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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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飛羽的麵前,也不知堆了多少籌碼,根據不凡的判斷,竟不下於千兩,也不知是他自己兌的,還是贏的。
賭錢對靳飛羽而言,似乎也隻是種遊戲,幾次下來,有輸有贏,殺小賠大,殺大賠小,甚或通殺,沒一次是通賠。
不過總體而言,還是贏的占多,因此看了片刻,他麵前的籌碼,又多了兩三十兩,不凡心想,如果按照這種趨勢下去的話,恐怕把眾人麵前的籌碼都贏光。
如此又玩了片刻,剛剛丟下骰子,靳飛羽抬頭瞥了更漏具一眼,叫了起來:“時間到,不玩了。”便要推開。
但這滿桌子除了有限的幾個人略有賺頭之外,其他大部分都賠款,如何肯放,當下還是拿了牌,靳飛羽看也不看自己的牌,隻道:“通賠。”頃刻間,數十兩的銀子便賠了出去。
一個人翻出他的牌一看,靠,竟然是一對,通殺!
好些人便籲了口氣,靳飛羽指了指旁邊那計時器,道:“我說過了,隻做莊這段時間,接下來與我無關。”把放著籌碼的包裹收起,徑自離開,眾人也不敢多說什麽,一則事前已經說過,二則靳飛羽也沒有作弊。
不凡跟在他後麵,很快就兌了金子,兩人出了船艙,在外麵看著滿江燈火,隨口道:“賺了多少?”
靳飛羽道:“嗬嗬,七百多兩呢,這貢州城還不是一般的有錢,你玩了沒有?”
不凡道:“我剛剛下了一注,一下子得了五十兩。”摸摸懷裏,感覺十分開心,這可是除了醫人之外,自己的第二次收入,而且一下子便是五十兩,按照這種賺錢速度,隻怕沒多久自己就成富翁了。
接著又有些好奇:“你的錢都是靠賭來賺的麽?”
靳飛羽道:“不是啦,大都是從家裏拿來的,我很少賭錢,今晚不過是隔得太久,因此動了興趣罷了。”
不凡道:“接下來要幹什麽?”
靳飛羽道:“當然去另外一張船舫啦,賭錢其實沒多大意思,也不知他們怎麽這般癡迷――老大,你也不喜歡吧?”
不凡道:“能賺錢的,我都喜歡。”
靳飛羽道:“財迷!”
不凡笑笑,心想你可沒有被錢逼迫過,那當然如此了,為五鬥米折腰的英雄好漢,可不知道有多少呢。
“既然你不喜歡賭錢,那你為什麽學這些賭技?”
靳飛羽道:“這也沒辦法,我小時候上當了,被人騙來學賭術,他說什麽我天賦過人,若學會賭技,包我走遍天下,名氣超強,我就跟他學了,本來他還打算讓我去爭什麽‘賭聖’的,但我不肯,每次他希望我贏的時候我就輸,希望我輸的時候我就贏,不過那時候年紀才小,後來才知道上當受騙,因此漸漸的討厭起來,很少再賭,不過賭技還在。”
不凡道:“剛剛看你玩得那麽高興,還說討厭,什麽叫‘賭聖’?”
靳飛羽道:“那是因為心中高興才賭的,賭聖就是天下最會賭博的人啦,要奪得這個稱號,除了賭技超強之外,還要超好的運氣,因為賭技到了最高境界,雙方無分勝敗,純是運氣罷了,賭運氣的話,還沒多少人強過我,我師父就是賭聖,但他跟我賭了一百局,雙方都不用賭技,單憑運氣,我贏了九十七局。”
不凡張大了嘴。
靳飛羽道:“唉,可惜我的好運,主要都集中到這賭上了,好象做些為補償似的,其他就一般,所以我很少賭,希望其他方麵能夠分攤點啦,嗬嗬。”
不凡道:“有沒有效果?”
靳飛羽道:“這個誰知道啊,運氣這東西看不到摸不著。”
不凡道:“那倒是,換船吧。”
靳飛羽道:“行,交給我,你待著,我很快就回。”
沒多久,兩人很快就坐到小船上,駕舟者似乎也懂一些功夫,這小船劃得仿佛箭矢一般,速度特快。
船上除了不凡兩人外,也隻有一個船夫,沿塗隻聽一路笙歌,樂曲纏纏綿綿,鶯語燕聲嫋嫋不絕,令人心禁難癢。
等接近一個同樣有飄月樓標識的時候,兩人都是精神大振,靳飛羽隨手打賞了船夫一錠銀子,隻把船夫驚得連連感謝,足有十兩啊,至今為止,還從來沒有人打賞過如此多的錢給他呢,因為再慷慨的人,也不會對船夫打賞。
靳飛羽可是漫不在乎,剛剛贏了好大的一筆啊。
這船緊靠在岸上,共分兩層,不過底層卻是安靜得多,剛剛聽說了,那主要是休息之地,因此兩人自然就到了第二層。
第二層一邊搭著棚子,另一邊則露天,但四周均設有半人高的圍欄,此外也有舞台,琴台之類,還設有席子,大概能夠容納得四、五十人,此時大都坐著人,他們到來的時候,前節目剛剛結束,眾人正在點歌點舞,價格由高而低,不過最多也就出到三十兩,這已經是天價了,畢竟這是大眾節目罷了,便在這時,隻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我出一百兩,給我拿你們最拿手的節目來,當然是連歌載舞。”
眾人嘩然,尋聲看去,卻是一個高大挺拔,軒昂傲岸的少年,於是人群便靜了下來,一百兩,那是普通人幾十年的收入啊,便是以貢州之富,也不會有人隨便出手,哪可是能夠得到貢州除了幾名驚才絕豔的花魁之外,其他人的一夜之資。
世上竟有如此傻瓜,眾人心頭均想,但免費的歌舞不看自然更傻,因此一個個都止了聲,隻見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端著托盤到了那少年麵前,少年便從懷裏一摸,把一錠金子放下,給他鞠了一個躬,女子道:“謝謝公子,請問你喜歡那一種類?”
這少年不必言就知道是靳飛羽了,怔了怔道:“什麽那一種類,當然是你們最拿手的啦。”
那女子察言觀色,已經判斷出他必是這方麵的菜鳥,因道:“那就請欣賞我們的《夜雨瀟湘》吧,你看如何?”
靳飛羽道:“沒問題,隻要我聽得高興,還有打賞。“
那女子聞言大喜,又向他感謝著,而另一名女子,則進入簾後,稍過片刻,便有兩人一起出來,乍看到這兩人,眾人的呼吸,都為之一頓。
因為這是兩個均十分年輕美貌的姑娘,頂多也就一、二十歲,其中一個擁有纖秀的黛眉、挺直嬌翹的瑤鼻、線條優美的身體曲線,那雪白的肌膚,與那雪白的衣服相比竟仿佛還白了幾分,那淡淡的目光,給人一種拒人千裏的氣息,另一個卻是一身紅裝,笑靨如花,豔若桃李,那川巒起伏的身體曲線,如此扣人心弦。
兩個氣質截然不同,偏又同樣貌美的女子,便是任何一個,都足以令天下男人神魂顛倒,更何況同時出現,雙方的存在,仿佛都是為了襯托對方,將本身與眾不同的特點氣質,分外的顯現出來。
即便是以不凡的定力和見識,也不免心頭劇震,更毋論靳飛羽,此時他正目瞪口呆,不過相較較以其他大半的男人,他還好得多,至少沒有流出口水。
那白衣女子已經緩緩坐到琴架上,紅衣女子則來到舞台前,環目一掃,顧盼生妍,除了不凡正低著頭外,看不出表情外,其他人都露出色授魂銷的樣子。
紅衣女子悅耳的聲音響起:“歡迎大家今晚的光臨,特別是感謝支持我們的那位公子,今晚我們姐妹倆人聯袂出演,給大家助個興,謝謝。”
掌聲響起,片刻之後,“錚”的一聲,琴響了,刹那間,掌聲便停了下來,人人屏住呼吸,盡待歌舞的到來。
白衣女子素手輕揚,纖纖玉手如同如一對穿花蝴蝶,在古琴上來回飛舞,琴韻迤邐而出,忽而婉轉悠揚,忽而幽怨嗚咽,忽而高昂如鶴嗚,忽而低回如夜鳥低吟,琴音反反複複,曲折變化,一浪又一浪,回旋蕩漾。
而舞姿同起,那魔鬼般誘人的身材,在月色中翩翩起舞,舒展的身體,隨著樂音的高低起伏而伸展,便如和風拂柳,恍似無骨,說不盡的嫋娜多姿。
那音樂,那舞姿,配合得渾若天成,妙若化境,令人神思恍惚,便仿佛仿佛置身於杏花飛雨的六月天,落英繽紛,流雲如絮,碧水河邊,樓台亭畔,看見一位嫵媚佳人臨波而立,美目流盼,若即若離,素袖一展,便要淩波而去。
也不知過得多久,琴音急止,舞姿立停,人人均是屏住呼吸,一時間仍無人回過神來,半晌之後,是暴風驟雨般的掌聲和讚歎聲。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時聞。”有人感歎道。
“好曲,好舞!如此曲舞,天下無雙。”
一時間,人人交口讚歎,激賞之語此起彼伏。
那紅衣女子也顯然心情極好,環目一掃,卻看到一個人,雖向舞台看來,但目光甚至有些渙散,仿佛沒看到自己一般,心頭慣有的一股愜意,頓時大消。
伸手舉了起來,做了一個禁聲手勢,於是眾人便安靜了下來,紅衣女子目光深注著在場那唯一既不稱讚,更不鼓掌的少年道:“那位公子,請問你對我們的琴舞感覺如何?”
但那少年似在思索問題,竟然不知道回答,因此人人都往他看去,而靳飛羽更不例外,因為這種個人,赫然就是自己的老大。
“公子!”那紅衣女子再次提高了聲音,心中又些羞惱,從來還沒幾個人如此怠慢自己呢,卻沒想到現在就有一個,而且看樣子還隻是一個小孩。
靳飛羽因此五指輕彈,指風暗無聲的彈到不凡身上,自己則悄無聲息的後撤幾步,一副“我不認識他”的表情。
不凡已經被他驚醒,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紅衣女子看他樣子,便知道他必然沒聽清因而又道:“公子,你覺得這琴舞如何?”
不凡仍然還沒有完全清醒,隨口道:“軟軟綿綿,也沒什麽意思。”
“軟綿綿”,那女子不由失笑,就連哪撫琴的白衣女子,也目光露出一絲探詢之色,這還是她們平生中聽到評語中最特別的一個。
靳飛羽這一回連看也不看他了――老大,要丟臉的話,你丟自己的好了,別連累我!
“喂!”一位長相英俊,氣質不凡的少年霍的站起:“你不懂就不要胡說八道,這麽優雅的琴聲,這麽美妙的舞姿,就隻值得你一句‘軟錦綿’的評價?”
“哼,愚蠢的人,哪知道什麽叫樂舞之美。”又有人道。
“也不知天下那對愚夫愚婦,竟生下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說這句話的,卻是一個貴公子模樣的人。
便在話音剛落之際,不凡猛的一抬頭,目光銳利的瞪著他。
“錚”,一聲劍響,那貴公子的咽喉,已經頂上了一把劍,森然的聲音響起:“你說什麽?!”
眾人均是一驚,那貴子嚇得癱倒在地,而其他人,更是趕緊從他身邊逃離開來。
靳飛羽冰冷的道:“你便是侮辱我,侮辱我老大,我們都還可以忍受,但你敢侮辱我老大父母半個字,我讓你死葬身之地。”
那紅衣少女急聲道:“那位公子,有話好說,請放下劍。”
靳飛羽卻不理會,依然一劍頂在他的脖子上。
滿船的人,滿船的靜。
那貴公子顫聲道:“我……我可是本城城守的兒子,你不能……”
靳飛羽道:“哈哈,我好怕啊。”倏的還劍入鞘,“啪啪”正反兩巴掌,竟將他打得滿地掉牙,那慘叫聲令得人人都為之毛骨悚然。
繼而,靳飛羽已將他衣襟提起,隨手一甩,這貴公子淩空向外飛起,不過就在飛出欄杆的時候,卻被一人飄起的身形擋住,因此才沒有掉下。
靳飛羽也沒有再次出擊,隻冷冷的看著那人。
那貴公子大吼道:“給我殺了他!殺了他!”
那人道:“少爺……”
貴公子怒不可遏道:“你敢不聽我的話,我殺了你,殺了你!”
那人道:“少爺,你的傷……”
貴公子道:“別管我!快去殺了他!”
見他勢如瘋子的情景,那人也知道不能再勸,因此拔出大刀,指向靳飛羽,不過他眼神卻是驚疑不定,顯然也知道靳飛羽的厲害。
靳飛羽冷冷的看著他,情勢大有一觸即發之際。
便在這時,不凡道:“老靳,算了。”
靳飛羽轉過頭來,殺氣微斂:“老大。”
刹那間,所有的人都看向不凡,但跟剛剛的鄙夷不屑相比,卻換成了驚疑與好奇,就連那兩名絕麗女子也不例外。
不凡道:“世間每多瘋狗,胡亂咬人,你隻需要將他打跑便可,不必對咬。”轉過身來,麵向那紅衣女子:“這均是樂舞惹的禍,就由音樂結束,請問姑娘這裏可備有簫?”
紅衣女子點了點頭,忙道:“有。”
不凡輕歎了口氣,聲音寥遠,隻有幾分淡淡的迷茫與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