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遠交近攻,想要罵人的禰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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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麋芳封侯。
    一封天子禦製,洛陽皆聞。
    世人皆知當今天子伐破舊製,從不會輕易打破自己的規則。
    縱然是外戚,麋貴人的兄長,若對大漢沒有巨大的功勳,都不可能封侯。
    六部文官之中,唯有沮授當年憑借戰事,功封杞鄉侯。
    餘下的臣卿,哪怕是顧雍,荀彧,羊衜這般的存在,都未能封一個關內侯。
    由此可見,麋芳對於大漢立下的功勳有多麽厚重,足以打破軍功封侯的限製,登上勳貴之列。
    而知曉航海事者,對麋芳有羨慕,更有欽佩。
    當年,麋芳南下行商,一路沿著海岸線往極西眾國而去,打通商路。
    第二次,更是帶領九十艘商艦,鞏固大漢在極西眾國的名望,夯實天之上國的威儀,令貿易體係愈發的穩定。
    兩次下西洋,稍有不慎便會船翻人亡,當得封侯。
    臨近十月。
    越來越多的貢士考生匯聚洛陽。
    人力車,冰蜜茶,成為最為暢銷與新奇之物。
    茶陵酒肆。
    二樓,欄檻之側。
    禰衡望著一樓大堂滿座之眾,眉頭微微一挑。
    “看到沒有。”
    “那人是高句麗新王。”
    “此人名高男武,旁邊是他兄弟高發歧。”
    “隻要與他們發生衝突,你就算今年考不上進士榜,某也會在侍郎麵前舉薦你入典客司,畢竟你已經是貢士,不能為官,做個文吏綽綽有餘。”
    一個典客司員外郎,隨手指向堂中狼吞虎咽的外邦人。
    “員外郎。”
    “某定然能入進士榜。”
    禰衡拳頭緊握,眼中滿是堅毅之色。
    不管鄒楫為何讓他與高句麗人交惡,他一定可以參與殿試,絕對不似上次那般,連會試的進士榜都進不去。
    “許能考上吧!”
    鄒楫抬眸一笑道:“若是你能考上進士,便是吏部的儲備官,入不了三甲,某亦會向侍郎舉薦,調你來典客司。”
    “不必多言。”
    “某,一定能考上三甲。”
    禰衡臉色漲紅,差點憋不住大罵出聲,但還是忍著怒氣道:“敢問員外郎,某聞五國來使已久,為何沒定下朝貢之事,還要操弄這等惡事?”
    “王不在,國必亂。”
    “此為弱外邦之法,懂了嗎?”
    “用你,是因為營州樂浪郡發現一個巨大的鐵礦。”
    鄒楫挽袖走向靜室,淡淡道:“不過,樂浪郡與高句麗接壤,而且挖礦需要人,所以營州刺史陳桐急傳,請禮部遠交近攻!”
    “鐵礦?”
    “很大嗎?”
    “竟然值得伐滅一國?”
    禰衡有些難以相信,緊隨其後問道。
    “你傻了嗎?”
    “這般問話,能考得上三甲?”
    “高句麗占據之地,原為大漢臨屯郡,我們要收複失土。”
    鄒楫話鋒一轉,無奈道:“此次議事之時,高句麗王上書歸還舊土,還願奉萬匹駿馬賠償,但對於大漢而言,需要的可不是戰馬,而是能挖礦的人,所以高句麗要滅,隻是他實在太過諂媚,某尋不到契機,隻要今日他敢衝撞你,大漢便有了討伐的大義。”
    “某明白了。”
    禰衡猛的打了個寒顫。
    此刻,他有些不想考入禮部了。
    這些人一個個心狠手辣,實在比不過啊。
    如此想來,曾舉薦自己入公羊的孔融死的不冤,不冤……!
    “去吧。”
    “一切看你了。”
    鄒楫拍了拍其肩膀,鄭重道:“隻要高句麗滅國,你我縱然不是主兵事之人,亦有一份功績在身,擢升有望啊!”
    “諾。”
    “學生這便去!”
    禰衡提著衣袍,決然朝著樓下走去。
    “莫怪某。”
    “一切為了大漢。”
    鄒楫猛吸了口木九子花茶。
    一雙眼眸閃爍著光芒,俯瞰一樓堂中之景。
    隻要今日成了,五國朝貢明日便能定下,然後處理條支國朝貢事宜。
    想他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員外郎。
    每日處理朝貢事宜,心中就不免有些無奈。
    誰能料到,一司郎中行於外,而員外郎卻要坐鎮典客司。
    若是有機會,他也想效仿闞澤出使外邦,率軍滅國推城,為大漢開疆拓土。
    一樓大堂。
    禰衡環視堂中四方來客。
    這些人,有不少人是各州來的貢士,更有外邦人。
    然,錦繡前程就在眼前,今日隻要與高句麗王吵一場,便有功於朝,焉能畏懼不前。
    “禰正平。”
    “聽說是公羊的高學。”
    一個貢士考生靠著大椅,對著摯友介紹道:“此人,上次便是貢士,不過沒有考上進士,今年定然會參與會試!”
    “公羊高學。”
    旁邊的摯友滿是羨慕之色。
    公羊學宮之人,半隻腳踩入為官的路上。
    “啊呀!”
    二人高談闊論之時。
    禰衡行於高句麗王的桌案。
    途經之際,佯裝無意踩在高男武的腳背,踉蹌跌倒在地。
    “不至於吧?”
    貢士考生眸子瞪得巨大無比。
    這兩年,大漢百姓人均體態驍健,能被一隻腳絆倒?
    “彼其……!”
    禰衡雙手撐地起身。
    還未等他轉身大罵,便聽到咚的一聲。
    “請先生恕罪!”
    “男武與發歧是蠻夷。”
    “罪礙先生通行,還髒了先生的靴子。”
    眾目睽睽之下,高男武,高發歧二人齊刷刷的跪在地上,像是經曆過無數遍一般。
    “我……!”
    “彼……!”
    禰衡徹底懵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這真是史載‘其人性凶急,有氣力,好戰鬥,善寇鈔’的高句麗人?
    一個高句麗的王,一個高句麗宗王,還未等他發難,竟然直接跪了……
    怪不得鄒楫要他來鬧事。
    這般諂媚請罪的姿態,若是還開口大罵,豈不是顯得心胸狹隘?
    狹隘者。
    能在大漢為官嗎?
    不能啊,太有損聲望了……
    畢竟,一個邦國之王都跪下請罪,還不是大漢官吏的學子,若是喋喋不休,未來誰敢讓你為官代天牧民!
    “請恕罪。”
    高武男從衣襟中抽出絲帛奉上。
    “某……!”
    “某,無礙,不妨事。”
    禰衡憋得臉色通紅,拂袖轉身離開茶陵酒肆。
    丟人,實在太丟人了。
    不僅沒有完成典客司員外郎鄒楫的托付,還在無數人的矚目下摔了一跤。
    他以後還能見人,還敢去參與會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