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亂後的西域曆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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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唐朝勢力的衰退並退出西域
753年前後,正是唐朝經營西域的全盛時期,但是此後隨著國內政局的的劇烈變化,唐朝在西域的勢力也大大衰退,由高峰跌入了低穀。755年(天寶十四載),唐朝國內爆發了有名的安史之亂,由唐朝蠻族將領安祿山、史思明率領的東北邊疆叛軍長驅南下,攻陷東、西兩京,唐玄宗愴惶逃出長安,南下四川盆地。玄宗的兒子肅宗在靈武繼位之後,調集西北邊軍勤王平叛,守衛西域的安西、北庭節度使屬下的邊兵也被大批調往內地。
據記載,756年(至德元載)有三支西域唐軍被調回內地,其中李嗣業、段秀實率精兵五千,\"安西行軍司馬李棲筠率兵七千,馬磷精兵三千,三支軍隊共一萬五千人返回鳳翔,參加了收複長安的戰爭,以後在此基礎上組成了戰鬥力很強的鎮西北庭行營。(見《新唐書》各人傳記)
除了西域邊兵之外,唐朝還征發了西域各國本地的軍隊幫助平叛。《資治通鑒》卷218記載,756年肅宗在征發拔汗那兵馬的同時,又使拔汗那\"轉諭城郭諸國,許以厚賞,使從安西兵入援。\"明確見於記載的有於闐王尉遲勝率領的本國兵馬五千(《舊唐書·尉遲勝傳》)。另外與拔汗那一起發兵的還有大食等國。最晚到757年(至德二年)正月以前,他們就已經行進到了河西地區(《資治通鑒·卷219》)。到了758年(乾元元年)秋天,吐火羅葉護烏那多與西域九國首領來朝,請求\"助國討賊\",肅宗派他們赴朔方行營效力[《冊府元龜》卷973《肋國討伐》,參見《新唐書·吐火羅傳》]。西域邊兵大批內調,對平定安史之亂起了重要的作用,但是卻大大削弱了唐朝在西域的勢力。
這時西域的外部威脅主要是大食和吐蕃,西域防禦能力的衰退,給他們提供了入侵的時機。但是大食勢力並沒有趁機東進,而是派兵助唐叛亂,這說明大食從一開始就無意(或無力)進入蔥嶺以東的地區。對吐蕃而言,這時唐朝不僅僅是撤回了安西、北庭的邊兵,而且也調回了隴右、河西防備吐蕃的軍隊,入侵隴右、河西要比進攻西城便捷得多,也有利得多,於是吐蕃大舉進攻河西。在這種形勢之下,西域反而得以保全,孤軍堅守了將近半個世紀之久。
到763年(廣德元年)時,吐蕃軍隊已經盡陷蘭、廓、河、都、洮、岷、秦、成、渭等州,占領了河西、隴右的大部分地區(《資治通鑒·卷223》)。此後西域守軍與內地的聯係斷絕,但仍然奉唐正朔,堅守西域(吐魯番出土的《高耀墓誌》(發掘簡報見《新疆社會科學》1985年,第4期)有廣德四年(相當766年)年號。實際上廣德隻有兩年(763764年),765年代宗改元永泰(765766年)。墓誌仍然沿用廣德年號,說明在765年以前就己失去聯係,不知長安改元永泰。)。而且四鎮在這時還保持著一定的兵力,765年(永泰元年)左右,河西唐軍抵擋不住吐蕃的進攻,遣使前往四鎮,\"索救援河西兵馬一萬人\"(敦煌文書p.2942《河西節度使判集》),這至少說明西域的形勢這時要比河西穩定得多。
大概到了768年(大曆三年)左右,西域守軍又與朝廷恢複了聯係,(斯坦因在於闐發現的漢文文書中,有大曆三年(768)年號。見m.a.stein,akotlq,niyaandender,no.1)朝野上下對他們\"忘身報國\"的精神感動得\"酸鼻流涕\"、庸代宗下詔褒獎,並向西域唐軍通報內地情況,讚揚他們\"不動中國,不勞濟師,橫製數千裏,有輔車首尾之應。以威以懷,張我右掖,淩振於絕域,烈切於昔賢。微三臣(指河西節度使周鼎、安西、北庭都護曹令忠、爾朱某)之力,則度隍逾隴,不複漢有矣(《唐大詔令集》卷116常袞《喻安西北庭諸將製》。據岑仲勉研究(《西突厥史料補闕及考證》第104頁),此製文下於大曆四年(769)至大曆七年(772)之間)。\"
其實就曆代中原王朝而言,經營西域不外乎內外兩方麵的原因。就內部來說,控製了西域既可張揚國威,又保證了絲綢之路貿易的繁榮;就對外來說,控製了西域就可以牽製和削弱北方遊牧民族的勢力,並進而保障河西,隴右的安全,防止南、北兩個方向遊牧民族勢力的匯合。吐蕃攻陷關隴之後,已深入唐朝心腹地區,西域地區也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戰略意義,西域的存亡對整個唐朝邊防來說已經沒有多少實際的意義,所以西域雖有\"奉國之誠\",朝廷卻因\"事勢不及相恤\",(《全唐文》卷464《慰問四鎮北庭將吏敕書》)不得不采取了任其自生自滅的態度。
783年(建中四年)唐朝將領朱泚又發動兵變,占領了長安。唐德宗出奔奉天,遣使向吐蕃請求援兵,吐蕃借機提出以徑、靈等四州以及安西、北庭作為交換條件。德宗應允了吐蕃的條件,與吐蕃簽署了誓約,並且準備派遣沈房、韓朝彩等人前往西域辦理交割事宜。擬將西域將士、官吏、僧道、耆壽、百姓等撤回內地,然後將西域交割給吐蕃。令四鎮、北庭將士\"遞相慰勉,葉力同心,互相提摘,速圖近路,複歸鄉井,重見鄉親。\"同時\"如有資產已成,不願歸此,亦任便住,各進所安\"(《全唐文》卷464《慰問四鎮北庭將士敕書》)。但是實際上由於吐蕃軍隊在戰爭中觀望不進,陰持兩端,而且又趁機劫掠武功,所以唐德宗聽從了李泌的意見,以吐蕃沒有履約為由,拒絕將四鎮北庭交給吐蕃。
從已有的線索分析來看,西域唐軍並不知道交割西域這件事。唐德宗發布撤軍敕書的時間是784年(興元元年)(據《舊唐書·吐蕃傳》),但是在於闐丹丹烏裏克遺址中卻發現了有建中八年(相當787年)年號的漢文文書,(m.a.stein,akotliq,niyaandender,no.9)唐德宗建中年號隻有四年(780一783年),784年改元興元,785年又改元貞元,直到787年(貞元三年)西域仍在沿用建中年號,說明不知道兩次改元的消息,換句話說,沈房等人可能根本就沒有到西域。李泌在上疏中還說:\"安西、北庭,人性驍悍,控製西域五十七國及十姓突厥,又分吐番之勢,使不得並力東侵\",並以此作為反對將西域交給吐蕃的另一個理由。其實就當時的客觀情況而言,安西、北庭即便起到了\"分吐蕃之勢\"的作用,這種作用也很有限。西域之所以能夠長期堅持不墜,主要原因並不在於它自身如何強大,而是由於吐蕃勢力在此期間正全力經關隴地區進攻關中,沒有全力進攻西域。唐德宗最初痛痛快快的就答應了吐蕃的要求,正好為李泌的說法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總之,一直到了788年至789年(貞元四、五年)之間,唐朝駐守在安西四鎮,北庭、西州的軍隊還控製著蔥嶺以東的西域地區(《悟空行記》,參見《宋高僧傳》卷3《唐上都章敬寺悟空傳》、同卷《唐北庭龍興寺戒法傳》)。
在西域邊軍大批內調,四鎮、北庭孤軍堅守期間,西域發生了兩個重大的曆史事件,一是回鶻(uighur)汗國的西進,一是葛邏祿的南下。這兩個事件都對西域曆史進程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回鶻原來是臣屬於東突厥的遊牧部落聯合體。開元末年,漠北東突厥(後突厥)汗國漸次衰亡,回鶻勢力逐步興盛起來。744年(天寶三載),回鶻葉護骨力裴羅自立為骨咄祿毗伽可汗,占據了漠北草原,取代東突厥成為漠北草原遊牧部落的共主。此後,回鶻汗國的勢力迅速向西延伸,到達了東、西突厥的傳統分界線金山一帶。原來居住在金山附近的葛邏祿部落在回鶻的壓力下開始向南遷徙。
突騎施蘇祿政權被唐朝消滅之後,唐朝雖然不斷地冊立突騎施各部首領,但由於突騎施內部四分五裂,內戰頻仍,一直沒有建立起一個統一的政權。到大曆年間(766779年),南下的葛邏祿部落就已經占據了原來由突騎施控製的西突厥十姓故地。《新唐書·突厥傳》說:\"至德(756758年)後,突騎施衰,黃、黑二姓皆立可汗相攻,中國方多難,不暇治也。乾元中(758760年),黑姓可汗阿多裴羅猶能遣使者入朝。大曆後,葛邏祿盛,徙居碎葉川(今中亞楚河),二姓(即指突騎施黃、黑二姓)微,至臣役於葛(邏)祿。\"比較清楚地構畫清楚了葛邏祿南遷的過程。唐朝在西域的守軍在這一時期大體上隻能孤守據點,所以葛邏祿部落很順利地臣服了突騎施以及西突厥部眾。
葛邏祿南遷之後,西域形勢發生了較大的改變。大食帝國仍然控製著蔥嶺以西的西域地區;四鎮、北庭以及西州還掌握在唐朝守軍的手中;吐蕃政權西據伊吾,東有隴右,占據河隴地區,隔斷了四鎮與朝廷間的聯係;而回鶻汗國則占據了金山以東的漠北草原,並進而左右著北庭地區的局麵。
由於吐蕃的入侵阻隔了西域與內地的交通,這時唐朝西域守軍與唐朝政府的信息往來以及西域各國與中原地區的貿易交往都不得不改道,經由北庭,通過回鶻控製的\"回鶻道\"到達長安。安西、北庭因為不得不\"假道\"回鶻,所以被迫\"附庸\"回鶻(據《舊唐書·吐蕃傳》),以作為自存之計。但是由於回鶻人\"征求無厭\",激起了葛邏祿、白服突厥以及北庭附近的沙陀部落的反抗,葛邏祿、白服突厥勾結吐蕃共同進攻北庭。
789年(貞元五年)冬天,吐蕃軍隊以葛邏祿、白服突厥作為向導,聯合大舉進攻北庭。回鶻大相頡幹迦斯率軍由漠北西進,援救北庭。回鶻軍隊與吐蕃軍隊在橫口遭遇,回鶻大敗,恰好這時頡幹迦斯得到了回鶻可汗被暗殺的消息,於是在790年(貞元六年)6月撤軍返回漠北。失去回鶻的援助之後,北庭很快就被吐蕃攻陷,節度使楊襲古率殘兵二千人逃往西州。
同年秋天,頡幹迦斯在處理完漠北事務之後,又率領五、六萬軍隊匆匆踏上了西征的道路,謀求奪回北庭。但是回鶻軍隊又大敗於吐蕃,士卒死亡大半,無功而返,(《資治通鑒》記於貞元七年,791年,秋)北庭節度使楊襲古也隨同回鶻軍隊參加了這次戰役。兵敗之後,楊襲古本來打算重返西州,但\"頡幹迦斯詒之曰:\"且與我同至牙帳,當送君歸本朝也。\"襲古從之,及牙帳,留而不遣,竟殺之(《舊唐書·吐蕃傳》)。\"北庭終於完全失陷。與吐蕃聯合攻取北庭之後,葛邏祿乘勝取回鶻之浮圖川,回鶻震恐,悉遷西北部落於牙帳之南以避之(《資治通鑒·卷233》)\"大體上與此同時或稍後,西州等地也被吐蕃攻陷,從而結束了唐朝長達一個半世紀的經營西域的活動
第二節790年至840年間西域形勢的變遷——吐蕃、大食與回鶻的爭奪
一、回鶻勢力的西進
790年(貞元六年),葛邏祿與吐蕃聯軍攻陷北庭,維持西域唐朝守軍與內地之間微弱聯係的回鶻道被徹底阻斷,此後唐朝由於戰亂頻仍,一直沒能恢複對西域的統治,790年是唐朝勢力最終退出西域的一個明顯的標誌。北庭之戰以後,吐蕃又在790年至791年(貞元七年)連續攻陷了於闐、西州,包圍了唐朝安西都護所在地龜茲(疏勒失陷的具體情況史無明文)。原來由唐朝控製的西域重鎮大多都落入了吐蕃與葛邏祿聯軍的手中。
回鶻勢力在790年的北庭戰役中受挫。戰前,孤守西域的北庭、安西以及天山東部的沙陀等部都迫於壓力附屬了回鶻,北庭失陷以後,回鶻不僅失去了已經得到的優勢,而且葛邏祿部落還在吐蕃的支持下繼續東進,一舉攻占了北庭以東原來由回鶻占據的浮圖川,以至於回鶻不得不將西北的部落羊馬遷到汗庭以南的地方,躲避葛邏祿部落的攻擊。但是北庭之戰對於回鶻的影響和它對唐朝的影響是大不相同的,如果說北庭失陷標誌著唐朝經營西域活動的結束的話,那麽對於回鶻而言,它就隻是一次暫時的挫敗。回鶻勢力很快又卷土重來,與葛邏祿、吐蕃的聯合勢力在天山東部地區展開了激烈的爭奪,並取得了重大的勝利。
790年以後至840年(唐文宗開成五年)期間1,回鶻在西域的活動情況漢文文獻記載很少。1889年在鄂爾渾河上遊喀喇和林遺址發現的《九姓回鶻可汗碑》(全稱作《九姓回鶻愛登羅汨蜜施合毗伽可汗聖文神武碑並序》),為研究這一時期回鶻在酉域的活動提供了重要的線索,也是了解唐朝勢力退出以後至回鶻西遷之前的西域曆史變遷的重要史料。
791年秋天,回鶻可汗向唐朝政府派遣使節,\"獻敗吐蕃、葛(邏)祿於北庭所捷及其俘畜\"。據此,回鶻人顯然很快在北庭地區又取得了勝利,但是戰爭的實際進程如何,回鶻最終是否控製了北庭,漢文史籍閾載。《九姓回鶻可汗碑》中的漢文部分大略記載了這次戰爭的經過,碑文中說,回鶻軍隊在天可汗(即808821年在位的保義可汗,碑文中記述的許多內容是保義可汗繼位之前擔任內宰相時的事跡)的率領下對北庭\"半收半圍\",而後,天可汗又\"親統大軍,討滅元凶,卻複城邑。\"收複了北庭城。並對北庭的居民進行了妥善安置,\"食土黎庶,純善者撫育,悖戾者屏除\",安定了北庭地區的社會環境,恢複了北庭以東的交通。對照漢文史料的記載,回鶻收複北庭的時間應在791年秋季或之前。爭奪北庭的最終失利對於吐蕃政權是一個嚴重的打擊,吐蕃因在北庭戰役中傷亡過重,曾向南詔征兵,以作為西域戰場的補充。
收複北庭之後,回鶻政權取得了在西域的落腳點。接著回鶻軍隊再次出征,打敗了圍攻龜茲的吐蕃軍隊,取得了在天山南部地區的重大勝利。《九姓回鶻可汗碑》第十六行在北庭之戰後記敘了龜茲戰役之情況,\"後吐蕃大軍攻圍龜茲,天可汗領兵救援。吐蕃落荒,奔入於術。四麵合圍,一時撲滅。屍骸臭穢,非人所堪,遂築京觀,敗沒餘燼。\"於術就唐朝安西都護府所轄於術守捉城的所在地,西距龜茲四百六十裏,東距焉耆七十裏,這是一次長途追襲。吐蕃軍隊先敗於龜茲,爾後又被圍殲於於術城中。北庭、龜茲兩次戰役的勝利,使天山南北的兩個戰略要地都處於回鶻勢力的控製之下。據摩尼教《讚美詩集》判斷,在回鶻保義可汗時代(808821年),西州也已經在回鶻勢力的控製之下,雖然對回鶻從吐蕃手中奪取西州的具體時間還存在爭議,但大體上與龜茲戰役的時間不會相差太遠。
此後。回鶻軍隊又進一步向西推進到了錫爾河上遊地區。碑文中說:\"(前閾)百姓與狂寇合從,有虧職貢。天可汗躬總師旅,大破賊兵,奔逐至真珠河,俘虜人民萬萬有餘,駝馬畜乘,不可勝計。餘眾來歸(中閾),自知罪咎,哀請祈訴。天可汗矜其至誠,赦其罪戾,遂與其主,令百姓複業。自茲已降,王自朝覲,進貢方物,與左右廂遝實力(後閾)。\"這裏所說的真珠河就是指錫爾河的上遊段[《新唐書·石國傳》,石國\"西南有藥殺水(即錫爾河),入中國謂之真珠河,亦曰質河。\"《新唐書·地理誌》引\"安西入西域道\"則具體指出,度拔達嶺之後\"又五十裏至頓多城,烏孫所治赤山城也。又三十裏渡真珠河,又西北度乏驛嶺,五十裏度雪海,又五十裏至碎卜戍,傍碎卜水五十裏至熱海(今伊塞克湖)。\"參見王國維《九姓回鶻可汗碑跋》,《觀堂集林》卷20]。\"遝實力\"則是\"踏實力\"的別稱,是葛邏祿三部之一。
回鶻發動這次戰爭的原因是被征伐者\"與狂寇合從\",而且對回鶻\"有虧職貢\",說明回鶻軍隊征伐的對象在此前曾經一度臣服了回鶻,否則\"有虧職貢\"就無從說起。但是由於碑文殘缺不全,先前臣服回鶻的究竟是哪個部族還不清楚。如果結合上下文來看,上文中\"與狂寇合從,有虧職貢\"的\"百姓\",應該就是在後麵提到的\"遂與其王,令百姓複業\"\"的\"百姓\"。也就是說,雖然碑文中間有缺文,但前後所記的實際是同一事件。緊接著碑文中又說,此後,回鶻所\"與\"之王又親自朝覲,與踏實力部等一起向回鶻汗國貢獻方物。顯然踏實力部這時至少在名義上已經臣服回鶻。總之,全文大意似乎是說:先前已經臣服回鶻的某個部族投靠了與回鶻為敵的勢力,終止履行向回鶻朝貢的義務,於是回鶻軍隊在錫爾河上遊打敗了他們,又因為其人民祈求,天可汗原諒了他們的叛逆行為,為他們冊立國王(或是將原來的國王還給了他們?),令百姓複業。自此以後,這位國王親自會同葛邏祿踏實力部等一起到回鶻汗庭朝貢。
通過對這次戰役的討論,我們不僅了解了回鶻在龜茲戰役後繼續向西推進的過程,而且知道在此之前已經有部分葛邏祿部落以及一些很可能屬於葛邏祿聯盟的部落臣服了回鵑政權。回鶻軍隊討伐反叛部落的行動說明,回鶻政權對西域進行了有效的統治,它對西域的控製已經具備了一定的穩定性。
後來回鶻軍隊又再次出征,討伐葛邏祿和吐蕃聯盟,\"搴旗轎首,追奔逐北\",向西一直追趕到了費爾幹納(原文作\"拔賀那\")盆地。在這次戰役中回鶻俘獲了眾多的人民和畜產。葛邏祿葉護兵敗逃走,回鶻為歸順的葛邏祿部落另立真珠智惠葉護為主(《九姓回鶻可汗碑》第20行)。
完成於保義可汗在位時的摩尼教《讚美詩集》殘片的第一片前半部分的內容是對可汗及其家族以及廷臣的祝福。在這裏提到的可汗的廷臣中有北庭、西州、龜茲、疏勒、撥換、焉管、溫宿等地的官員,在名單中沒有提到費爾幹納盆地,說明遠征之後回鶻軍隊就撤出了費爾幹納。從這份名單中可以了解到,保義可汗時代回鶻實際控製的地區主要有天山北部的北庭和天山以南,塔裏木盆地北緣的西州以西,疏勒以東的地區,大體範圍相當於天山東部地區。而葛邏祿部落則仍然在天山西部地區活動。
二、吐蕃對塔裏木盆地南部地區的統治
790年前後,吐蕃曾一度在蔥嶺以東的西域地區占有優勢地位。但是隨著回鶻勢力的西漸,吐蕃在天山東部地區連連遭受重創,被迫退居塔裏木盆地南緣地區。在蔥嶺以東,形成了回鶻與吐蕃南北對峙的局麵。塔裏木盆地以北的天山南北地區由回紹控製,而昆侖山以北的塔裏木盆地南緣地區則被吐蕃占據。由於有關史料缺乏,我們對吐蕃在塔裏木盆地的活動所知甚少,幸而有關於闐的材料較為係統,研究成果也較多,所以在這裏隻能就吐蕃統治於闐的史實做一些簡略的介紹,並希望能以此對吐蕃統治西域綠洲農業政權的特點有所了解。
於闐位於塔裏木盆地南緣,居民城郭而居,以農耕為業,在西域土著政權中勢力較強,而且也是絲綢之路南道的必經之地。在唐朝勢力退出西域之前,這裏是安西四鎮之一\"於闐鎮\"的所在地,據有十分重要的戰略地位。至少自天寶年間以後,四鎮節度副使一直駐紮在於闐,有時由漢人充任,有時由於闐王兼領,是於闐地區的最高軍事長官,於闐在四鎮中的地位僅次於安西都護府首府龜茲,是唐朝設在塔裏木盆地南緣的一個堅固的堡壘。
在唐朝統治期間,於闐王保留了原有統治權力。於闐王一般都兼任唐朝設立的毗沙都督府都督,有些甚至擔任了四鎮節度副使的職務,如於闐王尉遲勝(746?一755)之弟尉遲曜(755790?)就曾以四鎮節度副使的身份\"權知本國事\"這種在羈糜府州製度之下的胡漢雙重管理體製一直延續了一百多年。
在吐蕃與唐朝爭奪西域的過程中,於闐一直是雙方激烈爭奪的重點地區之一。安史之亂爆發以後於闐王尉遲勝率精兵五千入內地勤王,駐守於闐的唐朝守軍也大都征調入關。此後於闐為唐堅守了三十多年,790年北庭之戰前後,於闐被吐蕃政權占領。
在吐蕃占領期間(790842?),於闐仍然是吐蕃統治西域的一個重要據點。吐蕃政權曾先後將十幾個分屬於吐蕃本土各翼的千戶部落調駐於鬧,並且將於闐本地的居民編為部落。吐蕃駐軍很可能是將於闐組織成了一個軍鎮(khrom),其首腦為軍鎮將軍,駐紮在距離今和田北一百裏處,和田河沿岸的神山堡(即今麻劄塔格)。近代在這裏發現的藏文木牘中,有許多是寄往神山堡的信函。這從一個側麵反映了神山堡在吐蕃統治西域時期的重要地位。在軍鎮之下,吐蕃還設立了專門管理一城事務的節兒(rtsisrje)等行政官員。
在駐軍設鎮的同時,吐蕃政權保留了於闐王族尉遲氏的統治地位和於闐本地原有的統治體係。和田地區曾經出土了一件很重要的於闐文寫本(mt.b.n.0065),其內容是對吐蕃占領時期於闐王尉遲浩(visakirti)的頌詞。寫本中稱:\"自最優秀的藏人守衛於闐國,其(指於同王尉遲浩)統治已進入第六個年頭。\"表明於闐王族尉遲氏的王統仍然持續了下來。同一國王時期的另一件文書(mt.c.0018)中記載:\"於闐王尉遲浩四年十二月十八日。此年間,刺史、阿摩支……。\"可見於闐本地的地方統治體係也沒有被完全打破。
顯然吐蕃政權在於闐實行一種與唐朝羈糜府州製度類似的,雙軌製的間接統治方式,即吐蕃政權派遣鎮軍駐守於闐,由臣服吐蕃的於闐王族擔任國王,在吐蕃駐軍的監督下直接統治本地人民,與此同時,還保持了於闐本地原有的各級行政組織。雖然於闐王在名義上保留了王位和相應的權力,但在於闐本地統治者與吐蕃占領者之間的關係上,仍然鮮明地體現了被征服者與征服者之間不平等地位。敦煌出土的藏文文書(p.t.1089)中,明確地表述了雙方之間的這種不平等的關係:
也可以奏上這樣一個例子,即於闐國主的情形:因為[他的]稱臣納貢,受到恩詔,被賜予王號,允許其有王者的威儀,但其地位在[統治]於闐的銀字告身〔吐蕃人的〕論(大臣)之下。於闐的阿摩支(大臣)被允許授予金字告身(綠鬆石告身)的階位,但地位卻在[吐蕃任命的]赤銅字告身的節兒之下。
金、銀、銅等不同質地的告身,是吐蕃政權用來表示或區別各級官員品秩高下,地位尊卑的一種標誌物。《新唐書·吐蕃傳》說;\"其官之章飾,最上瑟瑟,金次之,金塗銀又次之,銀次之,最下至銅止,差大小,綴臂前以辯貴賤。\"這裏所說的\"章飾\"就是指告身。吐蕃政權不僅在本土廣泛實行了告身製度,而且將這種製度推行到了新征服的地區。例如796年(貞元十th年)韋皋在雅州招附曾經臣服吐蕃的蠻族首領高萬唐等人歸唐,收得他們原來接受的,由吐蕃政權頒賜的五十五片金字告身。但是吐蕃在新征服地區實行的告身製度與吐蕃本地原有的告身製度有很大的區別。雖然告身用來區別高下尊卑的功能並沒有多大改變,但是與原來的告身製度相比,向被征服部落或政權的首腦和官吏頒賜告身,更多的是一種臣服的標誌,並不能完全代表接受告身者的實際地位(至少相對於吐蕃人來說是如此)。所以於闐的\"阿摩支\"雖然被允許持有二等階位的金字告身,但他們的實際地位卻低於最下等的銅字告身的吐蕃節兒。同樣,於闐國王雖然貴為一國之主,具有王者的威儀,但實際地位也在銀字告身的吐蕃軍鎮將軍之下。而且即便是這種名義上的國王地位,也是吐蕃統治者\"賜予\"的,所以於闐王要保持其王位,就必須履行向吐蕃政權\"稱臣納貢\"的義務。
吐蕃對以於闐為中心的塔裏木盆地南部地區的統治持續了半個多世紀。九世紀中葉吐蕃政權瓦解後,於闐也獲得獨立。尉遲氏王族掌握了於闐的實際統治權。從901年(唐昭宗光化四年)開始,於闐王國與敦煌的沙州歸義軍政權建立了聯係,於闐王李聖天(visasambhava,912966)曾經娶歸義軍節度使曹議金的女兒為王後,雙方之間進一步形成了聯姻關係。938年(後晉高祖天福三年),李聖天派遣使臣出使後晉,晉高祖冊封李聖天為大寶於闐國王。李聖天與王後曹氏所生的從德太子,曾長期居住在敦煌。967年(宋太祖乾德五年),從德繼承於闐王位,此後繼續與內地和沙州保持著密切的交往。1006年(宋真宗景德三年)左右,隨著信奉伊斯蘭教的喀喇汗王朝的勢力在塔裏木盆地的擴張,於闐最終也被喀喇汗朝消滅。
吐蕃政權在塔裏木盆地的統治,加強了古代的新疆地區與西藏地區的文化交往。以於困國為例,敦煌發現於闐文醫藥巨著《悉曇娑羅》是從藏文譯成於闐文的,它對增進古代於闐地區的藥物學知識起了重要的作用。而在藏文大藏經或敦煌藏文寫本中保留下來的《於闐國懸記》、《於闐國教法史》等著作,則是從於闐文譯成藏文或者是用藏文編成的著作,它們代表了古代於闐對藏族佛教文庫的貢獻。
三、吐蕃在蔥嶺以西地區的活動
如果說790年以後吐蕃勢力在天山東部地區遭到了重大挫折的話,它在蔥嶺以西的西域地區的進展則要順利得多。由於得到了天山西部地區的葛邏祿政權的支持,並與葛邏祿結成了聯盟,吐蕃政權聯合中亞地區的土著政權與大食展開了激烈的爭奪,並一度取得了重大的勝利。
唐朝勢力退出西域以後吐蕃在蔥嶺以西地區與大食爭奪的具體情況記載較少,《新唐書·南詔傳》提供了一條重要的信息。701年(貞元十七年)春天,唐朝與南詔聯兵,在瀘水大破吐蕃軍隊,\"康、黑衣大食及吐蕃大酋皆降,獲甲二萬首。\"這些康國和黑衣大食的軍隊肯定是被吐蕃政權的從蔥嶺以西地區征調到東方來參戰的。有關他們的身份目前還不很清楚,但是他們很可能就是吐蕃在與大食的戰爭中俘獲的戰俘。阿拉伯史家的記載(下麵所引的阿拉伯史料主要轉擇自白桂思《中亞的吐蕃帝國》{,tasia,prionuypress,1987.}第六章《晚期帝國》中所引用的資料)與漢文史料中反映的情況是相互吻合的。回曆193年(公元808809年)拉裴厄在撒馬爾罕起兵反叛阿拔斯朝(即黑衣大食)。大批河中地區本地各國的人民都加入了拉裴厄的軍隊,,其中就有\"吐蕃軍\"也這條史料說明吐蕃人在北庭戰役(790年)後不久,就已經到達了河中地區。
拉斐厄的叛亂規模浩大,哈裏發賴世德親自出馬,率軍平叛。809年,賴世德在出征途中死於徒思。此後,他的長子艾敏繼承了哈裏發的位置,並控製了大食帝國的西部地區,而次子馬蒙則掌握了帝國東方的領土。以吐蕃為首的蔥嶺以西西域各國的反抗,使馬蒙陷入了困境。在810年的一次談話中,他曾經敘述了當時吐蕃及其盟友葛邏祿以及其它西域國家的反抗活動,並為此感到十分不安。他說:\"呼羅珊的疏遠及其人口稠密和人煙稀少(地區的)甘羈束;(葛邏祿)葉護改變了臣服的立場;吐蕃君主可汗的抵觸;迦布羅(即喀布爾)王動員兵力,想要襲擊與他相鄰的呼羅珊的領土;訛答刺君主(原文作utrarbandah.這是utrar(訛答刺)君主的稱號)拒絕進奉每年的例貢;所有這些我都知道,但卻又無可奈何\"
這時馬蒙與他的哥哥,哈裏發艾敏的矛盾已經日趨激化,一場內戰即將爆發。艾敏在西方步步緊逼,而東方又有吐蕃、葛邏祿等為敵,這種進退維穀的處境使馬蒙苦惱萬分,他甚至希望最好能從呼羅珊逃到吐蕃軍隊中去。他說:\"我想,除了放棄我現在的職位,與吐蕃君主可汗(原文作\"kikalturk\"(突厥君主可汗),白桂思認為它不可能指葛邏祿或者是回鶻。因為葛邏祿的君主在阿拉伯文獻中通常稱作yabghu(葉護),而回鶻人則被叫做tughuzghuz或tughuzughuz,而且當時馬蒙要想到達回鶻人那裏,就必須通過戰鬥,先越過與他為敵的葛邏祿的領土,就顯然是不可能的。泰伯裏(tabari)和艾茲賴格(azraq)的著作中都將吐蕃的統治者稱為\"可汗\",所以這裏的kikalturk\"應該作\"kikaltubbat(吐蕃君主可汗)。詳見《中亞的吐蕃帝國》,第159頁,注(104))聯合並向他和他的國家尋求庇護之外,我已別無選擇;因為對那些企圖背叛我,打敗我的人,我還是應該先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並使自己處於穩固的地位\"。擺在馬蒙麵前的現實是,要想在爭奪哈裏發的鬥爭中獲勝,首先必須穩定東方的局勢,於是講和成了他唯一清醒的抉擇。
馬蒙的大臣法德勒向馬蒙獻計,建議他做出必要的妥協。法德勒說;\"給葉護和可汗寫信,冊命他們為自己國家的統治者。並答應他們,當他們與〔其他的〕統治者發生戰爭時支持他們。送些禮物和呼羅珊的珍稀物品給迦布羅王,向他請求罷兵言和——你會發現他也非常希望講和。姑且向訛答刺君主讓步,免除他今年應該交納的貢賦。\"法德勒對自己的計劃充滿信心,預言它一定會成功,他對馬蒙說;\"如果聯合了可汗,您就一定能夠實現自己的目標。\"結合上文分析,這裏的\"可汗\"也應該是指吐蕃君主。
馬蒙及時采納了法德勒的建議,與吐蕃、葛邏祿、迦布羅等東方的敵對勢力講和。這時正值艾敏的大軍離開巴格達向呼羅珊進犯(811年5月27日)。馬蒙的軍隊打敗了入侵者,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回曆198年(以公曆813814年)馬蒙成功地登上了哈裏發的寶座,成為阿拔斯王朝的第七任君主。馬蒙繼位之後並沒有返回巴格達,而是留在了木鹿[今土庫曼斯坦馬累]。木鹿成了重新統一的大食帝國的首府。馬蒙還任命法德勒擔任總督,\"越過東方,從哈馬丹山向識匿山挺進\",與吐蕃之間重啟戰端。
法德勒東征的具體對象主要有四個,即迦布羅君主的王國,訛答刺君主的王國,葛邏祿葉護的領地以及吐蕃可汗(王)的帝國。這幾個政權都曾在拉費厄叛亂時(809810年)與大食為敵或與大食打過仗。
在這次戰役中,迦布羅王最先向大食軍隊投降,並且在回曆197年至199年(812一813至814815年)之間皈依了伊斯蘭教。作為臣服和皈依的象征,迦布羅王將一個銀製禦座上的金像奉送給了馬蒙。巴裏黑的賽儀德·本·葉哈雅曾向艾茲賴格說過這件事,他說:\"吐蕃諸王中的一位國王成了穆斯林。他有一尊金偶像,這尊人形的偶像是他崇的對象。偶像的頭上戴著一頂金王冠,王冠上裝飾著一圈圈珠寶、紅寶石、綠色的金剛石和貴橄欖石。金像安置在一個方正的禦座上麵。禦座下麵有腿支撐,使禦座高出地麵。禦座是銀製的。禦座上放著一塊錦緞的軟墊,軟墊邊緣垂掛著金、銀流蘇,這些流蘇就如同……禦座的表麵複蓋著綢布。\"馬蒙將這尊偶像作為戰利品送到了麥加,珍藏在天房的寶庫中。當這件珍貴的戰利品在歐麥爾廣場上展出時,在一塊銀製的牌匾上將這位皈依了伊斯蘭教,向天房敬奉禦座的國王稱作\"吐蕃王。\"
在投降大食之前,迦布羅是一個信奉佛教的國家,所以他們獻給大食的金像應該是一尊佛像。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是葉哈雅的敘述還是天房銀牌匾上的記載,都將迦布羅王稱作\"吐蕃王\",顯然迦布羅在這時已經臣服了吐蕃政權。尤其葉哈雅將迦布羅王稱作\"吐蕃諸王中的一位國王\",進一步表明了在此之前吐蕃政權在蔥嶺地區的宗主國地位。迦布羅在進行了微弱的反抗之後(或者根本沒有反抗)就投降了大食軍隊,這一方麵固然是大食東征的直接結果,但也有可能是迦布羅王對日益增強的吐蕃勢力的一種反抗行為,即迦布羅王本來就不甘心做吐蕃的附庸,所以借大食東征的機會主動投靠大食,以擺脫吐蕃的統治。
此後,大食軍隊繼續向東推進,在法德勒的統帥下,出征\"蔥嶺和吐蕃的領土\"。法德勒在護密和勃律國打了勝仗,將戰爭中俘獲的吐蕃將領和\"吐蕃騎兵\"解送到了巴格達。吐蕃在蔥嶺地區的勢力遭受了重大的挫折。
接著法德勒又揮師北上,在錫爾河附近地區取得了一係列的勝利。征服了訛答刺,俘虜了葛邏祿葉護的妻子和子女,葛邏祿葉護逃奔基馬克(kimak)。法德勒還再次攻克了渴塞(kasch,今沙赫裏薩布茲,鐵木爾大帝的故鄉)和費爾幹納的其它的要塞。隨著葛邏祿的失敗,吐蕃與葛邏祿的聯盟也就宣告瓦解了。通過這次遠征,法德勒不僅恢複了大食帝國在蔥嶺以西的西域地區的勢力,而且在短期內甚至還有所擴展。據早期阿拉伯和波斯地理著作記載,此後吐蕃政權似乎一度恢複了對蔥嶺部分地區的控製,但是有關吐蕃或大食在此後的活動的具體情況都缺乏更多的文獻資料。
842年(唐武宗會昌二年),吐蕃讚普郎達瑪被佛僧刺殺,統一的吐蕃政權迅速崩潰。此後,吐蕃政權內部分裂的各派之間相互混戰,形成了眾多的割據勢力。在吐蕃統一政權分崩離析的同時,吐蕃在西域的統治也隨之瓦解。唐朝、吐蕃先後退出西域,結束了大食、唐朝、吐蕃三方勢力爭奪西域的時代,隨著840年(唐文宗開成五年)回鶻部落的大批西遷,開始了西域人種突厥化和文化伊斯蘭化的漫長的曆史進程,西域曆史又揭開了新的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