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心有不平氣,爾敢揮劍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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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巴,龐季。
    兩個人言語交鋒。
    然,言行舉止滿是謀心之計。
    一個猜測,一個懷疑,橫跨荊南,江東兩地。
    不論誰棋錯一招,都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而這便是戰爭開啟之前的暗流,隨時可以傾覆一方大勢。
    夜幕降臨之際。
    大量監軍隊伍湧入牛渚軍營。
    見到這一幕,潘鳳多有感慨道:“這破地方,某是一刻都不想留了,本就敵不過鎮國府,還一天天懷疑這個,懷疑那個,若某等被劉巴如此懷疑,焉能有渡江之機。”
    “將軍。”
    “我們營中的監軍卒伍全部被抽調去牛渚軍營了。”
    一個親衛稟報道:“而且,某還發現他們從劉寇盟軍大營調了一些人,所有事情都由校尉魏延做主,另一個校尉霍篤不知去了何處。”
    “不管他。”
    “一群蠢貨罷了。”
    潘鳳眼底閃過一抹複雜,歎道:“既知陛下有如此偉力,還有射程數百步的軍械,加上甲胄,艦船我等俱不及,這些人竟還想著去尋死,某可沒那麽蠢。”
    “將軍聰睿。”
    親衛連忙拱手附和道。
    潘鳳擺了擺手,安排道:“子時以後,我們零陵軍卒開始渡江,至於武陵,長沙,桂陽的大軍,便隨他們去吧,若是經過此戰他們還能活下來,說不定會同為罪軍袍澤。”
    “諾。”
    親衛小將應聲望向大江。
    滾滾東去的江水,仿佛能平息心中的恐懼。
    畢竟,他們曾是大漢的軍卒,猝不及防便成了叛逆不臣。
    今日,有人帶著他們逃離江陵,縱是冒險也當渡江遠去,而不是留在這裏等候天子的討伐,然後連同親眷都被誅滅。
    日南郡,千裏朱殷,人畜不留之事。
    可不隻是被五溪部所知,連他們都有所耳聞。
    須知,過往大漢四百年,可是從未有過如此鐵血,焉能不讓人畏懼啊!
    “元安先生。”
    “末將,在罪營等著你。”
    潘鳳深吸了口氣,從望樓走向軍帳。
    而後,摸了摸衣襟中的輿圖,這可是他能否活下來,且活的更好一點的關鍵所在,隻要能把布防圖獻給當陽駐軍。
    縱是罪軍,也當做一個罪軍中的將軍,而不是尋常罪軍士卒。
    牛渚軍營。
    一簇簇火堆焚燒的吱吱作響。
    一眾牛渚軍卒目光不善,望著軍營中徘徊的監軍卒伍。
    “文長校尉。”
    一個為首的將士捏著漆碗起身,目光冷厲道:“監軍之人,不去雲夢澤督事,反而一並湧入牛渚軍營作甚?”
    “徐都尉。”
    魏延眉頭緊蹙,目光掃過逐漸起身的一群牛渚軍士,解釋道:“某等盡皆是受命而為,今夜多加了一些巡防,請勿介懷。”
    “巡防?”
    “某是解煩出身,還需要你巡防?”
    徐逸嗤笑一聲,冷嘲道:“劉子初何在,當年孫策準他領解煩府,怎的當我們是細作,他自己就不是了?”
    “是啊。”
    一個軍士大聲附和道。
    “宋校尉。”
    魏延臉色頓時一沉。
    宋謙連忙擺手道:“別,一介細作,實在不配將軍稱校尉,某今日便認了,自己是監州尉卒,速速請劉子初前來審問,要殺要剮宋某若是嚎叫一聲,便是閹宦之後。”
    “宋家兄長。”
    “話說的太嚴重了。”
    芮良喝了口稀粥,輕笑道:“這些年,我們先入解煩府的人,除卻伯苗之外,可就剩下我們三個活著了,劉監軍不懷疑我們,還會懷疑誰?誰讓我們沒有救過少將軍的性命。”
    “說完了?”
    魏延眼中難掩厲色。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
    這般嘲諷監軍巡營,連帶孫策,劉巴都被辱罵。
    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整個牛渚軍都要嘩營,兵變了。
    “沒完。”
    徐逸甩下手中的漆碗,踏步上前推開魏延,冷聲道:“立刻滾出大營,喚劉子初過來!”
    “狂妄。”
    魏延緩緩抽出腰間的佩劍。
    “嗬。”
    “哈哈。”
    徐逸,宋謙,芮良大笑不已。
    四周匯聚火堆前的牛渚軍卒,盡皆放下碗筷,持著鋒矛朝著三人匯聚而來。
    他們是荊揚之地的人,是為孫姓父子奔波的解煩營卒,何時竟然落得如此下場,連吃個宵食都要被人盯著,當真是奇恥大辱。
    “爾等。”
    “今日要炸營嘩變嗎?”
    魏延臉色愈發冷厲,持劍橫在徐逸的脖頸之上,大喝道:“戰前忤逆監軍,鼓噪將士,必斬,難道你不識軍令?”
    “心有不平氣。”
    “某不懼死,爾敢揮劍否。”
    徐逸眸子中滿是恨意,厲聲道:“這些年,解煩軍卒死了十之七八,每一年都有補軍入營,蒿裏的枯骨,不差某一人。”
    兩軍相持。
    生死之爭,一觸即發。
    而與此時,主營軍帳之中。
    劉巴為龐季斟酒一杯,平淡道:“元安先生,似乎牛渚軍營有嘩變啊!”
    “與某何幹。”
    龐季端起酒盞,淡然道:“監軍,將卒,本就是水火不容之勢,今日逼死牛渚軍,你又能落得何等下場?”
    “他們為何要炸營?”
    劉巴目光銳利,質問道:“可是先生做了什麽安排?”
    “可笑。”
    “你說為何炸營?”
    龐季嗤笑道:“你是從解煩營開始在大都督府立足,難道不知自己執權之時,有多少解煩營卒死去嗎?”
    “某……!”
    劉巴頓時愣了一下。
    龐季放下酒盞,淡淡道:“死了一萬四千六百七十二人,其中有一大半死於監州尉的報複,還有一些人死於消息探查,這些年解煩府補軍二十七次,幾乎是兩個月一次,全賴爾無能啊!”
    劉巴咬牙道:“行間事,本就是如此。”
    “劉子初。”
    “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龐季輕笑道:“你不把荊揚的百姓當做人,主動以直百錢引爆財政,令荊揚自我蕭條;還令諸多人死去,今日又逼得牛渚軍嘩變,不出三日,你必死!”
    “某不相信。”
    劉巴目光冷厲無比。
    今夜,他就是要盯死牛渚軍,盯死龐季。
    如果安全渡過,他可以為龐季,為牛渚軍斟酒請罪。
    可若是霍篤捕獲監州暗間,三日之說,隻會應驗在龐季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