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天戮之民,雲夢澤上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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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府軍登陸江陵。
    戰爭的開始,亦是戰爭的結束。
    殘肢斷臂的渡口,死去數萬人的血腥,令運輸軍械的荊南降軍打著寒顫,倉惶抬著攻城器械朝著江陵城趕赴。
    “太嚇人了。”
    邢道榮一行四人扛著一架八牛弩。
    當行過渡口戰場之際,無不是嚇得雙腿發軟。
    若非前些日子冒險西渡而投,恐怕今夜死在渡口處,沒有一具完好屍身的人就是他們這些人了。
    “這就是大漢。”
    “這就是仁聖守護大君王的帝國。”
    阿難敵嘟嘟囔囔的念叨一聲,與十餘人拉著衝車,瘋狂逃離渡口。
    相較於大漢的戰爭,象城被攻破時的戰爭實在太過仁慈了,不由感慨幸好自己是笈多的敵人,而不是大漢的敵人。
    西府軍直入江陵大營。
    清除負隅頑抗之卒外,又部署攻城器械準備攻城。
    小半個時辰之後,徐榮,張濟,公孫瓚三人率先登陸,行於監州尉所處之地。
    “諸位將軍。”
    黃承彥被醫師包裹的宛若粽子,連忙起身拱手道。
    “黃令使勿要多禮。”
    徐榮伸手扶著其坐下,沉聲道:“今日之事,某自會寫軍報上稟陛下,不過具體的細節,還需要令使口述於軍中的軍諮書佐。”
    “可。”
    黃承彥點了點頭。
    “且休息。”
    “某等今夜還需破江陵城。”
    徐榮拱手施禮,按刀朝著江陵城外趕去。
    “多謝。”
    張濟,公孫瓚拱手為禮。
    今夜,他們可是看到了監州尉的廝殺。
    三百餘人,持定業,著劣甲,阻攔數萬人的大軍,給他們爭取出登陸的時間,不得不令人敬佩啊。
    畢竟,大漢之卒雖強,但監州尉實在人少。
    而且,這些人沒有完善的軍備,能做到這般地步,遠超過他們的預料。
    “結束了。”
    廖進望著從艦船,還有渡橋上牽引過來的戰馬,躺在鋪了茅草的地上,喃喃道:“令使,這一戰結束之後,你準備做什麽?”
    “辭官。”
    黃承彥望著身上遍布的傷痕,複雜道:“某這人不喜為官,當年也是為荊襄黃氏求一條活路而已,未來許是從商,或者做一個授學之師。”
    “從商?”
    “師者?”
    廖進頓時有些茫然。
    以黃承彥之功,這一戰結束必定被擢升。
    位列人臣至極的路就在眼前,可這位名士,監郡令使,竟然要辭去官職,將輝煌埋於歲月之中,屬實有些出人意料。
    “是啊。”
    “終有一天你會有所悟。”
    “先聖有言,有富不讓祿,有顯不讓名,有權不予柄,操之則栗,舍之則悲,是為天戮之民。”
    黃承彥踉蹌起身。
    踩著鮮血,碎肉朝著江陵大營走去。
    人老了,縱有再多的不舍,也需要放手讓後來者更進一步。
    他這般人,不適合呆在朝堂之中位列人臣,猶如今夜本是徐榮這個平南將軍,以及大漢王師先渡江陵。
    可所有人,把機會給了第四軍團,給了夏侯淵。
    這顯赫之功,讓的不是夏侯淵,而是西府軍,是陳槐啊!
    軍中尚且如此,他一介文士,本就不想為官之人,焉能不知進退,想著登入朝堂,豈不是要堵死後來之人的進步之路嗎?
    大軍登陸。
    僅半夜時間,江陵被收複歸治。
    這一夜,除卻戰死的六個監州尉之外,大漢再無一人陣亡。
    然,死去的江陵軍,輜重軍,超過五萬,餘下十餘萬輜重從卒盡皆束手就擒,負責守城的蒯祺也在守城之際陣亡。
    而於雲夢澤。
    臨近西陵的水域之上。
    黃忠為一張八石弓臂抹著黃蠟,目光灼灼的看向身後的艦船。
    “將軍。”
    一個建武校尉上前,拱手道:“他們還是相隔五百步,而且長沙的巡遊軍已經從東側逼近,豫章之軍掛著商升之旗,此人曾為會稽郡侯官長,如今拜為豫章兵曹從事,率軍超過六千餘,艦船百餘艘。”
    “溜著他們。”
    黃忠掛上弓弦,淡淡道:“按照輕騎的行軍速度,趕赴孱陵至少需要大半日的時間,我們明日便可開戰,況且說不定已經有人乘舟入澤,為吳景傳訊江陵之事。”
    “諾。”
    建武校尉拱手而應。
    如今的建武軍,猶如誘餌一般。
    帶著黃祖巡遊軍,吳景的水師,還有豫章水師在雲夢澤上兜圈子,雙方都在尋找可以交戰的契機。
    艦船往南,五百步之處。
    荊南樓船之上,吳景神情凝重無比。
    誰也沒想到,建武軍進入雲夢澤,竟然不朝著江陵而行,而是駛向江夏,令他們的所有部署作廢。
    可他們又不能不追逐,令黃忠,李肅合並一處,攻伐豫章,或長沙。
    隻是,他們也不敢靠的太近,以五百步之距,吊在建武軍的身後,一旦對方有反戈之勢,便可調轉艦船,駛向部署之地。
    “將軍。”
    黃蓋以走舸登上樓船主艦。
    “公覆。”
    “你來主艦何事?”
    吳景從大椅上起身,滿是疑惑的問道。
    “主公急傳。”
    黃蓋奉上信箋,沉聲道:“另外,黃祖的巡遊軍已經臨靠過來,並且打出旗令詢問是否交戰,某前來問問!”
    “省得。”
    “再等一等商升。”
    吳景展開信箋,瞳孔陡然一縮。
    昔日,劉巴所留的假欲投誠之策被他否決。
    沒想到,信箋中孫堅也是認為此策不妥,而且還讓他將龐季處決,不要擔憂荊南內亂。
    可是,他們正在雲夢澤上圍剿建武軍。
    如果在這個時候處決龐季,必然與牛渚軍成內亂之勢,而讓黃忠尋找到可乘之機。
    “橫江津有變?”
    黃蓋有些憂慮的問道。
    “無事。”
    吳景深吸了口氣,徘徊在甲板上,思忖道:“主公有言,讓某速速處決龐元安,免得其行臨陣倒戈之事。”
    “處決龐元安?”
    黃蓋神情頓時一變。
    如今,龐季與牛渚軍在主艦的西側停泊,有艦三十餘。
    他們一旦與牛渚軍開戰,必令建武軍艦船折返開啟戰事。
    “是啊。”
    吳景把書信遞過去。
    黃蓋匆匆掠過信箋,擔憂道:“將軍,這恐怕不妥吧?”
    “何意?”
    吳景眉頭頓時緊蹙。
    黃蓋苦笑道:“以劉巴之死,還有同族的稚子龐統,便定下龐季是間,多多少少有些說不過去,而且此時內戰,豈不是讓黃忠得利?”
    “某又豈能不知。”
    吳景按著佩劍,悵然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