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朔風浩蕩九萬裏,血腥衝天卷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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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州尉的可怕。
    使得整個渡口都被染成血色。
    廖進領三百卒,在江陵軍,整備成軍的輜重軍中廝殺。
    僅片刻,殘肢斷臂鋪了一地,強如定業刀都被崩碎,隻能拾起江陵軍的武器,形成一道血肉築成的防線。
    不管是江陵軍,還是整備的輜重軍。
    這些中高層軍士,盡皆是荊南的士族子弟。
    他們清楚,一旦讓大漢王師從艦船橋梁之上渡過,整個荊南將會成為大漢鐵蹄之下的沉淪之地。
    士人,郡望,乃至附逆的佃農都會死。
    故此,縱然是魏延,桓階,馬伯常皆已死去,他們還是前仆後繼的湧上來,將監州尉吞沒於人潮之中。
    “荊襄。”
    黃承彥回望大江以西之地。
    提著定業刀,決然殺入人群之內。
    複土之戰,需要堂堂正正,縱然是有間,也是配合登陸征戰,而不是對為首之將進行暗殺。
    故,他們必須要拖到大漢王師登陸。
    “刺啦。”
    白刃入人群,揚起一抹血光。
    黃承彥猙獰的神情,仿佛恨不能一人一刀攔住這些湧向渡口的人。
    “黃承彥。”
    一個持劍的少年在人潮中怒吼。
    全身的力量灌入手中長矛,帶著衝刺之力殺至。
    矛鋒破空,擦著江陵軍卒的身體,直襲黃承彥的腰腹。
    “啪。”
    黃承彥側身避開鋒矛。
    對於馬氏仲常的少年郎沒有一絲的留情。
    直接揮刀斬斷矛杆,又回刀殺死湧上來的江陵軍卒。
    “你也是荊襄士人。”
    “為何,為何要背叛荊州。”
    馬仲常神情凶戾,再度抽劍率軍殺了上去。
    他的兄長死去,魏延,劉巴,桓階這些人荊州士人一一亡於同屬荊州的士人,豪傑之手。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情勢會變成這般模樣。
    昔日,他們定下共進退,同生死的盟約,從劉表至孫堅從未變過。
    可是當天子南下,大漢王師征討不臣,一切都變了,荊州的百姓祈望王師,立下誓約的士人,竟然是暗間。
    那他們這些赴死的不臣之人,在血潮之中又算什麽?
    被誘捕的牲畜,還是自尋死路的蠢貨?
    “何言背叛?”
    “荊州,是大漢的荊州。”
    黃承彥腳下,身後,堆砌的江陵軍,輜重軍屍骸超過百餘。
    然,人有力盡之時,兵有折戟之際,其身上傷痕遍布,手中定業刀更是崩出豁口,但依舊以浴血之姿,屹立於屍堆之中。
    這一夜。
    朔風浩蕩九萬裏,血腥衝天卷大江。
    火光與夜色之下,殺伐之氣衝擊霄漢。
    江陵這場夜渡之戰,已經持續超過小半個時辰。
    大江之上鐵索連舟,艦船成橋,聞風而行的輜重軍,主動為西府軍運輸戰馬,軍械,助力大軍渡河。
    “背信棄義之徒。”
    “敗爾名士之身。”
    馬仲常帶著滔天恨意,持劍殺了上去。
    隻可惜,黃承彥縱然是鏖戰至此,依舊強出他太多了。
    吭哧一聲,隨著定業刀崩碎之際,血腥的頭顱伴隨斷劍滾落在地上。
    “襄陽。”
    “回不去了嗎?”
    黃承彥提著斷刀,踉蹌赴前與成為血葫蘆,連甲胄衣袍都被撕碎的廖進站在一處。
    三百餘監州尉。
    陣亡六人,餘者盡皆重傷。
    手中持著各式各樣的軍械,勉強組成一條不可逾越的防線。
    他們是暗間,最利不過是定業刀,身上的甲胄,或其他軍械,都是荊南所鑄,自然比不上大漢王師驍勇。
    可他們腳下死去的數千人,足以震驚天下。
    “令使。”
    廖進折斷手中的長矛,雙持其鋒,嘶啞道:“某突然覺得淳字太過憨厚,若能活著回到中盧,改個化字如何,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
    “可。”
    “名字而已。”
    黃承彥嗅著濃鬱的腥氣,聞言朗笑一聲。
    他一個數十年不為官的名士,沒想到臨了臨了做了一回監郡令使,更是率眾與超過百倍之人廝殺一處。
    “殺。”
    江陵軍中,一個校尉大喝一聲。
    他們這些軍卒,都是因為荊南軍西渡,從雲夢澤,臨沅抽調而來的士族子弟,門客等等。
    對於黃承彥,廖進相識。
    曾經,更是敬畏一名士,一豪傑。
    可今日所屬不同,分生死,焉能避禍而退。
    “嗖。”
    “嗖。”
    “嗖。”
    話音落下之際。
    神臂弩之音,宛若耕牛怒嚎。
    千餘弩矢,從艦船搭建的橋梁之上似飛蝗而出。
    弩矢橫跨二百餘步的距離,躍過黃承彥,廖進等人,帶著裂天之勢,沒入江陵軍,輜重軍之中。
    “嗖。”
    “嗖。”
    神臂弩放弦之聲。
    伴隨著西府第四軍團急行的腳步聲響徹渡口。
    恐怖的弩矢箭幕。
    似把黑夜撕下一片,化為血色霓裳落在江陵,
    第四軍團登陸渡口,浪濤拍岸,鮮血入江,嚎啕之音遠震十餘裏之地。
    如今,大漢所有的列陣,都是從陷陣營走出,又經過領軍之將的修改,成為最適宜的戰場殺伐之陣。
    西府軍第四軍團亦是如此。
    率先登陸的一校軍卒,以三三為陣,一人持鋒,二人持弩,疾行途中組成長陣,朝著戰場橫推過去。
    幾百人持著的神臂弩,竟有萬人挽弓之勢。
    僅兩個呼吸,三陣弩矢掠空而入戰場,而他們也已經躍過黃承彥,廖進等人的防線,將神臂弩扣在革帶甩至背後,抽出腰間定業刀,如猛虎出閘般殺入戰場。
    僅一個瞬間,一校之軍向前推進數步之距。
    所過之處,人甲俱碎,無一活口,更無一哀嚎聲。
    “咕嘟。”
    廖進用沉重的眼眸看向被清空之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今夜,是他生平最為艱苦之戰,自以為身負為大漢而死之誌,殺敵百餘眾,已經算得上血腥至極。
    可當他見到西府軍入場。
    方才知曉暗間終究是暗間,而非是披甲的精銳之軍。
    一校,一校,又一校,西府第四軍團不斷登陸,結陣之餘朝著黃承彥等人矚目頷首,而後向江陵大營橫推。
    這一切都好似極為自然,甚至都沒有人揮舞令旗。
    於夜空之下,這支近乎沉默不言的大軍,頃刻消失在黃承彥等人的視線之中,耳畔隻傳來江陵大營的慘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