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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是愛
    從三岔湖回來,一中的暑假英語班開始了。
    尚未正式開課,李尚俊已經耳聞這次這個暑假班已經被爆掉了,因為據說這個吳先生的孫子——一個超級大帥哥要來當老師。她前腳剛收到消息,後腳老熟人mic便自覺地在天堂網吧找到了她,身後跟著一個非常魁梧的男人。
    典型的美籍華人的身材,其魁梧程度一看就是吃牛肉長大的,但是臉的比例很小,目測身高已然超過了接近一米九,卻還有九頭身的比例,模樣也很abc。一番介紹下,來者原來就是讓一中女生瘋狂的帥哥老師ethan。
    ethan自我介紹,原來年齡也不過17歲,可李尚俊覺得他看上去特別特別成熟,感覺像二十多歲的大人。寒暄幾句後,直接上場打魔獸爭霸,ethan再次被故鄉的同胞們教訓得體無完膚。
    或許是因為先見麵感覺比較親切的原因,後來開課後,et總是夥著李尚俊等人一起侃天娛樂。
    這次參加暑假課的還有李佳和曾際。
    李佳成日裏纏著ethan,而曾際卻成日裏被另外一個美籍華人纏著。
    那個美籍華人是個男的,天天提著把老式吉他,曾際剛好最近在學吉他,便與他寒暄上了,沒想到這家夥還來勁兒,成日裏粘著曾際,恨不得與曾際形影不離,直到暑假課結束人都要走了,還非把吉他送給了曾際,並通信長達四年,李尚俊一直斷定這家夥是個gay。
    那天中午李尚俊來得早,看見曾際一個人在階梯教室裏玩gay的吉他,便一屁股坐到旁邊,撐著下巴聽了聽,開口道:“我要學。”
    曾際二話不說把吉他塞到她手上,簡單教了下,先讓她隨意撥弄,熟悉指法,然後又讓她摁著柄上的弦試音。開始還好,可一要摁柄上的弦,李尚俊就傻眼了:
    娘的,她手短了!
    勉強是沒有好結果的,李尚俊立刻宣告放棄,可曾際來勁兒了,非要拉著她學,恨不得自己的手截給她似的,教著教著就把李尚俊抱到身前,以她的角度來想該怎麽個解決法。
    曾際很投入,李尚俊很絕望,如此折騰了上來分鍾後,她大小姐脾氣上來了,小孩子一樣猛地推開吉他,邊打腿邊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我不學我不學我不學我不學……”
    曾際臉都氣歪了,憤憤道:“孺子不可教也!”抱著吉他離開了階梯教室。
    曾際剛走,ethan走了進來。
    ethan會說國語,可是不會寫中文,因此溝通上也比較困難,李尚俊向他簡單抱怨了剛才曾際逼迫她學吉他的事,立刻引發了ethan的共鳴。
    ethan點著頭說:“我也很討厭李佳。”
    牛頭不搭馬嘴的,李尚俊歪了歪腦袋:“怎麽啦?”
    ethan說:“她非要教我寫自己的名字。”
    李尚俊好奇道:“學寫你自己的名字不好嗎?”
    ethan苦著臉道:“好難。”那股台灣腔讓他說話聽上去有些像在撒嬌。
    李尚俊更加好奇了:“你中文名叫什麽?”
    ethan從那個登山包一樣巨大的隨身背包裏摸出張小便簽,遞到李尚俊麵前。
    上麵赫赫三個大字:吳懿德。
    李尚俊囧了,頓時向ethan投去充滿理解的同情目光。
    熟料ethan抬起笑目,遞過一支筆給李尚俊:“不如你教我吧。”
    李尚俊更囧了,接過筆瞥了瞥嘴:“你想討厭我?”一邊落筆“懿”字。她手把手教著ethan寫了四、五遍,他依葫蘆畫樣沒問題,隻要把字撤掉讓他默寫,便鐵定寫不出來,李尚俊很快喪失耐心,咂咂嘴開始對ethan進行誘惑:
    “你累了沒,趁還沒上課,我教你打魔獸吧。”
    這次ethan和李尚俊都滿意地咧嘴一笑。
    暑假課隻有兩周時間,這兩周上課下課李尚俊與ethan都形影不離。李尚俊沒有察覺,反正她和她的兄弟們都這樣,潛意識裏,她也認為自己跟ethan的相處是兄弟之間的相處,直到有一天劉澤過來學校找她,李佳當著眾人的麵前給大家介紹這是李尚俊的男朋友時,她突然想打個地洞遁走,更不敢望ethan那邊看任何一眼。
    很難得,劉澤主動約她出去玩,或許是她消失了太長的時間,長到她自己都不記得上次跟劉澤在一起是什麽時候,依稀記得是在中考前一、兩個月。但是更難得的是,劉澤主動約了李尚俊,李尚俊卻拒絕了他。
    劉澤也沒多說什麽,無所謂地走了,李尚俊更離譜,扭個頭就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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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周過得很快,轉眼間,明天早上八點,這一批英語老師就要回家了。下午都沒有上課,而是學生與老師們做最後的互動,留言、拍照什麽的。
    李尚俊拿著精美的筆記本第一個去找ethahan讓她先找其他老師寫。李尚俊很合作很配合,一圈寫下來後她又找到ethahan收走了她的筆記本:
    “明天早上來送我好嗎?我晚上回去給你寫。”
    李尚俊忙不迭點點頭:“幾點?”
    ethan想了想:“六點。”
    李尚俊心底哎喲我的媽呀這麽早,嘴巴上應承得卻很快。
    老師和學生照完相,ethan專門留住了李尚俊,把她帶到走廊,從他那個巨大的背包裏掏出個小口袋,李尚俊接過扯出來一看,竟然是條紫色的褶皺連衣裙!
    “我覺得你穿會很好看,我想和穿著裙子的你照相。”ethan誠懇地表達。
    李尚俊這輩子沒穿過裙子,她一手提著那裙子,偏著頭想了想,邊側身邊道:“那你等等。”
    跑進廁所,她利落地換上裙子,可惜鞋依舊是運動鞋,跟這飄逸的及膝裙風格不是很協調,她也管不了這麽多,拖著運動鞋便風風火火跑了出去。
    短發飄飄,美人如畫,削肩長腿,裙舞流風。
    ethan見她第一眼,便露出了讚許的笑容,而拿著相機從教室裏出來跑龍套的齊安則徹底傻眼。
    ethan上前扶住她的手,很紳士地彎腰行了個吻手禮,然後他轉身對齊安道:“幫我們照一下好嗎?”
    齊安這才醒過神來,表情古怪,在李尚俊儼然與外貌大相徑庭的“別拍我的腳”的吼聲中對準兩人一陣亂閃。
    拍完後,李尚俊以衣服鞋子不和諧為理由,強烈要求換回自己的牛仔褲+tshirt,ethan沒有反對,齊安卻把照相機往ethan手上一塞,拖住李尚俊,笑得格外淫/邪:
    “來,跟弟弟也照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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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怕第二天醒不過來,李尚俊一連調了三個鬧鍾,剛好大堂弟放暑假住在她家裏,她臨睡前又叮囑大堂弟明天早上一定要叫她起床,非常時期可以采取坐她肚子的非常手段。
    第二天五點半,大堂弟直接便采取了終極手段,李尚俊在極端的痛苦與惡心中洗漱完畢,飛也似地趕到了ethan住宿的賓館裏。
    ethan和那個gay一個房間,李尚俊去的時候曾際已經在了。見李尚俊進門,gay便帶著曾際出去吃早飯,留下ethan和她二人獨處。
    ethan把筆記本還給李尚俊,李尚俊倚坐床上徑直翻開。ethan寫了很多,整篇的英文,看得李尚俊頭暈目眩,大意是說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回顧了一下這兩周以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末了道:
    “ilikeyou。”
    英文水平很中國的李尚俊看著這句話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告白,焦點落在了這句話之後,滿篇唯一的中文上:
    “靜若處子,動如脫兔。”
    李尚俊如發現新大陸般:“這是你寫的?”
    ethan點點頭。
    李尚俊心痛道:“你辛苦了。”
    ethan露齒一笑,然後提筆在這段英文前麵加了個稱呼:to李尚俊。
    李尚俊更加感動了,坐在他身邊仰頭道:“你自己的名字會寫了麽?”
    ethan搖頭。
    這下李尚俊情感豐富得一塌糊塗了。
    陸陸續續又來了很多學生,不少是不請自來找ethan的女生,ethan禮貌地應付,讓李尚俊在房間裏等他。李尚俊等著等著便倒頭睡了過去,因為房間亮著燈,她便扯了被子罩住臉。
    朦朦朧朧間,感覺到有支手惡作劇般隔著被子捂她的臉,她第一直覺是ethan,便用普通話說道:“別鬧……”
    邊說邊伸手去抓,孰料一抓到那手,她立刻知道來者何人了,改用四川話道:“齊安,別搞!”
    然後扯開被子,蓬著頭坐起來,正對上迎麵ethan的笑容,而齊安側坐床頭不懷好意笑道:“哎喲,居然知道是我。”
    李尚俊心想,難道你還等著我把你當成ethan撒嬌發嗲看我好戲麽?
    “車已經在外麵,我們馬上就要走了。”ethan上前一步,幫李尚俊理了理頭發。
    信息來得有些突然,沒心沒肺的女人不知跑哪兒去的依依不舍隨著這句話突然出現,迅速而猛烈地伸長,以最快速度攻陷禁錮了她的心髒。
    李尚俊有些發愣地送著ethan往外走,還沒到門口,便看見了那輛將要帶走ethan的大巴士。
    行動永遠比大腦快的她,忽然扯住了ethan的胳膊。
    ethan回頭看她,她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和念頭,拉著ethan就往旁邊的安全通道走去。
    進門後,她幾步上了台階,站到與ethan同高的地方,飛快地在他嘴上親了一口。
    ethan怔了怔,美麗的笑臉上露出淡淡的哀傷,伸手將輕盈得如同薄紙的小女孩抱進懷裏,緊緊地,緊緊地。
    兩人就這樣擁抱著,直到門外的巴士喇叭響起,ethan才輕輕放開她,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去。
    人前,他沒有放開她的手,直到上了巴士。
    他坐在窗邊看著她,沒有了笑容。
    而她抬頭看著他,笑得很勉強。
    有些感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直到失去的時候,卻陡然如此清晰。
    巴士啟動了,學生們跟在巴士後麵依依不舍揮手告別,這或許算這麽多屆暑假班中,師生感情最濃厚的一屆。李尚俊佇在原地沒有動,直到遠遠的巴士即將消失在拐角處,她也沒有動,隻是莫名地,眼淚如卸閘洪水往外流。
    沒有抽噎,沒有哭泣,心也不痛,隻是淚水不停流在臉上。
    不知什麽時候齊安走到她身邊,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手緩緩向下,勾住她的肩,往自己這邊拉了拉,柔聲道:“好啦好啦,哭出來就沒事了。”
    李尚俊仍舊垂著頭開水龍頭。
    身邊的齊安身軀忽而一震,他驚喜地拍著她肩膀:“喂,喂……”
    李尚俊抬起頭,無奈雙眼一片模糊,什麽都看不清楚,隻是突然,她被拽入了一個寬厚無比的溫暖懷抱。她的眼睛還是睜不開,隻是感覺嘴唇被人撅住,深深緊緊地占據了她的呼吸。
    她的雙腳離地,似乎被人抱得很高很高,她的身軀因為巨大的力量禁錮而微微發痛,良久之後,當她的唇再次接觸到新鮮空氣好,她終於哭出了聲,雙臂狠狠環住了男人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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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than終究還是走了,李尚俊的心也空了。
    某種洶湧到幾乎將她擊垮的情感突然湧來,又突然被人悉數卷走,李尚俊不明白這是什麽,她對劉澤從來沒有產生過這麽強烈的情感,她問齊安:“我是不是愛上了ethan?”
    齊安說不知道。
    從巴士徹底消失在李尚俊眼簾那刻起,她變得無比脆弱,她不能想ethan,一想心口就劇烈抽動,眼淚憑借自己的意誌就能往外跑,可一個人的時候她無法阻止自己,所以她打電話把一圈親戚全喊了出來打麻將,這個時候,她急需親情和友情的撫慰。
    麻將還沒打到中午,劉澤打電話過來了。
    李尚俊明白,今天早上她跟ethan的街頭熱吻,鐵定已經傳開了,劉澤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拿著電話,那邊半天沒聲,末了,一個很冷清很淡泊的聲音道:“下午出來玩嗎?”
    李尚俊暗自發笑,也對,劉澤怎麽可能找她興師問罪,要找她問罪,也不差ethan這一個了。
    她心情很差,不想和他廢話,於是她說:“不了。”
    然後,毫無征兆地,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過,之前,包括ethan走了之後她最痛苦的時刻都沒有冒出來的念頭,就那麽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了:
    “我們分手吧。”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進入第二卷!第二卷我的男主終於要正式登台了。
    環境·選擇
    李尚俊雖然一直不曾意識到自己的長相對少男有多大的殺傷力,但有一點她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
    女追男,隔層紗。
    縱觀她的情史,那真是一馬平川,無波無折,手到擒來。
    喜歡的,就自己去追,反正男人嘛,隨便追追,不可能追不到的。這就是李尚俊的邏輯。
    軍訓結束後,極度孤單寂寞的李尚俊把她人生所有的注意力都傾注在了方紹行身上。她知道他喜歡打籃球,幹脆成天蹲在籃球場旁邊拿著相機拍他,也不管別人認不認識他,隻要他打籃球,她就去買可樂讓人送給他,但是方紹行每次都隻是接過來放在一邊,並不喝。
    但是無論如何,李尚俊覺得自己又充實了,又不無聊了,又不空虛了。
    自從et聯絡,一周至少通信一次。可來到重慶後,兩人親密擁抱的照片仍靜靜地躺在皮夾裏,而她對他的眷戀一天天冷淡。
    9月11日,某個晚自習,教室的電視新聞裏,美國雙子大樓濃煙滾滾,冒出了蘑菇雲。那以後,李尚俊再也沒有收到過ethan的來信。
    李尚俊隱隱約約感覺到些不對勁,但此時的她所有注意力都隻有方紹行一個人。
    畢竟,當初她與ethan一別便是生離死別,對於一個對她而言早死掉的人,她實在是再也找不回當初哭喪似的痛苦。
    但潛意識裏,她又覺得,有些事情隻要不去追究,那個人便能永遠快樂地活在另一個國度,這和那個人活在天堂一樣,對她而言沒有本質的切身的區別。
    回來後某一天,她吃完午飯,在食堂遠遠看見方紹行一個人坐在飯桌前,便拿著還沒有洗幹淨的飯盒走到他麵前,客氣道:“我可以坐這裏嗎?”
    方紹行正在刨飯,聞言詭異地看了看她,點頭道:“隨便。”
    於是李尚俊坐了下來。
    “我叫李尚俊。”她說。
    方紹行繼續吃飯,咽下口中食物後隨口道:“我知道。”
    很好,至少他對她並非完全陌生的,李尚俊於是徑直道:“我喜歡你。”
    正在吃飯的方紹行險些沒被這句話給噎死,他咳了半晌,取出餐巾紙擦幹淨嘴巴,跟看怪物似地看著李尚俊,然後緩緩地,麵無表情道:“為什麽?”
    李尚俊說:“你長得很像我初中一個女生。”
    方紹行傻眼了,脫口而出:“你說我像女的?”
    李尚俊搖搖頭:“那個女的超級帥。”
    方紹行努力消化了這個信息,神態奇詭,慢條斯理道:“我不喜歡你。”
    李尚俊認真道:“可以給我個機會嗎?”
    方紹行站了起來:“一輩子都不可能。”說完,他拿著飯盒,頭也不回走了。
    李尚俊愣了。
    腦子裏先茫了會兒,然後一種燥熱感開始襲上臉頰,她垂著頭,人生第一次,顏麵盡失。
    但她的臉也就紅了那麽會兒,除了被人拒絕的尷尬外,她驚喜地察覺自己好像沒有被喜歡的人拒絕後的傷心難過。
    但她想不通,想不通為啥會被人拒絕。
    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嗎?
    於是她跑去谘詢楊舒敏。楊舒敏言辭閃爍地以性格不合回答了n次後,始終無法說服李尚俊,最後她忍無可忍,把李尚俊扯到人少處,無可奈何道:“我跟你說實話,你聽了別難過。”
    李尚俊全無感知地點點頭。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名聲爛透了。”
    李尚俊很是二百五地看著楊舒敏。
    楊舒敏翻了翻白眼,頭疼道:“我們班上有個女的叫白思琴,你聽過嗎?”
    李尚俊點點頭,這些八卦能力她還是有的,這女的從本校小學一直到高中,幾乎是公認的級花,她跑去給方紹行告白前也曾聽李大魔說過,方紹行從小學就喜歡白思琴,而且這女的六歲的時候從八樓摔下去,連皮肉擦傷都沒有,被傳為一時新語。
    “你是說方紹行喜歡白思琴?可是她又不喜歡他,她不是有個姓秦的什麽什麽的男朋友了嗎?”
    楊舒敏一副絕望而複雜的表情,沉悶半晌,似乎在組織語句,最後豁出去般道:“尚俊啊,其實跟你認識這麽久,我知道你是個很直爽很沒心機的男人婆,可是,唉,你聽了別難受。”
    李尚俊依舊全無感知地點點頭。
    “你還是稍微注意下自己的言行舉止吧。你進學校第一天跟著李大魔在學校裏逛,就有人去問李大魔你是不是他的新女朋友,後來你又跟著你們班的那誰誰逛,人家都傳你一天換了兩、三個男朋友,四處勾搭男人。還有,丁穎是不是找過你,他到處跟人說,你自己說自己是校花,現在那些人都給你取外號叫‘花花’了。還有你們宿舍的,具體是誰你也別問了,說你第一天來拚命顯闊,好像自己很有錢的樣子,還不是農村班的。你說你長得這麽好看,家裏又有錢,還偏偏是新來的,白思琴能看得慣你嗎?這娘們小氣得要死,覺得你一農村班的跑來xx中學還敢這麽囂張,李大魔還跟她說你這人有些瘋瘋癲癲的。方紹行聽到這些話,怎麽可能接受你?不把你當神經病就不錯了!”
    李尚俊徹底愣住了。
    連續好幾天,楊舒敏的話如同魔咒般縈繞在她耳畔,對她的打擊,不知比方紹行拒絕她大了幾百倍、幾千倍。
    她向來如此大大咧咧,兄弟無數,可到了這裏,她成了勾三搭四死不要臉的騷娘們。
    她隨口的玩笑自嘲話,成了她是個自戀的瘋婆子的有力證據。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卻成了擺闊扮大小姐?
    她把李大魔當這個學校最好的朋友之一,他竟然背著她肆意詆毀?
    到底是人言可畏,到底是這裏的人都出問題了,還是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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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丟臉丟到家的事,她不敢給向齊安和喬旭淩傾訴,找過杜暢幾次他都忙,她也不敢找他了。
    這短短幾個月,以前最懶得寫信的她每天給以前的老朋友寫信,寫完了她這一輩子能寫的分量,而內容都不能說到點子上,她的內心越來越痛苦。
    她有意識地收斂自己的行為,無奈早先的事件已經讓新環境對她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影響,沒法改變任何現狀。
    而中期考試,全年級三百八十九名,更讓學習上順風順水的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三百八十九,幾乎是尖子班中倒數一二。
    李尚俊慌了,她想集中注意力放在學習上,她開始像五班其他學生一樣,下課也不出教室,埋頭拚命苦讀,可一個月後的年級統考排名,她滑到了五百三十一。
    數學150的滿分,她隻考了22分。
    拿到成績刹那,她大腦一片空白。
    她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裏,這裏的一切榮耀都與她無關,她突然從巔峰跌落,如同一個小醜般。她像蛆蟲一樣掙紮,可蝴蝶離她越來越遠。黑色,無邊無際,閃爍著嘲諷的冷笑。
    從小到大,第一次,她為了學習主動撥通了李爸爸的電話。
    當聽到老爸的聲音時,她再也無法克製,淚如泉湧。
    李爸爸也慌了。
    李尚俊在電話這頭哭了約莫十分鍾,然後她哽咽著斷斷續續道:
    “爸……爸,我,我,我嗚……中期三百多名,我,我努力了一個月……嗚……考,考了五百多名……嗚……”
    李爸爸頓了頓,盡量冷靜道:“想不想回來?”
    這次李尚俊沒有回答,她隻是哭。
    父女倆各有打算。
    李尚俊想的是,她當初不要一中跑來重慶,搞到如此潦倒,回去也無臉見江東父老,更毀了她老爸老媽一世英名。她的臉可以丟,她們李家在a市的臉不能被她丟了,就算頭破血流,就算死,也得死在這重慶xx中學。
    李爸爸則想的是,孩子的自信心最重要,如果這個環境徹底摧毀了孩子的信心,倒不如換個環境。
    因此掛掉電話後,李爸爸立刻跟李媽媽商量,a市,為了小孩的麵子,鐵定不能回去了,他幹脆就先聯係好b市或者成都的學校,隻要李尚俊主動要求轉校,他立刻就給她轉了。
    但那個電話以後,李尚俊恢複正常,再也沒有提到類似的問題,任憑李爸爸旁敲側擊,她隻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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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尚俊把全部心思都撲在了自己的學業上,但效果甚微。
    重慶xx中學與一中最大的區別在於應試性很強。一中很大程度依賴於學生自治,可這裏的學生組織幾乎是空架子,什麽事情都以學習為重,你成績好,就是老師的寵兒,成績不好,就感覺到處低人一等。
    高一下就要文理分科。雖然當時的輿論認為理科好找工作,理科的學生才是真正聰明的孩子,但李尚俊很明白,自己的強項在文科,她沒有跟李爸爸李媽媽商量,直接選擇了文科。最後知會父母時,李爸爸李媽媽全力支持孩子的選擇。
    選擇文科,就要再次分班。所謂的直升班和農村班不保留。一到三班成了理科尖子班,四、五班是文科尖子班。李尚俊和楊舒敏都被分配到了四班。
    班主任姓桂,人稱桂姐姐。
    第一節課,桂姐姐要選班幹部,鼓勵大家主動,全班再次沉默。
    其實當時桂姐姐已經有了心目中的理想人選,前四班班長陳芳,也就是桂姐姐的得意門生。老四班的學生幾乎都知道,但李尚俊不知道。雖然她已經告誡自己要盡量低調,可每每遇到這種冷場的情況,她的屁股就是管不住腦袋,又舉手爬了上去,說她以前有很豐富的學生會工作經驗,有能力勝任班長一職,希望大家給她機會。
    在沒有候選人的情況下,桂姐姐被迫履行諾言,讓李尚俊當班長,試運行一個月,這樣還不止,選舉快結束前,又點名說陳芳對四班情況比較熟悉,也任班長,先兩個班長並行。
    就算李尚俊神經再粗再傻,也感覺到了桂姐姐對她的強烈不滿。
    有什麽工作,有什麽通知,桂姐姐隻找陳芳,仿佛徹底遺忘了李尚俊這號人物。
    但陳芳這女生心眼很實襯,什麽事都喊上李尚俊,有商有量。兩人坐在前後桌,一個月相處下來,李尚俊發現這女孩是與她徹底相反的類型,天生會心思細密,極會照顧人。李尚俊的書桌亂了,她每過一周會幫她收拾,而若遇到什麽扛桌子扛板凳扛書的粗活累活,李尚俊則一肩挑了,絕不讓陳芳插手累著。
    她有時候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真的喜歡上了陳芳。
    迷來迷去,莫非她其實喜歡的是女人?
    從桂姐姐宣布一個月試用期開始,李尚俊就很明白她這班長隻能當一個月,但她沒想到桂姐姐能偏心偏到如此地步。
    正式選舉班長頭天晚上,桂姐姐找她談話,對她的發型進行了嚴厲的抨擊,又指責她脖子上戴了項鏈手勢,末了怒道:
    “李尚俊,你至少現在還是班長,班長,就該有班長的樣子!”
    當天晚上,李尚俊把脖子上跟了奶奶十年,97年奶奶去世後又跟她到現在的平安扣從脖子上取了下來,綁在腰間。
    第二天正式選舉,她連上台都沒有上。
    雖然這一個月當班長,她的能力已經得到了很多同學的支持,雖然有不少人小聲對她說:“李尚俊,上去啊。”
    她始終坐在座位上,埋頭一動不動。
    選舉的結果沒有任何意料之外,陳芳,實至名歸。
    桂姐姐依舊看不慣李尚俊,總是有事沒事找她麻煩,某次談話中,桂姐姐有些歎氣道:“李尚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你呢,成天隻知道搞搞發型,打耳洞戴項鏈什麽的,你說你到底有什麽目標?”
    李尚俊冷冷地回答:
    “非北大,不考。”
    桂姐姐被一個中學生的氣勢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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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慶xx中學,教會李尚俊的第一節課是:
    環境永遠不會來遷就人,隻有人去適應環境。
    重慶xx中學,教會李尚俊的第二節課是:
    有了選擇,便要全力衝著目標而去,即使這意味著放棄某些過去對她很重要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每個人都有張狂的青春,也總會要學著長大,離開熟悉的環境,離開父母家族的羽翼,尋找到真實的自我,在挫折中成長。知道大家想念駱,說了第二卷他會正式登場,請耐心等候,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酒吧鬧事
    過年回的成都,跟喬旭淩大眼瞪小眼,高一下李尚俊終於能回到久別的a市。
    重慶開個什麽國際會議,利好了廣大中學生,全部免學三天,連帶著後麵的五一,這一放假便是十幾天。
    因為家裏沒人,李尚俊家的房子便讓給在一中讀書的遠房親戚熊柯。李尚俊中午到家的時候,齊安已經在客廳等著了。
    頭晚因為放假興奮得打了通宵遊戲,到家後李尚俊跟齊安點了點頭便直接倒在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醒來時天色已晚,客廳裏坐著三個人。齊安一件黑色針織衫米色休閑褲懶懶地靠在沙發上,剛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他似乎又長高了不少,儼然脫離了以往的愣頭青形象。一旁熊柯穿著件連衣裙與齊安說說笑笑,熊柯身旁坐了個陌生女生,看上去非常文靜,紮著小辮子,水藍帆布牛仔褲,黃tshirt,即便坐著也始終背著個包,看著齊安熊柯,笑不露齒。
    “唉,尚俊終於起床了?”熊柯第一個發現她,熱情地衝過來給了個大擁抱,一看就是偶像劇看多的結果。
    李尚俊扒拉開身上的八爪魚,衝著齊安上下看了看:“你今天不上課?”
    “我剛下課又過來的,馬上去上晚自習,出去吃飯吧。”
    哎喲,電話裏聽不大出來,現場才發現這小子聲線都變了不少。
    “嗯。”李尚俊點點頭,迅速洗漱,換了身幹淨衣服,一行人便熱熱鬧鬧向她大姑家的火鍋旗艦店出發。
    “什麽時候到的?”櫃台上跟了大姑很多年的梅姨見是李尚俊,熱情地迎了出來。
    “梅姨好。就中午到的,還有雅間嗎?”李尚俊禮貌地打了招呼。
    “有,在五二零,梅姨帶你們過去。爸爸媽媽回來了麽?”
    “沒有。梅姨你忙吧,我自己過去。”李尚俊一邊走一邊對齊安道:“給曾際和餘響打電話說我回來了,胖子呢?”
    &n那sb,上學期曠課曠太多,被他老爸知道,直接抓他去重慶賣報紙體驗生活去了,你不知道?”
    李尚俊聞言啞然失笑,正要細問,卻見熊柯和那文靜女生不走了。
    “怎麽了?”李尚俊倒轉去問,卻見熊柯怒目圓睜,而那溫婉美人滿臉憔楚,兩人的視線聚焦於大廳靠窗的一群人,更準確地說,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李尚俊並不陌生。
    藍黑相間tshirt與黑色休閑褲,線條剛毅,眼睛大而狹長,目光帶著些許遊離與狂魅。
    ——駱子涵。
    他左手趴著隻美女蛇,也是大熟人,a市藝術界赫赫有名的蘇歡。
    在這喧鬧的環境中,李尚俊明顯體驗到某種曖昧的氣氛在“我們”與“他們”之間彌漫。
    “怎麽還杵這裏?”打電話回來的齊安打破了僵局,熊柯回過神來,又朝駱子涵那邊瞪過一眼,拉著那溫柔美人進雅間了。
    “熊柯,還沒介紹這位是?”飯局時,齊安提醒熊柯道。
    “這是我的好姐妹,趙雪莉,你們叫她sley吧。”
    “ley。”李尚俊朝sley點頭示意,人如其名,都很美。
    “你們三個剛才在外麵看什麽?”向來精明的齊安關鍵時刻腦子秀逗般,哪壺不開提哪壺。
    “看、畜、牲。”熊柯說話音量一直很高,現在更高。李尚俊在桌子底下踩了齊安一腳,滿臉堆笑對熊柯道:“要不要毛肚,我幫你燙。”
    一提食物,熊柯不再廢話。酒飽飯足後,趁著sley上廁所那會兒,熊柯這超級大喇叭立刻衝著二人破口大罵道:“sley的男朋友,腳踩三條船,連這麽單純的女孩也欺負,你說是不是人!畜牲啊!”
    “就在外麵?”齊安八卦道。
    李尚俊暗自翻了翻白眼,如果她的男朋友是駱子涵,她一點都不意外!
    “這種人飛了啊。”
    “他從來不怕讓女朋友知道自己花心,sley又一副離了他活不下去的樣子,怎麽飛啊。”
    你看你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熊柯你氣又有毛用,李尚俊繼續暗自想道。
    就在這時,齊安的小靈通響了,他拿起來寒暄兩句就直接遞給了李尚俊,李尚俊問也不問接過,“喂”了一聲。
    “李煒,你回來了?”是曾際的聲音。
    “是啊,有沒有想我啊?”李尚俊非常風塵地調侃道。
    “想得我心肝都碎了,晚上出來碰個麵?”
    “好啊,你明天上課沒關係?”
    “我媽知道你回來,讓我在外麵玩通宵都沒問題。”
    “那行啊,等你們下課,去哪?”
    &nix,去看看?”
    “ok。”
    李尚俊剛掛了電話,sley回來了,雙眼紅腫,連李尚俊這粗神經都察覺不對勁,支開齊安去埋單,她正要以上廁所為借口給她們二人留下交流空間,sley已經先一步淚如泉湧。
    “怎麽了?”熊柯有些急躁地問道。
    sley哭了會兒,斷斷續續道:“我……我找他,分,分手了。”
    熊柯和李尚俊麵麵相覷。
    sley繼續抽噎道:“他,他問,想清楚了……就,就走了……嗚……”說到這兒,
    sley已經泣不成聲。
    果然是畜牲啊。李尚俊暗度。sley剛好是她喜歡的類型,對於這樣的女生,別說男人了,就是女生也會不由自主心生憐惜,駱子涵對女人果然夠冷血,不過這也的確是他的作風。
    熊柯抱著sley低聲安慰,李尚俊實在不善於處理這種情況,尷尬地坐了會兒,悄悄摸出門去。
    因為sley情緒不穩,熊柯便帶著她先回家了,李尚俊送齊安到校門口,便鑽進天堂網吧裏打了會兒遊戲,打到齊安放學找到她,說曾際先去mix訂位置了。
    &nix,孰料一進酒吧大門,李尚俊便被拉入了一個懷抱,一股淡淡的cd香水味撲鼻而來。她怔了半天,直到那個人放開她跟齊安勾肩搭背到一塊兒,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哪位熱情人士。
    “怎麽去趟直轄市回來變傻了?”那人轉過頭來嫣然一笑,李尚俊腦海中頓時電閃雷鳴四個大字——“潘安再世”!
    眼前男生白色tshirt,淺灰色拖地褲,頭發略長,但打理得幹淨時尚,一雙桃花眼像充了幾百萬伏高壓,四處亂放電。
    等等,等等,這,這位是——
    “曾際?!”
    &n別告訴我你現在才反應過來我是誰!”曾際挑了挑眉瞪著李尚俊。
    李尚俊噎了噎,不敢置信地死死看著曾際的臉,感歎道:“人家說女大十八變,怎麽你個2b就跟變形金剛一樣!”若說初中的曾際已經是一朵含苞待放雨中帶露的極品玫瑰,那麽現在的他,儼然亭亭淨植,傲笑塵世百花爭豔的瑤池仙荷了,而且以往隻是臉的輪廓加深,如今拔地而起,不過半年多不見,李尚俊已經不得不仰望60度角才能瞻仰他的尊容。
    這比古天樂轉型還可怕。
    “怎麽,看我太帥芳心萌動了?”
    曾際習慣性地圈住李尚俊脖子,把整個身子重量向她傾斜,李尚俊險些沒站穩打了個趔趄,嘴裏馬罵罵咧咧道:“大哥你長多少斤了,小心我這把老骨頭!”
    “你這鋼筋鐵骨的家夥少扯,我幫你減肥呢!”
    李尚俊與曾際一路鬥嘴,一路被擺弄著前進。
    &nix的舞池是上下拉通的,看台有三層,以螺旋梯連接,幾乎僅容兩人貼身擠過。曾際訂的位置在三樓,他們一行人佝僂著爬上二層,剛好一人迎麵下樓,曾際正要側身讓他過去,那人卻蠻不講理地吼道:
    “媽的,好狗不擋道!”
    “狗罵誰呢?”曾際火了,身子一橫硬擋住那人,把通道徹底堵死。
    “你***閃開!”那人酒氣熏天,猛地推了曾際一把,因為樓梯很斜,那人站在上麵,曾際一個重心不穩險些往後仰倒,幸虧背後的李尚俊與齊安及時托住了他。
    “你別囂張,馬上道歉!”如今的齊安也不是好相與的角色,從李尚俊身邊擠前,與那人衝了起來。
    許是看到他們人多,那痞子惡狠狠地哼了一聲,轉身上樓。
    若換作以往的李尚俊,估計早一板磚敲得那人頭破血流,可畢竟在重慶當了這麽久的忍者神龜,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尚俊半開玩笑半罵咧道:
    “你們太衝動了,他如果卯起來硬推我們一把,那我們還不全部滾樓梯,應該讓他下去,然後從背後踹他一腳。”
    “不去三樓了,叫服務生把我們換台到二樓,眼不見為淨。”曾際氣呼呼一手拽著李尚俊,扭頭招呼著齊安往二樓走去。
    二樓約摸三分之二的位置被七拚八湊組成了一桌,竟然是以前96級那夥人,三大巨頭和走廊lo男譚家淮、鄭奕等一個不缺。李尚俊一眼掃過,剛好跟趴在看台欄杆上,一手端啤酒杯,
    一手拿煙的駱子涵四目相對,蘇歡正埋頭貼著他胸膛,笑臉盈盈說著什麽。
    駱子涵衝她點了點頭,李尚俊也友好地笑了笑。
    “唉,十三少?”身著白色休閑服的譚家淮瞅到齊安,舉著啤酒杯走了過來,目光落在李尚俊身上,頗興奮道:“哎喲,李煒什麽時候回來的?”
    李尚俊笑道:“就今天中午。”
    譚家淮頗為豪氣地拍了拍齊安的肩膀,但目光對準李尚俊:“高材生,好久不見了。他們都說你當時拿到一中錄取通知書,兩手一撕,瀟灑帥氣地走了,我簡直佩服死你了。”譚家淮一邊說一邊用雙手做撕毀狀,然後往外一攤,的確瀟灑。
    李尚俊哭笑不得,別說當時不是她去領的,天知道到現在一中的錄取通知書還好好被她珍藏在床頭櫃裏呢。
    眾人一番寒暄,譚家淮招呼他們一塊兒坐,被齊安婉言拒絕,隻說等下過來敬酒。
    他們三人坐在靠近樓梯的小圓桌上,李尚俊賊眉鼠眼瞅著齊安:“不得了了嘛,十三少,這外號怎麽來的。”
    “你煩死了你。”齊安沒好氣丟給她一個白眼,堅決不解釋。
    啤酒冰塊才剛剛上齊,他們三人正要倒酒過去打圈,趁著dj換舒緩音樂的短暫放鬆時間,三樓突然傳來一陣難聽的辱罵聲:
    &nm,把奶甩出來喂哥哥喝一口好不好!”
    “艸你媽的dj,你他媽會不會打歌啊,老子都快睡著了,要不要老子下來教你啊,哈哈哈哈!”
    李尚俊皺著眉把頭探出欄杆外望上看了一下——是剛才樓梯口撞上的惡心男,他周圍還有幾個,也都是一臉酒氣,□上半身,油光可鑒,跟抹了豬油似的。
    那惡心的叫罵聲不絕於耳,同樣靠著欄杆一邊的曾際實在忍無可忍,猛然起身就想往樓梯口衝,可有人比他先一步動手了。
    “哎喲!”殺豬般的慘叫聲突然響起,李尚俊立刻偏頭,卻見原本捏在駱子涵手裏的啤酒杯不翼而飛,正中樓上惡心男的鼻梁。
    緊接著,駱子涵猛吸了口煙,把煙蒂扔地上狠狠碾了兩腳,徑直從她身邊擦身而過,站走樓梯口不動了。
    李尚俊距離他最近,入鼻一股濃烈的酒香混合著煙草味。
    很快,三樓擁了一堆人下來,如螞蟻出洞般堆擠到二樓。
    &nix上演。
    他們三人被推攘到一邊,現場一片混亂。
    “曾際呢?”李尚俊突然發現曾際不在身邊,連忙探頭四處張望,齊安先一步看見他,留下句“曾際在那兒!”便直接衝向了樓梯口。
    李尚俊條件反射想拉住齊安,手被滑了一下,曾際與齊安已經跟人打做了一團,她原想衝過去把他們扯出來,卻一眼看到有人提了凳子往齊安背後砸去。
    說時遲那時快,李尚俊如閃電般瞬間轉移到凳子男背後,結結實實一拳直擊命中偷襲者的後腦勺,又如與生俱來的本能般,下一秒抄起地上還沒碾破的倒下的空啤酒瓶,“哐當”砸在那人頭頂,一套連環招,那人直接就倒趴在了地上。
    既然已經動手了,那幹脆就開戰吧。李尚俊袖子一卷,巾幗不讓須眉,撿起凳子男還未脫手的凳子,加入了這場混戰。
    &nix二層亂作一團,突然,有人拿著mic狂喊了一嗓子:“警察來了!”
    場麵更加混亂。
    燈光突然就黑掉,隻餘昏黃的壁燈。有些人擠向樓梯,那螺旋梯幾乎要被擠垮了,有些人則直接從二樓跳了下去,李尚俊被人群衝開,根本無法在一群腦袋中找到齊安和曾際的蹤影,她焦躁半天,不小心受人偷襲,背部被狠狠撞了一下,小腿也被踹中,然後身子不由自主往前一趴,歪在欄杆上,腹部一並受到了劇烈的撞擊。
    她目光左右掃了掃,咬了咬牙,雙手撐住欄杆往外一躍,而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幾乎同時和她往下跳。
    這二樓說高摔不死人,說矮跳下來又痛死個人,李尚俊本來小腿就受了傷,這一跳,連腳踝都被拐到了。她趔趄著起身,身邊人擁堵不堪,又被撞了好幾下,正要掙紮著尋路逃跑,胳膊卻突然被人拽住,身子猛輕,便被人半抱半拖,逆著人流,從隱蔽的後門推了出去。
    出去後,李尚俊才看清楚剛才幫她的人是駱子涵,兩人再次四目相對,他沒有廢話,大掌握著她手腕,拚命地往外跑。
    李尚俊被駱子涵拉著不知跑了多少條街,穿過多少條陰暗小巷,終於體力不支摔了個狗吃/屎。
    “我……我不行了……”她喘著粗氣掙脫駱子涵,一手摁著自己的腿,一手錘打在不停抽痛的胸口,上氣不接下氣,一陣陣反胃。
    駱子涵見狀,也一屁/股坐了下來,喘氣喘得不比她好多少。
    水火不容
    “你是不是女人。”駱子涵估計喘夠了,側著頭笑得邪惡,“身手不賴。”
    “你,你也是強悍,無比啊。”李尚俊還沒緩過氣,奉承著回答。剛才慌張所以不覺得,現在喘得差不多了,她的背阿,她的小腿阿,她的腳踝阿,那真是各種痛。她忍不住卷起褲管來一看,果然是又紅又腫,小腿也青中發紫。
    ***,自從小學後,她好多年沒有真的動筋骨,幾乎都是靠人多群毆,沒想不到這一來就重傷了。
    “看你逞強吧。”駱子涵湊過臉來,沒好氣地笑了一下,那雙又黑又亮睫毛又密又長的眼睛便放大在李尚俊眼前,險些沒讓她傷上加傷,噴出鼻血來。
    雖然曾際的確是帥,不過她似乎對駱子涵這型更沒有抵抗力。
    “還能走嗎?”駱子涵從褲袋裏摸出煙來點上一支,想了想,取出來遞到李尚俊麵前。
    李尚俊估計死到臨頭也不會放棄吸煙,幹脆地接過叼上,含糊不清道:“困難。你有電話沒?”
    駱子涵給自己點上煙,從褲包裏摸出手機遞給李尚俊,李尚俊接過看了看還給他:“壞了。”
    “啊?”駱子涵接回來檢查了一下,搖了搖頭,又放回褲袋,然後站起身拍了拍灰,吸了口煙,“這附近不好找出租車。”
    “那怎麽辦?”李尚俊看著他。
    駱子涵眼睛眯了眯:“你單腿跳回去如何?”
    李尚俊無語。眨巴眨巴著眼睛,楚楚可憐,宛若被遺棄的貓咪。
    駱子涵這次笑出了聲,丟掉剩下的煙頭,用腳踩熄,轉過身蹲在了她麵前。
    “幹什麽?”李尚俊明知故問。
    駱子涵沒好氣道:“小姐,背你。”
    李尚俊也不客氣,直接趴到了駱子涵背上,入鼻依舊是那股混合著煙草味的酒香。
    駱子涵背著她慢吞吞走在漆黑小巷上,李尚俊開始聒噪起來。
    “涵哥,你為啥不橫抱我呢?”
    “我幹嘛要橫抱你?”
    “英雄救美後,不是要公主抱,才顯得蕩氣回腸嗎?”
    駱子涵頓了頓,冷笑道:“老子剛跑完長跑,你再唧唧歪歪,我立刻把你扔大街上。”
    “涵哥,別這樣嘛,小妹我一向很仰慕你的。”
    “李煒,你是不是真的想睡大街?”
    “涵哥,我錯了,你真是好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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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運氣不錯,走出小巷就遇到了過路的出租車,駱子涵把李尚俊送到樓門口,還要背她上去,她突然想起家裏居住著極度仇恨駱子涵的熊柯,這幾天還得仰仗著她下廚供她吃喝呢!唯恐受株連,李尚俊再三感激,自己單腿跳進電梯。
    回到家,地上多了雙鞋,熊柯還沒睡,見李尚俊鼻青臉腫地回來,關心地問了幾句,又說sley今天跟她一起睡,李尚俊暗自慶幸不讓駱子涵送到家門口果然是明智選擇。
    回到家第一件事是給齊安、曾際打電話,打來打去亂占線,直到深夜一點才撥通齊安的小靈通。
    齊安一開口就是劈頭蓋臉的大吼:“你想嚇死老子!”
    “我這不沒事嗎,曾際怎麽樣?”
    “都沒事,剛分頭找你去了,我通知他回家。”
    “你們跟誰打起來了?”李尚俊剛掛電話,熊柯端著杯冰水遞給她。
    &nix的事情抖了出來,隱去最後駱子涵帶她逃跑的事,心底有些虛,畢竟對熊柯這種“朋友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性格的人來說,一定無法原諒她與大敵人駱子涵“卿卿我我”。
    “哦?那駱子涵死了沒?”熊柯狠狠道。
    “沒……”李尚俊心髒又顫了顫,借口困了,一溜煙兒鑽回自己臥室。
    她的臥室有獨立的衛浴,泡在超豪華按摩浴缸裏,李尚俊腦海中不禁浮現了駱子涵叼著煙懷笑的樣子,小心肝沒來由撞了撞,緊接著又是一股罪惡感,哎呀哎呀,她怎能肖想朋友的朋友的前男友呢?
    不過,她再次暗自慶幸,還好她肖想了駱子涵,至少證明她喜歡的仍舊是男人……
    她正胡思亂想著,家裏電話突然響起,李尚俊從水裏伸出手來抓過電話:“喂。”
    “李煒。”是曾際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而沙啞。
    “感冒了?”
    “沒,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呢?”
    “啊,受了點兒小傷,對了,你明天會不會來一中?”
    “來啊,你要我給你帶晚飯嗎?”
    “你晚上來?”
    “應該是吧,怎麽,這麽想我?”李尚俊嘻嘻哈哈打情罵俏道。
    “是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得了吧你,洗洗睡吧。”
    “嗯,晚安。”
    “安安安安。”
    掛了電話,熊柯敲門,也不管李尚俊是不是裸/體直接推開浴室門,擠眉弄眼道:“你居然勾搭上了曾際這種人間絕色。”
    “你要不要,送給你?”李尚俊沒好氣打出一片水花,把熊柯給潑了出去。
    熊柯笑嘻嘻縮到門後,繼續大聲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明天去一中,你祈禱別碰上餘響吧,否則夾心餅幹,有你受的。”
    “wk,這兩人還在鬧嗎?!”李尚俊絕望地悲嚎一聲,卻得到熊柯幸災樂禍的回答:
    “鬥得比初中更厲害,你自己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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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實在折騰得不行,李尚俊一覺睡到太陽曬屁股。
    熊柯在微波爐裏留了早中飯,李尚俊隨便解決掉,在鏡子麵前爬了爬她的陳浩南頭發,用水把翹起來的幾撮壓了下去,隨便籠了件暗紅色的tshirt和牛仔褲,踩著雙沒有後梆子的休閑鞋,把錢和小靈通放在褲包裏,打的去了一中。
    抵達一中時還不到下課時間,李尚俊便先去了小賣部,此時人煙稀少,隻有少數上體育課自由活動的人零星站在賣櫃前,因此李尚俊大老遠便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本來就高高的餘響如今更高,為毛她周圍的人全部在冒個兒就她還是萬年不變。以前的板寸如今變得又細又軟,高而挺的鼻子,弧形漂亮的嘴唇習慣性地抿著,隨便往哪一擱,便散發著冷冽無比的氣場。
    這還真是怕誰來誰。
    餘響也一眼瞄到了李尚俊,手裏拿著杯飲料走了過來,食指往她鼻子上一刮,順手勾住了她脖子:“你怎麽跑回來了?”
    “我昨天到的,到了就給你打電話,你不知道?”
    “我這幾天都住我姐姐家裏。就你一個人回來?杜暢呢?”
    不提還好,一提杜暢李尚俊就超級不爽,她沒好氣道:“他忙著和新朋友建立賭博帝國呢,哪有美國時間回來。”
    餘響無所謂點了點頭,看了眼左腕手表,偏頭道:“差不多快下課了,一起吃午飯?”
    這個……
    李尚俊想了想,反正她和曾際約的晚上,中午陪餘響吃晚飯,趁他上課後再去找曾際,總之她絕對不要同時出現在他們兩人麵前當夾心餅幹!
    “好,那我們出去吃吧。”
    餘響酷酷地點頭,與她並肩往後校門走去。就算不經過校區,一路上李尚俊同學也冷汗直冒,如坐針氈,唯恐曾際突然就從哪個角落蹦了出來,路上經過一群上體育課的初中生,對著他二人看來看去指來指去,李尚俊暗道,妹妹們,想偷看別做這麽明顯哪。
    陪餘響吃過午飯,李尚俊又故意拖延時間拉著他玩了半天,剛好趕在下午上課時間回學校,計劃如此完美無瑕,一切都照著她預料的軌道邁進,眼看就要把餘響塞進教室了,李尚俊正準備鬆口氣,一道身影突然就出現在她視野範圍內。
    完蛋!曾際!
    她心裏大叫一聲,看見走廊那頭齊安和曾際正在說些什麽。必須趁沒被發現之前閃人!
    “餘響,我……”她的腳底抹油大計還未開始,曾際已經朝他二人走了過來。
    “幹什麽?”背對曾際的餘響看李尚俊臉都快僵掉了,還關心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李煒。”曾際已經杵在兩人麵前,而餘響也終於明白李尚俊臉色發僵的原因。兩人立刻進入對峙狀態,曾際雙手插在褲包裏,挑釁地瞪著餘響,餘響則一手勾住李尚俊肩膀,一手插褲包,冷冷地回視曾際。兩人不發一語,劍拔弩張,李尚俊被夾在中間,感覺刀光劍影,嗖嗖環繞,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左右為難,兩麵不是人。
    “那個……”
    靠,先跟誰說話呢?李尚俊求救地盯著齊安,齊安回了她一個“你完了”的眼神,然後一步上前拍了拍餘響的肩膀:“現在幾點了?”
    餘響瞄了眼時間,冷聲道:“兩點半。”
    “下午第一節是你們班主任的課吧?”齊安好心地提點,順便給餘響使了個眼色,餘響知道這是在給台階下,這個時間又當著李尚俊的麵,也沒法把曾際怎樣,遂點點頭,冷著臉道:“我還有課,先走了。”
    “啊,拜拜。”李尚俊見支走了一個麻煩,忙不迭笑臉歡送。
    餘響一走,曾際也一聲不吭掉頭走了。李尚俊急忙跟了上去,嬉皮笑臉道:“曾際,你走太快了。”
    “不理我?”
    “再不理我,再不理我我就把你吃掉!”她學著汪仔牛奶廣告裏的聲音道。
    曾際猛地停步,鐵青著臉怒目而視:“你來一中幹什麽的!”
    李尚俊無辜道:“看你和齊安。”
    “那怎麽跟餘響裹一起去了?!”
    “偶爾遇到了。”
    “你不是說帶晚飯來嗎!”曾際的聲音越來越大。
    “這個……”李尚俊的聲音越來越小,嘀咕道,“大哥,這種話隨便說說,能當真麽。陪吃可以,你要我上哪兒給你晚飯去……”
    曾際聞言臉先涮黑,嘴角抽了抽,最後啞然失笑,伸手擰了擰她臉蛋:“沒用的東西。”
    “別隨便玩姑***臉!”李尚俊一爪拍開,曾際卻神速般又重重掐了她另一半臉,她怒不可遏地往前一腳,落空,曾際已經跑開,她便罵罵咧咧追打上去。
    熟料剛過拐彎處的柱子,便跟一人擦身而過,不小心略有碰撞,李尚俊轉頭道歉,卻麵色一白。
    劉澤!
    劉澤愣愣地看了她足足五秒,仿佛反應過來什麽,溫和一笑:“好久不見。”
    “啊。”她笑得尷尬。
    劉澤又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曾際下午有籃球比賽,跟李尚俊約好她必須去當啦啦隊後先行離開,他前腳一走,李尚俊後腳便賊著齊安問道:
    “劉澤怎麽在一中?”
    齊安沒好氣:“人家考上的唄。”
    李尚俊咬了咬唇,心底有些愧疚,又想起什麽,弱弱地問道:“那他現在……有新女朋友嗎?”
    不提還好,一提齊安更是以強烈鄙視的目光俯視她:“你把人家害死了。”
    “怎麽說?”
    “還記得以前你們班上的許星樂不?”
    李尚俊點點頭。
    “你們分手後,許星樂就開始追劉澤,對劉澤不要太好,可劉澤到現在都不肯接受,你說是因為誰?我看,要麽就是對你舊情不忘,要麽就是被你害得對那種主動追求的女生有了心裏陰影!”
    李尚俊尷尬地咳了咳,決定不要再深入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