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字數:31222 加入書籤
緣還是孽
鄭奕的所有短信一個不漏李尚俊全保存著,她也不急於告訴齊安,決定以後再做打算。
&n學期先結束,等了他們兩天,臨走時駱媽媽突然打電話來,說有些東西想讓尚俊帶回a市給駱子涵。
李尚俊怔愣:“他回國了?”
駱媽媽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們兩個發生了什麽,爽利回答:“嗯,昨天晚上剛到的,不過他飛的成都,a市比重慶離成都近嘛,他就先回去了。就他自己租的房子,噢對了,他白天估計在倒時差睡覺,你應該有鑰匙吧?”
李尚俊支吾道:“嗯,有,我現在過來拿東西。”
駱子涵新租的房子李尚俊一次都沒去過,按駱媽媽說的地址找了會兒才找到。
駱媽媽要她帶過去的是個文件袋。
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李尚俊並沒有理得很順,去的時候也帶著兩人已經分手的心態。開了門見屋子裏窗簾緊閉,一片漆黑,她打消了放下文件袋就走的念頭,鬼使神差走進了臥室。
駱子涵果然在悶頭大睡。
雖是下午,外麵陽光刺目,可屋裏一片昏暗。李尚俊一進門便不小心踢到了歪在地上的行李箱,往前打了個趔趄,發出些微動靜。平日裏睡著了雷打不動的駱子涵不知怎的,居然從被子底下露出頭來,往上仰了仰,看清楚眼前何人後,手招了招,身體往一旁挪了挪。
李尚俊像被下蠱般乖乖坐到他挪出來的空位置上。
她手剛撐住床,駱子涵就從被子裏探出手來,快如閃電拽她入被窩,手腳並上如枝蔓纏緊。
李尚俊莫名緊張,懊惱自己的處境,努力推拒,可他已探入舌尖,翻江倒海,恣意遊玩。
“駱子涵,你醒醒,放開我……放開我……”她小聲掙紮。就算是和好,有些事情也該說清楚,她不想每次都這樣床頭打架床尾合。
駱子涵似乎已經不滿足於親吻,眯闔著眼,魔手上下摸索,與李尚俊拉扯爭奪她身上的衣物。他動作格外粗魯,她怕真拉壞了衣服沒穿的出門,很快處於下風,最後甚至不得不配合他解衣服。
一片混亂不堪男喘女吟中,他挺腰而入。
李尚俊身軀驟緊,稀裏糊塗半推半拒,被他抱得死去活來,突而小腹一陣急劇抽搐,知道自己快到,才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嗓音破碎零亂顫道:“套子……你沒……”
駱子涵不作絲毫停頓,愈戰愈猛,到情動處,俯腰直下,咬緊她耳垂,灼浪噴灑:“若真中了,生下來便是。”
李尚俊聞言瞠大驚懼雙眼,頭皮一陣發麻,手忙腳亂欲從他身下掙脫出,奈何男子力大無窮,冷眸凜凜,約微泛紅,無論如何撼動不得,心下更慌,擰捶挖咬,無所不用,卻激得他狂恣如野獸。
猛一個哆嗦,她終於在這強烈的侵襲中抵達歡/娛巔峰。綻放之前,她清楚感覺到了他的火熱與膨脹,萬念俱灰與醉生夢死,兩種矛盾的情感充斥腦海與身體,幾將她撕裂。
從巔峰跌落,她氣虛體軟心口涼寒等待馳騁在她身體裏的男人迫在眉睫的釋放,可最後關頭他突然撤出,將欲望淋漓盡致地噴灑她光潔如絲小腹胸口。
兩人對望喘息,她麵色略白,稍作休息後自行爬起用紙擦拭,而他隻是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目不轉睛。
她擦拭幹淨,將外套胡亂披掛,坐靠床頭,垂首不語,手指不可遏製發抖,然後腦中空茫徐徐道:
“這段時間,我交往了一個男朋友。”
駱子涵保持姿勢,盯著她不動。
她不敢看他,手嵌入被單,不自覺抓緊,略微呆滯繼續:“他帶我出去吃飯,會問我想吃什麽,不管我發什麽脾氣,都遷就我……他帶我去約會,什麽事都圍著我轉……對我很好……”
之前跟秦鬆在一起時,每件事她都拿來跟他比,越比越覺得他拿她當傭人,當禁臠,當私有物,而不是一個需要用心去寵愛關心尊重的女朋友,她原有滿腹怒言,可對著他,說出的東西卻是如此蒼白無力,才沒幾句,她甚至沒有勇氣再繼續下去,遂閉緊嘴巴,頭埋得更深。
駱子涵那樣驕傲霸道的男人,若知道此事,想必是永遠不會回頭看她一眼了罷。
沒有想象中的狂風驟雨,這個醋桶暴君此番反應居然冷靜到令她心悸。
等了好久,他才低沉開口:“然後呢?”
李尚俊不禁微微瑟縮,強自鎮定:“……我,已經跟他分手了……”
他點了根煙,聲若冰寒:“你們到什麽關係?”
反正你就下半身值錢不是嗎?
這句話再度浮現在她腦海中。
於是她脫口而出:“上過床了。”
她撒謊了。
撒了一個可能將自己推入萬劫不複的謊言。
但不知為何,說完這句話,她突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她知道駱子涵有極其嚴重的處女情結,若他知道她失貞,必會棄之如敝屣,或許……這樣也好……
駱子涵身子微僵,他依舊在抽煙,一根,接一根。煙盒裏本就所剩無幾,很快沒煙了,他摁熄最後一根,目光往前,寂寒而空洞,終於,他緩緩回頭,長臂探來,輕易捉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
四目相對,她心口震動。
這個男人的目光,複雜詭譎到令她通體生寒。那一瞬間,她甚至篤定他的手會往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生生捏死。
但他沒有,他隻是看著她,細致而沉重地看著她。
然後他嘴角漸漸浮現一絲苦澀的弧度,轉瞬即逝。
他開口了,沙啞之極:“李煒……什麽時候,你連我也敢騙了?”
李尚俊沒來由打了個冷戰。
他的手望前一擰,左臂繞前環腰,輕而易舉將她拖曳入懷,居高臨下俯視,森然道:“不要再用這麽愚蠢的辦法來考驗我。”
她想狡辯,可他的手此刻握著她的脖子。
他沒有用力,反而極其溫柔地摩挲著她頸項玉膚,雙眸幽深,蘊蕩魔魅光芒,宛若精通催眠之術,他凝視著她,聲音極輕:“現在看著我,告訴我,你想跟我分手。”
李尚俊似被魘住,渾身發抖,說不出一個字。
“說。你說得出,我便放你走。”他咄咄逼人。
淚意驟至,她沒來由泛濫如汪洋。
駱子涵就這麽冷冰冰看著她哭,仿佛可以到天荒地老般。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隻知道很久很久,然後他搬正了她的身子,將她壓在自己胸膛,冷聲道:“這一次的事……我不追究,我當你還不懂事……若有下次,不管是誰,李煒,我保證所有人,包括這個秦鬆……”他頓了頓,“非死即傷。”
李尚俊抽噎著僵直了背,腦中陡然清晰:
她的事情,他一清二楚……他這是,等著她自己主動交待麽……?
她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混亂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但他捧起了她的臉,逐一吻去淚水,大掌輕輕拍撫背部,溫柔地訴說殘酷的威脅:“我隻說一次,我不喜歡再聽到‘分手’兩個字,你想清楚了,事不過三……若還有下次,我們之間便徹底結束。”
李尚俊聞言身子猛顫,雙手不自覺去推他,卻被強悍地固定,他隻略略用力,便將她徹底籠罩於他的氣息中,他握緊她冰冷的手,溫柔地吻過指尖,纏綿低語,帶著難以掩飾的痛憐:
“我知道我脾氣不好……你心裏有怨……我以後會盡量控製……給我點兒時間,好嗎?”
李尚俊想抽出手,無濟於事,她開始用嘴呼吸吐納,勉強壓製住哭勢,方低聲斷續道:“駱子涵……”
他抬起頭,看著她蒼白的美麗容顏,眼睛鼻頭已經紅腫一片。
她抽了抽,竭力平緩道:“我李煒……從來不是一個愛哭的女人……”她又抽噎一下,這次呼吸了很久,情緒更穩,才繼續,“……但我跟了你一年多……掉的眼淚比一輩子還多……我不會做家務,我厭惡洗碗,但你覺得理所當然,所以我去做;你說衣服不能用洗衣機洗,我用手給你洗,第一次洗完十指流血;你說你忙,要我遷就你的時間,所以不管周末你在哪裏,我都必須一個人守在家等你回來;你要我留長頭發,我留了,你說我行為舉止不像女孩,我現在每天再不舒服都要刻意穿裙子高跟;你不滿意我成天跟男生夥,我現在幾乎跟十匹狼斷絕聯係,初中班級聚會一次沒參加過;你說你玩遊戲喜歡我坐在你身邊陪你,你從來不考慮我會不會無聊。我努力勉強自己,可是我真的很不開心很不開心,我不想這麽過一輩子,你的種種行徑隻會讓我困惑,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跟我在一起,你要找的根本就不是我這樣性格的女人,你要找的是個賢妻良母,溫順聽話,以你為天,每件事都圍著你轉還要樂在其中!你是駱家的少爺,唯一繼承人,你管著那麽大的公司,我知道你很辛苦很累,所以回來後你隻想要片刻寧靜放鬆,不想再被女人麻煩得一個頭兩個大,但我就是那樣麻煩,我做不了成功男人背後默默奉獻的女人,我也習慣了霸道任性,習慣了凡事以我為中心,我承認是我不懂事,但我才十七歲,我還不想那麽快逼自己成熟逼自己懂事把自己逼瘋!你知道我現在有多討厭自己嗎!每次一哭,我就恨不得掐死這個不爭氣的女人,簡直,厭、惡、透、頂!”
李尚俊一氣嗬成後,胸口強烈起伏,呼吸不穩地盯著駱子涵,眼角淚痕已幹。
這次駱子涵沒有沉默,他認真看著她,握緊她的手,扯出一抹苦笑:“……我知道……”
李尚俊爆發小宇宙打出的超級賽亞人鋼鐵重拳再次砸在了空氣上麵。
“……或許,我們性格真的不合……但是……我就想要你……誰也不能取代……”
李尚俊聞言抿唇,昏頭昏腦竟然猛地撲進他懷裏,將他脖子抱得死死的,眼淚再次嘩啦嘩啦滾了一臉。
他的話,一針見血。
明明在一起痛苦,明明不知道為何愛上對方,卻偏偏離不得,舍不得,誰也代替不得……
這到底是緣,還是孽?
>>>>>>>>>
偌大的屋子,華貴中透著冷清。雪白的被單中間,少女身心俱疲,睡得極沉。
臥室門虛掩,穿過漆黑的客廳與走廊,精壯男子腰裹浴巾,長身直立露天陽台上。
電話那頭傳來粗嘎的男聲:“涵哥,要撤回弟兄們?”
駱子涵麵若冰霜,冷酷地“嗯”了聲,徐徐道:“資料我會發過來,你自己想辦法。”
那邊遲疑了會兒,不確定道:“需要把他們……?”
駱子涵冷笑一聲:“別髒了我的手,打發他全家,還有,堵住他的嘴,我以後不想聽到任何人非議我老婆。”
“是,涵哥。”
掛完電話,駱子涵呼吸了一口初夏冷冽空氣,悄無聲息走進臥室,在看到軟枕暖背間的嬌小身影時,陰戾鷙酷麵容方有了一絲皸裂,他坐回床頭,輕輕撫摸著她過肩細發,一聲歎息。
四人會議
跟駱子涵和好,李尚俊是五分喜悅三分惆悵一分痛苦一分空茫。
大清早兩人便親密甜膩得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她也不想繼續固執堅守些所謂的東西,幾乎溺斃在他的迷魂湯裏。到中午快吃飯時,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遂把手機從包裏摸出,遞到駱子涵麵前。
駱子涵起初有些疑惑,待看到裏麵密密麻麻的短信後,神色如常,看不出絲毫情緒。
然後他把手機還給李尚俊,淡淡道:“我心裏有數了。”
到出門發動完車後,他突然偏頭低問:“你相信他說的那些話嗎?”
李尚俊撇嘴搖頭:“我看他是把二妹身邊的女人都招惹一遍,我懷疑這些說辭都是套路了吧。之前他又出過兩次軌,我讓齊安去警告過他,他求我們別告訴二妹,指天發誓,我真難以想象一個男人怎麽能這麽厚顏無恥……齊安說不好動他,一方麵是怕落了你的麵子,一方麵是怕二妹會埋怨他……這事情隻要不是二妹主動來找我們出麵,我們怎麽都有多管閑事之嫌。”
見駱子涵沉默,李尚俊有些緊張問:“那勾搭大嫂……算不算江湖大忌?”
駱子涵點頭。
李尚俊扯住他胳膊道:“我告訴你,是覺得他背著你勾引我,這種白眼狼留在身邊遲早出事,想讓你小心他。反正他也沒做什麽,你疏遠他就是,別去鬧事。”
駱子涵沉吟:“你擔心什麽?你忌憚餘二的感受?”
李尚俊思量片刻,支吾道:“嗯……如果你哪天出去偷人,齊安不經我允許把你給滅了,我對他也會有怨氣的……何況,齊安跟我說,餘二好像多少清楚鄭奕這毛病,但她始終沒有找他分手……這個,我們外人真不好插手。”
駱子涵半眯著眼,沉默半晌,徐道:“鄭奕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也不是這件事才暴露出來的,我對他有分寸的。我答應你不去找他麻煩。但你若那麽緊張餘二,自己得去好好勸勸她。”
李尚俊唉了聲,懨懨窩進座位:“我知道……勸不聽……煩。”
>>>>>>>>>
下午去找齊安他們,沒想到餘珊與鄭奕也在。他們兩進門時,鄭奕正眉飛色舞向眾人描述在c市時他和駱子涵怎麽血拚對方十四個人的慘烈場景,見駱子涵進來,立刻熱情地上前:
“唉,說曹操曹操到,涵哥,快來跟大家說說那天你有多威猛,wk,對方把我們包抄進小巷,涵哥把牆邊一長一短兩根鋼管一拿,衝我說,‘鄭奕你對付後麵兩個’,然後鋼管朝前一指,就衝進十幾個人裏麵,帥斃了。”
駱子涵皮笑肉不笑,也沒搭理他,徑直坐到齊安身邊,低聲道:“給你們幾個一人帶了條領帶回來,等下去我車上拿。”
齊安會意一笑。
鄭奕沒聽到他們嘰咕什麽,見到李尚俊,笑著喊:“嫂子。”不露絲毫異常。
李尚俊敷衍笑了笑,也坐到齊安身邊去了。
>>>>>>>>>
李尚俊的堂姐終於從警校畢業返回,在大爸安排下直接進入成都市公安係統工作,而她的表姐前幾年考入了北京一所美術學院讀完大專,開始在北京正式工作,不肯向家裏要一分錢。
堂姐去警校前,一頭濃密黑亮得讓人妒嫉的長發如今隻餘板寸,言談之間自然愈發霸氣。這晚跟堂姐吃飯,李昱憲把李尚俊目前的戀愛情況簡單交待,孰料堂姐甫聽到“駱子涵”三字,便砸了筷子。
“你他媽被他上過沒?”
李尚俊頭皮發麻,用腳亂踹李昱憲。
“艸,連我妹妹也敢動。”堂姐咬牙切齒,拿出電話就要打。李尚俊急忙拉住解釋:“我們是認真在交往!”
“他會跟你認真交往老子就是處!”堂姐氣急敗壞揮開李尚俊,就在這時她電話響了。
堂姐掃到“涵哥”二字,劈手奪過:“駱子涵!”
駱子涵愣了愣:“誰。”
“李媛!”
駱子涵想了會兒,恍然:“李媛?你就是李煒的堂姐?”
“你知道還敢碰我妹妹?!連我李家人你也敢碰,你他媽找死!”
駱子涵頓了頓,忽然笑開:“你們李家女人看來都一個德性……你們現在在哪裏?”
這次換李媛發愣。
“堂姐你要收拾我,我怎麽敢不把脖子洗洗幹淨送上門來?”
李媛有些不清楚狀況了。
李尚俊覺得情況不對勁兒,扯了李昱憲說上廁所,出門便道:“等下如果他們掐起來了,你得保護好大姐,我去拉駱子涵。”
李昱憲打了個激靈:“大姐在警校練過……超猛的!”
李媛比駱子涵大上一級,在學校也有過數麵之緣,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但此人“花名”如雷貫耳,她真不明白自己那看上去冰雪聰明的小妹咋就著了他的道?!
駱子涵沒來之前,她不由分說對李尚俊狂轟濫炸進行深刻的教育與批評,簡而言之一句話:立刻分手。
駱子涵來了,一襲休閑西服,身材修長俊挺,光彩逼人。
推門第一句是“大姐”,第一個動作是呈上hermes提包一個。
第二句話是:“大姐若質疑我對李煒的誠意,我馬上可以讓父母上李家提親。”第二個動作是把李煒攬進他懷裏,然後翹著二郎腿笑得慵懶自信。
李尚俊花癡了。
李昱憲臣服了。
&nes,突然覺得妹妹的處女之身也不超過這個價碼了。
李尚俊偷偷問:“你什麽時候買的包包?”
駱子涵悄聲回答:“本來給我姐帶的,江湖救急。”
>>>>>>>>>
今年暑假頂著酷暑也得提前開學,眼瞅著還有兩周就要進入苦難高三,茉莉打電話過來,說確定高三不在本部,全體到某花園別墅區全封閉教學,要重新分宿舍,她捉摸著她,李尚俊,陳芳和楊舒敏一個宿舍。李尚俊連連稱好,茉莉說那行,交給她搞定,末了神秘道:
“聽說秦鬆退學了。”
李尚俊震驚,不好預感驟起:“為什麽?”
“好像是他爸爸被調去了武漢,全家都搬過去了。”
李尚俊將信將疑,但想起駱子涵承諾過不追究此事,不停心理暗示自己或許是巧合,“哦”了一聲,表示她知道了。
剛掛過電話,喬旭淩又一個call來,讓她今晚上qq開多人語音對話,李尚俊雙手一擺,無奈道:“我沒qq了。”
喬旭淩震驚,說這年頭誰還敢沒qq阿?李尚俊交待了前因後果,他略沉吟:“我偷偷送個給你?”
李尚俊蔫頭耷腦:“再說吧,什麽事兒非得上qq說?”
喬旭淩道:“總之是重要事,晚上八點,不行你先借個?”
“好吧,我問駱子涵要號吧。”
因為喬旭淩沒有給李尚俊說清楚,因此李尚俊去請示駱大爺時也說不清楚,駱大爺聽來聽去覺得十分可疑,遂道:“qq用可以,在我旁邊上。”
反正她這輩子估計都別指望什麽私隱權了。
晚上八點,喬旭淩準點而情緒激動地發起了對話。人被一個一個加進來,最先是她,然後是齊安,然後是――杜暢?
“好了,人齊了,開會吧?”
“什麽情況?”李尚俊茫然。
喬旭淩活潑道:“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從我小學開始,李煒齊安初中開始,終於,我們的杜暢,在高三到來前,即將脫光了!”
李尚俊驚:“杜暢你終於找女朋友了?誰呀誰呀?”
喬旭淩搶答:“就是那個sandy。”
李尚俊噎了噎。
喬旭淩繼續主持會議:“現在那個sandy也在線,等著加入我們一起聊,在這之前呢,我覺得我們要好好聊聊,因為我聽到過一些對這女人不好的傳言。齊安你先說。”
齊安無所謂把之前sandy窩內亂的行徑提了提,讓杜暢考慮清楚。
輪到李尚俊時,雖然她這些年跟杜暢形同絕交,但念及舊情,也顧不得駱子涵在場,挖心掏肺把初中的時候sandy和朱珠的恩怨,趁她和劉澤吵架挖“好朋友”牆腳的事都說了出來,告誡杜暢要斟酌清楚。
杜暢不置可否。喬旭淩唯恐天下不亂,還是那句:“搞了再說,搞了再說,心裏有數就行,反正不吃虧。”
四人你言我語,東拉西扯,說著說著跑題跑得無邊無際,各種陳年爛穀子芝麻事都拿出來回味一番,什麽齊安分話梅,喬旭淩持花勇追喬甜甜,李煒的告白日記,杜暢被m扒內褲,曾際帶李煒去背性/病/梅/毒專科諸如此類,駱子涵一人躺床上交疊雙臂放腦勺,聽得津津有味。
不知說到了哪兒,喬旭淩突然得意道:“李煒,你小學時的寫字本還在我這裏喲。”
李尚俊半點兒想不起來:“什麽時候啊,什麽寫字本?”
喬旭淩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在我這兒了,就小時那種田字格的本子,我保存得很好呢,不還你咯,當文物!”
“到底什麽東西呀,我下次來成都你給我看看。”李尚俊好笑道。
“好啊。”
上一次四個人在一起這樣敞開大侃,好像已經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不知不覺過了十二點,駱子涵洗漱完,見李尚俊興高采烈依舊說個不停,含笑親了親她臉頰,自個兒先睡了。
>>>>>>>>>
四人幫暢談至深夜兩點多,方依依惜別,李尚俊嘴角帶笑走路帶風蹦蹦跳跳要去洗澡,手機突然響起。
這個時間點,誰這麽不上道打電話來啊?
怕吵到駱子涵,她急忙翻出手機,一看是餘珊,心頓時涼了半截。
“喂……”
那邊傳來哭聲,持續不斷。
駱子涵睡得很沉,李尚俊也顧不得打招呼,留了個紙條後直奔餘珊家,瞞著餘爸爸餘媽媽偷偷潛入臥室,然後抱緊餘珊不停拍背,很快,她的淚水鼻涕口水就把她衣服淋得一片狼藉。
李尚俊根本懶得詢問發生何事,沉重道:“分了吧。”
餘珊把她抓得緊緊的,隻是哭。
“你對他還不死心?”
餘珊不答話。
李尚俊原本打算把這事情瞞著餘珊,可此刻她突然覺得,若再騙下去,根本是助紂為虐!她掏出手機,遞給餘珊,冷冷道:“你自己看。”
餘珊先是迷茫,然後瞳孔逐漸放大,越來越震驚,但震驚中又帶著了然,最後複歸平靜,她把手機遞回。
李尚俊厲聲道:“我跟你什麽關係,我跟駱子涵什麽關係,他跟駱子涵什麽關係,他連我的主意都敢打,你身邊的女生哪個他不敢染指?到現在你還沒看透這男人嗎?”
“姐,你別說了,我都知道,這些事情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還打算這樣一棵樹上吊死!?”
“那我有什麽辦法!?我身子也給了他,為他打了三個孩子了!你說我有什麽辦法!”
李尚俊就聽到兩字“三個”。頓時心痛若狂,一巴掌扇到餘珊臉上。
雖然這一耳光打得很輕,餘珊仍驚嚇錯愕地盯著她。
“三個!?一年之內,你打三次胎!?餘珊,你這輩子是不是不想再生小孩了?我跟你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麽?你這樣子像什麽?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餘珊蒼白著臉,默默流淚不語。
“你再繼續跟著他會有什麽好結果?!”
餘珊的手已經絞出了血。
李尚俊氣得渾身發抖,死死瞪著她。
餘珊終於承受不住這樣的重壓,絮淚低語:“我知道……這次我不會原諒他了……”
家族榮譽
高三生活令李尚俊十分銷魂。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好像都沒這麽刻苦用功過。
學校的時間已經夠變態了,但她更變態。
早上七點到教室自習半小時才到晨課,中午十二點下課,吃飯半個小時,然後回教室自習到下午兩點,以音速飛奔回宿舍睡二十分鍾午覺,再踩著兩點半上課鈴聲回到教室;下午五點下課,同樣半個小時吃飯,然後回教室連續作戰至晚十點半,半個小時飛奔回宿舍,在十一點之前四個女孩完成洗澡工作,然後借兩個停電保燈光鏖戰至深夜一點方休。
這是整個高三李尚俊每天的生活狀態。她正在身體力行當初跟藍爵討論的法子,桂姐姐察覺了她強大的決心和毅力,遂幹脆給她開起了小灶,於是在高三無邊無際的題海戰術轟炸下,李尚俊每天比其他同學要多做一套數學卷子,一套英語卷子。
每周惟有星期六晚上到星期天上午休息,附帶了無數家庭作業,李尚俊不得不抓緊時間娛樂。比如搬個筆記本坐電視麵前,一邊看連續劇一邊打遊戲,一邊還要做作業。
她時常仰天大笑:“哪吒三頭六臂,我李尚俊是三心二意!”
駱子涵也很忙,在學校體現為極其體弱多病,但不管怎樣,他總算順利升上了高二。
平時李尚俊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去找駱子涵,周末他卻應酬無數,最奇跡的一次是兩人同在重慶地區,周末她都還去他那兒住,卻整整一個半月沒碰上麵。
一個半月後,駱子涵終於從百忙中抽得浮生半日閑,六點時人還在成都,一路平均飆車時速高達180衝回重慶,推開門,卻聽李尚俊正在跟人打電話。
“你說慢點兒……嗯,好了,下一個,什麽什麽tdbeabletocelebratetyif……我知道啊,咦,你不是說ifonly是if的意思,onlyif是only,這題很妖阿,我翻譯成‘如果他們現在在這裏,我們就能慶祝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了’和‘隻有他們現在在這裏,我們才能慶祝他們的結婚紀念日’,這不是都可以嗎?wouldbeableto有強烈意願的意思?……唉,煩死了,記得我頭暈眼花!嗯,嗯……不是,我們那英語老師講卷子的時候龜速無比,我沒辦法集中精神一直聽,經常一邊趕作業一邊聽,有時候不小心就聽漏了。”
駱子涵從背後抱住她的腰,親了親她的臉頰。
李尚俊眼睛瞬間閃亮,迅速道:“其它沒什麽了,多謝男爵大人!嗯嗯,拜拜!”
“男爵大人?”駱子涵半眯眼被她撲得仰進沙發,“這又是誰?”
“魏佳睿你還有印象吧?他大學同學,英語狂nb,同聲翻譯的水平,我一般周六整理錯題的時候想不起來或者糊塗的地方就直接問他,頂多三分鍾全部搞定,言簡意賅,說得巨清楚巨透徹,要全世界老師都跟他這麽幹脆就好了,一句廢話沒有。”
駱子涵對這種話題興致缺缺,一邊換電視台一邊不屑道:“你成天勾三搭四勾得可真遠,他有這麽好心天天跟你長途幫你講題?”
李尚俊扁扁嘴:“你說什麽呀,我就一周集中處理一次,這叫高效,而且人家現在有女朋友的,一米八二,聽說還是個模特兒,我看過照片,長得超級漂亮。不說這個了,你今天怎麽有空回來,我還以為你又失蹤了呢!”李尚俊坐他腿上蹭啊蹭阿。
駱子涵沒好氣扒拉扒拉她的頭發:“你現在不錯嘛,我不給你打電話你是一個也不打了?”
李尚俊嘟嘴道:“我每天被卷子艸得死去活來,給你打過幾次電話,你要麽不接要麽接了就給我摁掉,我哪知道你什麽時候有空什麽時候沒空。”
兩人鬥了幾句,駱子涵的手便往她下肢探去,李尚俊急忙捏住:“不行不行,我今天作業還沒做完,下周就中期考試,一堆事情呢。”
駱子涵累死累活趕了一晚上趕回來,卻被徹底晾旁邊,無聊透頂地看了會兒電視,便自己先睡了。
>>>>>>>>>
這個月李尚俊月經沒來。
日子一不對,她就焦慮,但是焦慮時又很清楚不可能。她跟駱子涵一個半月沒見麵,除非是踩了上帝的腳印,不然怎麽都不可能是懷孕。她跟駱子涵說了,讓他買了早早孕回來一驗,安全,遂不放心上。
沒想到下個月還是沒來。
這下她有些著急,打電話回去給老媽講了,老媽驚道:“你該不會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吧?”
李尚俊遂報上了自己的作息時間表,李媽媽聽得心如刀割,說你這孩子有必要這麽拚命嗎?
但此時的李尚俊已經被虐得失去了痛覺,表示自己心態很好,沒有壓力,請組織放心。
她把自己的悲慘情況報知了齊安,齊安傳達了同情之意,末了道:“餘珊跟鄭奕又和好了。”
李尚俊覺得這事情她聽得耳朵都起繭,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該說的她說了,該做的她做了,還要繼續這樣下去,她也沒有能力管了,遂不去也不想去再想這個問題。
>>>>>>>>>
今年元旦因為教育部施壓,學校不敢再補課,李尚俊也偷得浮生半日閑,原想在家宅上三天,不想駱子涵來電話,說元旦大雙結婚,問她要不要回去,她想了想說你去吧,我不去了。
沒想到大雙結婚頭晚,陳筱打了電話過來,開口便道:“姐,我結婚了~”
李尚俊噴飯。
她想了想,踟躕道:“陳筱……你才十七歲吧……可以結婚!?”
“嗯,先辦婚禮,等我滿二十歲了再去領證。”
李尚俊腦海中浮現宿舍裏那三朵學生氣十足青春洋溢的金花,打了個激靈,覺得自己越來越脫離a市人的節奏了,但嘴上還在寒暄:“哦……這樣啊,那你打算婚後就要小孩啦?”
陳筱幸福道:“已經一個月了。”
“啊!?”
“是啊,明天剛好也是我寶寶滿月席呢,所以專門選了個這個日子。”
李尚俊連“啊”都“啊”不出來了。
不是懷孕一個月,是生下來一個月啦!
自己還完全沒有脫離自己是孩子的思維,她的妹妹卻把孩子都給生了下來。
終於,李尚俊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你……老公是誰?”
“大雙啊,姐姐你明天會跟涵哥一起來的吧?”
李尚俊額頭滴汗,鄭重道:“嗯,我會來的。”
大雙和陳筱的婚禮派頭極大。大雙的父親,是a市與江二娃齊名的謝爺,迎新娘遊城時,八十八輛的車隊,前不見頭,後不見尾,浩浩蕩蕩,交通堵塞。
李家長輩都收到請柬,但為了大爸的名譽,必須撇清關係,遂讓建國哥哥出麵送禮。
公開場合李尚俊不敢與駱子涵出雙入對,便粘在齊安身邊,對此駱子涵頗有不滿,連帶著也不拿正眼瞧她。
李尚俊的太妹生涯中,一直捆綁著“大雙”二字,但直到今年暑假她才頭遭通過駱子涵正式認識了大雙,說當年他們還打過一架,她真是半點兒印象都沒有。這次婚禮上,算他們第二次見麵。
大雙帶著陳筱過來敬酒,發現李尚俊與駱子涵分兩桌,頗疑惑,沒亂說話,直到晚上鬧洞房,見駱子涵摟著李尚俊起哄,才高興道:“唉,你們兩個打算什麽時候辦喜事?”
大雙這話問得很微妙。
在場的情侶,還有鄭奕和餘珊,譚家淮和張璐,韓斌與秦典。
但大雙就低聲詢問了他們兩人。
李尚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覺得這輩子肯定是跟駱子涵在一起,但她從沒考慮過結婚這種感覺還很大人,很遙遠的事。
而且……她也不確定駱子涵的想法。
然後,她聽見他淺笑回答:“她家裏怎麽也要等到她到法定年齡吧。”他搖了搖她肩膀,低頭道,“剛好我大你兩歲,可以一起進入法定年齡。”
李尚俊臉上浮現可疑的紅暈。
因為高興,今晚駱子涵喝得特別多,不靠她扶著幾乎站不穩,她也很久沒見他喝這麽多酒,精疲力竭將他拖回家扔上床,她正準備去洗漱,卻被他握住手腕拽趴身上,酒氣熏天一臉邪魅湊在她鼻尖道:
“你滿二十歲……我們就結婚吧?”
李尚俊垂下睫毛,煙波流轉,熒若月華。
她嘴角不可遏製地上揚,耳根莫名發紅,心口膨脹著前所未有的幸福。
駱子涵翻了個身,將她壓住,眉頭微蹙催促:“問你話呢。”
李尚俊高興歸高興,但卻是個很較真的人。二十歲,她還在讀書,沒有獨立,在這種前提下她沒有資本去跟父母談判。她的父母對駱子涵肯定會有意見,無須其他,她爸爸隻要隨便查查他的過去,他的情史,斷不會允許他們在一起。若在她念書時跟家裏發生矛盾,父母隻會用對待女兒的態度堅決處理,要真鬧大了,她就得靠駱子涵養著供著,現在他們之間關係已經很傾斜了,她不想真的變成駱媽媽,喬媽媽那樣的家庭主婦,更不想為了一個男人而與父母鬧不快!隻有等她畢業有了穩定工作,她才能以一個成人的身份與父母平和協商,告訴他們,雖然早戀,但並沒有影響到她的學業,她的人生;用事實向他們證明,這段戀愛不是錯誤,不會耽擱她,更不會傷害她。
於是她輕聲回答:“學校結婚不好……要畢業……”
駱子涵臉色冷了冷,似乎有些不高興,抿唇道:“我聽喬旭淩說,你本科畢業打算把研究生也念了?”
李尚俊點頭,水汪汪大眼直瞅著駱子涵,突然道:“反正我讀書也快讀煩了,本科讀完就不讀了。”
駱子涵戾氣稍疏,滑到一旁,讓她枕靠他肩膀,諷刺道:“人家讀書是為了工作生活,我不知道你讀書是為了什麽。”
李尚俊沒搭腔。
她讀書目標向來明確,為了父母。
她就是喜歡人人提到她李尚俊,她父母就倍有麵子。她很清楚自己是個“二世祖”,但從小到大,因為她成績好,因為她學校工作好,人人都說,這是李尚俊的父母,哎呀有李尚俊這樣的女兒太幸福了,而不是說這是李家的五小姐。
她一門心思考北大,跟桂姐姐賭氣是起因,為了跟駱子涵在一起是結果,要給父母爭氣,給李家爭光是過程,也是讓她抗住高壓的精神動力。
同樣出生豪門,駱子涵永遠無法體會李家人的家族榮譽感,就像李尚俊不能理解他與他父親之間的仇恨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同誌們,涵哥求婚了可惜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這個事情……
高考失眠
第一次模擬考試,李尚俊聯考第五名,起伏最大的數學,常年徘徊在九十多分的數學,高一隻能考二十二分的數學,奇跡般地上了一百四,李尚俊覺得是運氣。孰料期末考試,依然穩穩當當居於一百四以上,堅信禍福相依的她預感自己或將賭場情場雙失意了。
今年過年回到鴻升茶樓,李尚俊見大姑、二姑、三姑帶著眾媳婦親自動手灌香腸,工程浩大。據大姑說,這豬是建國哥哥送來的,從去年開始養,養了八個月,全是用豬草什麽最原生態的方法養出來的,就是為了今年送給李家做香腸吃。李尚俊想起建國哥哥自從栽在賭博上回來後一直很潦倒,難道已經潦倒到回農村養豬去了嗎?大姑聞言笑:
“是去農村了,不過人家現在可是大型養豬廠的大老板,厲害著呢,幸虧當年你三爸勸他回來……”
李尚俊不得不感歎,人生起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難以預測阿。
高三下學期後她的學業更加緊張,有時周末也不回駱子涵那兒。
李爸爸李媽媽心目中,覺得女兒越來越傑出;駱子涵眼裏,卻覺兩人越來越無話可說。
她忙於學業,他偶爾得閑要帶她出去玩,她都不肯去。以往她時間多,跑出去看著他打牌打遊戲,還耗得住,現在?!高三學生,最寶貴的就是時間!
公司的事情,他覺得沒有必要跟她說,也不知從何說起,而他身邊成日裏搞來搞去,這個吃毒了那個進監獄了,誰誰誰又被砍了,李尚俊是越來越沒興趣。隻要這事情不牽扯進去駱子涵,她連半個字也不想聽。
日子突然變得很平淡。李尚俊從兩歲開始念小小班到如今即將十八歲,隻有在這一年裏才覺得自己是個學生。
>>>>>>>>>
黑色六月一步步邁進。
曾經年少輕狂的歲月在這段特殊時段裏沉寂,麵臨人生道路的第一道岔口,每個人都鉚足全力衝刺。
李尚俊原本以為所有事都會平平淡淡地,有條不紊地向前運行,直到某個周日的早晨,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沉睡中的男女。
駱子涵裹著裕袍去開門,見愕然對上齊安黯淡無光眼眸。
向來深諳人情事故的齊安連聲招呼也沒打,便頭重腳輕地徑直而入,抱頭坐於沙發。
駱子涵快步走進臥室,拍了拍用被子把自己捂得死死的李尚俊,輕聲道:“齊安來了。”
星期天早上不到十二點絕不起床的李尚俊“騰”坐起,隨意披掛睡裙,蓬頭垢麵跑了出來,駱子涵已經穿好衣服緊隨其後,淡淡道:“我出去買點兒東西。”便離開了。
“大哥,還兩周就高考了,你跑重慶來做什麽?!”李尚俊勾上他肩膀,關切低頭,卻被重力猛撲,整個人向後仰去。
錯愕中,她的手剛撫上齊安的肩膀,卻覺胸口陡然一寒。
她清晰地感覺到,脖項胸前裸/露在外的肌膚被冰冷濕潤的液體滾過,一滴滴從胸間往下滑去。
“怎麽了?”李尚俊趕快緊緊抱住齊安的頭,低沉詢問。
齊安沒有回答,他一動不動埋首她懷中,默默流淚,沒有哽咽,沒有顫抖,若非她能確定胸口越來越滾燙潮濕,她幾乎不相信此刻的他在哭泣。
“齊安,你到底怎麽了?”李尚俊心亂如麻,手足無措地拍慰,急得一個頭兩個大。
齊安還是不說話。
李尚俊雖然比齊安大四天,名義上算姐姐,但從小都是齊安像哥哥一樣照顧她,齊安給人的感覺就是可靠無所不能,他樂觀開朗,心理堅強,對任何事都遊刃有餘,但要好的朋友都明白,真正的齊安,是個自舔傷痛,絕不語人的家夥。
可這次,他突然來到重慶,抱著她什麽也不說的哭,已經說明問題的嚴重性了。
李尚俊越問越焦急,越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越控製不住胡思亂想,胸前的濕潤仿佛浸透了她的肌膚,把她整顆心都給泡溺窒息,安慰著安慰著,她頭遭因為著急哭了出來。
聽到李尚俊抽噎出聲,齊安反倒抬起了頭,他用手背迅速摸臉,一張殘餘淚痕的俊顏揚起,然後他又用手在她臉上使勁兒摸了摸,嗓音澀啞道:“你哭什麽?”
“你到底怎麽了?你不要嚇我。”李尚俊哽咽著緊緊抓住他雙手。
齊安坐上沙發,疲憊地揉了揉額頭,輕輕說了句話,卻好像曆經滄桑,連人生的色調都灰暗般:
“戎姍姍……找我分手了。”
李尚俊的淚,嘎然而止。
直到今天,她才真真正正體會到戎姍姍,這個她從來不放在眼裏的女人,對齊安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麽。
戎姍姍找齊安分手的理由,讓李尚俊笑得想哭。
從初二到高三,整整五年,在a市這個大染缸裏,齊安愛戎姍姍,小心嗬護,細心照顧,寵溺萬千。五年,就算他身邊是喬旭淩,是李尚俊,是駱子涵這樣的人,他沒有碰過她,如果她不離開他,李尚俊相信齊安能等到戎姍姍跟他結婚那天才占有她。
但是戎姍姍,她寒假去成都玩,在街上認識了一個健身教練,兩人熱情通信,五一過去,她就跟這個一麵之緣的男人上了床,回來後無論如何要跟齊安分手,到今天齊安來找她,實際已經是無可挽回了。
齊安自嘲道:“可能真的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吧。”
李尚俊心痛之極,她咬牙切齒道:“你是這個世界絕種的好男人,以後誰再敢說我們雙子座的人花心,就讓他看看你,齊安,她不值得,以後一定還會有個更好更懂你的好更珍惜你更配得起你的女人,為了這樣的人傷心不值得!”
駱子涵回來後得知此事,勾著齊安肩膀,點了根煙塞進他嘴裏,淡淡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齊安慘然一笑:“若有那麽容易便好了。”
那個笑容給駱子涵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他莫名感覺一絲刺骨涼意難以察覺地遊走在骨髓中,惹得他通體發冷。
李尚俊下午上課,沒法送齊安回去,隻得拜托駱子涵走一趟。之後晚上,她總得擠壓個十分鍾左右給齊安打電話,駱子涵那邊聯絡就更少了。
每次打過去,齊安都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李尚俊就更加擔驚受怕,對戎姍姍可謂恨之入骨,有次在同學版麵看見朱珠,她甚至一瞬間產生了邪惡念頭,想找朱珠去找戎姍姍麻煩,反正誰也不會從朱珠懷疑到她頭上來。
但這念頭也隻能想想,若她真把戎姍姍給怎麽了,估計齊安會恨她一輩子。
>>>>>>>>>
考前報誌願,李尚俊填且僅填了北京大學,也沒跟家裏商量便把誌願書提交了上去,後來桂姐姐不放心,找到她父母,稱不可兒戲,她也懶得爭辯,家長說什麽是什麽,要她保底寫個川大她就乖乖寫了。
在這之前,重慶市評比三好學生,稱有十分的加分,她們班上,也是連續三次模擬考試的第一名被評上,卻以不需錦上添花為由,主動讓出名額,給了評比第二名的羅陽,羅陽跟李尚俊一樣比較偏科,統考也很不穩,三十名到第二名都考過。
齊安第一誌願是川大,曾際那邊成績特別穩定保送北大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喬旭淩出國考試也即將來臨,連許久不曾聯係過的餘響都突然來電說他打算考飛行員。
高考前,李爸爸李媽媽專程跑來重慶,在她考點的附近訂了兩間豪華房,全程陪同。
臨考前,一直不承認自己緊張的李尚俊開始輕微失眠,到考試頭晚,十點休息,翻來覆去睡不著,折騰到十一點,實在不行,隻得爬起來給駱子涵打電話。
駱子涵居然很快就接了電話。
“你在忙什麽?”她問。
駱子涵輕聲道:“還在公司開會,明天有個很急的合同。”
“哦……”她失落的沉了沉,“那你忙吧……”
正要掛電話,他突然“喂”了聲。
“你怎麽了?”
李尚俊抿了抿唇,哭喪著臉道:“我睡不著……越急著睡著就越睡不著。”
駱子涵無語,頗無奈:“那我幫不了你,別多想了,不就個考試麽,人人拿高考當轉折,你不需要。”
言罷又說了兩句,他那邊便掛掉了電話。
李尚俊繼續鬱悶,又輾轉了會兒,電話響起,一看來電,寫的“男爵大人。”
“喂。”她沒精打采接起。
“我聽佳睿說,才想起今天高考,準備得怎麽樣啦?”藍爵口氣格外輕鬆。
“哦,他下午給我打過電話。我現在睡不著……”李尚俊怨聲載道,摧肝折肺嚎道。
藍爵聞言失笑,嘖嘖歎氣:“你也會有緊張的時候?”
“我真不緊張,但我真睡不著……怎麽辦哪?!”
“睡不著爬起來看書。”
“……”李尚俊沉默片刻,“我看得都想吐了,我們年級主任說過,考前最好的狀態是看什麽都不知道,我現在差不多是這個狀態了。”
“反正你翻來覆去又睡不著,不起來看書還能幹什麽?”
李尚俊“唔”了會兒,愁眉苦臉道:“好吧,我把錯題翻出來再做一次。”
“別。”藍爵否決,“這種時候去看看你的文綜,背曆史政治什麽的,做題你會越做越興奮的。”
“好吧,我試試看。”李尚俊沮喪地開始在箱子裏翻曆史書。
“別想睡覺的事兒了,我們期末考試都是考前看通宵,第二天去還不是一樣考,順其自然,你慢慢看,好運。”
“嗯。”李尚俊鬱悶地掛了電話,認命地翻出曆史書,開始從頭到尾背。
背著背著,她歪在層層疊疊的枕頭中,睡得格外蕩漾。
>>>>>>>>>
早上語文考下來,李尚俊感覺很糟糕,頭晚失眠還是影響了她的發揮,下來和同學對答案才發現有一道八分的題她幾乎把題意完全搞錯。她語文向來彪悍,三年來從沒下過一百三十,難道這次要陰溝裏翻船?
中午和父母吃飯時,她情緒很低沉,覺得無顏見江東父老。吃完飯李爸爸提議沿橋散會兒步,她挽著李爸爸,突然道:“爸,如果我考不上北大,你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李爸爸被活活噎了下,想不到自己的小強女兒居然有如此想法,斟酌片刻道:“我們喜歡你,不是為了你的成績,你的努力,爸爸媽媽都看在眼裏,不管怎樣,我們都以你為榮。”
李尚俊鬱結稍舒,但李家強烈的榮譽感還是讓她感到很對不起家裏人,遂暗下決心,後麵必須超常發揮。
之後幾場頂多算正常發揮,李尚俊估算了下,覺得很玄,心情更加失落。
她打電話給駱子涵,他卻說:“考不上就考不上,你不是說讀川大可以離我近點兒,這下不是如願了?”
李尚俊眼淚吧嗒吧嗒又掉了下來。
她可以丟這個人,她爸爸媽媽的麵子怎麽辦?
十幾年辛苦營造的形象,功虧一簣。人家會在後麵怎麽說她,她不再是父母的榮耀。
百萬十分
女兒情緒的低落,李爸爸李媽媽看在眼裏,既心痛又哭笑不得。可以說直到今天,他們才知道自己女兒居然有這樣的想法,給了自己這樣的壓力和包袱,無論他們怎麽開導勸慰,她都不肯輕易原諒自己。到學校宿舍取走一些東西後,他們就要帶著李尚俊回成都了,畢業前李尚俊說要去給老師們告別,李爸爸和李媽媽便在宿舍給她打包行李,約好車上見。
李尚俊挨個挨個老師找下來,最後到了桂姐姐辦公室。
桂姐姐看見她,笑得像毀容版莫文蔚:“怎麽樣?”
李尚俊笑得勉強。
“終於考完了,自己好好放鬆一下吧,這可是能玩得最盡興的暑假了。”桂姐姐合上文件,如侃家常,“對了尚俊,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之前重慶三好學生評比的事情你還記得吧。”
李尚俊點頭。
桂姐姐低聲道:“其實我們班有兩個名額,結果年級老師會議討論,覺得比較有希望考上北大的學生中,你是比較偏科,發揮也很不穩定的,就把其中一個名額直接指定給了你,沒有拿出來民主投票,材料是年級副主任給你填上去的,十分加分哦。”
李尚俊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震驚,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表情了。
她如在夢中恍恍惚惚走出學校,在車上坐了好久都不敢相信老天爺居然降下如此好運。
這十分,說它價值百萬也不為過。
等她鎮定下來告訴父母時,車已經開上了高速。李爸爸一個猛刹,不敢置信地扭頭看著她。李媽媽坐立難安,慌張掐著老公道:“喂,這三年我們連她班主任的麵都沒見過一次……一次禮都沒送過……這,這……”
李爸爸目光平視前方,二話不說,掉轉方向盤直奔回重慶。
到現在才來和李尚俊的老師們套近乎似乎顯得為時已晚,但李爸爸李媽媽重金買禮大封紅包,感激得無以複加,見人就讚重慶xx中學的老師就是好,就是高素質,就是真正為了學生著想。
這一送送到了副校長那兒,李爸爸與副校長相談甚歡。校長說a市雖然不屬於重慶轄區,但是也有很多具備潛力的學生,學校十分重視優質學生資源,但在發掘過程中遇到了些困難,很多貧困地區的家長不相信學校,認為學校是騙子,有幾次還報了警,聽聞李家在四川片區廣有人脈,希望李爸爸鼎力支持。李爸爸立刻拍胸脯保證,從此重慶xx中學在四川東部地區任何地方登門拜訪優質學生,都有警車開道作向導。
李家的效用一試便知,副校長大喜過望,誠邀李家長輩與校長友好宴會,以企建立長久合作關係,並點名道姓由李尚俊作為今年畢業學生代表向全校師生家長致詞。
在高考結束到公布錄取情況和畢業典禮之間,李家三口寸步不離,四處遊覽。十八歲生日在九寨溝過的,過完後在車上,李尚俊看著李爸爸摸出包紅河v8點燃,青煙徐徐,突然開口道:
“爸,我要跟你說個事兒。”
李爸爸看著她。
她說:“其實我抽煙的。”
李爸爸身體僵硬,麵無表情,半晌後方鎮定道:“唔……抽煙……不好……”
>>>>>>>>>
錄取分數線下來那天,李媽媽很焦慮很慌張很混亂,看著老神在在的兩爺子,暴躁大嚷:“你們怎麽一點兒不著急?!”
李尚俊緊張鬱悶期早過了,反正現在做什麽都於事無補,輕鬆道:“我能做的事都做了,剩下的老爸在做,你幹著急有啥用?”
李爸爸更加淡定:“行了,別吵。”
李媽媽怒而摔門離去,直奔鴻升茶樓搓麻將。
當年重慶地區北大正考錄取二十名,晚上錄取分數線下來,李尚俊一算,t***她剛好第二十。第一誌願光華是沒戲了,第二誌願外語她忘記去考口語了,看下來估計得去中文係。
她就栽在語文手上,居然還要去中文係,唉,真是諷刺。不過管她的,她頭頂上也打著北大中文才女這充滿男性幻想的金字招牌了。
沒拿到正式通知書前,她還是秘而不宣,唯恐出亂子,沒想到真出了亂子。
第二天,李爸爸挨個給與高考有關的權力人士朋友們發短信告知女兒的情況,孰料檔案集中在重慶教育局準備統一報送北大的最後一天,李爸爸教育局的朋友頭腦發熱跑去想翻翻侄女兒的材料,翻來翻去,發現壓根沒有李尚俊的檔案!
這朋友覺得奇怪,就打電話給李爸爸說,李爸爸一聽急了,說不可能呀,有加分肯定能上的呀!
這朋友安撫李爸爸說別著急,我現在去調侄女兒的檔案出來看。然後一家三口便在家中焦急等待消息,三個小時後,電話來了,說找到侄女兒的檔案了,但裏麵沒有加分材料,他去逼問相關人士,他們說報漏了。
李爸爸當即了然,必是後一名在教育局有關係,故意不報李尚俊的加分材料,現在事跡敗露,也沒什麽好說的,那朋友親自監督檢查完侄女兒的檔案,放進郵件裏,隔日親自報送。
怕後麵有人拿加分的事情鬧事,李爸爸和桂姐姐通氣,叮囑李尚俊,無論誰來問,一口咬定當初評比她在羅陽之後,後來多了個名額就直接派給她,也是民意之所向。
李尚俊如描述間諜大片般把此事告知駱子涵,駱子涵始終態度很敷衍,沒啥興趣,隻最後問了句:“那你真考上北大了?”
李尚俊難掩興奮重重“嗯”了聲。
駱子涵嘟囔:“以前駱菲考了個什麽重大,我家裏都搞得像過年一樣,要回去給他們說你上了北大,那還要**飛狗跳成什麽樣子?”
言罷歎了歎氣,掛斷電話。
李尚俊手上拿著錄取通知書興奮得要跳起來,滿腔熱情無法與駱子涵分享,頓感失落無比,迅速又打給曾際,曾際說他重點線上了,通知書也拿到了,跟李尚俊一個係,兩人皆興奮之極,狂聊一個小時還不鎮定,她又屁顛屁顛把自家親戚小孩挨個打了一通電話,還是興奮,就開始給喬旭淩和m打電話,打了一下午依舊澎湃,又打到還在北京打工的魏佳睿那裏。
魏佳睿非常歡欣鼓舞,說她入校的事情全包他身上,李尚俊高興道謝,開始給藍爵打電話。
藍爵剛接過電話,她便劈裏啪啦把檔案驚魂事件告訴了他,藍爵聽得津津有味,末了她有些沮喪道:“唉,幸虧有貴人相助,否則我就上不了了,我真沒用。”
藍爵笑道:“這還不是你本事,你分數線不到那裏,給你再多加分,再多關係也沒用。妄自菲薄可不是我認識的李尚俊。”
李尚俊覺得他勸解得很有道理,豁然開朗。
然後她又說:“我老爸說了,去北大前,從海南出發,途經寧波、杭州、上海、蘇州、青島,北京和北戴河,一路玩上去,經過上海的時候你還在家嗎?”
藍爵道:“在阿,你來一定call我,那個什麽,包吃包喝包賭,嫖就算了……”
兩人一起爽朗大笑。
>>>>>>>>>
考上北大,李尚俊也就興奮了一天,第二天她就開始發愁了。她又打了一圈電話,旁敲側擊齊安的考試情況。
餘響道:“考得很不好,你也知道戎姍姍那個事情對他影響太大,他似乎打算複讀。”
李尚俊心情一下非常沉重。坐立難安等了兩天,也不見齊安主動提及此事,終於摁捺不住,拿著影碟跑到他家裏,看著看著假裝不經意道:“你怎麽打算?”
齊安愣了愣,平靜回答:“複讀吧。”
“要不要去重慶xx中學,那邊老師上課水平真的不錯,我幫你去說。”
齊安微笑搖頭:“不用,突然換個環境我不習慣。”
李尚俊想了想:“那複讀後你打算考哪裏呢?還是川大?”
齊安點頭。
李尚俊又頓了頓,輕輕問:“戎姍姍考哪裏去了?”
齊安一愣,低聲道:“成都。”
李尚俊不想說話了。
>>>>>>>>>
因為女兒即將遠走他鄉,北上求學,李媽媽恨不得把寶貝女兒綁在身邊寸步不離,這大大地提升了小情侶見麵的難度。某次從長輩們閑談中李尚俊耳聞駱天盟現在身體每況愈下,她才頓悟駱子涵可能已經成為整個天誠地產的實際掌權人了。
長輩們還說,駱家的公子很有手段。當初接手天誠,便全力拿成都周邊南充、綿羊、瀘州、都江堰等地的工程,在周邊做大以後再進入成都,通過地縣級關係網往省級打,沒想到一進成都,立刻擠入十大地產商,倒頗有當年毛老頭“農村包圍城市”的風範。現在成為小爸強力競爭對手,小爸見過此人幾次,英俊倜儻,少年有成。
難怪他成日神龍見首不見尾,有時說去四川某個縣城小市看工程,一去就是好幾個月,頂多周末回趟重慶來見她。
回家後李尚俊便心曠神怡衝李媽媽旁敲側擊道:“嫁給這種人豈非很幸福?”
李媽媽很不屑道:“這駱子涵以前混社會的,有些手段很肮髒,做得比小爸他們還過火。他這才二十來歲,便有這樣的心機城府,長得又風流俊俏,相貌一等一的好,怎麽可能有女人能鎮住他,什麽樣的女人他得不到?誰要嫁給這種人,以後有得活寡可以受的。女人哪,最重要的是嫁得好,有沒有錢其次,關鍵是夫妻之間相愛相守,這才是女人真正的幸福,你看那些個有錢太太,女強人,有幾個是真幸福的?”
李尚俊扁嘴道:“那你跟爸爸呢?”
李媽媽小聲:“哼,你以為你爸爸沒晃過。”
李尚俊呆滯。
李媽媽神態自若:“當時你才生出來沒多久,我發現你爸爸跟一個女的走得特別近,連你過生日他都要喊上她,後來我直接掀了桌子,我說要麽我,要麽那女的,你自己選。你爸爸說,別說你已經是我孩子的媽了,就算你還是個姑娘,你們兩個之間我也肯定要你。那之後我對你爸爸就多了個心眼,直到前年他四十五歲了,我才沒那麽提防。男人就是這樣的,你看你大爸,看不出他在外麵有私生子吧,那女的還是個姑娘時就給你大爸當情婦,現在都還沒結婚呢。”
突然接受到這麽多完全超出她前十幾年生活閱曆的事情,李尚俊有些消化不了。
李媽媽歎息:“你已經成人了,有些大人的事情我也不瞞你了。以後你找男朋友,不用多麽多麽有錢多麽多麽有權,但一定要對家庭負責。當初我就是看見你爸爸換燈泡,看中這個男人的責任心,才毫不猶豫嫁給他的,這麽多年來,你爸爸和我還有沒有愛情我不知道,但你爸爸對家庭的責任感,讓他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男人啊,最重要的是能給女人安全感。我們李家要錢有錢,要權有權,但錢財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爸爸跟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女兒未來過得幸福”
李媽媽一席話說得李尚俊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