎芝握著那張地契,目光不自覺望向出城的方向。
那人未言的心意,此刻正如掌中墨跡分明的契紙般清晰可辨。可她……
三日一晃而過。
這天清晨,敬文伯爵府門前便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閑人。
一頂朱紅小轎孤零零地停在府門前,既無鼓樂喧天,也無喜娘唱和,隻有兩個小廝和一個喜婆懶散地立在一旁。
"這是娶親的轎子嗎?怎的這般寒酸?"一個挎著菜籃的婦人踮腳張望,眼中滿是好奇。
"你懂什麽?"一個身著青布衫的男子嗤笑一聲,朗聲道,"這哪是娶正妻的架勢,分明是……"
聞言,一個身著褐色錦袍、蓄著山羊胡的男子突然從人堆裏探出半個身子,壓低聲音道,“聽說是那國公府的二公子,要納敬文伯府的二小姐做側室呢!”他左右張望一番,神秘兮兮地說道,“這位二公子原本是不情願的,可那二小姐不知使了什麽手段……”話到此處,他故意收住話頭,意味深長地咂了咂嘴。
此言一出,人群中頓時響起一陣陣唏噓聲。
此時,敬文伯府內,一片愁雲慘淡。
敬文伯麵色陰沉地站在一旁,因著國公府送來的彩禮實在寒酸,敬文伯氣得這幾日都未曾好好用膳。溫氏更是日日以淚洗麵,可礙於國公府的權勢,終究不敢多說什麽
溫側夫人死死攥著女兒的手,眸中含淚哽咽道,“靜安,實在是委屈你了,這般草草出嫁,日後……”
“母親不必憂心。”傅靜安強撐著露出一個笑容,可眼中的淚光卻出賣了她,“女兒……女兒會照顧好自己的。”
敬文伯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口氣,“若是在那邊受了委屈,盡管回家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為父雖不如國公府勢大,但拚著這爵位不要,也定會為你討個公道。”
傅靜安抬眸看向父親,強顏歡笑道,“父親放心,女兒既攀上了國公府的高枝,定能將日子過得體麵。”
門外喜娘不耐煩的催促聲傳來,傅靜安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在伯府眾人的目送下,小轎晃晃悠悠地起程了。
圍觀的百姓交頭接耳,或搖頭歎息,或掩口竊笑。
晨光漸亮,那頂孤零零的小轎漸行漸遠,終是消失在長街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