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禰衡,楊修,許是沒有為官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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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策帝王之務。
    考題已下,就算駱俊膽寒也無法。
    天子一言,與山河同重,隻能安排人抄錄考題,送往各殿宣考。
    千秋萬歲殿之內。
    眾考生的研墨聲戛然而止。
    呼吸間,窗外的寒風呼嘯聲,猶如錚錚殺伐回響。
    “砰。”
    一個考生踉蹌起身。
    將毛筆壓在桌案之上,對著帝陛作揖長拜。
    天子定題,言‘有可言者,毋泛毋略’,是為他們行赦免之令,可避天下人仇視。
    但是,他卻無法提筆,更無法站在劉牧的位置去考量帝王之務,書寫出可以令大漢萬年的帝王準則。
    “勿憂。”
    “朕問帝王之務,何嚐不是問大漢未來。”
    劉牧目光柔和,淡笑道:“天下事,在於天下人,有直前之人,有迂回之人,能行至大業宮,已是天下翹楚,且去休息吧!”
    “學生膽怯。”
    “有負陛下天恩。”
    考生眸子發紅,作揖再拜,垂淚走向殿門之外。
    事至如此,劉牧都為他們留下顏麵,以迂回代替他們的膽怯之心,還言翹楚為讚賞,可見天子的仁慈,與自己的怯懦。
    有一人避之,自有第二人。
    僅片刻時間,陸陸續續殿宇空出一大半。
    “某。”
    “許是沒有為官之命。”
    風雪之中,禰衡接住落下的冰晶,眼中滿是自嘲。
    “或懼。”
    “或忠。”
    “你都無需如此。”
    楊修從一間殿宇中走出,歎道:“若是某年幼之時,必定仗著聰慧,仗著家世,寫一寫今日策論,可陛下為天人,修豈敢妄談帝王之務。”
    “你也怕了?”
    禰衡轉頭詢問道。
    “許是吧。”
    楊修目光掃過從各殿走出的考生,複雜道:“我們是懼,有人是忠,不想僭越自身,書寫帝王之務,今日所書能為狀元者,未來不死,便是能與陳桐,杜景並駕齊驅之臣!”
    “何意?”
    禰衡眉頭緊蹙道。
    “還沒明白嗎?”
    楊修苦澀道:“陳桐,杜景,二人有大才,可為中樞令,門下令,而今日問帝王之務,是為東宮尋太子太傅,更是尋未來的諫議令。”
    “你太聰明了。”
    “這份聰慧,未來可能害了你。”
    禰衡臉色微變,勸諫道:“以後若為官,最好莫入洛陽為朝官,不然必亡。”
    “或許吧。”
    “無論盛世,還是亂世。”
    “為官之人,都需要擇聖明之君。”
    楊修歎了口氣,走向遠處休息的殿宇。
    凡為聖明之君,必有廣闊胸懷,今宇中之主便是前所未見的帝王,可他卻不敢下筆。
    因為他膽怯了,又憂慮未來劉朔的胸襟。
    如禰衡所言,今日避退答題之人,未來都會止步於州郡。
    “刺啦。”
    “刺啦。”
    千秋萬歲殿中,研墨聲驟然響起。
    考生不敢四顧,可左右文武的目光卻匯聚過去。
    並州進士徐桉,身體挺拔如鬆,捏著墨條徐徐研墨。
    “有氣節。”
    “賁育之士。”
    賈詡目光收斂,呢喃自語道。
    荀攸眉頭微皺,眺望帝陛之上,隻見劉牧眼中滿是讚賞。
    猶如昔日大考,陳桐率先落筆,先答題者未必是狀元,卻有常人不可及的勇氣,能承一國之重,可為良臣。
    “啪嗒。”
    下一刻,徐桉展開白紙,壓上桃木鎮紙。
    “凡為帝王者。”
    “蓋古今之未來而稱賢者。”
    “商以羌為人祭,行不仁之事,亡於無德。”
    “周公,一沐三捉發,一飯三吐哺,起以待士,猶恐失天下之賢人,是以禮德而治天下,分諸王以為禍。”
    “春秋時,有兵事,列國興武為王,祭獵天子。”
    “故,為帝王者,功分二成賢君,一曰文,一曰武。”
    “文安百姓,武定天下,文在當代,武在千秋,並駕齊驅者千古未有。”
    “前漢,擁文景之盛,致令家國豐裕,百姓祈念;得造武帝一朝之輝煌,兵凶將威,長驅千裏而令漠北無王庭,收歸河西,然天下苦楚,百姓凋敝。”
    “猶如秦王政一國,為一人而生,君亡則國滅,陽極則陰生。”
    “蓋追二百年文武之功,天下念漢者不知幾何,複立新漢於諸夏宇內。”
    “然,天下百姓之財為十,天子分於士,宗室分之一,士者分之九,百姓生年匆匆,四目空空,窮民則窮其國!”
    “今,君為帝,問捭闔,定陰陽,當辟蹊徑。”
    “昔日淮南王安上書速曰: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言莫敢校也!”
    “故,有征無戰,陰陽燮理,機在其中。”
    “將士定塞,嫋嫋晨炊,猶複山河之城邑,為武者,行王化豈不曰文。”
    ………………
    ………
    “君令諸卿,籌於廟堂之高,禦製工業於下。”
    “然克監州,執諫議,暫頓刑律,聖言帝王之務,臣曰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
    “故,聖君者聖,聖君者退,聖君者避,還繼聖人之君!”
    “學生,桉,頓首拜上,侃侃之言,望君詳略,再拜帝陛於下!”
    “呼。”
    徐桉落筆,吹墨。
    最後閉目於席位之上,等候殿試結束。
    這一幕,令左右文武之臣如坐針氈,恨不能徘徊於殿中,先觀其文。
    隻是,天子定題,禮部掌大考,唯有駱俊一人可以行於殿中,巡視考生所書。
    “聖君者聖。”
    “聖君者避。”
    “還繼聖人之君。”
    駱俊行於徐桉左側,心中呢喃自語。
    當他看完整篇策論,對徐桉隻有‘狂妄’二字的評價,不過其所書字字珠璣,或可得此次大考之首。
    “如何?”
    衛覬見駱俊有所觀,連忙打了個眼色。
    他們縱是為一國重臣,都要按照禮製行事,不得在殿中喧嘩,影響考生答題。
    哪知,駱俊猶如未曾捕捉其意一般,帶著一股清風掠過左側,朝著右側走了過去。
    畢竟,徐桉這一篇策論,可以說指點劉牧怎麽做一個天子,怎麽延續大漢的輝煌,他豈敢僭越回答好與壞。
    “砰。”
    羊衜抬腳輕踢了一下衛覬。
    示意其莫要詢問,不僅殿前失儀,還會令參考者緊張。
    不過,今日之問策。
    若無意外,狀元便是徐桉了。
    從會試策論便可以看出,其人有大才,何況首提筆,書寫帝王之務。
    隻要這份策論不是太差,其膽色都足以承一國之重,滿殿考生鮮有人能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