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況在惡化！”家入硝子的聲音透著一絲無法抑製的顫抖。
    她立刻將手搭在五條鳴的手腕上，將自己的咒力，那些經過反轉術式轉化的正能量，小心翼翼地渡入五條鳴體內。
    然而，這些治愈的能量如同泥牛入海，瞬間消失無蹤，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五條鳴的身體就像一個無底的黑洞，貪婪地吞噬著一切外來的能量，卻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
    ——【不行……完全沒用……他的身體不是缺乏能量，而是失去了容納和運用能量的‘容器’本身。靈魂太虛弱了，根本鎖不住任何力量。】
    家入硝子的臉色變得和五條鳴一樣蒼白。
    “怎麽辦？悟，怎麽辦？”
    她第一次感到了束手無策，作為醫生的自信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五條悟抱著弟弟，感受著懷中那微弱的生命氣息，心中充滿了狂躁與無力。
    ——【動啊！你給我動啊！你不是最強的嗎？連自己的弟弟都救不了，算什麽最強！】
    他對著自己怒吼，蒼藍色的六眼死死地盯著懷裏的五條鳴，試圖用自己的意誌去喚醒他。
    可五條鳴依舊沉睡著，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別慌。”
    一個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響起。
    是禪院甚爾。
    他走到五條悟身邊，低頭看了一眼五條鳴，然後伸出那隻布滿老繭的手，用兩根手指，輕輕地按在了五條鳴的脖頸動脈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手上。
    “還有心跳，雖然很慢。”禪院甚爾收回手，語氣平淡地陳述著事實，“呼吸也還在。死不了。”
    他的話簡單粗暴，卻像一劑鎮定劑，讓慌亂的眾人稍微冷靜了一些。
    “你懂什麽！”五條悟低吼道，他此刻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他現在這個樣子……”
    “我當然懂。”禪院甚爾打斷了他，目光直視著五條悟，“我比你更懂。因為我和他，是一樣的。”
    五條悟愣住了。
    禪院甚爾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說道：“天與咒縛，賜予我們無與倫比的肉體，但代價是咒力。我們的強大，根植於這具軀殼。但靈魂，精神，意誌……這些東西，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甚至更脆弱，因為我們沒有咒力去溫養它。”
    “他剛才做了什麽，我雖然看不懂，但我能感覺到。”
    甚爾的目光變得深邃，他回憶著那柄焦黑太刀帶來的戰栗感。
    “那不是單純的力量，那是一種……‘意誌’的具現化。他用自己的精神，自己的靈魂，去模擬出一種連宿儺那樣的怪物都會恐懼的‘法則’。這等於是在燃燒自己的靈魂作燃料。”
    “身體累了，睡一覺就好了。但靈魂累了，就需要更長的時間去‘休眠’。他現在不是在昏迷，他是在用最深沉的睡眠，來修複自己被燒掉的靈魂。”
    禪院甚爾的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家入硝子怔怔地看著五條鳴，她想起鳴從小就喜歡挑戰極限，但她從未想過，他會用如此瘋狂的方式去戰鬥。
    天內理子似懂非懂地聽著，但她明白了一點：五條鳴老師，是為了保護大家，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她心中發酵，有感激，有敬佩，還有一絲……心疼。
    五條悟低頭看著懷裏的弟弟，甚爾的話讓他心中的狂躁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痛楚。
    ——【笨蛋……你這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哥哥，應該保護弟弟。
    但不知從何時起，這個總是跟在他身後，笑嘻嘻地叫他“悟”的弟弟，已經成長到了能與他並肩，甚至在某些方麵超越他的地步。
    他用自己最不擅長的方式，守護了自己最想守護的人。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輕微的聲音響起。
    “呼……”
    是鼾聲。
    雖然微弱，但清晰可聞。
    眾人麵麵相覷，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五條悟低下頭，隻見五條鳴的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胸膛隨著平穩的鼾聲，有節奏地起伏著。
    “……”
    全場死寂。
    五條悟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伸出手，沒好氣地捏了捏五條鳴的臉頰。
    手感還不錯，挺軟的。
    “呼……呼……”
    鼾聲更響亮了。
    “……”
    家入硝子看著這一幕，先是錯愕，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眼角的淚水還沒幹，笑容卻已經綻放。
    “看來，甚爾說得沒錯。”她擦了擦眼睛，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隻是……睡得太沉了。”
    這個發現，讓壓在所有人頭頂的陰雲瞬間消散了大半。
    氣氛，終於不再那麽凝重。
    “好了，別在這兒杵著了。”禪院甚爾環顧四周的廢墟，皺了皺眉，“先把這個睡得像豬一樣的家夥帶回去。這裏爛攤子，有的是時間頭疼。”
    五條悟看著懷裏睡得正香的弟弟，所有的擔憂和後怕，最終都化作一聲無奈的歎息。
    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五條鳴躺得更舒服一些。
    “走吧，回家。”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