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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小豹出招
    梅寶吃完飯就要去上課,臨走突然抱住在洗碗的梅芯的腰朝她臉上啵了口嚷了聲:“姐,我走了!”沒等她反應過來風風火火的就出了門,讓梅芯好半天在那裏想不明白這小祖宗抽了什麽風。
    厲懷璧則已經穿好了外出的衣服坐在沙發上看早間新聞,選的是國外的頻道一個字她也聽不懂,梅芯也不敢去打攪他匆忙的收拾好廚房換了身衣服,下樓來男人已經起身等著她了。
    看著她下來的身影厲懷璧眼神帶著研究看了會,道:“下午下班在門口等我來接你,我們去外麵吃飯,順便放鬆一下!”
    梅芯沒話可以反對隻能低著頭應了,聲音像是蚊子叫,但是她一貫如此,正要彎腰去穿鞋,厲懷璧一把捏住了她的肩膀讓她正對著自己,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臉麵對他:“說話要記得正對著前麵,眼睛看著對方,不要低眉垂首的樣子,那會讓人以為你很好欺負,把腰杆挺直了走路,你是人,不是奴仆!”
    梅芯眼裏掠過男人那堅毅不容逃避的眼神,帶著犀利的壓迫感,她直覺想要逃避,那是她一貫的性格作風,豈是他能夠一時半會改變的了得。
    厲懷璧看著女人遊移不定的眼神就是不敢和他接觸,小臉帶著蒼白的驚懼感,放鬆了下手勁,輕聲道:“記住你現在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是我厲懷璧的女人,別總是自欺自艾在過去的陰影裏,我不會勉強你馬上改變,但是我希望你從現在開始明白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你要學會適應這個變化,適應這裏的生活!”
    梅芯對男人的話本能的不去想裏麵的意思,她不想改變,因為改變在她生活中從來沒有給她過好事,她希望回到她那個小窩裏去,不需要麵對這裏的一切。
    男人並沒有繼續說什麽,固執而霸道的攬著她的腰出了門,上了他那低調奢華的帝王之車黑色的勞斯萊斯,一路張揚無阻的開向醫院。
    快到門口梅芯囁喏的開口很小聲的問:“我可以在這裏下車麽?”看到男人掃過來的眼神她漲紅著臉憋著氣說:“我想在附近順便買些東西!”
    厲懷璧沉吟了一下開口吩咐司機停車,把她放在了離醫院還有一百米的路旁,等她一出車門,門就咣當一聲關上了呼嘯而去,掃起梅芯一臉的碎發,梅芯遠遠看去,那氣勢宏肆的車金色的邊緣在日光下閃動著耀眼的光芒,如同公獅子那代表地位的鬃毛肆意跋扈,就像那個男人,帶著霸氣,還有一股子剛剛生成的戾氣。
    梅芯伸出手捋順發梢,深深吸了口氣,心裏頭有一點點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似乎觸怒了男人的某些原則,但是她僅僅隻是不想再感受單位裏那種人人看著她異樣眼神的感覺,那會讓人崩潰的。
    她一貫不喜歡搞特殊也不喜歡成為人群裏被人矚目的那個,隻想安安靜靜在角落裏,誰也不要來打攪她的寂靜。
    這時候她突然後知後覺想起來為何覺得有什麽不對勁,這個男人理所當然的就這麽突然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了,一點準備都不給,一點預兆都沒有,似乎,她的生活就這麽被決定下來,這脫離了她的預期,很希望能夠不要再有什麽更大的出格。
    不過這世上的事,往往會事與願違。
    “姐!”高聲張揚的一聲喊,不僅是梅芯,連身邊其他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過來,然後露出一臉驚豔的表情。
    梅芯有些詫異,盯著站在麵前笑的分外燦爛的梅寶,遲鈍的神經慢了半拍才張口:“大中午的你怎麽來了?”
    “姐,我餓了,你這有吃的麽?”梅寶並不回答而是問道。
    “哦,我正要去食堂吃飯,你要去麽?”
    “好啊!”梅寶嬉皮笑臉的走近她身邊,挽起她胳膊,他少見的親熱勁連梅芯這種粗神經的人都覺得有些怪,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啊,那你等一下我洗個手!”
    她在洗手池邊洗了手,又嘮叨了一句:“你洗手了沒?飯前要洗手!”
    “洗了洗了!”梅寶聳聳肩有些不耐,這小祖宗要是不高興轉下一秒就會翻臉,熟悉他脾氣的梅芯也懶得再問,拿了飯卡,說了句:“走吧!”
    中午的食堂一貫人滿為患,這大城市裏住地和單位來去大多需要大半個鍾頭,一般人中午都是不回家的,所以午飯都喜歡在食堂解決,往往像梅芯這種沒什麽競爭心的人來食堂都已經排很後麵了,等輪到買飯,往往所剩不多。
    自個吃倒是無所謂,就擔心家裏這個小少爺鬧脾氣,所以她低著頭輕聲問弟弟:“飯菜估計不合你胃口,你想吃什麽上去看看,如果沒有了還是去外麵買吧!”
    梅寶無所謂的聳肩:“沒事,隨便啦!”
    梅芯對於自己個這個寶貝弟弟的脾氣一貫沒有辦法,他高興起來啥都可以,不高興起來皇帝的東西也沒興趣,既然他說無所謂,她就閉嘴不開口了。
    她這個人平時來的時候大多數人不會注意她,可是今天她身邊跟了個漂亮張揚的男孩,光是梅寶一頭刺蝟一樣金黃色的頭發,雪白的耳垂上一顆烏黑閃亮的黑色八角燿石耳釘襯得那張唇紅齒白的天使臉蛋在那裏笑眯眯美得讓人驚歎,和長得一副安全到沒存在感的梅芯站在一起形成對比反差強烈的一對,就不得不說,這實在太令人矚目了。
    醫院是什麽地方,總體來說流動性不如大公司那樣大,說起來東家長西家短的故事就那麽多,大多數彼此熟悉,可是像梅芯這種來的神秘的人總有些人會好奇,無奈她平時讓人覺得像個海蚌合攏的嚴絲合縫撬不開口,不知多少人想弄明白她,這一回,可讓逮到機會了。
    有些人就是能夠把握機會鍥而不舍的探聽,前頭隊伍裏就有人探出腦袋朝後問:“嗨喲,梅芯,你這是誰呀?第一次看你帶家屬來吃飯呢?”
    梅芯再不願意總不能不理人,看對方的臉知道是一個單位甚至是相鄰科室的,不過她一貫記不住人名,工作六年多老單位人名她就叫得出自己科室的。
    反正平時她也從不主動和人打招呼,現在也隻是笑了笑:“我弟弟!”
    “啊?!是嗎,可真看不出來呢,多大了啊?”對方一臉不太相信的驚奇,梅芯明白這裏的潛台詞,任誰都不會相信她和這個梅寶是姐弟反差太大了,她又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句在滿滿堂堂的大廳裏和一個人隔著那麽遠解釋,好像不少人都在用同樣的表情看著她,令她很緊張。
    結果她語塞了在那裏糾結,身邊梅寶開口了:“阿姨好,我叫梅寶,今年十五才初中畢業!”
    這一下不隻對方,很多同事都被吸引了,對方連連咂口:“哎呀,現在的小孩子喲發育的可真是嚇煞人了,不說話是真開不出的嘢!”
    對方看看四周,看四周人點頭表示出了和自己一樣的讚同,又問:“在這裏讀高中?哪個學校啊?”
    梅寶不了解的人看來他總是笑眯眯的,配著一張臉無害到了極點,再大點估計就是一花樣美男,一般脾氣好的時候也確實不太惹人,誰知道他骨子裏那種陰狠,打起架來殺人都敢,要不人家民警說這個孩子有些偏激危險呢,不過平時你也看不到他這陰暗一麵,比如說現在,真正像個孩子,笑嘻嘻代他那個木訥的姐回答三姑六婆的問題好像並不是很不耐。
    “阿姨,我在讀高複,明年想考大學!”
    梅寶無疑說話和表現都是特引人注目的,他那麽一說更是讓人驚奇不已,這就是一個天才神童的意思啊,不少人在這個時候趁機和梅芯這個平時不太能搭得上話的人發表感慨,梅芯這輩子第一次那麽被人矚目實在是有些頭大,又不懂應酬,在那裏扯了笑臉心裏頭慌得很。
    結果她這個弟弟真是會交際,三言兩語讓人家開開心心讓出來個位置,他大大方方上去不客氣的刷卡嘩啦了一堆菜,端著兩個豐盛的午飯盤子又在人家盛情下坐到個好位置,心安理得的吃起來。
    這頓午飯在梅芯看起來真是有些食不知味,飯菜倒是比以前豐盛許多,但是這身邊熱情聊天的勁頭可夠她應付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單位那是一個多麽令人好奇的人,好不容易逮到機會那又怎麽會放棄想法子刨根問底。
    梅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上至老太太下至小姑娘他都能侃,梅芯倒是第一次知道這個這個弟弟那麽能說,可苦了她這個陪襯的,吃飯快了等在那裏被人問的瞠目結舌,那邊他弟弟老神在在吃得開心還能夠聊得開懷,她就納悶這小子今天來是幹啥的心情那麽好。
    其實她沒注意到梅寶這小子賊精刮的說話滴水不漏也沒有露啥家底,不過是讓人知道了她有個不錯的弟弟現在生活還過得去,父母在老家鄉下普普通通,至於她身世,現在處境,沒人真打聽出啥來。
    倒是附近幾個同事的家庭給這小子套取不少情報。
    第二十二章不可退避
    結果吃完飯,她這個弟弟小有名氣,關係算有些不錯連帶著她日後和人溝通交接工作的時候似乎也順利些,總是在一個圈子裏待著,你老是一副不理人的樣子任誰都不舒服,這雖然她沒變,看在交談過一次熟了些的份上,大家也不會那麽為難彼此。
    梅芯倒也沒在意,吃完了飯回去的路上她問梅寶來有啥事,因為他讀書的地方和她單位完全在倆個地方,一頭到另一頭公交車得有一個小時,這主懶慣了的怎麽會有興趣坐車到她這裏來蹭飯?
    梅寶在她麵前沒那麽客氣,自然也不會說他這是想和那個男人較勁呢,大男人引起他好勝心,他覺得自己也該給姐姐在生活上有所幫助而不是隻會添麻煩,第一步自然是了解一下姐的單位和生活,這在平時他從來不在意的。
    不過他也沒想過第一天就做成什麽事,這小子還嫩不知道成人世界複雜的利害關係,他給梅芯帶來些實惠,不過也給梅芯在單位帶來矚目,其實這並不是梅芯喜歡的,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刻,她並沒有能夠駕馭這種矚目,久而久之有些人就會覺得梅芯的冷淡是一種藐視,自然會有些不高興。
    普通人生活圈子裏惡意這東西並不會有太大的傷害,不過是人性裏的一些陰暗麵,但是有時候又會帶來創傷,因為大多數人都是在普通的圈子裏活著的。
    當然這一開始並沒有給梅芯帶來啥傷害,至少梅芯也不在意身邊不相識的人對她的看法,不過世界上有些事總有些因果,然後會有什麽事情,自然這時候是沒有人想得到的。
    梅寶風風火火和梅芯這吃了飯就告辭了,梅芯依然沒搞明白這小子來幹嘛,但是她比較遲鈍,不明白也沒有那個興趣弄明白,繼續下午的工作。
    到了六點,天色已經帶上了傍晚的黯淡,下班的鈴聲傳過來時大家彼此打了聲招呼不約而同就出了門,這時候梅芯就看到那輛低調囂張的勞斯萊斯幻影加長版跋扈的停在醫院正門口台階下。
    這車子正前方那個經典的手工打造的黃金飛天女神在斜陽下璀璨的耀眼,車子彰顯的帝王那種尊貴內斂優雅的霸氣可以說和厲懷璧本人的氣質契合的完美無瑕,她不動聲色的停在那裏卻足以傲視群雄,身邊開過的車無一不是不自覺的讓開一條道。
    梅芯不懂車,所以她不知道的是,勞斯萊斯是車挑人不是人挑車,不是你有錢就可以買得到,為了提供完美的售後服務這些車主都是需要經過賣方衡量身份地位的,而且它對於不同身份地位的人有不同的顏色搭配,全球知名企業家和高官本來隻可以使用銀色,隻有國王女王以及一國首腦才可以用黑色。
    然而厲懷璧這款車是鑽石黑色,很多地方是獨此一份的手工定製,這裏頭代表的意義有些複雜但是從某種意義來說,厲氏家族的地位絕非簡單。
    當然這對梅芯來說已經太深奧了,光是這個車那麽引惹注目的停在那裏就讓她躑躅不安,上前還是退後,她猶豫再三,然而那車子安靜的停在那裏就有一種魄力,車前的燈如同厲懷璧那雙獅子一般冷酷而不容反抗的眼睛,他冷冷看著她的猶疑,令梅芯覺得如果她再退縮,就會被人拆了骨頭吞吃下去。
    不情不願的在伴隨著同事們三兩成群走出來的人流中挪著步子走向前,她選擇用低頭不看來自欺欺人的規避四周的視線,她這種螞蟻樣爬的不甘願再慢還是到達了車門邊,司機座駕的門已經打開來厲懷璧的專職司機亟亟走出來在梅芯走到門口的前一秒正好打開了車座的後門,然後朝著她一鞠躬:“梅小姐!”
    這時候再矯情都沒有用了,縮脖子縮腦袋的她隻好乖乖坐進車裏,進入那一瞬間抬頭看可以看到不少臉熟的人那複雜的眼神,羨慕有之,嫉妒有之,林林種種,令她的胃一陣陣緊抽。
    這件事讓梅芯再一次體會到和這個男人作對是沒有意義的,早上她的那點小心思估計在男人眼裏就是一種幼稚的挑釁而現在他用強大的反駁讓她無所遁形。
    等她坐好了,司機很快就四平八穩的把車子開動,車子裏豪華寬敞的空間卻因為某個人漲滿氣勢的冷漠和陰鷙讓人局促不安,梅芯縮手縮腳的坐在角落裏,反正每一次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就會有極大的壓力,早上這位就在不高興,這會兒的不爽更加明顯,她再遲鈍,也知道這時候最好表現的乖一點。
    眼觀鼻鼻觀心不管她頭皮發麻**皮疙瘩直冒,她頂著這個低氣壓默默忍耐,她的人生和忍耐一貫是相連相附的,倒也能夠耐受著,不過身邊人不這麽想,沉默維持十分鍾後男人冷不丁道:“過來!”語氣倒是不高不低沒啥情緒,梅芯就很沒骨氣的挪了屁股湊近些然後就被男人一把摟住在懷裏結結實實抱住了。
    一股子熟悉的香,輕輕悠悠的飄在車子裏,因為湊近了那股味道更加明顯,很多年以後她已經習慣了這味道的時候依然感到它給予她的堅定和偉岸感,男人身上的這種香,像大海般深闊,像青山般鮮翠,這種博大的力量感,是可以抵抗天塌地陷的力量的。
    “放鬆些僵著不難受麽?”男人拍拍她腦袋依然語氣平淡,這時候那種強勢的低氣壓漸漸消逝,也給了她鬆口氣的感覺,不再僵直身體肌肉反正她也逃不了。
    厲懷璧感受到她的放鬆算是心情好了些,擱下腦袋在女人的肩上讓那個發梢撓過自個的臉,這種沒有高級保養品的味道的純淡的香軟令他不由的放鬆,在這種奇特的放鬆裏他感覺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心境平和。
    留下這個女人果然是正確的,至於這個性格的磨合本來就需要時間,他的一生這種等待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沒必要急。
    他撈起女人有些發涼的手,握住,這手細細的,有些關節上附著著老繭,和以往任何一雙他熟悉的女人的手都不同,這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然而它散發出來的涼,握在手心裏卻帶著絲絲的舒爽,一如幾個月前在他胸口那道傷痕四周曾經帶給他過的感覺一般。
    “別動!”厲懷璧一皺眉,攥住因為他的撫摩而有些不安的小手不允許她離開他的掌控:“記住,握住我的手,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放開,懂麽?”
    梅芯一震,不敢動彈,男人滿意的繼續搓揉小手,思緒卻不知道沉浸到了哪裏,眼神隨著車外望去而變得深邃。
    梅芯不知道自個的手被男人握著成為他日後的一種習慣,無論是痛苦,難過,思慮,還是無聊的時候總會習慣的把玩她的手,那一種下意識的行動其實不具備很深的意味,卻是一種逐漸深入骨髓的習慣,此刻對於她來說,卻帶著些許的恐懼,男人的手,厚實,溫暖,卻又有力,強悍,這雙手透出來的力量與她心裏的某些隱秘莫名的重合,有種幻覺般的疼痛在她心裏浮現,它像是一種詛咒,令她不斷的感到不舒服。
    但是誠如男人的威脅太過強悍,她自然是不敢把手抽出來的,可是厲懷璧也終究過於自負,這種自負確實是他為家族力挽狂瀾時一步步鍛煉出來的,但是也同樣有時候會令他忽視某些細節,人性的細節。
    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做對的,但是細小的錯誤有時候帶來的痛苦並非不會令人痛苦,可惜它太小,隻有當它真的釀成後果的時刻才會刻骨銘心吧。
    自然這是些後話,這時候誰也不曾發覺,那隻是心裏頭一根看不見的肉刺罷了。
    車子上了高架,然後一路前行,梅芯一貫路癡坐在車上方向感有些茫然更加不明白是在什麽地方,一路無話開了大半個鍾頭才到一家看上去金碧輝煌的巨大建築群落。
    華燈已上,整個建築外觀猶如巨大的艾克農神廟,碩大的希臘巨柱以及上方的鎏金複合式柱頭在金黃色的射燈由地麵向上照射,體現出一種巍峨富麗的味道。
    碩大的女神像浮雕位於建築牆體正中,由屋頂向下俯覽體現出一種宏偉磅礴的氣勢。
    隨著厲懷璧的車進入正前方這棟建築前突出的屋簷下門柱長廊,右手邊有一個巨大的鐵花欄杆大門應聲而開,前方是青草坪,筆直延伸的路麵是一種鵝卵石鋪就的,正前方的建築隱約在一片高大的冬青和雪鬆間偶露真容,這就和左麵的那棟張揚高樓形成一種截然相反的意境。
    車子繞過草坪中間的大水池噴泉,在一棟略帶暗紅色牆磚的建築前停下來,便有人來殷勤的開了門。
    第二十三章享用按摩
    厲懷璧早在車子停靠前幾分鍾向梅芯解釋了這個地方,大概是半個世紀前某個富豪的家,現在則是這一路富豪們比較喜歡來的一個娛樂場所,這個地方的特色是獨特的私房菜和純正沐浴以及全身spa私密服務,正前方那個,一般是些有錢中產階級和老板們常光顧的,當然,像厲懷璧這樣的不會和人去擠大澡堂,自然是完全獨立的頂級享受。
    這棟紅房子有個名字叫赤壁懷古,也不知道哪個取得,厲懷璧是這裏的貴賓,隻需要一個電話就可以定好一切,自然他的秘書早已經通知了這裏的服務人員,所以厲懷璧和梅芯一下車,赤壁懷古的工作人員就開始忙碌了。
    根據厲先生一貫的習慣,一般都是先吃飯再入浴按摩,所以他們就直接被引進了餐廳,不太大的廳裏用天然牆磚砌成裸露的裝飾風格,南麵有一個紅色磚牆的壁爐,不過此時是夏日沒有用,正中黑色圓木大桌上已經擺放著事先定好的私房菜。
    暗紅色的帳簾和蕾絲通花的窗紗在水晶吊燈和桌麵上仿古台燈互相呼應下透著朦朧的紅色調,使得那香醇的紅酒更顯醇紅如寶玉,玻璃樽閃動著琉璃紅,淡淡的一層哀怨的紅。
    知道梅芯的飲食習慣厲懷璧點的是中式餐飲為主,加了些許的西餐,挺獨特的中西混搭,大廚燒製的南宋宮廷蒸紅薯,玫瑰烏龍焗羊排,白果魚珠,一品觀音湯,八仙玉白菜,鬆露牛尾深海魚子醬,色香味俱全。
    胖胖的私房菜大廚用簡明扼要的語言恭敬客氣的將幾道菜的用料和特色簡介了一番,厲懷璧是了解的,不過是想通過這個專業的向什麽也不懂的梅芯傳達一些必要的知識。
    介紹完了一幹人鞠了個躬就順序離開,任由二位自己享受,厲懷璧等人走了才鬆開他板著的臉和顏悅色的讓梅芯放鬆吃飯,他這個人秉持食不言的禮儀吃飯時一般不說話,隻是沒有那麽強悍的氣勢,相處久了後梅芯後來明白這個人如同宗族大家長,屋裏屋外儼然不同,家裏頭人麵前還是比較和氣的,隻要不惹怒他,但是在外人麵前,你隻能夠看到他嚴肅冷峻的一麵。
    梅芯這個時候還沒那麽深的體會,尤其她對這個人本能的害怕,不過她有一點好,吃飯雖然快,但是用心,大概小時候餓多了吃不飽,吃多了會挨罵,所以每一次吃飯對她來說是種快樂,而快樂很少的她總是很專注的去感受這僅有的一點點東西。
    當下她也餓了,從沒這麽晚吃過飯,這種私房菜極具口感,結果她就埋下頭猛吃。
    吃得太快難免會有些不雅,其實梅芯在麵對厲懷璧時已經多少有些收斂,對麵一個男人一聲不吭的慢條斯理吃飯,你也不好意思吃的過於孟浪,但是吃到後來這種小心就漸漸被習慣所代替,越來越專注也越來越快速。
    等到梅芯夾著筷子朝著那一塊紅薯再一次伸出去的時候,眼裏頭看到那雙修長的手端起了盆子移到她麵前,一抬頭,男人似乎一直看著她,那眼裏的意味有些深,讓她感到臉紅。
    厲懷璧倒沒有開口,先拿了手裏的餐巾湊近她去擦拭她臉上飛濺到的湯汁和唇角的油花,漫不經心說道:“狼吞虎咽對胃不好你自己是學醫的不知道麽?我看你的胃藥吃再多也是不會管用的以後改一改這習慣!”
    梅芯有些受寵若驚的任男人給她擦嘴,想問他怎麽知道她胃不好最終放棄了,恐怕沒有這男人不知道的吧,隻好囁喏道:“習慣了改不了!”
    厲懷璧切了塊牛排用新筷子夾了放在她碗裏繼續道:“習慣不是改不了,隻看你是不是肯用心改,和你的駝背一樣,不過是你自己懶惰的借口,過兩天我讓人給你安排個禮儀課程,你學一些對自身修養也有好處,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我沒要求你成為完美的人,隻是你要知道,一個人氣度的改變,不僅會讓人尊重你,也會讓你自己覺得快樂的!”
    梅芯不做聲,這個男人眼光如炬,他總能夠發現她自己都沒發現的真實,或者說是她刻意去忽略的東西,她自卑和自暴自棄的理由盡管客觀上是家庭不幸但是也確實帶了自身的慵懶,因為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讓她想要去為之改變一下自己的動力。
    所以說,她這個人其實也挺冷酷的。
    這頓飯在半個小時後終於結束,按鈴讓人來收拾了一下後他們被引到後麵的房間,剛吃完飯當然不能立刻洗浴,小姐砌了一壺香柚茶和凍頂烏龍來,打開閉路電視讓二人欣賞,順便遞了單子讓他們選擇花樣,厲懷璧給自己選了泰式按摩搓背又給梅芯選好了全身spa芳香精油按摩,梅芯不懂這些自然也由著男人做主。
    其實這裏麵花樣多得是自然也不乏不能放到台麵上說的遊戲,不過這些都是大家自願,並無迷亂的,畢竟這裏是高檔會所,但是厲懷璧隻是想帶梅芯來放鬆一下,這個女人成天精神緊張尤其是麵對他的時候他自然看在眼裏,這兒的按摩師是國際大師級別,手法首屈一指是業內的名人,早幾個禮拜前他就預訂好了。
    大半個小時後他們被各自帶進了獨立的房間,梅芯從來沒享受過這種待遇一時緊張的很,尤其當男人離開身邊她突然覺得其實這個男人給她還是挺有安全感的,等他被人帶離了她突然感到失落了。
    穿過用古色古香的博古欄勾勒出的走道後,進入一個近二十平的修飾得像個歐式宮廷牆麵的浴室。裏有桑拿房和裝飾著金色花瓣的水龍頭,還有一個大水池供泡澡用,所有的水都是獨立專用的清澈透明,而此刻水池裏已經放好了新鮮花瓣和複合精油,點了蠟燭,氣氛倒也很溫馨舒暢。
    等候在那裏的按摩師傅略有些矮,但是很敦實,皮膚有些黑大概是東南亞一帶的婦女,她一臉的溫和笑意絲毫不在意梅芯的窘迫,詳細而耐心的向她講解了洗浴過程並且提出她的建議,這都是根據她敏銳的眼光為每位顧客單獨製定的,梅芯自然也沒有意見反對,這個女人有種奇特的親和力你不由自主就會放鬆,等她淋浴了身體又在桑拿房蒸了十分鍾後,被對方請到按摩床上,開始嫻熟而舒服的按摩,起初的尷尬便漸漸放開來,尤其當對方用一種真誠的帶著催眠意味的口吻不斷的讚揚她的身體,她的皮膚,按摩的手上滑溜的精油如同一條小魚或輕或重,疼痛和酸麻後帶來一陣熱熱的舒爽,這時候的身體確實有種前所未有的放鬆感。
    最後她被帶入浴池泡澡,按摩師又開始給她按摩肩頸和頭部,她真的是一層層困倦席卷而來,完全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睡過去了。
    按摩師人矮卻力大無比,看她睡著了就把她從浴池裏抱出來抹了護膚香油裹了浴袍,送到了浴室外的臥室裏,床很舒服全都是煥然一新的,要不說是有錢什麽享受都可以得到,梅芯不知道自己這麽一套下來可得花個百八十萬的,不過效果確實一流。
    被人送上床梅芯也就迷糊了下又睡過去了,她這時候糊塗了以為在家呢,那邊的厲懷璧也已經按摩洗浴完畢走過來,很顯然他對按摩師的工作非常滿意朝對方點點頭說了個謝字,對方手合十回了禮,便離開了。
    厲懷璧自己也上了床側頭看看自己的女人,滿意的看到她平素蒼白的臉有了絲紅潤,在燈光下顯得多了份嫵媚的水潤,手腳沒有往日的冰冷滑膩膩軟乎乎的透著香味,心裏頭一動把她抱過來啃了口,嗯,香甜潤肺舒服了,熄了燈滿手滿懷地抱著就寢了。(梅芯你就是被吃了估計都是壓根不知道的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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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芯覺得她挺不能理解厲懷璧這個人的,更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和厲懷璧算得上是哪門子的關係。
    要說是情婦吧,自從厲懷璧回來和她住在一個屋簷下以後,倆個人雖然同床,但一個月下來卻沒有發生過任何關係,要不是那一日在酒店裏有過那麽激烈的事情她甚至會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有隱疾。
    這你要說是情人,梅芯可沒那麽自我看得起,就自己這點姿色連中上都勉強可夠不上這個男人吧。
    記得那一日在赤壁懷古裏醒來她發愣了半天意識到這一輩子也許這一天晚上是睡的最熟的,甚至都沒有噩夢,可是望著身邊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臉她又半天理不出頭緒來,這算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她和他,陌生的幾乎除了名字什麽也不了解,然而此刻卻親密的窩在這個男人的懷裏,不得不說一句這懷抱異常的溫暖。
    發呆許久男人睜開眼,那一雙黑洞洞深幽的眼睛嚇得她一下子閉了眼不敢動彈。
    結果男人啥也沒說把她搖醒了要她起床,自有人送來一套全新的衣服讓她換上直接就帶著她去上班了。
    車這回沒有那麽囂張的停在大門口正中間,而是隔了幾步在人行道旁停了讓她下了車,就走了。
    第二十四章重遇故人
    她發呆了許久才慢悠悠去上班,然後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家那個小祖宗,打電話過去小家夥不接,後來還是康展打來一個電話說是梅寶三餐有人照顧不必擔心,她也無話好說。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男人強勢而不容反抗的突然就插進來她的生活,沒有任何解釋也不給予任何逃避,她隻需要按照既定的安排就好,甚至連腦子都不用動。
    單位裏的人時常會用一種複雜的眼神去看她,偶爾就會問起她的生活,可是她除了沉默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一個月的生活連她自己都不太搞得懂又如何向別人解釋?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恐怕算不上什麽好人了。
    這個世界上好人算是什麽樣的其實她也不清楚,隻不過現在的日子有違她原來的倫理道德觀念所以她覺得如此。
    厲懷璧確實說到做到第二天晚上就讓她見了個叫林芳的人,教導她待人處世,行事作風,以及舉手投足的禮儀,並不是很深奧的一些基本禮儀,算不得難,誠如他說過的,良好的禮儀風範不僅使人賞心悅目也必會愉悅身心。
    愉悅還談不上但是有時候她在被男人帶到豪華商業區購物時看到更衣室裏大鏡子前,自己身著著那些一堆零的衣服挺直了脊背帶上的一絲不一樣的神態,確實與以往不同,而這種不同,是令人舒服的。
    眼裏那抹畏縮的渺小漸漸被一種淡漠代替,有時候神奇的僅僅是一個微妙的變化。
    男人的品味和他的身份一樣高貴,他獨斷專行的決定了她的衣著和配飾,她知道自己身上現在隨便拿一樣都值萬把塊錢,不過金錢有時候堆砌的是庸俗而她卻被修飾成清貴的味道。
    從某種意義來說,她現在越來越符合厲懷璧身邊陪襯的形象,這點顯然男人是表示滿意的,而她卻有種茫然。
    而這種茫然在某一天,因為撞見了一個人而變成了惶惑。
    她從來都不知道地球有時候那麽小,而同一個城市裏那更是碰到熟人的機會更大。
    略帶著複雜的心情看著眼前同樣一臉震驚的男人,她暗暗有種痛快又有種忐忑,這個男人擁有了她八年的自由,給予她八年的黑暗,把她的人生刻上累累傷痕,要不是他,她又怎麽會有今天的日子呢?
    周懷傑,她的前夫,拿著體檢表格站在她麵前時從一臉公式化的笑驟然凝滯成疑惑,然後是震驚,最後卻變成了一抹複雜。
    也許他一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在這裏看到前妻吧,應該說,他認為梅芯這個女人應該不是爛死在街頭就是在老家惶惶而終才對。
    兩個人木然相對半晌,還是梅芯垂下眼瞼,伸出手淡淡道:“請伸出你的胳膊我需要抽血!”
    梅芯漠然的將抽血,量血壓,登記入冊,一係列自己該做的做完,用公式化的聲音道:“可以了周先生,你的報告單下午來取,請下一位!”
    結果周懷傑一動沒動繼續看著她,後麵的人很納悶連同室的她的同事也莫名其妙看過來,這樣的氣氛有些令人不快她再一次道:“周先生您已經可以走了!”
    “喲,周科長您咋啦看著人發呆的?”身後的人顯然是他一個單位的,好奇這位單位裏行事作風雷厲風行不擇手段的家夥怎麽會發呆?
    周懷傑似乎才反應過來尷尬一笑,隨口道:“有些頭暈,大概是早飯沒吃吧,年紀大了不吃飯容易低血糖!”
    同事略帶調侃的笑著回應:“喲,周科長你叫老那咱這些人怎麽活?”
    一群人就這麽打著哈哈過去了,隻留下梅芯表麵顯得不動聲色私底下卻覺得莫名的煩躁。
    周懷傑的出現像是一顆地雷,讓她意識到自己現在這種生活狀態何其荒唐,她覺得在這個人麵永遠有種矮一截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在現在似乎依然在影響著她。
    她很討厭這種感覺,明明錯在他啊。
    中午下班的時候她低著頭往食堂走,結果,視線裏一雙腳就這麽攔在前麵,一抬頭,那張曾經熟悉無比的臉再一次突兀的出現在麵前,眼神有著一種奇怪的糾結,不是以往的高高在上,也不是曾經的冷漠無情。
    她發了下愣,下意識退了一步,必須承認這個人給予她的陰影依然存在,她略帶警惕的問:“你要幹什麽?”
    周懷傑今天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梅芯,更沒想到這個印象裏總是卑微的在他麵前抬不起頭來的女人今日突然發覺大相徑庭。
    他眯起眼,細細打量這個女人,似乎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過這個女人身上會有令他在意的一麵,不過確實似乎變了,變得漂亮了些,還膽大了些。
    “你怎麽會在這裏上班?”而且他更好奇,她憑什麽能夠進得了這個市級醫院上班?
    他那個熟悉的動作令梅芯一陣心寒,有什麽東西令她陣陣發疼,她需要立刻離開這裏,一分鍾也不想多呆。
    她連話都沒說,扭頭就走。
    周懷傑先是一愣,下意識跨出一步去追,扭住了梅芯的手臂也顧不得周圍人看過來的異樣眼光:“梅芯,你跑什麽?我問你話呢!”
    梅芯立刻覺得那個手臂像是被蛇纏住了一樣毛孔倒豎,尖銳的叫了一聲:“你放開我!”不由分說拔腳就走。
    周懷傑倒真被嚇了一跳,眼看著女人落荒而逃般的身影,不由想要再次追上去,他這個前妻什麽時候變得如此渾身是刺了?
    倆個人一前一後快步出了醫院大門,然而周懷傑到底慢了一步,就看到梅芯亟亟上了一輛等候在大門口不遠處的黑色高級轎車,揚長而去。
    厲懷璧給梅芯配了一個司機和一輛車,一般他並不常用那輛顯眼的勞斯萊斯來接她,不過每天一輛奧迪a8停在那裏專人接送也沒低調到哪裏去,這時候她突然上了車司機倒是被嚇了一跳,平時中午她是不用車的,但是厲家司機都是被要求24小時待命的,看她一臉惶急的表情他問了句:“梅小姐您這是要去哪?”
    梅芯頭腦一熱上了車,等司機發動了車才意識到什麽,想半天,才道:“回家吧!”這下午她是無論如何不敢再回去上班的。
    在車上她向單位請了假,一回到家她就悶頭想睡試圖忘記剛才的一切,結果翻來覆去都睡不著,隻好坐起來,撩開窗簾看出去,外麵的視野裏並沒有什麽特色的景致,能夠達到這個高度的建築不多,而可以看到的建築也隻看得到外圍的輪廓,再就是那一片白裏透藍的天空了。
    她就坐在窗台上待了一下午。
    厲懷璧今天回來的也挺早,其實他常有很多的飯局,中午一個商業午餐直到下午三點才結束,一回來便在地下車庫看到了梅芯的車竟然那麽早就回來了。
    等他一路上樓,還沒進臥室就聞到一股子煙味,梅芯窩在窗台上,如同一隻惶惑不安的麋鹿,弓起身體將自己抱成一團,窗外的光芒又將一圈朦朦朧朧的光圈將她包裹起來,像是一層繭。
    他走過去,居高臨下看著梅芯,半天看梅芯沒反應,伸手將她手中的煙取過來,在積滿了煙蒂的煙灰缸裏掐滅,冷淡的說了一句:“少抽些,這煙傷身體!”
    女人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沒有抬頭去看他,卻幽幽的冒出一句:“你不也抽了麽?”
    頭頂一時間的停頓帶來的凝滯感令她一刹那意識到自己的口吻是多麽的不遜,惶急之下猛然抬頭,去猛然撞進了一雙深邃的海一般的眼中。
    那平波無緒的眼有一種不可測知的漣漪,無關惱怒,無關悲喜,卻帶著稍許的揶揄,令她有些彷徨,每等她明白過來,男人突然伸出手指頭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似笑非笑的嘲諷:“你有我的自製力麽?”
    這個男人其實很少笑,至少她從來沒見過他笑,僅僅隻是一點點笑意已經非常令人奇怪了,沒等她深究這一係列動作的含意,厲懷璧卻立刻又問道:“有心思?單位裏發生什麽事了?”他這個人果然敏銳,總能夠一針見血的看出問題所在。
    梅芯沒說話,麵對男人那無法直視的眼神她隻把腦袋低垂下來,再一次把腦門芯對著頭頂的男人。
    厲懷璧太了解這個女人沉默的時候你無法固執的尋求答案,也懶得追問,卻伸手一把抱下她來,道:“去換衣服,一會我帶你去吃飯!”
    近來男人常常會帶她出去吃飯,有時候是單獨的,有時候卻是場酒會,他在帶著她融入一個與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她自然也無從反抗起。
    默默地換上指定的禮服,一件細肩黑色小禮服,在林芳的調教下她已經會簡單的畫個妝容,厲懷璧不在意女人是否容裝精致,隻需要她保持幹淨便可。
    挽著他的手走下去就看到梅寶係著領結也一本正經的在樓下呢。
    看她一臉奇怪,厲懷璧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句:“他也該學學圈子裏的待人接物!”
    梅寶顯然不是很樂意,但是居然很難得乖乖聽話跟著,也許厲懷璧這種人生來就是做領袖的,梅芯盡管不太喜歡這個男人的作風,但是又打心眼裏佩服他強大的氣場。
    也隻有他,是家裏這個小祖宗唯一的克星。
    第二十五章一場尷尬
    今晚的是一場比較正式的酒會,地點是在江畔的紫金樓三層的盛世堂。
    直插雲天的大樓內,炫麗璀璨的水晶燈下照花了人的眼,也投射著每一個到場的嘉賓華服鬢影,綺麗耀眼。
    淺笑仰合間也許會有談笑風雲的爾虞我詐,然而你不得不說這樣堂皇華麗的場合,足以令人炫目畏懼。
    她對這個本來和她相距遙遠的世界充滿了一種好奇,卻也有種卑微,然而誠如第一次帶著她踏足這種場合的厲先生俾睨冷漠的在她耳邊說過的:“這裏不過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和你唯一的區別就在於那一層華麗的外殼,你若懼怕它,你隻能是它的傀儡,如果你無視它,它就是你的奴仆!”
    她自然無法做到如這個男人一般高貴的傲視,她沒有那麽強大,不過,林芳教導她的時候告訴過她,以厲懷璧這樣的身份地位,她無需去巴結別人,既然無法去應酬,便做好自己便可,適當的冷漠代表高貴的疏離,反正這種地方你隻要不表現出不上台麵來,高傲是不會被人詬病的。
    自然,這不過是入門法則而已,若要融入這個圈子,還有更深奧的,這個厲懷璧沒有要求林芳教她,自然梅芯也無從知道起。
    她一般隻是默默的跟在厲懷璧身旁,或者安靜的置身角落,很多時候厲懷璧還是很體貼的不太離開她,也不避諱她麵前談論生意,不動聲色的為她阻擋麻煩的應酬,但是也不會過於讓她躲在身後啥事不做。
    通常情況下,她學會了點頭,應答,然後沉默,隻是今天,她心情不好,不太想在人堆裏待著,找了個空隙在大堂角落的窗台邊站定,避開人群。
    厲先生隻是用眼角掃了她一眼,沒有表示什麽。
    身邊是一麵華麗的牆麵,方形的窗戶用暗紅的窗簾虛掩著,順手拉開一條縫隙,可以看道外麵黑色的夜幕襯著幽藍的味道,透過下方的江麵形成一種濃色調的背景,使得身處的這片繁華人間被倒映在透明的玻璃上。
    一個寂寞的女人略帶蕭瑟的身影鑲嵌在這一片珠光寶氣的錦繡緞章裏,外麵也有一個虛虛實實的水晶世界,和這裏遙相呼應。
    這種安靜沒有多久,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那個臉讓梅芯心頭一跳,赫然回首。
    “嗬嗬,梅芯,咱們今天很有緣那!”周懷傑笑眯眯的臉就在身後。
    他倒是真正的意外了,梅芯這個女人變化之大,一天裏第三次讓他刮目,中午看她上的車就隱約覺得這個女人大概是走了什麽狗屎運了,現在他更覺得這個想法是對的,這個地方他都是拜了單位領導所賜,陪著來做幫襯的,以他現在的身份也就隻能是揩油而已,盡管他覺得總有一天,他也可以在這裏意氣風發。
    梅芯卻也站在這裏,起初隻是覺得眼花了,可是那個背影實在是太熟悉了,從玻璃窗看到臉就可以肯定了,他現在眼睛也是火眼金睛的,女人身上這件簡單的禮服卻是真正的大牌,細節的把握絕非凡品,看來這個女人也沒能夠流於世俗,大概攀上了什麽大佬了吧。
    唯一覺得奇怪的是哪個不長眼的能看上她?結婚那麽多年怎麽沒看出來這女人還有這麽狐媚的本事呢?
    他笑了,第一次在梅芯麵前笑得那麽客氣和彬彬有禮:“看來,你也並不是那麽傻,變聰明了嘛,小梅!”
    他四周看了看,想象她這是搭上了哪個腦滿腸肥的老板局長了?也許日後大家可以互相幫助的說,畢竟她總是那麽的崇拜著他。
    “你這是攀上了哪個顯貴了?恭喜啊,下次有空咱們出去吃一頓飯吧,好歹我們還是一個村的老鄉呢,如何?”
    梅芯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她從很小時候就知道自己屬於這個人,從小就聽夠了村裏頭對他的褒揚,從小就在父母口中明白這個人應該是她日後的天。
    她曾經也確實用崇敬的景仰來麵對這個男人的,一輩子感激他對她的幫助,一輩子想要和他平平安安,簡單快樂的活下去。
    她曾經覺得那張臉,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切也是最英俊的,盡管進了城視野闊了,然而這個理念從未動搖過。
    可是今天看到這張臉,看到這一臉的笑,她卻覺得心裏頭冰冷無比,那笑臉恍惚間猙獰成一張怪獸的臉,赤紅的眼裏是野獸一般的瘋狂,一種莫名的疼,從腳底心一直向頭頂蔓延。
    她下意識抱緊了自己的手臂。
    周懷傑看到梅芯臉色漸漸的變得慘白,有些奇怪的伸出手去:“你好還好吧?小梅?”
    “周懷傑!你在幹什麽?!”就在那隻手觸及到她手臂的時刻,身後有個尖利的聲音蠻橫的插進來,令他一愕,隨即眉頭緊皺,轉身道:“你怎麽來了?”
    來人是一個嬌小身材的女子,看上去和梅芯一般大,但是臉盤子非常細而薄,細長的眼眉,尖而高的鼻梁,薄而小的唇,還有那尖尖的下巴融合起來就如同一個刻薄的形象,一身韓式小禮服,看上去很貼合也很有味道,然而一臉濃鬱的陰鷙將這種小女人的乖巧全都給抹殺了。
    她恨恨瞪了一眼梅芯,又瞪著周懷傑:“姓周的,我問你在幹什麽,為什麽騙我?你還把我這個老婆放在眼裏麽?”
    周懷傑眼中有種不耐,但是勉強隱忍著:“不是告訴你晚上有應酬麽?你怎麽也來了?”
    “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準備又不回家?是不是準備和這個女人私奔?”對方言辭犀利,聲量逐漸拔高,惹得不遠處有人朝這邊看了過來。
    看起來她應該就是周懷傑和她離婚後再婚的女人,聽說是他單位的領導千金,梅芯覺得今天這個相遇實在是有些奇怪,然而在這樣的一種大庭廣眾下,她卻又不希望這荒唐的一幕繼續下去,無論如何她都覺得這倆個人麵前她沒有存在的必要。
    “對不起,二位有私事要談我就不打攪的!你們慢慢談!”梅芯側開身,企圖從女人身邊繞過去,卻不曾想對方身手快速的一把扯住了她,沒等梅芯反應過來突然就掄起了一巴掌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梅芯一時呆愣,這下子可不是引起小範圍注意了,大半人都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
    梅芯這輩子都在一種身體的暴力中度過,很多時候不能夠對暴行做出很大的反應,好半天她隻是捂著臉莫名的看著對方,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就遭受這個人的一個巴掌。
    反倒是周懷傑反應過來一把拽住了女人的手,狠聲道:“趙佩,你瘋了?你要撒野也不看看地方,丟不丟人!”
    趙佩轉頭瞪著他,毫不示弱的道:“你自個偷人都不覺得丟人我怕什麽?今天要不是我跟著你你隻怕又會像上幾次一樣死都不承認,我今天就要讓這裏的人都看到,讓你單位的領導也看到,讓我爸爸知道,他選的好女婿,就是這麽對待她的女兒的!”
    周懷傑想發火可是又覺得很丟麵子,捏緊了女子的手帶著威脅陰狠的道:“趙佩,你可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現在給我乖乖的回去我回頭解釋給你聽,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趙佩臉白了一下,然而今天她似乎有了一種豁出去的勇猛,死死掰開周懷傑的手,轉頭眼睛裏透著恨和惡意,瞪著梅芯掄起手就要再下去,就看到有個人一下子衝過來,擋在梅芯麵前不由分說揚起手來朝著趙佩就是一巴掌!
    這回換趙佩捂著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冒出來的人,這個高個子的漂亮男孩一臉煞氣,陰沉地看著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剝了的樣子。
    梅寶趁著對方發愣朝梅芯問了句:“姐,你沒事吧!”
    梅芯搖了搖頭。
    梅寶斜眼看了眼周懷傑陰冷的臉,吊稍眉飛斜入鬢,帶著一種嗜血的不羈惡狠狠道:“周懷傑你他媽管好你的女人別出來撒野像個雜碎似的,再不客氣少爺我把她臉毀了你信不信?”
    周懷傑皺皺眉,他今天有些理虧,而且梅寶他也了解,這個小子骨子裏的狠勁他見識過,最好不要惹他的逆鱗。
    滿腔怒火都灑向了趙佩,一把拽過趙佩手臂再也不掩飾眼中的厭惡:“跟我回家,再鬧誰都不好看!”
    趙佩看看他,再看看護住了梅芯的梅寶,從剛剛的震驚中漸漸清醒,她今天就是來撕破臉的,不在乎鬧不鬧的,自從她父親下台後這個家就越來越不成樣子,周懷傑的本性帶給她的痛和恥辱都是她這個以前嬌生慣養的人無法忍受的,她絕對不能夠讓今天就怎麽算了,鬧夠本才要甘心。
    她突然張口咬向抓住她手的周懷傑,聽到對方哎喲一聲鬆開手,她尖笑起來:“周懷傑,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痛快,我要讓這裏的人都知道,你他媽就是個畜生,就是個農村裏出來的標準的狗腿子!”她一指梅芯:“也就像這樣下三濫的女人才配和你是一對,你和她一樣都是到處勾搭不知廉恥的,今天大家都來看看,這對狗男女有多麽的不是東西!”
    第二十六章初露鋒芒
    梅寶心裏頭火噌一下子冒過了頭頂,雙拳一捏噶噠就要往上衝,梅芯一激靈一把拉住了梅寶,她太了解自己這個弟弟了,這要是衝動起來天王老子都敢殺他還不得闖出禍來:“不,小寶,別,不要鬧了,我們走吧,不要為姐闖禍!”
    梅寶被死死拉住沒法子掙脫朝著周懷傑就是一通怒嚎:“你***這個男人哪裏找來的嘴巴臭的像陰溝一樣的女人啊,姐,姐你放開我人家這麽說你了你還忍個屁啊,***你忍我忍不了!”
    周懷傑今天是覺得倒黴透頂了眼看著多少人圍過來了,不知道自己在單位明天還怎麽交代,一把火給燒起來抄起巴掌刮過去:“趙佩你活膩了是不是,給我滾,馬上!”
    趙佩捂著臉尖叫起來:“你打我,你又打我,你不是東西就是個畜生我今天和你沒完!”
    她轉過來臉,又紅著眼看拉扯梅寶的梅芯:“你也是你們這狗男女勾三搭四還不臉紅,窮山溝出來的果然沒有廉恥,你……!”後半截突然就如同咬到了舌頭頓住了,一臉驚恐的看向梅芯的身旁。
    厲懷璧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站在了梅芯身邊,一隻手按住了掙紮的梅寶冷淡的瞄了眼他:“鬧夠了沒?”
    他那麽冷冷一句話,梅寶皺了下眉,雖有些不甘,卻到底不敢動了,梅芯脫了力,被厲懷璧一伸手撈過來挽住了腰,卻沒有低頭去看她,而是不動聲色的看向前方倆個男女。
    他的視野寬廣如大海,每一個麵對他的人都似乎感受到那目光,如同帝王,帶著逡巡領地的高傲和凜然,從自己麵上掃過,沒有任何的疏漏。
    他不發言不做聲,麵無表情的樣子卻透著獅子王的犀利,周懷傑平生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不需要說話不需要表示,隻需要一個眼神,便可以讓你如入地獄,透骨冰涼的寒意在日後每一個日夜午夜夢回,終成為他一生的夢魔。
    厲先生的存在總是充滿了氣勢,他斜睨著漲紅了臉卻發不出聲來的趙佩,輕彎了下唇角慢悠悠道:“紫金樓什麽時候三教九流都可以進來了?你是什麽東西也配來嗬斥我的女人?”
    趙佩臉色一變再變張口欲言到底沒敢在那眼神裏放肆,然而厲懷璧說完這句連看都不再看她卻將臉轉向了從人群裏擠過來的這次宴會的主人,略皺著眉頭似帶遺憾道:“很抱歉林局長,這地方環境不是很好我看我還是告辭吧,合約的事,容後再談!”
    林局長抹了把汗,有些尷尬的笑了下,試圖挽留但是厲懷璧卻沒有再多話,挽住了梅芯,領著梅寶頭也不回的走了。
    宴會回程上,偌大的空間裏飄蕩著一種詭異的安靜,連好動的梅寶也是一臉陰翳沉著臉不說話,這是罕見的,而這種少有的陰翳加上身邊男人的沉默透過來的危險感,令梅芯感到壓抑。
    她想要離開一些,可是手臂上因為她一動就加重的力道用一種無聲的威脅告知她不可妄動。
    她不得不放棄試圖掙脫厲懷璧控製的意願,埋首看著自己的足尖,一直沉默著等待車子駛回了厲氏大廈。
    三個人默默回到住處,一回到臥室厲懷璧破天荒讓她自己先去洗澡,並且提醒了句不要讓臉碰熱水。
    等她洗完了出來,男人已經坐在床頭,身邊擺著一個小盒子,他拍了拍床沿:“過來!”
    在燈光下看過去,沒有戴眼鏡的視野有一片模糊,但是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床頭燈曖昧的燈光下透著一種置身黑暗中的猛獸的味道,挺括的西服已經除去剩下一身光潔的白襯衫顯得有些隨意,而這種隨意卻也透著危險。
    她本能的又感到懼怕,男人在她猶豫之時再一次道:“過來!”這一次,明顯已經有不耐的味道了。
    身體比意誌更老實,乖乖走過去坐下來,厲懷璧拿著手中一管藥膏,擠出來些透明的稠汁在棉簽上,一手捏住她下巴,一手就往她臉上塗抹來。
    林佩那一巴掌用了大力,事後火辣辣的疼了好一陣,即便現在依然有些熱,在接觸到冰冷的藥膏時激冷了臉,讓她不由一動。
    “別動!”男人口吻強勢,動作卻很輕柔,那慢悠悠在臉上遊動的細小棉簽像一隻小蟲子,癢癢的爬在她的臉上,令她想動,卻又不敢動。
    直到一隻溫厚的大手略帶硬實的指尖突兀的爬上臉,這一下,梅芯心裏頭咯噔一聲,反射性的往後就躲。
    一側頭卻看到一雙近在咫尺的眼,黑的如同夜空裏的錦緞,泛動的光澤裏映照著她恐懼的小臉。
    他定定看著她,好半天沒有出聲,這種帶著研究意味的沉默令她極不自在,屁股一挪試圖往後靠,卻被對方長臂一覽,撈住了她的腦袋封閉了退路。
    “你就那麽怕我麽?別動,不想明天頂著巴掌印上班去就乖一點!”厲懷璧的口氣並不見有多惱怒,扣著她的臉伸手又去塗抹藥膏。
    從梅芯這個角度看,男人略低著頭的側麵有一種說不出的俊美被身後柔黃的燈光消磨去了平時的狠厲,她盯著眼前的男人突然道:“你為什麽要讓我做你的情婦?”
    男人的手一頓,又繼續,雕刻般的五官似乎沒有變化。
    可是梅芯突然就像是找到了爆發口,今晚的這一巴掌,把她深埋的恥辱感血淋淋的揪了出來,前所未有的悲憤,使她第一次試圖反抗:“我這個人,沒有漂亮的臉蛋,不夠聰明甚至是愚蠢的,做事不夠利落,我實在看不出我有什麽地方值得你這樣的人物青睞,你能告訴我為什麽?”
    厲懷璧終於有了點反應,轉過頭看向她,麵沉如水的問道:“你要說什麽?”
    梅芯一窒,當和這個強大氣勢的男人正麵相對的時候,她就感覺心底的那種企圖逃離的卑微又冒出來了,眼神一閃想逃,可是被對方不容拒絕的強製住眼神,直直盯著你,他的問題言簡意賅,很聰明的知道,她要說的不是這個!
    梅芯舔了一下下唇,記起來要挺直一下背,今晚上反正都這樣了,說開了死就死吧:“你放我走吧,我要回家!”
    厲懷璧眯了下眼,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仿佛一頭獅子隻是不經意的行為,但是梅芯可以感受到那眼裏一閃而過的淩厲,然而這一回,厲懷璧破天荒的沒有發火,卻把手裏頭的膏藥啪一聲扔回了急救藥箱裏。
    嘎登一聲他又將藥箱的盒蓋合上,起身去把它放到衣帽間裏,又走回來掀開大床的被子這才看向梅芯:“睡覺吧,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
    梅芯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厲懷璧,她不明白自己剛剛說的那麽明白的話為何沒有得到反應,無論是疾風暴雨還是冷酷無情,全都要比現在這個毫無反應要好應對的多。
    她明顯就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人家根本沒理睬她。
    她張張嘴試圖再說什麽,厲懷璧已經先開口了:“進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梅芯再一次挫敗於這個人強大的氣場下,癟癟嘴,鑽進床,習慣性的弓成一個蝦米的形狀,抱緊了自己。
    她的左臉被塗了藥隻能睡在右側,背對著厲懷璧,等她睡進被窩,就感到床深深往下一陷,男人隔著被子在外側躺了下來,長手長腳的將她四周的被子裹在她四周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像個蛹,緊致的包裹帶來一絲暖意,然後他的手腳習慣性的擱在她上麵將她連被子帶人抱進懷裏。
    這種緊致是近來每一夜都發生的,然而又帶著些許的不同,那壓緊了被子攬實自己身體的手臂強勁有力的近乎要把她壓碎了,窒息了,透不過氣來。
    叢林裏的濃厚的綠鬆鮮香把大海的清新推開去,那股子熟悉的複雜香味再一次變幻出一種濃烈的深邃的,不可捉摸的原始味道。
    她感到害怕的想要掙紮,剛一動,就聽到身後帶著沙啞的混音有種冷,有種狠,還有一點點血腥味:“別動,你已經有傷了我現在不想傷害你,別逼我。”
    梅芯聽著這聲音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她看不到身後的男人,可是她卻可以感覺得到男人嗜血的氣息透過手臂傳達過來,頸脖處甚至感受到那呼吸一遍一遍掃過脖子,仿佛一頭獅子在審視它的獵物,森森的獠牙就在皮膚的邊緣激起了一片**皮疙瘩。
    “你今晚受了侮辱心情不好我原諒你的不恭,不過我最後一次警告你!”陰冷的聲音一字字清晰的在耳邊吐出來,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的血腥味:“我永遠不要再聽到你說剛才那句話,永遠不要想著我會放你走,乖乖的待在我身邊,這裏就是你日後唯一的家!”
    “記住了沒有?”他隔著被子摸索到她的手緊緊捏住,冷然而決絕的道:“這個世界我可以給你一切,除了放你走!”
    這話,就像是詛咒一樣,冷冷回蕩在梅芯的耳邊,如同一道冰冷的蠱,沿著她的神經蔓延到全身,讓梅芯的心,一點點沉入深淵,黑暗的絕望,就這麽毫不留情將她團團包圍,困窒住她的一切,湮滅了她的希望。
    第二十七章各憑本事
    最終,她還是睡著了,一如任何時候一樣,身體和心靈再不願意麵對壓迫,依然還是選擇屈服的活著。
    厲懷璧攬著她直到她入睡後,才慢慢的放開手,很慢的從床上站起來,黑暗的臥室裏放到最低亮度的燈光無法照見他的臉,可是卻晃過那雙眼,一閃而過的赤紅。
    他閉了閉眼,然後再睜開,已經恢複了深邃不可測的黑,綢緞一般的泛著光澤掃視了一下團成一團的梅芯,又慢悠悠伸出手低垂了下頭去看自己的手,白淨光潔而有力,稍一用力可以掐死人。
    他一握拳,轉身走出了臥室。
    他走路一貫脊梁挺直氣度不凡,無論是在人前還是人後,這一點與生俱來。
    當他踱到樓下梅寶的房門口的時候,意料中的小刺頭端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雙腿外展,支著兩臂互握成拳擱在下巴下麵,直勾勾看著門口出現的厲懷璧,眼裏頭那抹熟悉的意味像極了一頭小豹子。
    他站在門口,就這麽和梅寶一上一下的對視,如同兩隻叢林猛獸不友好又估量著的對伺,骨子裏太多的相同又讓他們有種誌同道合的共識,稍稍露出了一抹藏在肉掌下的銳爪。
    男人再次眯了眯眼,似有若無的淡然:“怎麽還沒有打過癮?”
    “哼!”小豹子冷哼,不掩飾自己的不滿:“為什麽攔著?不是說可以為姐負盡天下人麽?放屁來著?”
    男人俯視著他,扯了下嘴角:“你以為像個莽夫光天化日的打,便可以給你姐出氣了?”
    “你在乎你的羽毛,我不在乎,姓厲的,你那些道貌岸然的禮節在少爺我看來全都是垃圾,我就打了怎麽的?看不起咱下裏巴人的野蠻麽?可我覺得比你們這種道貌岸然被買了還得笑的婊子強。”
    男人挑了挑眉,看起來這小刺頭今晚是受刺激火不小,越發的沒有分寸了,他慢悠悠踱進房間,無視那對麵小豹子齜牙咧嘴的不友好,那點張牙舞爪傷不到他的皮毛,他可是一頭正當壯年的獅子王。
    站定在小家夥麵前,他繼續俯視:“哦,這就是你那兩百的智商能夠想出來的最好辦法麽?”
    小家夥對男人那明顯帶著嘲諷的口吻激起一捧火,噌一下子站起來平視對方:“你有好法子?我怎麽沒看你用?”
    對方好整以暇:“你可知道今晚的宴會到場的有多少人麽?180人,其中還有很多媒體的間諜,那些閃亮的耳環和胸針,指不定就是個針眼攝像,你這麽一打,隻會給日後的呈堂證供提供180個人證和一堆的視像證據,到時候你想看你姐再受一次傷害麽?”
    梅寶一愣,臉上變化了半天,懨懨的不甘道:“難不成你有更好的辦法?”
    “反擊,並不是需要當時就做,謀定後動,往往可以更準確的打擊到對方,小子,你要學的還很多!”男人似笑非笑道,看著梅寶,突然帶著一種陰鷙的危險笑容:“不過即便是用打這種最低等的辦法,我個人覺得,要想痛痛快快,那也該找一個沒人看到的地方,那才盡興,不是麽?
    梅寶愕然,往後仰了下脖子試圖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卻被那掩埋在暗淡的陰影裏的一雙眼嚇了一跳,他知道這個男人並不單純,也不善良,他自己也同樣,可是他卻也是第一次從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一種煞氣,他和他姐姐梅芯其實確實有點像,那就是對人的敏銳,他嗅到了眼前這個男人潛藏起來的血腥味。
    那可比他要濃鬱的多,也恐怖的多。
    隨著一步步的深入了解,他在日後會更多的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的可怕。
    厲懷璧滿意的看到小家夥再一次被自己壓服一頭,盡管仍然不太甘願,不由輕輕一笑,走上去像逗小動物一樣摸摸傻楞了的梅寶:“乖,你這脾氣和你家姐姐挺像都是頭有刺的小獅子不過就是小了點爪子不夠硬啊!”
    梅寶一時沒反應過來好半天嘟囔了一句:“切,我姐才不是獅子是貓好不好,就她那能耐!”完了突然意識到什麽,刺頭倒豎瞪住男人嗷一聲噴火了:“你幹啥!”
    男人好整以暇的滿意對小獅子的順毛行為多少緩和了下今晚的不滿,身上那種危險的味道被他隨意的消弭無形中,卻依然用隨便的口吻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歡我,我不需要你的喜歡,不過我們來打個賭如何?輸的人就要老老實實聽話,不論是否喜歡,你敢麽?”
    男人成功的激起了小家夥的鬥誌,他梗著脖子問:“賭什麽?”
    梅芯並不知道自家這倆個男人的賭注,這是倆個男人之間的遊戲,從某種意義來說,雄性天生喜歡遊戲,尤其是帶著挑戰的遊戲。
    她依然照常上班下班,依然低調做人,依然被厲懷璧掌控在股掌間沒有自由。
    她對於這種人生有一種認命的屈服,尤其在那一晚言猶在耳的厲先生的威脅讓她明白,她的自由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擁有。
    盡管這是一種無奈,更大的無奈是她似乎也隻有接受,反正她無法反抗,她想,這是那個男人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一直都是那樣的毫不在意,因為他篤定了她那點膽量不足以和他對抗。
    不過這些日子上班有一種奇怪的氣氛,她似乎總覺得身邊身邊同事時不時拿眼看她的樣子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心裏頭作祟還是事實,然而她這個人一貫忍氣吞聲不大喜歡主動和人搭腔,有問題也是悶在心裏不說。
    可是有一天,她在上班的時候看到倆個同事交頭接耳的一看到她出現,便突然轉了頭去,這種掩飾實在太明顯,她不由想,自己到底哪裏又讓人注意上了呢?
    她坐下來看到攤在桌麵上的報紙,是昨晚本市的晚報,她平時不大看報紙,所以還真有點對實事孤陋寡聞,報紙頭版上鮮紅大字標注著一張照片,s市的某某廠財務部主任周懷傑因為貪汙瀆職被撤銷黨務,行政拘留,中間版麵還成片累犢了他的發家史,自然而然的也要提到他家庭狀況。
    梅芯想不到自己的名字也會出現在一張報紙裏,那個印著名字的鉛字似乎像一隻醜陋的蜘蛛盤踞在淡黃色的報紙上,令她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要說她梅芯這輩子人生來從也沒順利過,然而她覺得自己到底隻是芸芸眾生一個,家務事這種東西,家長裏短念叨也就罷了,要是上了這種報紙之類的,那不成了一種莫大的恥辱麽?
    她第一反應是發呆,好久都在發呆,身邊有人問:“梅芯,這裏頭說的他那個前任老婆是不是你?怎麽名字一樣啊!”
    她抬頭看看對方,聽得出也看得出說話人的一種不屑,也許這裏所有人都對她不屑,每個人看她的表情都帶著一種鄙夷。
    “我上次看到這個姓周的來過醫院檢查,好像還單獨和你說話過呢,應該是吧!”
    “你也算聰明了,早離開人家,要不也就卷進去了?好在現在又有更大的老板給你撐腰喔,有些人就是那麽走運呢!”
    梅芯神誌有些混亂,但是五官卻無比敏感,這種議論和刺耳的語氣,曾經在她從流產中醒來時感覺到過,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圍繞在梅芯四周,你必須承認,總有那麽些人,會覬覦和妒忌著別的人,而這種惡意,往往會在某個時刻爆發出來。
    梅芯知道自己的特殊終究讓人不滿,這些人隻是找到了一個攻擊她的話頭,倒也不是真的想刺激她,僅僅是表達一種不滿。
    可是她終於還是坐不住了,站起來想要跑出去透一透氣,可是就在她跑到醫院廣場外的時候,一個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等她看清了不由一驚,周懷傑何時變得如此憔悴?
    她曾經當做爺一般供著服侍著的那個天之驕子,有一天,也會如此落拓的表露出一種頹廢的意象來。
    盡管她已經不在意這個人的一切,可是她對這個人的熟悉還是讓她對現在的他露出一絲疑惑。
    可是周懷傑明顯像一個沒有頭的蒼蠅,他突然扯住了梅芯噗通跪下來,一臉哀求:“梅芯,我求求你,放過我,是我不對以前都是我不對,我是畜生,我是混蛋,隻求你不要趕盡殺絕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梅芯大駭,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周懷傑居然會這樣在她麵前,可是周懷傑這時候的樣子又令她手足無措,她拚命去扯開自己被拽住的手臂,慌慌張張的說:“你別這樣,你放開我,好好說,放開啊!”
    周懷傑如同拉住了一個救命的稻草,死死也不肯鬆開的樣子,梅芯看到很多人都看過來,不斷有人圍觀過來,汗一層層冒出來,她不知道周懷傑到底要幹什麽,他這樣做又要把她置於何地。
    “姐,姐!”有一個清晰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裏冒出來,把她從慌亂緊張的迷茫意識裏拉出來,她腳一蹬空,突然就清醒過來。
    一眼就看到自家梅寶那張漂亮的過分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