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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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橋驛杭州是我國的六大古都之一。人們一提到杭州,立刻就會聯係到美麗的西湖。在遠古時代,西湖卻是個小小的海灣。它南北各由今吳山和寶石山構成的兩個半島所環抱,隻在東部留下了一條南北不到三公裏的灣口。海灣以西即今西湖群山,稱為武林山。從武林山發源的大小溪流,統稱武林水,東流注入灣內。這個海灣就叫武林灣。武林灣以東是一片麵對長江口的淺海。大量泥沙從長江口南下,堆積在這片淺海之中。錢塘江河口的湧潮,加速了這種堆積的速度。淺海底部因此而形成了許多沙坎,阻塞了武林灣的小小灣口,而武林水所挾帶的泥沙,使武林灣也逐漸變淺,久而久之,武林灣終於演變成為一個濱海瀉湖。
瀉湖形成以後,海洋對它的影響就日益減少,最後由於灣口沙嘴的全部封閉,終至和海洋隔絕關係。於是,隨著武林水的不斷灌注,湖水的含鹽量逐漸降低,最後成為一個淡水湖。根據我國著名地理學家竺可楨的推算,西湖形成的時代,當在一萬二千年以前。
西湖形成以後,西湖以東,即今杭州市區,就逐漸淤漲,成為一片沼澤鹽灘。今市區北郊和西北郊,開始和海岸遠離。在距今五千年前後的時代,原始居民已在今市郊西北的老和山、良渚、半山、長命橋、水田畈一帶活動。他們利用今西湖群山以東的山麓衝積扇,崛起於平原上的孤立丘阜和鹹潮不及的高燥平原,從事耕種、狩獵和捕撈等生產活動。他們利用孤丘南麓的高燥地形建立聚落。他們之中的能工巧匠,又利用附近的陶土,燒製出精美而有黑色光澤的陶器,為杭州的遠古創造了燦爛的新石器文化。人們以1936年第一次發掘出這類原始文物的良渚為名,稱它為良渚文化。
浙江省在良渚文化以後兩千多年的春秋時代,就有了正式的曆史記載。當時,今省境的大部分屬越國,北部則屬吳國。越國的國都今紹興和吳國的國部今蘇州,當時的記載已經非常詳盡,但是對於今杭州的記載,卻一直要晚到秦始皇統一中國以後。秦在這一帶設置了以蘇州為郡治的會稽郡。在會稽郡下的二十幾個縣中,有一個錢唐縣。這是杭州第一次出現的曆史記載。
當秦建錢唐縣的時候,今杭州市區還是一片潮汐出沒、土地斥鹵的沼澤地,當然不可能建立縣治。錢唐縣在什麽地方?當時並無記載。一直要到南北朝劉宋初期,當時的錢唐縣令劉道真,寫了一本叫做《錢唐記》的地理書,才第一次提到了秦錢唐縣的所在。他寫道:“昔縣境逼近江流,縣在靈隱山下,至今基址猶存。”說明從秦建錢唐縣到劉宋逾六百多年後,秦錢唐縣的基址當時仍可看到。
許多人認為,既然“縣在靈隱山下”,當然指的今靈隱寺一帶,就是秦錢唐縣所在。但是也有些人認為,古人所說的靈隱山,也和武林山一樣,是西湖群山的總稱。因此縣治並不一定就在今靈隱寺附近。不過有一點是明確的,當時的平原地區,由於潮汐出沒,土地斥鹵,是無法建立聚落城邑的,所以縣治隻能建立在西湖群山之中。以後隨著自然環境的不斷獲得改造,縣治才逐步從山區遷到平原。
錢唐縣沿著哪一條路線從山區遷入平原,現在尚無法詳悉。在上麵提到的劉道真所著的《錢唐記》中,曾提到這一帶在後漢時代修築防海大塘的故事。他說:“防海大塘在縣東一裏許。”海塘,或許是錢塘江的江塘,總是修建在江海沿岸。劉宋時代的錢唐縣治離開江海計程隻有“一裏”光景,說明已經十分接近平原,或者是已經進入平原。但具體位置在哪裏,現在也無從知道。
到南北朝末期的陳代(公元557589年),設置了以錢唐縣為郡冶的錢唐郡,錢唐縣第一次從一個縣的地位上升到一個郡的地位。但當時的錢唐縣治,也就是錢唐郡治的具體地理位置,仍然沒有明確的記載。
隋文帝楊堅在公元589年平定了南朝的陳,隨即把錢唐郡改為杭州。這是杭州一名在曆史上的第一次出現。杭州的州治開始設在餘杭縣,開皇十一年(公元591年),遷移到鳳凰山麓柳浦,就是今江幹一帶。這是自從秦建錢唐縣以來,曆史上第一次記載的這個州、縣冶所的明確地理位置。遷到柳浦的次年(公元592年),就在柳浦以西的鳳凰山麓建築州城,周圍達“三十六裏餘”。這座州城的明確範圍目前不甚了解,但隋代的杭州顯然已經到達了今杭州市區的一部分。現在的杭州市,就是從這個基礎上開始發展起來的。
隋煬帝即位以後,開始開鑿以洛陽為中心的運河網。大業元年(公元605年)開鑿通濟渠,使洛陽溝通淮水,並借今蘇北的邗溝溝通長江。又在長江以南疏鑿江南運何,從京口(今鎮江)繞太湖以東直達杭州。從此,杭州與東都洛陽之間有了直達的水路運輸,這就大大促進了杭州的發展。當時,從鎮江經蘇州到杭州,長達“八百裏”,河寬“十餘丈”,夾岸遍栽柳樹,河中可通巨大的龍舟,杭州就這樣一躍而成為一個重要的商業城市。《隋書?地理誌》記載當時的杭州是:“川澤沃衍,有海陸之饒,珍異所聚,故商賈並湊。”繁榮景象,於此可見。
《隋書?地理誌》所描述的杭州,所指當然就是州治所在,即今江幹一帶。在當時,這一帶由於江堤早已完成,不虞潮汐之患。而一連串的岡阜,例如將台山、鳳凰山、萬鬆嶺、吳山等,居高臨下,形勢險要。這些岡阜的南坡向陽,是建造州治館宇的理想地址。山上富於井泉,解決了平原上不易解決的飲水問題。江堤之外,錢江滔滔,上通婺睦,下連外海,是交通運輸的大動脈。柳浦恰恰又是一個沿江的重要渡口,通往會稽的要道。所有這些,都促成了江幹這一片並不寬裕的地帶能夠成為一代都城。
城市繁榮以後,人口隨著增加,江幹一帶土地狹窄,隨即發生人滿之患。唐朝初年,戶口已經超過十萬,勢必要向西湖以東的廣闊平原即今市區遷移。但這一帶土地斥鹵,井渠皆鹹,聚落稍稍遠離西湖,就無法解決淡水問題。可以設想,人們剛剛遷到這個地區的時候,聚落必然緊靠湖邊分布,到刺史李泌在公元八世紀大曆年間修建著名的“六井”之時,街市才稍稍遠離西湖。
根據記載,六井是:相國井,在令解放街井亭僑西;西井,在相國井以西;金牛井,在西井西北;方井,在金牛井西北;白龜井,在今龍翔橋西;小方井,在今小車橋附近。其實六井是六處貯水池,是用瓦管和竹筒分別從錢塘門、湧金門等處引入西湖湖水。現在看來,六井的分布;仍然都很接近西湖。這一方麵說明,在當時尚未建立街市聚落的地方,沒有建井的必要;另一方麵也說明,用瓦管和竹筒從西湖引水,無非是利用地形的微小傾斜度,讓湖水自然流灌。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引水遠離西湖,技術上就會發生困難。因此,從六井的具體位置,可以窺及當時街市聚落的大致範圍。
六井的修建,使今杭州市區的居住條件得到很大的改善,這就導致市區的擴大和人口的進一步增加。於是,人們對淡水的需要量與日俱增。但六井本身,卻因西湖的淤澱而減少了水量。這種矛盾,在另外一位刺史,即著名詩人白居易任上獲得緩解。為了增加西湖蓄水,使管道輸水通暢,白居易於長慶二年(公元822年)在錢塘門外石函橋附近,即今少年宮一帶,修築了一條湖堤,比原來的湖岸增高一些,借以提高西湖水位。從此,西湖就從一個天然的淡水湖,轉變成為一個人工湖泊,而枯澀的六井又重歸充沛,為杭州城市的繼續發展創造了條件。於是,杭州的城市規模開始擴大,交通便利,生產發展,市麵繁榮,出現了一種欣欣向榮的景象。唐李華所寫的》杭州刺史廳壁記》,說:“駢檣二十裏,開肆三萬家。”描述了運河和錢塘江上的交通之盛,市區內商鋪之多,儼然是一個大都市的氣派了。
唐末景福二年(公元893年),錢為鎮海節度使,開始在杭州一帶擁兵割據。天四年(公元907年),他被封為吳越王,於是就建都杭州,並且開始了對這個城市的擘畫經營,為杭州建立了一個堅固的基礎。吳越國一共經曆了五代七十餘年,杭州一帶相對穩定,因而生產力有了較大提高,城市獲得較快的發展。
錢在他受封後的第三年,即公元910年,便從事沿江沿海的修堤工程,以保障城市的安全。當時受潮汐衝擊最嚴重的地方,是從候潮門到通江門之間的一段。錢采用夾板築塘的方法,沿江“一百多裏”,以巨木為柱,打下木樁六層,再在木樁中實以竹籠,竹籠中裝滿石頭。在這樣的基礎上再修築海塘,當時稱為捍海塘,有效地保護了杭州的近郊和城邑。又在錢塘江沿岸修建龍山、浙江二閘,以遏製鹹潮倒灌,使城市內河渠免受潮汐幹擾。於是,原來的斥鹵土地就逐漸淡化,從此可以發展農業。
杭州成為國都以後,錢於公元910年進行規模浩大的城垣修築,在鳳凰山下創建子城,作為他的國治。早在公元893年,他已經修築了周圍達“七十裏”的羅城。羅城西起今閘口以北的秦望山。沿江到今江幹一帶。又沿西湖到寶石山,其東北到今艮山門一帶,形如腰鼓,因此稱為“腰鼓城”。城垣擴大以後,城內的街道、河渠、市場、房舍等等,也都相應地進行了規劃和修建。由於城市擴大。原來的錢塘縣加上鹽官縣的一部分,劃分成錢塘、錢江二縣。杭州羅城之內,也同樣由錢塘、錢江二縣分別管轄。從此直到清末,杭州城市內一直都有兩個縣的建置,隻是錢江縣名,在宋初改為仁和,從此沿用不變。
除了城市本身的擴大以外,西湖越來越成為杭州城市的不可分割的部分。因此錢對西湖的整治也不遺餘力。他在寶正二年(公元927年)著手浚湖,建立了一支一千人的專職浚湖隊,稱為“撩湖兵”,不分晝夜地從事疏浚工作。他同時還重視西湖風景區的整修和布置,從而大大地美化了這個小國的國都。由於當時佛教盛行,今西湖大量佛教藝術遺產,多是吳越國時代留傳下來的。除了大加擴建東晉創造的靈隱寺外,還新建了兩所規模巨大的昭慶寺和淨慈寺以及其他許多較小寺院。此外又建造了四座寶塔,它們是:西關外的雷峰塔,月輪山的六和塔,閘口的白塔和寶石山的保塔。四塔都有精湛的建築技巧和不同的藝術風格。除了雷峰塔已經塌圮外,其餘三塔都仍巍然屹立,為湖山增添了無限風光。
到了北宋,杭州盡管在政治地位上從一個小國的國都退居到一個州的州治,但從城市規模來說,仍然不失為東南一大都會。這中間,有不少賢牧良守,他們領導這裏的勞動人民,為這個城市的繁榮發展作出了貢獻。其中特別著名的就是文學家蘇軾。他於熙寧二年(1069年)來杭州任通判之職,三年之中,對這一帶的水利事業很有建樹。熙寧五年(1072年)他卸任離杭,十六年後,即元元年(1086年),又再度來杭出任知州。在他離杭的十幾年中,西湖湮廢已達十之六七,按照當時的淤澱速度,不出二十年,西湖就將整個消失,六井也將隨著失去作用,全城居民又將陷於鹹水和苦水之中,人民終至流散,城市也就無法存在。麵對著這樣嚴重的威脅,蘇軾立刻製訂出全麵整治西湖和杭州水利的計劃,上表奏請朝廷,並千方百計地籌措工程經費,開始對西湖進行一次大規模的疏浚。
在這次疏浚中,蘇軾撤廢了湖中私圍的葑田,湖底得到了全麵的深挖。他在今湖心亭一帶全湖最深之處,建立了石塔三座,禁止在石塔範圍內養殖菱藕,以防湖底的淤澱,又把疏浚出來的巨量葑泥,在湖中建築一等溝通南北的長堤,長“五裏有餘”。堤上又修建了六座石橋以流通湖水。全堤遍植芙蓉、楊柳和各種花草。於是,六橋煙柳為全湖平添了無限妍媚。後人就把這條長堤稱為蘇堤。“蘇堤春曉”至今仍是引人入勝的湖中佳境。
西湖在這一次疏浚以後,全湖又充滿了一泓碧水。蘇軾接著又疏浚和改造城內諸河及六井,西湖甘水從此流遍全城,大大方便了居民,促進了城市的發展。
蘇軾兩度到杭州做官,居住了五六年,他的足跡遍及杭州城市和西湖群山,留下了許多功績。杭州人民至今還傳頌著許多蘇東坡的故事。今天,我們信步在蘇堤之上,飽覽一湖秀色,緬懷蘇軾當年疏浚西湖的業績,會情不自禁地吟誦他當年描寫西湖的不朽名詩:“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北宋末年,中原淪陷,宋高宗趙構倉皇南逃,在經過幾年奔波以後,終於在紹興二年(1132年)定居臨安府,並於紹興八年(1138年)正式把這裏作為南宋首都。杭州從此躍升為一個朝代的首都,而且持續達一百五十年之久。杭州就這樣加入了我國古都的行列。
南宋初年,由於中原的戰亂和朝廷的南遷,大批官民蜂擁南下,根據當時的記載:“渡江之民,溢於道路。”“中原士民,扶攜南渡,不知其幾千萬人。”南渡的大量人口,主要來到浙江,而杭州更是外來戶的最大集中地。一時間,杭州城內,五方雜聚,商賈畢集,街衢喧鬧,方言紛歧。市內開張了許多新的店鋪,掛的多是東京(開封)招牌。北宋嘉二年(1057年),全城居民還不過十萬餘戶,到南宋乾道年間(11651173年),居民已增到二十六萬餘戶,計五十五萬餘人。到了南宋末葉,全城人口超過百萬。它不僅是南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同時也是全國第一大城市。
南宋朝廷大興土木,把大內建在鳳凰山,王城北起鳳山門,西到萬鬆嶺,東到候潮門,南到江幹。今中山南路北端,不久前拆除的鼓樓,可能就是王城的朝天門。從朝天門向北,即今中山中路和中山北路,當時是一條用石板鋪成的、長達“一萬三千多尺”的禦街,禦街東西與聯接崇新門的薦橋街和聯接湧金門的三橋街等大街相交錯。禦街以西,還有與禦街平行的後市街。此外還有數量巨大的坊巷和市集。禦街以東,是南北縱貫與禦街平行的市河。市河以東,又有與市河平行而更為深寬的鹽橋運河。市河與鹽橋運河在清河坊以南溝通,向南直達江幹的錢塘江邊,向北則直接與江南運何及整個太湖流域的河湖網相連。市河北段又通過眾安橋與浣紗河相溝通。浣紗河又與西湖相通,引西湖水作為這些河渠的水源。象這樣縱橫交錯的街道和河渠,構成了南宋杭州城市的整個布局。
這個驟然膨大的城市首先必須解決的問題是供應問題。唐代以來利用西湖供應城市飲水的設施,由於北宋時對西湖的大規模整治而得到改善。南宋一代,西湖不僅為六井和其他許多新建的井池輸送淡水,而且還成為鹽橋運河、市河和浣紗河的水源。杭州的東郊,由於海塘的完成,已經墾殖成為一片菜園,它供應城市以四時蔬菜。大量人口聚集所必需的糧食,依靠富庶的太湖平原解決。城市需要作為燃料的巨量薪炭,則通過錢塘江,從森林資原豐富的婺、衢、嚴各地運來。這樣就形成了南宋一代和在以後長期存在的“西門水,東門菜,北門米,南門柴”的區內和區際經濟聯係,解決了城市最基本的供應問題。
隨著城市基本供應的解決,供應城市其他需要的手工業也蒸蒸日上,象造船、陶瓷、紡織、造紙、印刷、釀酒、食品等等,都建立了大規模的作坊,雇傭了眾多的工人,生產出大量的產品。這就吸引了大批的商賈往來,舟車販運,從而促進了這個城市的商業繁榮。當時,城內除了禦街、薦橋街、後市街等繁華的商業區外,還有許多專業性集市,例如川廣生藥市、象牙玳瑁市、金銀市、珍珠市、絲錦市、生帛市、衣絹市、肉市、米市等等。此外還有許多專業性商行,例如銀朱彩色行、金漆桌凳行、南北豬行、青器行、麻布忖、海鮮行、紙扇行、魚行、木行、竹行、果行等等。根據目擊當時市場的吳自牧在他的著作《夢粱錄》一書中的記載:“杭城大街,買賣晝夜不絕,夜交三四鼓,遊人始稀,五鼓鍾鳴,賣早市者又開店矣。”商業繁榮,可見一斑。
由於生產發展,市場繁榮,客商貨物交流頻繁,所以運輸業也獲得很大發展。城市內外和近郊鄉村間的運輸,主要依靠運河和城內諸河。船舶的種類繁多,其中,專運旅客和輕便貨物的稱為落腳頭船;運載笨重貨物,例如磚瓦、薪炭、鹽米的稱為大灘船;去蘇、湖、秀、江、淮等州的遠程旅客,可以雇傭船、舫船、航船和飛篷船等;為朝廷運輸糧米的則有大型的綱船。在城北一帶的運河中,真是檣櫓相接,舟行如梭,不分晝夜。
錢塘江對於南宋杭州的運輸業也有重要意義。這裏的船舶既有江船,也有海船。海船不僅到達沿海例如台州、溫州、福州、泉州等地,並且還遠到日本、朝鮮和南洋各國。江船則沿錢塘江上溯嚴、婺、衢、徽各府,從那裏販運薪炭、柑桔、幹鮮果品和其他山貨。此外,從錢塘江南岸通過浙東運河,又到紹興、慶元(今寧波)等府販運海鮮、魚蟹、鯗臘等貨品。當時,江幹一帶,檣櫓如林,船舶櫛比,貨物山積,市容十分繁盛。
由於運輸業的發達,南宋的杭州不僅是一個四方客商雲集的商業城市,並且還是一個外國政府官員、商人、僧侶和遊客紛至遝來的國際都市。當時,通過錢塘江海運或從慶元府循浙東運河來到杭州的外國人,包括日本、高麗。波斯、大食等五十多個國家和地區。朝廷專門設置了四方省館和市舶務等機構,負責接待外賓。並且在今武林門外建造北郭驛,在候潮門外建造都亭驛,作為接待外國使節的賓館。
如上所述,當時杭州的定居人口已經到達百萬,而流動人口數量,由於這個城市具有首都和商埠的雙重性質也很可觀。因此,這裏的服務性行業,必然也有很大的規模。當時,全城酒肆林立,除了官酒庫所開設的著名酒樓,例如豐樂樓、春風樓、和樂樓、太和樓等以外,在民營的酒肆中,有兼賣下酒菜肴的茶飯店,兼賣包子的包子酒店,門麵如同官宦大宅的宅子酒店,有庭院式布置的花園酒店等等。此外還有各種飯店、點心店、菜麵店、素食店等。
南宋杭州的服務性行業中,特別發達的是“瓦布”――娛樂場所。城內最大的瓦市有五處,即今清河坊附近的南瓦,今惠民街的中瓦,今羊壩頭的大瓦(上瓦),今眾安橋的北瓦,今慶春街的蒲橋瓦(東瓦),其中以北瓦的規模最大。一個瓦市內又分成若幹“勾欄”,每個勾欄都有各流名角主演的不同種類的曲藝或戲劇,晝夜不閑。最大的北瓦就有十三座勾欄。除了城內的瓦市以外,城郊也有許多瓦市,例如嘉會門瓦、候潮門瓦、薦橋門瓦、艮山門瓦等,共有瓦市二十處。所有城內外瓦市附近,都是店鋪林立、商業繁榮的地方。
在南宋一代中,杭州的文化事業也十分發達,它是當時全國的文化中心,為以後杭州和浙江省的文化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這中間首先是印刷出版業。早在北宋時,杭州已是全國三大刻書中心之一,北宋一代由朝廷官刻的所謂“監本”之中,有一半就在杭州刊印。到了南宋,杭州的印刷出版業就一躍而冠於全國。城內外有名可查的官私書坊有二十餘家之多。當時杭州刊印的書籍,字體工整,刀法嫻熟,紙質堅白,墨色清香,為古今學者所一致稱道。至今存在的南宋杭刻書籍,都是我國宋版書的精華,是珍貴的文化遺產。
在南宋一代中,杭州的教育事業也很發達。當時,朝廷在這裏創辦的學校有太學、武學和宗學三種,合稱三學。其中太學是全國的最高學府,設置在紀家橋以東,規模宏敞,舍宇壯麗,學生按程度分上舍、內舍和外舍三個等級,最多時達一千七百餘人,一切費用全由國家供給。此外,在淩家橋設有臨安府學,在錢塘、仁和二縣的縣衙附近沒有二縣的縣學,在通江橋沒有醫學,專門培養醫藥人才。在這些學校以下,還有為數眾多的鄉校、家塾、舍館、書會等等。杭州的每一裏巷,至少有這類學校一二所。耐得翁於端平二年(1235年)所著的《都城紀勝》一書中說,杭州城內“弦誦之聲,往往相聞”,生動地描述了這個文化城市文風發達的情況。
隨著杭州城市的日益發展,西湖的麵貌在南宋一代中也有了很大的改變。前麵已經提到,白居易和蘇東坡在對整治西湖作出了貢獻,不過他們治理西湖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農田灌溉和城市給水。因此直到北宋,湖山之間的人工雕琢還是不多的。南宋建都以後,西湖以一個水庫一變而成為首都的風景區。不僅是帝王將相和地主富商把它作為安樂窩,而上百萬的市民和從全國各地來到首都的流動人口,當然也以此為大公園。此外,從外國來的使節、商人、僧侶和旅遊者,也無不到西湖遊覽和進香。於是,西湖就頓時出現了遊客如雲、歌舞遍地的局麵。大量的亭台樓閣、寺廟精舍,在沿湖和群山之間紛紛興建。優美的自然風景裏,添了許多金碧輝煌的人工雕琢,西湖風景區至此基本完成。這就是“山外青山樓外樓”的風景布局。這種布局一直延續到今天,成為西湖風景區不同凡響的特色。
隨著西湖風景區的精心布局和遊客的增加,杭州的旅遊業開始發展。閘口白塔嶺下刊印出杭州曆史上的第一種導遊圖,稱為《地經》,出售給遊客。介紹杭州和西湖風景的專著也陸續刊印出版,象西湖老人著的《繁勝錄》,耐得翁著的《都城紀勝》,吳自牧著的《夢粱錄》等,至今都還存在。在這些專著中,介紹西湖名勝最詳細的是四水潛夫著的《武林舊事》。此書對西湖名勝采取了分區記載的方法,把全湖風景區分為南山路、西湖三堤路、孤山路、北山路、葛嶺路、西溪路等六路,另外再加上離湖最遠的三天竺。這種分區記載的方法,和現代的西湖導遊書已經基本相同了。
南寧的著名詩人範成大於紹熙二年(1191年)撰寫了一部稱為《吳郡誌》的地方誌。他在此書中第一次使用了“天上天堂,地下蘇杭”的讚語。這句話以後又被群眾改成更為通俗的“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諺語,至今仍然廣泛流傳。杭州從南宋開始比喻為天堂。這就說明了當時城市的繁榮和西湖的美麗。
南宋以後,杭州從一個朝代的首都的地位,下降到一個省城的地位,境況當然就遠非昔比了。特別是在元軍入城的初期,城市遭到了很大的破壞。元末明初的劉基(伯溫)在他的《悲杭城歌》所說:“觀音渡口天狗落,北關門外沙塵惡,健兒被發走和風,女哭男啼撼城廓。”當時,西湖湮塞,城市蕭條。不過,隨後元朝疏鑿京杭運河,溝通了從大都(今北京)到杭州的內河航運,給杭州在交通運輸和商業上帶來不少好處。
由於西湖水利在元朝一代中的漠視,到了明朝初年,全湖被地主豪強支割圍墾,蘇堤以西,皆成葑田,六橋流水,僅存一線。幸賴知府楊孟瑛在正德三年(1508年)對它進行一次大規模的疏浚,撤毀葑田三千餘畝,才使西湖規模又恢複了唐宋舊觀。而在明清兩代之中,杭州仍然物產富庶,交通便利,商業繁榮,風景秀麗,不失為我國東南的一大都會。
清代末葉,由於國勢衰落,民生疾苦,杭州也和全國一樣,出現了長期的停滯和衰落。辛亥革命以後,接著又是軍閥混戰,時局動蕩,杭州處於每況愈下局麵。1937年盧溝橋事變發生以後,杭州於當年年底就為日軍所占領,長達八年之久,湖山蒙塵,遭受了很大的破壞。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杭州獲得了新生。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開始致力於生產建設,特別是加強工業建設的工作,陸續在市郊建立了半山重工業區、拱墅紡織工業區、祥苻一小河輕、化工業區、留下一天目山路電子儀表工業區、望江門木材加工和食品工業區,發展了不少以往缺乏的工業部門。由於杭州是一個旅遊城市,因此,這些工業區都考慮了遠離風景區,以避免影響旅遊業的發展。這些工業區的建立,不僅提高了杭州的工業生產力,繁榮了經濟,同時也使城市向郊區伸展,擴充了城市範圍。
西湖是世界聞名的旅遊勝地。新中國建立以來,對西湖的整治和風景區的建設不遺餘力。五十年代的一次疏浚,使西湖的平均深度達到一米八,超過以前的兩倍。此外還新建了杭州植物園、杭州動物園,杭州花圃等麵積較大的公園,擴建了柳浪聞鶯公園、花港公園等著名遊覽地。至於象療養院、飯店以及其他供旅遊用的建築,為數就更為可觀。
三十多年來,城市的公用事業的建設也有了很大進步,諸如住宅、道路、公共交通、綠化、環境保護以及醫療、文化教育等,都獲得較大成就。以道路建設為例,三十多年來新建的城市道路,長度可以環繞西湖十六周。以文化教育事業為例,城市西北郊新建的文教區,有杭州大學等高等學校五所,研究機構若幹所以及數十所中學和中等專業學校,而在五十年代以前,這裏還是一片荒野。
現在,杭州市和西湖已經進行了全麵的規劃,它將被逐步建設成為一座現代化的旅遊城市。杭州人民正在加倍努力,把城市建設得更美好,把西湖打扮得更秀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