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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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獲鳥已經站定,看著半死不活的男人,盯著躲在元酒腿邊詭異的小不點兒,抬爪指了指他:“他誰啊?”
    元酒:“我也還沒來得及問,不過他是半妖,應該和鄧沛青差不多,是鄧家人與妖族結合生下的後代。”
    就是不知道那妖族是自願,還是被迫有崽的了。
    姑獲鳥:“那這個呢?你幹的?”
    小孩兒抓住了元酒的衣角,緊張地藏了藏身體。
    元酒木著臉,低頭看著吊住一口氣的男人:“算是,他不是鄧家那老頭子,替身。”
    姑獲鳥一臉懵逼地望著元酒:“你怎麽知道?”
    姑獲鳥蹲下身,剝開了男人額前的碎發,粗暴地將他臉上的血跡擦掉。
    “是鄧祺紹啊,我在新聞報道上看過這人的照片,一模一樣。”
    元酒垂眸道:“鄧祺紹腿腳有問題,你跟這人交過手,應該最是清楚他的狀況,你自己覺得呢?”
    “擦,鄧家這狗日的也太特麽會耍詐了吧?那……”
    姑獲鳥忽然反應過來,原本漫不經心的樣子霎時變為冷厲陰沉:“完了,別墅那邊!”
    元酒嫌棄地瞥了她一眼,語氣甚篤地說道:“有長乘在,出不了事。”
    “先把這人提回去吧。”
    元酒拎著小孩兒的衣服,輕輕一抬腳,兩人就從原地消失,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殘影。
    姑獲鳥目送兩人遠去,看著地上突然嗆咳一聲的男人麵沉如水,她用爪勾抓起男人,振翅歸返。
    ……
    長乘進入鄧家別墅內,隻在玄關口遇上了一個負責守衛的特管局調查員。
    他的神識鋪開,將整個鄧家別墅籠罩在內,轉身拿走了身邊執勤人員的對講機:“這東西怎麽用?”
    執勤人員直至他提問,才反應過來對講機被奪。
    他鬱悶得看了長乘一眼,知道這人是總局過來的,所以也沒敢嗆聲,簡潔地講了下對講機的用法。
    長乘調好頻後,握著對講機道:“頂樓有人上去了嗎?”
    頻道裏立刻傳來回答:“頂樓的門被鎖住了,我們正在想辦法破開。”
    長乘言簡意賅道:“注意安全,頂樓藏著一個人。”
    “收到。”
    “酒窖查過嗎?”長乘問。
    對講機裏傳來聲音:“我們沒找到酒窖入口。”
    長乘輕歎了聲,道:“酒窖入口在後院花房內,有一麵可移動的櫃子,多幾個人過去,那邊不安全。”
    對講機傳來報告聲:“地下室已經檢查過了,沒人。”
    ……
    長乘將對講機還給執勤人員,眨眼就出現在地下室入口。
    他沒理會幾個執勤人員詫異的目光,踩著台階步入後,看著被改裝為娛樂區的地下室,眼波掃過,將室內陳設盡收眼底。
    地下的娛樂區很大,但幾乎沒有死角,所以藏沒藏人一目了然。
    長乘走到台球桌前,指尖壓在桌角,垂眸盯著桌台一動不動。
    跟在他身後的執勤人員道:“先生,這裏還有什麽問題嗎?”
    長乘往側方退了三步,看著台桌下有些像嵌入式的底座,將手伸到桌麵下方,摸到一個圓形的按鈕。
    台球桌慢慢往上升起,黑色的底座慢慢往兩側分開,露出了一條通道的入口。
    長乘側目。
    執勤人員麵皮一緊,慚愧道:“抱歉,是我們搜查不夠仔細。”
    長乘搖了搖頭:“他們已經跑了。”
    通道打開後,他就將神識探進去了。
    這條通道四通八達,被用於加固內壁結構的木材,雖然已經刷過防腐防蛀的油漆,但是木材上依然留下年歲的痕跡,可見並非近些年才建成。
    或許從鄧家不務正業開始,他們就已經預料到可能會遇到眼下這種狀況。
    有力量因子這種藥劑在,他們逃跑的速度隻快不慢。
    同時又拋出精心培養的誘餌,給了他們更多逃離的時間。
    甬道內尚殘留著幾人的氣息,但已經捕捉不到他們的身影。
    ……
    長乘沒打算下去追人,抓捕嫌疑人是特管局分內之事。
    況且如果他現在順著甬道離開,難保這裏不會出意外。
    “你們安排人手從甬道去追,去查他們離開的路線。”
    長乘讓開了位置,轉身朝著外麵走去,走了幾步他忽然頓足,扭頭擰眉盯著三個執勤人員:“僅是你們三個不行,至少要有兩個妖族陪同,不要落單。”
    “明白。”
    長乘去了樓頂,這邊的執勤人員已經破開厚重的鐵門。
    幾個人衝上去後,看到披頭撒發站在頂樓角落的女人,立刻就往前方衝去。
    長乘恰在此時趕到,抬手將兩人抓住,最前麵的人衝的過快,他也隻來得及用靈力拖了一下他的步伐。
    但還是沒能擋住淩空襲來的攻擊,那名執勤人員立刻被一道血紅色的弧光擊中胸口,倒飛了七八米的距離,砸在了入口旁的牆壁上。哪怕穿戴著執勤人員必備的裝備,依舊無法抵擋全部傷害,從牆上摔下來後,趴在地上嘔出了一大口鮮血。
    長乘看了眼心有餘悸的二人,吩咐道:“一個人去檢查他的情況。”
    兩名幸免於難的執勤員對視了一眼,留著板寸的男人提著武器,快步走到傷員身旁,冷靜地檢查隊友的傷勢。
    “長乘先生,這個人交給我吧。”
    留下的男人後腦勺紮著一個小辮子,五官看起來也有些人畜無害。
    他衝長乘笑了笑,但眼底嗎滿是堅毅之色:“我是妖,應該能對付她。”
    長乘看了眼那穿著白色睡裙的女人,腳下延伸出奇怪的紋路,提醒道:“她情況有些不對,又處在陣法中,你多加小心。”
    ……
    他折返走到傷員身邊,低頭看著呼吸有些微弱的少年:“傷勢如何?”
    蹲在地上的板寸青年搖了搖頭:“情況不算太好,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躺在地上的少年咳出一口血,喘息粗糲:“死不了就行,這次是我太莽撞了。”
    “行了,省省力氣吧,別說話了。”
    板寸青年皺著眉,熟練地按下訊器,通知樓下的人上來接替,並把傷員抬下去。
    長乘站在一旁,詢問道:“你們平時也是這樣?”
    板寸青年抱著武器,依舊呈戒備姿態,但沒有貿然衝到前方陣法中去逞能。
    他低頭看著身邊的隊友,冷靜道:“也不是,我們是局裏第四隊,一般是負責現場搜查。特勤任務一般是由一二隊負責,所以他們組裏會配置實力比較強悍的妖族。”
    “我們隊伍主要是從部隊上退下、或抽調過來的戰士,身體素質還算不錯,偶偶碰這種場麵,也不可能後退,所以受傷在所難免。隻要能吊著一口氣,等到後麵支援,基本都能養回來。”
    很多時候更怕的是,連狀況都沒搞明白,人就沒了。
    ……
    長乘點點頭,一轉頭就看到元酒蹲在他身邊的欄杆上,手裏還提著一個八九歲的孩子。
    她眼裏的好奇根本就懶得藏,將小孩兒往前一丟,歪著腦袋道:“難得你竟會關心別人。”
    長乘不想看她,彎腰將摔倒的小孩兒扶起來。
    “這孩子哪兒撿的?”
    “院子外麵,他的身份我還沒來得及細細盤問。”元酒蹲在欄杆上,將手裏的樹棍反手丟開,從儲物手鐲中取出一個盒子,“我來也不是跟你討論這小孩兒的。我剛剛才想起來,我幾個小時前來鄧家,從那鄧老頭書房裏翻出了兩枚被藏起來的鑰匙,還有一隻U盤。後來去白馬福利院折騰了一番,回來竟然給忘了。”
    在幻境裏待久了,時間概念多少有些模糊,所以也不怪她記性不好。
    長乘接過U盤,拿著手裏把玩著。
    元酒見他好像不太上心的樣子,指了指他跟前的小孩兒:“這鑰匙藏得嚴實呢,還有這小孩兒也在找鑰匙,我想著可能就是你手裏其中一把?”
    長乘抬眉道:“你是想把這孩子交給我?”
    元酒衝他笑得一臉燦爛:“那肯定了,你帶孩子向來有一手。”
    長乘低頭與麵前小孩兒對視了幾秒:“……”
    ……
    元酒在挨揍的邊緣,縮回了試探的iiO。
    她道:“從後山逃跑的人基本都被抓回來了,姑獲提著那個假的鄧祺紹去接受治療。你們這邊情況怎麽樣?都抓到了?”
    長乘黑著臉道:“都跑了,就抓了這一個。”
    元酒扭頭瞅著那白衣女鬼似的家夥,“哦豁”了一聲,詫異道:“怎麽又是陣法?”
    長乘期待她的高見,便順勢問了句:“看得出來是什麽陣嗎?”
    元酒搖頭:“有些眼熟,但我確定我應該是沒學過,估計是在道觀裏那些雜書中翻到過。”
    長乘也沒見過這陣法,不過能從陣法中兩人交手情況,大致判斷出這個陣法的作用。
    應該是一個類似輔陣的東西,普通人靠近會被輔陣最外層一道禁製攻擊,剛剛已經被他腳邊這位年輕人驗證過了。
    有道行的人和妖可以強行闖入,但是進去後會被這道輔陣壓製,使進入陣法內的人或妖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
    元酒摸著下巴咂摸道:“這陣法設計的有點妙啊,陣眼應該就是那個穿白裙子的女人吧。”
    長乘點點頭:“應該是,隻是有些奇怪。”
    元酒也知道他憂心的:“如果是鄧家直係,應該早就跟著大部隊悄悄從別的地方跑路了。”
    “這女人被留在這裏,明顯是顆棄子。”
    “應該是帶著走太麻煩,很有可能半途不受控製。”長乘觀察了幾分鍾後補充道。
    元酒低頭看著沉默不語的小鬼頭:“小屁孩兒,你認識那邊的那個女人嗎?”
    小孩兒用異色雙瞳盯著前方看了片刻,猶豫道:“我見過,但不知道她是誰。”
    “之前她都待在花房那邊,平時不和宅子裏的人交流,家裏的傭人說她也鄧家遠房親戚,因為智力有問題,就留在花房幫忙打理。”
    “我剛住進來的時候,晚上試著跑出去,在走廊裏碰到過她兩次。”
    “她很嚇人的。”
    小孩兒想起來還有些毛骨悚然:“她沒有眼珠,但是卻能看見東西,好像夜晚一直都在鄧家宅子附近,有人靠近她就會出現。”
    他剛來的時候,頭幾天晚上被嚇得尿過褲子。
    這件事他肯定是不會往外說的。
    ……
    元酒聞言若有所思地望向陣法中,那白衣女人和妖化的塚狐可謂是勢均力敵。
    “沒想到還能碰到塚狐。”元酒驚歎道。
    塚狐其實也是狐妖,隻不過這種狐狸與雍長殊背後所代表的龐大狐族體係不同,塚狐多是形單影隻。
    這種狐狸全身毛發雪白,獨居於陵墓之中,所以身上除了妖氣之外,還攜帶著一種很晦澀的陰氣。
    塚狐最怕的便是渡劫,所以鮮少能見到妖齡在三百歲之上的塚狐。
    畢竟毀亂他人死後沉眠之塚室,本身就是有些缺德。
    天道對這種妖物行的天雷肯定要狠上一分。
    長乘:“這塚狐應該有百十來歲,相當的年輕。”
    元酒興許是愛屋及烏,對這隻狐狸也高看了幾分,道:“百十來歲就修成人形,機緣和心性缺一不可。”
    “被一道輔陣壓製,還能與那人戰成平局,應該也是他身上那些陰氣的功勞。”長乘觀察從四周聚集而來,源源不斷匯入那女人體內的陰氣,撚了撚指尖道,“那白衣女子應是活死人。”
    元酒沒否認長乘的說法,因為她很清楚,正常人是無法承受源源不斷的陰氣注入體內的。
    陰氣越多,人的陽氣就越弱。
    陽氣弱,身體便會收到影響,嚴重時會失去控製身體的能力。
    久而久之,活人就會成為死人。
    隻有活著的死人,才能像眼前這邪物一般,承受龐大的陰氣灌入。
    這些陰氣也支撐著她的戰鬥,隻要陰氣不斷絕,幾乎可算得上不死不滅。
    ……
    “這樣打下去,會把塚狐給耗死吧?”
    元酒見長乘老神在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長乘神色肅正道:“他們缺少鍛煉,一具活死屍剛好能練手。”
    “不然下次再遇到這種狀況,隻能等其他人排隊來給他們收屍。”
    “俗話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她小時候不也是被這麽過來的。
    越是精心嗬護,越是成長緩慢。
    元酒不由回想起前半生,頓時覺得老紮心了,搖頭道:“男人就是心狠!”
    以前養她,就是活著就行。
    每次都等心情好,才會把她收拾得幹幹淨淨妥妥帖帖。
    大多數時間,還是把她丟到水深火熱的危險之地打滾兒!
    “等他撐不住了,我就把他提出來,如果他能在這之前破開陣法,那就再好不過了。”
    長乘還是補充了一句,但元酒撇了下嘴角,並未接他的話。
    她心裏門兒清,剛剛這話也並不是對她說的,而是與隔壁那個穿著一身作戰服的小哥講的。
    得了他的保證,那小哥麵部一直緊緊繃著的骸肌和咬肌才稍稍鬆弛,哪怕很擔心隊友,他從頭到尾也沒指責過長乘光動嘴皮不出力的行為。
    幾個執勤人員跟著姑獲鳥到了頂樓,安排了兩人將傷員抬下去治療。
    長乘捏著U盤遞給姑獲:“元酒從鄧家的書房繳獲的。”
    元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其實是她偷的。
    “還有兩把鑰匙。”
    長乘一並交給了姑獲。
    姑獲詫異道:“你們要走了嗎?不打算參與這個案子後麵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