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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新的世界
    梅芯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一種很讓她微妙的感覺。
    無論什麽時候隻要厲先生出了場,大概就沒什麽人能夠放肆,無論是誰。
    周母在村子裏算是出了名的潑辣,可是在看到男人站在梅芯身後看著她的樣子,沒來由哆嗦了一下,腳步就停了。
    厲懷璧隻是掃了她一眼,就回頭吩咐康展直接把人請出去,康展也沒多話,隻是很客氣的朝多方伸出手做了個請式,這種姿態大概是村裏的周母一輩子都沒見識過的,她剛才還敢對著康展夾槍帶棒的嘲諷,可人家這會兒這麽一攤手,她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可是畢竟有點不甘心,腳步愣是沒動,厲懷璧卻動了下腳步,站定在梅芯身旁,扶住她的腰,在他這種無聲的提醒下,梅芯也已經挺直了後脊梁。
    男人冷冷俾睨著俯視對方,又將他的視線不經意掃過那些探頭探腦很是好奇的人,被他視線掃過,大概無不覺得那裏頭的壓力,這種人物,是這些人這輩子大概都沒見過的,沒一個人敢再吱聲。
    然後就聽男人冷漠的開口:“你剛才想要對我的未婚妻說什麽?”
    周母一怔,有些吃驚的說:“你說啥?”
    康展一旁插了句:“這位是我的老板,旁邊這位,是我們老板的未婚妻。”
    周母有點尷尬的往後退了下,厲懷璧看都不看她,隻是說:“你對我未婚妻的誣蔑,我不想再聽到一個字,現在,請立刻出去。”
    打發走了周母,連帶那些看熱鬧的也都被請出了梅家的柴門,然後就隻剩下梅父梅母兩個老人還在瞠目結舌看著這個平白冒出來的準女婿。
    一個好看的,但是實在不敢靠近的男人。
    厲懷璧就是坐在那個簡陋屋子的大堂正中,那也是筆直威挺,氣勢渾然的,梅父從來膽小,壓根不敢上來搭話,梅母雖然膽大了些,看著那個男人,也是不敢說什麽的。
    由始至終,厲懷璧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借由康展,把見麵的禮物一一擺上來,隻看得二老兩眼發直,有心說個謝字,也覺得這話有點多餘。
    隻是在最後,厲懷璧才簡單說了一句話:“今天來拜見兩位,明天我要帶令千金去馬來西亞,再過幾天會舉行婚禮,到時候如果兩位有興趣可以來觀禮。”
    然後他站起來,低頭對梅芯問了句:“要不要和他們說點什麽?我在外頭等你,半個小時後,我們必須出發。”
    梅芯抬頭看了眼,搖搖頭:“不用了,我就說一句可以了。”
    她放開男人的手,走過去同兩個老人說:“爸,媽,我要走了,你們兩位自己多保重,爸你千萬不要再賭了,媽你別總是叨念爸,這些東西你們用著,別拿出去賣,欠的錢,我會還上的。”
    梅母這時候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女兒:“哎,那你不管你弟弟啦,小寶呢,你可不能丟下他!”
    “您放心,小寶在外頭讀書讀得很好,我不會不管他的。”
    梅母這才鬆口氣,放開她:“那就好那就好。”
    梅芯等了會兒,看梅母壓根沒有和她再說話的意思,也就沒再說話,反身回到男人身邊:“我們走吧。”
    厲懷璧深邃的目光籠罩著她,自然的攬上她,沉默得帶著她就走。
    倒是他們身後慢一步的康展看看兩個低頭研究一堆東西喜氣洋洋的老人,有點看不過:“你們怎麽不問問你們女兒好不好啊?她是你們女兒吧。”
    梅母抬頭看過來,不在意:“她能有啥,不是挺好的看著?你們老板做大生意的吧,嗨,這丫頭倒是有點本事!可別忘了她弟弟就好咯。”
    康展皺了皺眉,最終沒再說什麽,疾步去趕上自家老板。
    外頭厲懷璧和梅芯已經坐回了車上,車子如同來時一樣,在黃沙塵土中絕塵離去。
    隻是男人握緊了沉默的女人的手,這一回,帶上了些許的柔軟:“別擔心,以後有我。”
    有我看著你,護著你,有我關心你,有我會在意你。
    這世上,總會在某一處,某一時,有某一個人,心中隻會在意你一個人,遠勝於其他所有人。
    梅芯回望他,淺淺的笑了下,沒說話,隻是低下頭,將自己的腦袋擱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離開s市,離開國土,對於梅芯來說,似乎原本是此生不可想象的,但是人生總是會有這麽些無法想象的意外,隨著時間,不經意的來到。
    就隻是跟著身邊的男人坐上飛機,然後睡了一覺,再醒來,已是物象更新。
    抵達kl之前,在飛機上男人已經吩咐私人飛機上的小姐替她換上早準備好了的本地適合的服飾,一件亞麻裁製的柔軟長袍,被染成淡藍的色澤,袍子的邊緣有複雜而美麗的刺繡花邊,這種當地傳統服飾在這種修飾邊緣能不經意的透露出與普通服色的不同等級。
    飛機到空港的時候,梅芯被男人叫醒,伸手挽著她下了機艙,當她意識到已經踏上一片陌生國土的時候,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是她那種情緒波動很快被男人感知到,而給予她的,是一個不動聲色的伸手拍了下她挽住自己的手背,當她仰頭看過來時,男人平靜的說:“到家了。”
    梅芯一瞬間的心情就莫名的平靜了下來,是的,她選擇了離開那片土地,跟隨男人過來,僅僅隻是選擇了和他回家,那個男人給自己安排了一個家,其他的,並無必要擔心。
    這裏的天空似乎比原來她看到過的那些地方都要藍,碧洗一般的天空,整個城市都像是剛經曆了一番洗禮一樣,而事實上吉隆坡也確實在一個小時前剛結束了一場雨水。
    這對於本地人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空氣裏還透著一股子潮濕的味道,緩解了剛到這裏的悶熱,不過這些許的不適在下了飛機很快上了厲家派來的車子後,就再感覺不到。
    下飛機以後梅芯才發現,來接他們的並不是一直跟在厲懷璧身邊的那位康展,而居然是厲家的二少爺厲懷琮,他穿著與前幾次不同,並不是休閑的味道,而是一款當地人的特色服侍,這讓架著眼鏡的這位閑散少爺平添了幾分書卷氣。
    他看到梅芯的第一麵就是很熱情的招呼,並微微鞠躬:“大嫂。”
    這格外隆重的禮節讓梅芯有些意外,不過她之前已經從男人嘴裏得到過一些提醒,而此刻她也僅僅是把自己的疑惑放在心裏,很清淡的點頭為禮。
    她這種回應似乎令男人表示滿意,並沒有多話,直接帶著她坐上了車子,而厲懷琮則蹬上了他們的車子前的副駕駛。
    這些天女人在林芳和厲懷璧的調教下多少對禮儀是懂的,後座的座位是客座,也是身份尊貴的人的專座,相對的,副駕駛的位置是留給待客的主人或則是老板的副手,而這兩者,都不是厲懷琮應該的身份。
    顯然這個疑問在於厲懷璧來說,同樣有點,隻是後者比較會掩飾,看在眼裏卻是一句話也沒問。
    等車子駛上了主幹道後,倒是厲懷琮先說話了:“姨奶奶讓我來接你們,順便想同大嫂商量件事,就是這幾天她老人家略感風寒,她說她年紀大了,身子禁不起,怕怠慢了大嫂,現在老宅子裏上下都在圍著她轉,實在抽不出人手來安排大嫂的住宿,為了不讓貴客覺得怠慢,想讓大嫂先住在雲頂的firstworld,我們厲家的專用套房一些日子,她說這幾天大哥你也正好休息著,不如一起陪著大嫂到處轉轉,也算是替她老人家盡一份地主之誼。”
    梅芯聽了這話,並沒覺著什麽,而厲懷璧的神情卻有些詭譎難辨。
    他看著厲懷琮側過來對著他們的臉,說:“姨奶奶這麽說的?”
    厲懷琮聳了聳肩膀:“原話轉述,大哥,你看我像是敢亂傳姨奶奶話的人嚒?”
    厲懷璧沉默半晌,淡淡說了句:“你敢的事,很多。”他不等聽聞這話做出反應的厲懷琮,又接了句:“不過你確實不敢亂傳姨***話。”
    男人撈起身旁女人的手在手心裏撥弄,低頭不知心思在哪:“姨奶奶病了?”
    厲懷琮回轉了頭去看著前方,隨口答:“嗯,所以她這幾天恐怕挺累的,不能見大嫂呢。”
    不過他突然笑了下:“大哥你要是忙得話,不如我陪大嫂逛逛好了,這大馬要說熟,誰都比不上我,你就放心把大嫂交給我吧!”
    厲懷璧看了眼身旁乖巧不言的女人,嘴角咧了個弧度:“你姨奶奶不是說,讓我陪她轉轉?輪著到你麽?”
    他也不看厲懷琮古怪的臉色,往身後的座椅靠過去閉了眼假寐:“很好,就照著姨奶奶說的辦,直接去酒店吧。”
    車子拐了個道,很快就來到了kl的雲頂高原,當司機要準備開上上山車道時,厲懷璧開口了:“就在這下車吧。”
    他攬著女人下了車,對著司機吩咐幾句,然後對著厲懷琮說:“回去替我和姨奶奶問聲好。”
    看著車子離去,厲懷璧攬著女人轉身:“走,我帶你坐坐雲頂纜車,這個號稱世界最快的單軌纜車係統,可以看看一路的美景。”
    梅芯仰望了下他,問了句:“你不用回去看看老人家嗎?”
    男人笑了下:“等到時候吧,她身邊不缺關心的人。”
    梅芯猶豫了下,還是問:“她不會是被她趕出來了吧。”
    第七十二章雲頂遊玩
    厲懷璧一愣,低頭看了眼女人像是有點赧色的咬著下唇,一臉羞紅,不由哈哈一聲大笑,抱著女人的額頭啄了口,挺愉悅的說:“走吧,這的風景可絕對是一流的。”
    厲懷璧說話,從來是不誇大的,雲頂的風景,確實非常美麗。
    素有“南方蒙地卡羅”之美譽的雲頂高原,是馬來西亞旅遊的第一大品牌,這兒海拔約2000公尺,全年氣溫於22c左右,這裏山巒重疊,林木蒼翠,空氣清新怡人,乘坐纜車,可以遙望見遠處的山峰雲霧繚繞,那山頂,在渺渺中若隱若現。
    此刻的山頂處,陽光揮灑一片錦帶,將那蒸騰的雲霧染上一抹錦繡花衣,隨著纜車上升,便如同入了仙境。
    腳下不多一會兒便是一片原始茂密的叢林,綠意盎然,甚至能看到各種鳥類在雲海蒸騰裏偶爾竄出來,清澗細流潺潺而過。
    厲懷璧同梅芯坐在纜車車廂裏,四周都是空曠的玻璃,一根看上去極是纖細的鋼索吊著車廂,腳下是山巒渺渺的雲霧,像是在空寂無人的山穀裏吊行。
    四周空曠遠遼,這種空寂感,即便是在機艙裏,也沒有這樣懸空的明顯,梅芯是有些許懼怕的,她多少有點不習慣於離地這種感覺,人類總是千方百計的離開她的雙足賴以生存的大地,而這點對於一慣腳踏實地過日子的梅芯來說,有點無法接受。
    所以她盡力的朝著身邊唯一的依靠,男人寬闊堅實的身體靠攏,挽住他的胳膊,埋首在他的胸膛,而這,對於男人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他享受著女人的投懷送抱,當然也繼續用他那雙有力的臂膀包裹住女人纖細的身體,然後狀似輕描淡寫的在她耳邊一一敘述經過的每一處景致,它的美麗,它的特色,它的趣聞。
    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高高在上的厲先生成了女人一個人的導遊,很盡責的給土包子梅芯講解著這個美麗的避暑勝地土地上的美景。
    “這的雲頂賭場是和普京賭場並稱的,也是大馬唯一合法的賭場,回頭到了晚上,我帶你去玩玩。”男人將下巴擱著女人發頂,聞著那脈脈的清雅香味,有些心猿意馬了起來。
    女人則心思被這句話提醒,想到了在澳門的那段日子,也就在那裏,兩個人的關係由一種全然陌生的懼怕,開始轉向親密,不僅僅是肉體的,而是精神上的。
    那一次在酒店裏的征服與被征服,是梅芯刻骨銘心的。
    腳底下也有一座堪與之比擬的地方,那裏說來,算是全世界金錢瞬間積累,也可以瞬間消逝的地方,幾千萬不過彈指可以灰飛煙滅,可有人也在那樣的地方,得到了有些可以稱之為永恒的東西。
    這是多麽奇妙的一種經曆,想起來,會覺得不可思議,女人腦子裏轉動了下,不經意咧了下嘴。
    她這種情緒的變化,在男人來說,似乎是輕易可以感知的,他伸出來的手指橈動了下她的鬢角:“想什麽呢?這麽開心。”
    女人覺得癢癢的,縮了下脖子:“你又要準備去輸幾千萬嗎?”
    麵對這個問題,男人想了下,說:“如果你想要的話,並不是不可以,隻不過這幾天最好不要。”
    梅芯轉過頭有些好奇的看著他,看到他似笑非笑著:“我不想讓家裏的老太太在見到你之前,再把你想成烽火戲諸侯的褒姒。”
    他又笑了下:“等過幾天我們結了婚,蜜月的時候,你想要玩,不要說幾千萬,便是幾億,那也是可以的,最多我再努力工作,兩三個項目,就可以再賺回來的。”
    梅芯嘴角抖了抖,低頭:“我沒這麽想。”她可沒有那種一擲千金的嗜好,也沒有興趣玩那種燒錢的罪過。
    厲懷璧點了點她腦門:“女人,你記住,作為我厲懷璧的妻子,你有恣意妄為的本錢,如果我連你這點燒錢的能耐都供不住,那我就不叫厲懷璧了。”
    女人覺得心口上悶悶的,有點堵,“你這麽寵我,不太好。”她有種在被人當成紅顏的危機感裏,也不知怎麽的是卻感到一陣哽咽般的幸福。
    “嗯哼,”他哼了聲:“我樂意。”
    女人悶在男人的懷裏半天,最後在纜車停止下來的咯噔一聲中憋出一句話來:“要不,把這些錢捐給慈善機構吧。”說起來,她小的時候也曾經幾次差點因為沒有錢而輟學,村裏多少比她家更窮困的孩子因為沒有資助還在不斷的失去讀書的機會,這樣的事情在她的家鄉,是一種太過普遍的現象。
    她也曾經想,如果她有錢,那麽多少捐出來一點,讓像她那樣的孩子能讀上書,也許是人生中一種難得的慈悲。
    而很多時候,她卻是連自己的命運都沒法子掌控,也就失去了那樣的悲憫,也許人類的悲憫,也多少是需要自身平安之下的多餘,這是人性,而梅芯倒也沒有想那麽高尚。
    男人拍了拍她,示意她起來,隨口說:“你想,就去做好了。我會讓人教你怎麽做的。”
    看女人有點詫異於他的好說話,男人歪了下嘴:“這個敗家的方法挺好的,我喜歡。”
    說完了,也不顧女人怎麽想,摟著她徑直下了纜車,一出車子外,對麵就是矗立於雲霄中的建築,色彩斑斕的建築群氣勢宏偉的佇立著,有種氣吞雲漢的味道。
    而從這邊一直延伸過去的道路寬敞平坦,四周都是人,這個時候快要到華人農曆新年期間,在大馬這也是一個大節日,大凡商家是不會錯過這種節慶的,很多的店鋪外頭掛滿了新年祝福的標語,滿眼的紅,氣氛喜人。
    厲家的車子早等候在外麵車道,接到二人就直接開到雲頂的世界酒店門口,厲家在這裏有常定的套間,對於他的到來,客服部經理也極是殷勤。
    這種時候,通常梅芯都不需要做什麽,隻要乖乖等著男人同人溝通完畢,領著她一路坐電梯進了套間。
    很顯然,厲先生這會兒興致是很高的,他帶著梅芯進了房間後就說:“去洗個澡換衣服,一會我帶你去遊湖。”
    通常厲懷璧都是很忙的,在梅芯認識他那麽久的日子裏,男人從來都沒有那麽悠閑過,到這之後卻一反常態的像是變得很清閑,而在這個土地上,很顯然男人就是這的主宰,對這裏的了解,也是相當深刻的。
    當然,他帶領著女人對於遊玩,也是和他生活方式一樣精致而舒適,那是和梅芯以往那種旅遊大巴式的方式全然不同的,在碧藍天空下,四周都是茂密叢林,一條遊艇在碧藍湖水裏遊弋,下麵的砂石雪白而潔淨,空氣中的潮濕帶著芳草的清新,遠處能聽到山猿的啼叫,男人的知識在很多方麵都是淵博的,不僅僅是對經濟和商業,他似乎對於生物物種,環境水流都有非凡的見解,而這些對梅芯來說,遠比聽導遊的籠統介紹要豐富的多。
    這是男人展現給她的另一麵,一種愜意的,休閑的方麵,這得益於他曾經放縱過的舒適生活,單槍匹馬遊走於世界各地的經曆,這是拓展了男人心胸成就他如今的眼界的一個很大的助力,而這種談吐流露到如今,卻也不失為討好女人的一個手段。
    當然,厲懷璧不需要刻意去討好什麽人,而對於梅芯,這當然也不乏飽含著雄性生物對愉悅自己的雌性的一種炫耀。
    當然,梅芯很好的表示出了對這種炫耀的崇拜,她不知道這個男人那麽會玩,在他嚴謹的一麵外,還有那麽閑適的一麵,拋開一擲千金那種大老板氣度不算,厲懷璧手裏的錢花起來同樣不客氣,可是這在別人那兒隻能是庸俗,而這位卻能品味出精致。
    遊完湖,他們在遊艇上品嚐了由特意帶出來的本地大廚炮製的一份當地美食,厲懷璧興致好,直接帶著梅芯去遊艇廚房看大廚炮製新鮮空運來的海鮮,海龜蛋和鮑魚,海參海膽,這種看起來挺嚇人的東西在大廚一番忙碌後,上來淋著膠汁,入口即化,鮮美無比。
    在吃上,梅芯已經被厲懷璧調教出那種泰山崩麵不改色的禮儀,食物的美味並不會因為你不喜歡這種口味而變得難吃,這要看你對她是否存在能夠鑒賞的本事,而在遊艇上,厲懷璧的規矩顯然並沒有正式餐桌上那麽井井有條,他很樂意和梅芯介紹這些她沒看到過的東西,尤其是在梅芯被那個辛辣無比的蝦醬辣椒醬給弄得滿臉通紅又不敢伸舌頭後,他也會用一種壓抑的微笑來表示對女人的揶揄。
    “給我一杯水。”他和同樣友善微笑的大廚說了一句,接過檸檬水喂她喝了口:“我讓你嚐嚐,並沒有說那麽一大口,你這大口吃東西的毛病,真該改一改。”
    梅芯小聲辯解自己已經吃得夠斯文的了,奈何這東西實在辣的過分,男人那種不是強勢而是揶揄的口氣讓她覺得這個時候他也不是真要自己改什麽,不過是在取笑自己罷了。
    厲懷璧又介紹了幾個口味,當地的中國菜已經經曆了不知多少代,融合了本地的口味,其實是和梅芯所嚐過的完全不同的,所以梅芯再不敢那麽魯莽,倒是越發小心,隻是小口抿嚐,就是魔鬼咖啡調製的豬肉火腿也沒再嚇到她。
    男人陪她吃完飯,哄著她又嚐了幾樣本地的水果,然後說:“看你更喜歡吃海鮮,下回帶你去吃這地道的海鮮,時間還早,去睡會,下午咱們去騎馬。”
    第七十三章馬場意外
    梅芯午覺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男人正側著身子站在遊艇臥室的窗戶邊,正在打電話,流暢的英語和他嚴肅認真的表情,形成與他平時氣場差不多的味道,帶著些許俾睨的強勢。
    不過在她醒來動了動身體,他就察覺到她的動靜,轉過臉來時,他的臉部線條變得溫和了,沐浴在大馬那種無比燦爛的眼光裏的臉,因為俊美,顯得像雕塑一樣完美無缺。
    “醒了?”他逆著光走過來,在床旁坐下來,伸手不經意般撫摸了下她的臉龐,帶著尋常那種絕對而寵溺的口吻:“洗把臉,帶你去看emily。”
    &nily是厲懷璧在這的馬術俱樂部養著的一匹母馬,是一匹漂亮的阿拉伯馬,才一歲半,並不是很高,性情也很溫順,是厲懷璧上半年剛從漢諾威購買來養在這個俱樂部的,算是他的私人馬匹,正好適合梅芯這樣的新手。
    等梅芯穿好了騎馬裝出來,就看到厲懷璧早已經等候多時,這個男人什麽時候都是那樣的出色,西裝革履是如此,騎馬戎裝更是颯爽英挺。
    雪白的襯衫漆黑的馬甲,及膝的馬靴,把男人平日裏的不羈淋漓盡致於戎裝之上,他正在同一位馴馬師說話,看著梅芯由馬童陪著出來,目光微動,朝她伸出手去。
    梅芯自然而然的把手遞過去,厲懷璧拉著她指著麵前那匹被牽著的暗紅色馬:“這是emily,和它打個招呼。”
    他在梅芯手裏遞過去一顆果糖,握著她的手探出去,感受到懷裏女人的微微顫抖:“別怕,她很友好。”
    &nily聞到梅芯手裏的糖果,打了個不高不低的響鼻,歪著頭搖晃了幾下,那烏黑的大眼珠流露出很明顯的雀躍。
    梅芯看著心動,因為有男人在,她似乎打心裏感到安全,所以她終於大了膽子伸出手湊近了,感覺到馬兒噴出來的熱氣,那馬嘴也在試探著湊近她,口鼻的氣流弄得她癢癢的。
    她不自主的笑了下,耳邊是男人的低語:“別縮手,讓她舔,你要學會和馬交流,它才會讓你騎它。”
    &nily伸出舌頭來舔了下,那溫熱的舌卷過她手心,讓她驚了驚,但是在身旁男人的手臂下她沒縮回去,馬兒舔了一下之後,才將那顆糖又一下子卷進了嘴,嘖吧嘖吧的嚼了起來。
    “好了,我們可以騎馬了。”男人拉著她手,繞到馬兒身邊,馴馬師已經把馬兒的裝備都給套好,男人雙手箍著女人的腰,讓她一隻腳踩著馬蹬,一用力,把她送上了馬背。
    在地上看著覺得這馬挺小巧的,可是一上馬背,梅芯頓時覺得有點恐慌,胯下的emily動了動,讓她驚覺這不是凳子而是個活物,頓時就有種要退縮的心思。
    “別怕,拉著韁繩,我帶著你走幾圈,它很溫順,不會鬧你的。”男人看出來她的心思,卻不肯讓她放棄,一隻手牽著馬籠頭,一隻手拍了拍她屁股:“挺直背,雙腿放鬆,別緊張,不然晚上回去你會肌肉疼的。”
    梅芯瞪著屁股底下的馬,深覺得這簡直是一種上刑,可是男人這會兒卻不由著她下來,使得她隻能將全副精神放在身下,一隻手死死捏住男人的手不放,那臉上簡直有點蒼白。
    看她實在是緊張,男人一翻身自己也上了馬,摟住女人腰在她耳邊說:“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相信我,它隻是一匹馬,不是怪獸,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
    也許是男人的陪伴起到了作用,梅芯的緊張終於漸漸鬆懈,在厲懷璧手把手的教導裏開始能夠牽著韁繩來指揮馬的方向,就這麽慢悠悠繞著馬場幾圈,厲懷璧下了馬變成牽著走,畢竟這匹馬還小,馱著兩個人尤其是厲懷璧那麽高大的是會累著的。
    “很好,你學得很快。”對於梅芯的進步,男人並不吝嗇於誇讚,“所以你看,它並不難,隻要你別輕易放棄。”這會兒梅芯也沒那麽緊張了,有空閑側頭看了眼男人,兩個人相視笑了笑。
    就在二人在他們的世界裏自得其樂時,有個聲音打破了這種和諧的味道:“是厲先生嗎?”
    二人應聲回頭,正好看到他們前方一個出口過來一個騎著馬的女子,在走近他們前瀟灑的跳了下來,牽著馬更近了一步。
    她站定在厲懷璧麵前,對著男人燦爛的笑了下:“真的是你,真是巧了!”
    女人的笑容和一身筆挺的騎馬裝交相輝映,一頭簡潔的短發扣在安全帽裏,麵盤雅致,妝容完美精致,與裝束相得益彰,一笑一顰間,那種良好出身的優雅氣質不經意流露出來。
    很顯然,厲懷璧也是認得她的,而且,以厲懷璧身份,他很客氣的回了個脫帽虛禮,站直了身體微微鞠了個躬:“朱小姐,你好。”
    這樣恭敬的禮節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對方身份必然不簡單。
    在簡單的寒暄後,那位朱小姐視線掃過馬背上的梅芯:“這位是……”
    “梅芯。”男人幹脆利索的介紹,又對著梅芯說:“這位是元亨集團總裁的二千金,朱兆芹小姐。”
    聽聞厲懷璧的介紹,對方明顯露出訝異來,像她們這樣出身的人,露出那麽明顯的表情已經說明內心的震撼,隻不過對方還是很克製的,很快收斂了那抹一晃而過的驚訝,很有深意的看了眼梅芯,“你好。”
    梅芯騎在馬上,有些不知道該不該下馬,似乎男人並無意讓她這麽做,而她對於厲懷璧介紹的那句話裏蘊含的意味還不能完全品味,因為她才剛踏上這片土地,並不知道這個元亨集團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也就無從知道,這個元亨的朱家和厲家在大馬,都是數一數二的華人豪門望住,所以她也隻是清淡的點了下頭:“你好。”
    這麽久的相處,梅芯骨子裏那點清貴被放大和影響了,她那種氣質這會兒跟厲懷璧有些相近,使得朱兆芹有些拿捏不準眼前女人的底細,不動聲色的打量,卻又像沒在意般和厲懷璧繼續說著什麽。
    不過很快,二人的交談被厲懷璧的手機響聲打斷,厲懷璧說了聲抱歉,拿起電話問了句,再聽到裏麵說了幾句後,微微皺了下眉,他看了眼梅芯,似乎在決定什麽,梅芯大概是看明白意思,雖然她這時候剛有點學上手了,可也不想打攪男人公事,就說:“不要緊,我們回去吧。”
    厲懷璧思慮了下,在這個當口,朱兆芹熱情的說:“厲先生不介意,我陪梅小姐去轉一圈,你可以先忙。”
    男人看了眼對方,招手讓站在不遠處的馴馬師過來:“梅芯她剛開始學,勞煩朱小姐多看顧一下,我一會就好。”
    又低低吩咐了幾句馴馬師,看著馴馬師牽過手裏的韁繩,慢悠悠拉著梅芯的馬又開始繞場子。
    朱兆芹也騎上馬,緊跟著一溜小步追過來,回頭看了眼在那裏低頭講電話的男人,又看看梅芯:“梅小姐哪人呀?”
    這個朱兆芹說的一口不是很標準的漢語,她同厲懷璧說話的時候用的是大馬當地語言,梅芯隨口回答了句:“s市。”
    她所有所思的哦了聲,隨口蹦出了一句英語,梅芯正低頭注意著馬,一時沒注意,過了會抬頭:“你和我說話?”
    朱兆芹笑了下:“doyouspeakenglish?”
    梅芯雖然不太懂英文,不過這個簡單的問題倒還是聽懂了,淺淺笑了下回答:“對不起,不太熟。”
    “怎麽梅小姐不懂英文嗎?”這回對方問的就比較直接了,隻是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沒有變,像她們這樣出身的人,即便是惡意的,隻怕也是在微笑了感覺不到刻意的。
    這點,梅芯在徐妙身上早感受到過,所以她並不覺得意外,這是她在男人身上學會的,通常對於別人的漫不經心,你隻需要同樣漫不經心就可以了。
    所以她依舊隻是淡淡笑了下,低頭將馬韁輕輕撥往左邊:“是不太懂,我剛出國。”
    她這種輕描淡寫般的回答帶著一種不在意,好像意思就是我是中國人,不會說英語並不見得有什麽丟人的。而且她才出國,不懂這的官方語言甚至是馬來語,似乎也不是什麽值得說道的罪過。
    這句話的意思和涵義,令對方意外,眼裏掠過一抹惱意,她在家裏是驕縱慣了的,很少有人,有一個女人對她如此的態度,而這個女人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多大的來曆,這讓朱兆芹產生了一種羞怒,她突然看了眼身後,然後又笑了起來:“梅小姐,我看你走了這大半圈,走得挺穩的嘛,騎馬不跑有什麽意思,不如跑一圈吧。”
    說完她也不管梅芯反應,揚手就朝著梅芯的馬屁股一鞭子抽了下去,兩個人原本是緊挨著走的,馴馬師在外頭牽著馬,emily雖然是一匹很溫順的小母馬,可是被這麽突如其來的一鞭子驚嚇住了,希律律一聲叫喚,猛地揚蹄就往外跑出去,那馬韁迅速從馴馬師手裏抽出去,載著梅芯撒蹄子就跑。
    第七十四章心中所記
    梅芯的耳邊傳來的是一陣尖叫,而此刻梅芯壓根就沒法子去顧及那些能喊破山林般的尖叫。
    她胯下的馬正在揚蹄狂奔,作為一個新手,她可是沒有經驗去控製一匹被嚇著的馬的。
    隻有用一種本能伏低了身體抱住馬,兩條腿緊緊夾緊了不敢動,以防止自己被甩下來,這是她在騎馬前聽男人給她講解時提到過的,放鬆韁繩,抱住馬匹,隻是她做的並不夠完美,因為她真的感到懼怕,而這種懼怕傳達神經本能的使身體僵硬,把馬夾得死死的。
    這個室外的馬場建立在一片山坡的寬闊地,不遠處就是一片密林,受了驚的emily橫衝直撞的朝著那片林子就衝了進去,眨眼沒了蹤跡。
    &nily是一匹非常不錯的阿拉伯馬,也真是因為優秀,這會兒跑起來可是夠快的。
    這個突如其來的驚變讓馴馬師也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被耳邊那些驚叫嚇了一跳,還沒等他拔腳要追上去,身邊呼啦一聲飆過一股子風,接著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騎著一匹馬場裏的阿拉伯馬從身邊一晃而過。
    “厲先生!”他隻來得及脫口招呼了一聲,就已經失去了對方的身影,而一旁揮著馬鞭的朱兆芹則不自主捂住自己的臉,露出幾分失措來。
    那是趕過去的男人一閃而過的眼神,從未有過的銳利,她並不是沒有聽過男人在商場上殺伐決絕的狠戾,可是這些都與她並無接觸,然而那麽一瞬間,她覺得,傳言是真的,她剛剛又做了什麽?
    “阿芹,出了什麽事?”有人騎著馬從身後走過來,聲音略微的低沉。
    看到來人,朱兆芹臉上露出幾分沮喪,略帶嬌嗔的喊了一聲:“阿姐……”
    被驚馬馱著跑進叢林的梅芯隻覺得眼前的景物像是急速掠過視線的直線,什麽都看不清楚也來不及看,叢林樹木茂盛的紙條打在她臉上一陣刺痛,她這會兒可沒功夫去想臉上是不是已經見不得人了,索性疼痛是可以忍受的,而恐懼,也在慢慢的消退。
    她隻是有些艱難的試圖控製馬來避開那些大樹,她不想撞上某一棵後人仰馬翻。
    她有些驚訝於自己此刻的冷靜,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另一匹馬正在迅速接近她,身後那個熟悉的聲音沉穩的響起:“梅芯!”
    她的心,更加平靜,似乎並不意外,隻是沒法子扭頭去看,而男人很快接近了她:“乖女孩,做得好,現在把手給我。”
    &nily的步伐,男人的臉出現在她視野中,他正側著身體從那匹馬一側探身過來,兩隻手臂寬廣而有力得朝著她伸過來。
    胯下的馬發出一聲鳴叫,就在前方橫亙出一條枝杈來,而梅芯一咬牙伸出手去撲向厲懷璧的雙臂,電光火石間已經被他牢牢抱在懷裏硬生生扯到自己的馬背上,同時一矮上身,堪堪與頭頂上的粗大樹杈擦肩而過。
    男人又縱著馬兒往前跑了幾步,韁繩逐步收緊,將速度慢了下來,這時候emily已經往前衝了出去,而身後又響起許多馬蹄聲,有幾匹馬越過他們往母馬奔跑的方向追過去。
    有一匹在二人身旁停下來,看著摟緊了女人的厲懷璧,小心翼翼問了句:“兩位沒事吧。”
    男人直起身,把懷裏的女人抱著更舒服些,仔細查看了下她確認沒有大礙,隻是臉上和手上有刮痕,看上去有點血,這才有些陰沉的說:“叫醫生。”
    那個人忙不迭點頭:“已經通知了,對不起,厲先生,是我們工作失誤,emily還在馴化,不太能經得住嚇。”
    厲懷璧沒搭理對方,隻是握住梅芯的手,縱馬往回走,一邊低聲問:“有沒有不舒服?嚇到了?”
    這無比溫柔的口吻就是在醫院裏的時候,也並沒有那麽明顯,梅芯這時候早定下神了,搖了搖頭:“沒,就是有點疼。”
    拉傷了的地方火辣辣的,大概有不少破口。
    厲懷璧眼神有些冷:“別怕,醫生馬上就到了,不會有事的。”
    梅芯點了點頭:“嗯,我沒怕,就是有點緊張。”
    男人有些詫然的看了眼,原本陰翳的神情因為女人這麽豁達的口吻很快削減了許多,倒是嚼出幾分笑意:“嗯,你做的很好。”對於一個新騎手來說,她確實已經做得很好了。
    保護住了自己,也保護住了馬匹。
    &nily的馴馬師幾個已經牽著馬兒回來了,這匹小母馬跑了那麽久,驚魂未定的,身上被刮擦了幾處傷痕,牽過來時,還有些發抖。
    “厲先生,這匹馬,您要如何處置?”這馬是厲懷璧購置了放養在這個馬場俱樂部的,所以對它的處置權不屬於馬場,隻有男人可以做決定。
    厲懷璧低頭看著梅芯:“你說呢?”
    梅芯有些不明白,男人說道:“它現在歸屬於你,你有權對它做出處置,雖然她的血統不錯,但是因為它受了驚,以後的調教會很難,你可以決定賣了它,或則……直接殺了。”
    梅芯打了個冷戰,仰頭迎上男人陰鬱深沉的目光:“這不是它的錯。”它隻是一匹馬,不應該為人類的錯誤付出代價,這不公平。
    “我知道。”男人的回答有些琢磨不透,就像他的眼神,深沉漠然,透著一股子戾氣。
    這是女人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她知道這不是衝著她的,可那裏頭的意味,讓人有些緊張。
    “我還可以騎它嗎?”梅芯低低的問,並沒有避開他的目光,從戒毒那一晚起,她已經告訴自己,從此以後她的人生,是和男人在一起的,無論是黑暗,還是光明,無論是痛苦,還是快樂,都是要一起承受,一起渡過。
    “你還敢騎它?”男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又似乎意料中,女人回了他一個微笑:“你告訴我的,摔了馬的話最好馬上就再騎,不然容易落下陰影,以後就不能再騎了。”
    她很多事都是不懂的,也看不透男人世界裏那些風雲詭譎的東西,她隻是很簡單的去聽從和學習男人教導過她的東西,那些,是他通過篩選認為可以教導的,也自然是她可以學會的,所以這些,她都很認真的在聽,並且記在心裏。
    &nily牽過來,自己抱著女人跳下馬,然後將女人送上了小母馬的背。
    又把馬的籠頭牽在手上,揮手讓那些馴馬師離開,自己慢悠悠的帶著女人在這片山林裏慢悠悠的走著。
    這片山林樹木茂盛,空氣非常好,沿著湖畔的沙地潔白清雅,有很多遊人會穿越這裏,而他們穿過的這篇林地因為走的人比較少,所以相當安靜。
    梅芯騎在馬上,男人牽著馬悠悠走著,時不時拍了拍馬頭以安撫這匹小馬,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那麽沉默的走著,前方的道路幽靜而綿長,偶爾一縷陽光透過樹杈的縫隙透射過來一縷光芒,蹁躚著萬千的塵埃,踏在土地上的腳步,變得更加清晰,偶爾夾雜著馬蹄的嘚嘚聲,像是可以走到天荒地老一樣的永恒。
    等兩個人走出那片樹林,就看到前麵一下子迎著過來好幾個人,看到牽著馬走的厲先生,那幾個人紛紛露出些許詫異,隻是都很快掩飾住了,笑容可掬的招呼:“不要緊吧。”
    對方又看了眼馬上的梅芯,朝著她極是客氣的笑了下:“梅小姐你還好吧,舍妹魯莽,還請你大人大量,不要見怪。”
    梅芯這個時候的姿勢有點居高臨下,看起來這個為首的女人和剛才那位朱小姐長得很像,隻是遠比那位要更有成熟女性的那種綽約風姿,同樣一式的騎馬裝,卻在領口處係了條綢絲巾,使得戎裝的打扮裏透出一股子嫵媚,光是這麽一個細小的不同,使得她在一群同樣扮相的人群裏如同一個高貴的公主,格外醒目而優雅。
    她身邊站著相似臉龐的朱兆芹,後者臉上還殘留著一份驚訝,也有幾分蔑然,這樣的眼神,梅芯才會是熟悉的,也是習以為常的,這似乎是厲懷璧帶她進入他的世界後最常見的眼神,而相比之下,另一位神情裏絲毫看不出的平淡高遠,更讓人琢磨不透。
    厲懷璧卻並沒有先搭理,隻是朝著馬背上女人伸出手臂示意她下來,梅芯被他摟住了一把抱下馬,然後才對著來的醫生說:“請仔細檢查一下,我需要知道詳細的。”
    對方忙應了,有護士推著輪椅把梅芯接過去,厲懷璧俯身過去對她耳語:“你去上藥,我一會會來找你。”
    梅芯乖順的嗯了一聲,隨著護士過來推送自己,她不經意的回頭看過去,男人似乎這個時候才抽出精力來應對,淡淡的和那個女人點了下頭:“朱小姐,你好。”
    對方注視著男人的目光有些深邃,那笑容,並未因為對方的疏離而寡淡,反而越發濃鬱了些,烏黑的發髻在她腦後挽了一個發髻,絲毫不亂,優雅的頸脖高挑的身姿,慢慢走近男人,笑容可掬:“好久不見了厲先生。”
    第七十五章他鄉遇故
    梅芯身上的傷其實並不嚴重,隻是一些刮擦的傷痕,趕過來的醫生很仔細的給她做了一個檢查,然後替她上了藥,囑咐了她近些日子不要沾水,就差不多結束了。
    當醫生告辭退出去的時候,門口正好過來一個人,對方客氣的詢問了下醫生梅芯的傷勢,然後目送著醫生離開,大概因為對方扮相高雅,神情也很客氣,問得又很直白,醫生倒把對方當成是梅芯的朋友,也沒關門,她就直接進到門內,朝著裏頭的梅芯笑了笑:“梅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梅芯有些意外的看著來人,正是在馬場惹了禍的那位朱兆芹朱小姐。
    她並不待梅芯回答,大大方方走進來,揮手示意看護下去:“我來照顧梅小姐就可以了。”
    對方有些為難的看了眼梅芯,女人點點頭,示意她不要緊。
    看著看護退出房間,朱兆芹打量了下這個套房,隨意坐在客廳外奶白色沙發上:“咦,上回來這還沒鋪這些羊毛地毯的,怎麽就換了?”
    她看了眼梅芯:“梅小姐不知道吧,這個房間是厲家在這裏長期定下的,也算是厲先生專用的,我和姐姐來過好幾次呢,裏頭的擺設我挺熟悉的,你有什麽需要,可以問我。”
    梅芯笑了笑,沒接話,她並不知道朱兆芹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隻不過房間裏這些羊毛地毯是她很喜歡的,從一開始在b市頭一天住這樣一類豪華酒店起,她最喜歡的不是那些什麽高級的用品或則高端的科技,而是這種可以光著腳走柔軟的一塌糊塗的地板。
    後來但凡她住的房間,或則在男人帶她下榻的酒店,每一回地麵都會事先被男人要求鋪上這樣雪白柔軟的毯子,她其實從沒說過對這樣東西的喜歡,不過表現出來的就是常常會赤足行走在這些房間裏,享受那種腳底的柔軟。
    當然這些事,她無需和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說罷了,她一向木訥,況且這位想必也不見得有興趣和她這樣的人談心。
    看梅芯不出聲,朱兆芹撇了下嘴角,她其實一點也不想來,隻是姐姐的話,她不敢不聽:“我來找你是想和你說,剛才的事,是我不小心,你別介意,我不知道你的馬會那麽容易受驚,隻是想和你開個玩笑,你不會生氣吧。”
    梅芯這才淡淡笑著回答:“嗯,是我學藝不精,不要緊。”
    朱兆芹並不了解梅芯對一個不熟悉的人一慣是這樣淡淡的疏離,通常以前她甚至不會去看對方的眼睛,因為男人說那是一種逃避的行為,林芳說那樣她隻會讓人瞧不起,所以她開始學著去用有點發散的視線正視對方,其實焦距還是渙散的,而這種渙散在此刻她表情看起來就會有幾分冷淡,這種冷淡在朱兆芹看來,就理解成了傲慢。
    這真不太該怪梅芯,她並無意去招呼對方,而朱兆芹眼看著女人這樣的態度,心中一點點堆積的不快早已盡蓋過了原先的恐慌。
    像她這樣被嬌寵長大的女孩子,除非明白對方的家世比自己強,否則是不甘心被人比下去的,而梅芯無論怎麽看,都沒有那種令人信服的雄厚資本,就是長相,都是普普通通的,憑什麽卻令那個男人如此寵愛。
    “我過來前,姐姐托我和你說一聲,怕你等得心急,她和厲先生很久不見了,大概有不少話要說,恐怕暫時是不會回來的,你要是心急,不如我們一起去逛一逛,想必梅小姐剛到大馬,很多地方都是不熟悉的吧,這裏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朱兆芹看梅芯不說話,又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那笑容也是典型的完美無瑕:“梅小姐不知道吧,我和姐姐同厲先生認識很久了,我姐姐可以說和厲先生是青梅竹馬的呢,在國外讀大學,也是同校的,那個時候啊,我還以為他會成為我姐夫呢。”
    她抿嘴笑了下,又看了眼梅芯,掩飾著說:“哎,對不起,我心直口快,梅小姐不介意吧。”
    梅芯搖了搖頭:“沒什麽,令姐看起來很出色。”
    朱兆芹露出幾分自豪:“那是,姐姐和厲先生都是那一屆的全優獎學金獲得者,要不是後來……”朱兆芹突然頓了下,話鋒一轉:“哎,說這個幹什麽,我們去下頭逛一逛,這附近購物中心有不少呢。”
    梅芯看著對方伸手過來,搖了下頭:“不了,朱小姐自己去吧,我累了今天不逛了。”
    朱兆芹自然並無真心邀請,聞言爽快站起來:“那就算了,你早點休息,下回我們有機會再一起玩。”
    梅芯點點頭,倒是沒忘了送對方出去,看著這位漂亮張揚的女子進了電梯,她愣愣的有一會兒出神。
    這時候走廊道上另一部電梯叮一聲響,滑開來,走出來一個男士,這動靜讓梅芯回過神來,轉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卻聽身後有人喊了一聲:“梅芯?”
    她回頭,隻一個男子,卻是陌生的,對方也有點疑惑,又試探的叫了一聲:“梅芯?是,是你嗎?”
    梅芯略有些遲疑,還是轉回身去細細看對方,那個人看了幾眼後,露出些許欣喜,走過來招呼:“真的是你啊,梅芯,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了,你怎麽會在這?”
    梅芯有點茫然的看著對方,西裝革履,個頭中等,中規中矩的一個男子,手裏提著皮箱,倒像是商務人士,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來自己認得的人裏有這麽樣的一類,她這個人遲鈍慣了,有些神經反射弧長,呆愣愣想了半天沒想起來對方是哪個,對方看她沒反應,伸手出來挺熱情的招呼:“梅芯你忘了,我是高成壯,你的中學同學,哦,矮蔥頭,還記得吧!”
    這麽一說,梅芯有點恍然了,她雖然對高成壯這個名字記不太清,這個矮蔥頭的綽號倒是還有印象,初中那個時候同班都愛給人取綽號,她是木頭人,這個矮蔥頭是因為對方這名字和當時隻有三寸丁的個頭,在班裏比女孩子都矮,一副長不高的樣子,所以才取的,當然,他還有個更有名的綽號,武大郎,不過當時沒有潘金蓮可以和他配對。
    想起來這個,梅芯也挺意外,在一個離開國度的酒店裏,居然可以碰上十多年前的一個同班,這是怎樣的緣分,世界,其實是很小的吧。
    她無意識的笑了下,隻是笑意卻比剛才和朱兆芹時遠要暖和些,她離開生育了她的國土,遠離了她熟悉的一切,在這個陌生而充滿未知的世界,其實她還是有點惶惑的。
    縱目而去,滿眼陌生,耳朵裏聽到的,也多是陌生的語言,她原本就有一些交往恐懼的個性,隻是厲懷璧給了她寬廣的世界,在後頭一直推動著她,她是感動的,這是一個男人可以給予她的最大也是最深厚的感情,所以她鼓足了勇氣,選擇了跟隨。
    隻是心靈的深處還是有一處,並不完全不怕的,周遭那些人眼裏的不屑和惡意,她不是不知道,隻是她相信男人,願意依靠厲懷璧,可人不能總是依靠著一個人,總有孤單的時候,這給時候乍然出現這樣一個熟人,其實也不多少熟悉,因為她那個時候同誰也不親近,其實同班的情誼是不深的。
    但是人在異國他鄉遇上同胞,總是有些不一樣的親切感,所以她難得的露出微笑,很主動的招呼:“是你,你好,來出差的嗎?”
    高成壯也是意外的,隻是不確定的覺得對方眼熟,沒想到還真的是,當初那個極不起眼的人,今天卻出現在這樣一個奢貴出沒的地方,看上去打扮精致,完全和那個時候不一樣了。
    他會記得對方,主要也是因為大家有些同類的味道,梅芯不合群是因為家庭造成的自卑,而他則是因為身體的原因被打擊的自卑,隻不過這麽多年來努力,他也已經能夠傲視當年的不公了。
    “你來玩的嗎?你的臉怎麽有傷?還好吧,我來這出席一個商務活動的,老同學有沒有空,一會一起吃個飯。”多年的社會摸爬滾打,高成壯已經不是個隻會縮在角落舔傷口的小孩子,作為一個成功男士,也是很有交際能力的,何況又是他鄉遇故知,便很熱情的邀請。
    梅芯想了想,朱兆芹說男人此刻大概在敘舊,怕是真一時半會不會上來,自己反正也沒什麽事,就點頭:“不打攪你嗎?”
    高成壯爽朗的笑了下:“沒空也要有空,怎麽說這也是老同學的緣分,這麽大地球都能再見麵不是?下麵就有餐廳,正好現在是飯點,我們去吃中國菜吧。”
    梅芯被對方爽達的熱情感染,覺得還真是難得,便也點了點頭:“稍等,我去換一下衣服和鞋子。”
    匆匆返回房間,換了件休閑的紗籠,自從來了大馬,男人就給她打點了不少當地的衣服,很適合這裏的季節,拿遮瑕膏把臉上刮擦的傷痕遮掩了下,到底隻是些刮傷,壓一壓看得不太清楚,這才走出來。
    等候在外頭的高成壯看著出來的梅芯眼裏微微一亮,伸出手臂:“美麗的女士,請吧。”
    第七十六章餐廳敘舊
    高成壯帶著梅芯從firstworld頂樓套房坐電梯直達樓下的餐廳,這裏有相當不錯的用餐環境,當然,也有世界各地的口味。
    從侍者手裏接過菜單,高成壯也沒怎麽翻看,隻是看著梅芯說:“出了國,倒是覺得還是自己國家的東西好吃,說實話我也吃不慣這裏辣死人的口味,我們還是吃點國產的玩意吧。”
    梅芯笑了笑,盡管她跟著男人學會了用豁達的眼光去看待那些不同的事物,但是二十幾年的生活習慣並不是輕易改變的,說實話,她的確更喜歡家鄉菜。
    而高成壯爽達的建議,正好符合她的心思,便也但笑不語。
    “女士先請?要不你點吧?”看梅芯沒有反對,高成壯遞過來菜譜問。
    梅芯搖了下頭:“不必了,我隨意的。”
    高成壯也沒堅持,翻了幾頁對著那位侍者用英語點了兩份商務套餐,看著那位侍者下去:“不好意思,我這人沒那麽講究,說實話對吃也就是吃飽了就行,你可別笑話我不會點餐。”
    梅芯還是笑笑:“我也沒有那麽多講究。”
    高成壯似乎舒了口氣,伸手把領口的領帶送了下透口氣:“還是老同學彼此好說話,我還真怕,你們女孩子不好伺候呢。”
    他把領子敞開了些,似乎人也隨意了起來:“老同學你別笑話,一開始邀請你我還真沒想到你會答應,結果心裏還是虛的,要是有準備,我應該請你去這的特色飯店,沒想到你這麽好說話,倒是讓我白緊張了。”
    他看看梅芯,依舊是一點點靦腆的笑意,不言不語的安靜坐著,不由說:“這麽多年沒見麵,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同學,我看就隻有你沒什麽變化了。”
    梅芯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不過她還是沒問,高成壯似乎也沒想她會回答,徑直又說:“怎麽說呢,嘿嘿,也不是沒變,是變得更好了,真是沒想到,在這裏能碰到你,怎麽,也出國了?還是工作?”
    梅芯微微怔忪了下,高成壯看在眼裏,忙說:“是不是不方便說?是我唐突了,你可以不說,咱換個話題。”
    梅芯莞爾:“不要緊,我隻是,嗯,你知道我不擅長和人說話,嘴巴笨,我出國是因為要結婚了,他,是這裏的人。”
    高成壯露出愕然的表情,這時候侍者推著個小餐桌過來上餐,二人靜靜看著對方把各自的套餐擺放整齊,客客氣氣說了句請慢用,恭敬地退了下去。
    高成壯這才從微微恍惚的神情裏恢複過來,垂下眼皮,壓過目光裏翻騰的什麽東西,訥訥低喃:“也是,好女人早該結婚了。”
    梅芯沒聽清,不由嗯了聲:“什麽?”
    高成壯很快又神情一整:“沒,我該恭喜你,哎,匆匆忙忙的,都沒準備禮物,一會補上。”
    梅芯一邊攤開手裏的餐巾一邊笑:“有祝福就很好了,謝謝。”這其實,算是她和男人訂下要結婚的事宜下,收到的第一份祝福。
    很意外,卻也很難得。
    高成壯濃黑的眼睛裏倒映著對方那張淺淡的笑容,那笑容裏有些複雜的內容,暖暖的,澀澀的,像傍晚微涼的斜陽,很多年前同一張淺薄蒼涼的臉龐交相映照在一起,那總是孤獨而寂寥的一個女孩的身影,在同樣一個纖細孱弱的男孩子眼裏,曾經像一抹灰塵,漫不經心卻落下了一點塵埃。
    很多年以後,什麽樣的芳華,也難以忘記,這失落時如同鴻毛般的一瞥。
    一刹那的失落之後,他擱下手裏的刀叉,有點動容的脫口:“梅芯,我說的是真的,希望你幸福,真心的祝福你。”
    無論是為了當年因為卑微而沒有說出口的遺憾,或則是如今相逢意外驚喜後的遺憾,人生總是會有一些遺憾,像蝕骨的印痕,停留在歲月的流觴裏,偶爾記憶的翻滾,有低低的缺如。
    梅芯有些愕然,對於對方突然的一本正經,她並不太擅長和這樣一雙有些認真的眼睛對視,刹那覺得有些發燒,但是心裏卻又悄然湧出些感動,對於她曾經灰色的往事,其實也並不是全然的不可回憶。
    總有那一點點的色彩,塗抹過,盡管她並不太明白對麵這個人此刻心中所想的,也覺得此刻似乎有些微妙,但她是真心的覺得感動的,她聽得出對方話裏的真情實意,她生命中少有什麽人這樣真摯的祝福過她。
    人,其實並不是真心願意孤獨,有時候,這樣的一點點關懷,總能不經意讓你覺得感動。
    她目光有些氤氳,低頭扒了一口飯,味蕾處的香味和飄散出來的熱氣蒸騰了那股子要奪眶而出的水汽,讓她得以平靜:“嗯,我也是真心謝謝你的。”
    “嗬嗬!”高成壯到底是個男人,那點矯情的東西很快收斂下去,笑開懷:“這老話說的,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可真不是騙人的,都到國外能碰上,這還真是不容易,來來來,我讓人開瓶紅酒,咱們喝一杯慶祝慶祝。”
    梅芯略露出些猶豫的表情,高成壯也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笑說:“怎麽,是怕你那位不許嘛?也不知是哪個家夥,那麽有福氣,娶到你這樣賢妻良母!”
    “不敢當,在下也深以為榮。”高成壯話音剛落,就有人在一旁冷不丁接口,聲線低沉渾然,如鍾磬鏗鏘,高成壯是愕然抬頭,梅芯則微微一愣。
    接著,高成壯便看見從對麵轉角過來一對男女,因為這個時候餐廳人並不多,隻是像這樣的五星級高級大酒店,提供的餐飲環境是極好的,每一個座位都有些像單獨的包廂,座位舒適高深,一時看不見旁邊左右。
    高成壯和梅芯挑得位置鄰近落地玻璃,一麵倒是看得到外頭景致,隻不過剛才二人說話全神貫注的,也沒注意,清晰的視線早已盡被旁人清楚看在眼裏,更不知道這會兒有人看了半天了。
    高成壯有些意外的看著那一前一後走過來的男女,女的精致高雅,男的則正是氣勢宏肆,俊逸非凡,這二人看起來非富即貴,且絕非一般人家,卻納悶為何對方毫不掩飾聽到他們對話,這樣可不太符合禮儀風度。
    隻不過聽那接的話,他也不是傻子,很快反應過來,看了眼梅芯,而對方那二人已經堂而皇之走到桌前,男人低頭搭上梅芯的肩膀,口吻略帶親密溫柔:“芯,不替我介紹一下這位先生?”
    梅芯這個時候已經反應了過來,雖然依舊有些意外,卻也站起來身,自然而然把手交到了男人伸出來的手裏,站定在他身旁,才看向也已經站起來的高成壯:“這位是我的初中同學,高成壯。”又對著高成壯淺淺一笑:“這位是我的男友,厲懷璧。”
    女人此刻的親密和大方似乎讓厲懷璧此刻在眼睛裏聚集起來的那抹陰翳消弭在不動聲色間,端起疏淡客氣的口吻朝對方微微點頭:“幸會,高先生。”
    高大的男人站在纖弱的女人身旁,一個出挑耀眼,一個卻隱忍纖細,看起來並不太和諧的二人卻有種珠聯璧合般的味道,生生把那位後來的女士隔離出一種看不見的距離,她被男人占有性般圈在身旁,神情中透著一股俾睨,但那裏頭的意境,卻是同樣身為雄性動物的另一位品味出點什麽來。
    高成壯很識趣的同樣點了下頭,卻也不卑不亢的應了聲:“我也是,厲先生,幸會。”
    兩個人在空中隔空而望打量了會,同時伸手過來握了一下,又交換了各自的名片,趁著這當口,厲懷璧這才對另一位說:“朱小姐,很抱歉,如果有空,我想等出了年,再詳聊那些工作上的事情,您若是願意,也可以來家中坐坐,我和梅芯會很歡迎的。”
    他說這個話,同來的朱纓絡已經聽出來有送客之意,心中想什麽,麵上是不會表現的,大大方方點了頭:“到時候登門拜訪,厲先生不要嫌棄就是了。”她又朝著梅芯不明意味的笑了下,招呼:“梅小姐,有機會再聊。”
    梅芯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卻見對方已經轉身而去。
    這時候高成壯正看著厲懷璧給他的那個名片有些發呆,這上頭所寫的名頭,就是他並不太了解大馬這些赫赫威名的家族中厲家有多麽響亮,也是知道厲家集團某些公司的,眼前這位什麽來頭,他還真是嚇了一跳。
    厲懷璧卻隻是看了眼高成壯的名片,隻低頭對梅芯說:“剛才我問過醫生,你這些傷口吃東西要清淡,我已經讓餐廳把醫生開具的飲食送上去,這些你暫時不能吃,剛才有工作,沒來得及告訴你,現在我們回去吧。”
    回頭又對高成壯說:“很抱歉,上午有些意外,醫生剛囑咐過,梅芯暫時不能吃口味重的,失禮之處,請閣下多多包涵,她需要多休息,不如,下次有機會,請高先生蒞臨在下和梅芯的婚典,二位可以再敘。”
    這話說得有點強勢,厲先生通常一慣是說一不二,高成壯有心說什麽,卻話到嘴邊,吞進了肚子,眼前這個男人有一股旁人無法比擬的霸氣,他閱曆人生,不是看不出這樣的人,發號施令慣了不習慣別人說不的。
    他客套了幾句,終於隻能目送著男人攬著梅芯,欲言又止的看著二人背影,因為他知道,很多話,在那樣一個男人麵前,恐怕是無法說出口的,他不需要你的警告,同樣也不需要你的囑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