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避水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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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乘遲遲沒回消息,讓城上月有些意外。
他放下手機,指尖輕輕點了下桌麵,問道:“長乘最近如何?”
“您是指哪方麵?”元酒嘴角沾著油,很是漫不經心。
城上月指尖用了幾分力,沉眸道:“各方麵。”
“好得很。”元酒將蟹殼丟在桌邊,疑惑不已地詢問,“您怎麽會突然問起他?就一時沒回消息而已。”
城上月食指點了點胸口:“感覺,不太好。”
元酒立刻正色道:“那我還是去看看吧。”
她這個師尊一旦感覺不好,那鐵定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從桌子上抽了兩張紙巾,擦了幾下並沒有擦幹,她嫌棄丟進垃圾桶,還是捏了清潔術後才徹底放過自己的手指。
城上月攔住她:“算了,他是個有分寸的,不會出大事。”
“就是出小事也不行啊,他根本就是這個世界規則外的存在,最好的就是什麽事都不要出。”
元酒與南巢交代道:“下午就先不急著進會場了,什麽事都等我回來再說,如果回不來我會給你們電話的。”
說完,她人就不見了蹤影。
南巢定睛一看,她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出了大排檔,往前一個拐角,避開了監控就不見蹤影。
……
南巢憂慮道:“師伯不會真出事了吧?”
城上月忽然抬頭望著從東南方吹過來的雨雲,黑沉沉的,能聽到其中雷電碰撞的微弱聲響。
陽光迅速被烏雲遮蔽,一股風從美食街一端卷起,將攤位上的遮陽傘吹得微微傾斜。
周圍原本坐的還算稠密的客人,很快就準備撤退,叫了攤主打包帶走,去找附近可以避雨的地方吃飯。
他們這一桌幾人卻穩坐不動,城上月指尖彈了一道淺白色的靈氣,將傾斜的遮陽傘扶正。
垂下眼眸端起麵前的茶水,淺抿了一口後問道:“可想換位置?”
“我們這裏感覺淋不到雨的樣子。”沈卓航看了一下遮陽傘,還有身後吃出牆麵大概兩米的雨棚,“感覺不需要換位置了。”
“我覺得都可以。”
蘇新陽嘴上這樣說,但屁股是穩穩黏在椅子上。
原因無他,餓了。
顧霜辰道:“想換,我可以聯係一下我爸的朋友,他在附近有店麵。”
“服務和店鋪裝潢都很好,就是東西貴,和味道一般吧。”
南巢舉手道:“就在這兒吃。”
城上月頷首道:“行。”
一時半會兒,暴雨還下不來。
頂多到時候小小布置個障眼法,不讓雨水漸過來就是。
……
顧霜辰雙手托腮,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我們沒帶傘啊,一會兒吃完怎麽離開?”
南巢將背包拉鏈拉開:“我帶了一把遮陽傘。”
“你隨手還帶傘啊?”顧霜辰震驚了。
“給師父拿的,但她明顯用不上。”
南巢並不失落,雖然每次準備的東西,明知道可能會用不上,但他還是會備著。
他很喜歡一句話,有備無患。
看,今天他自己不就用上了。
沈卓航抓了抓短發:“那我們呢?你那一把傘,根本不夠用啊。”
南巢聳了聳肩:“師祖完全不會被雨淋,需要擔心的也就你們三個。”
沈卓航勾住他的脖子:“南南,見證我們深厚情誼的時刻到了!”
南巢笑道:“可以啊,一會兒你拿著傘去商店再買幾把。”
“現在就去,一會兒肯定就賣光了。”蘇新陽提議道。
城上月從左手食指的儲物戒中取出四顆水藍色的石頭。
“拿著這個,就不會被雨淋。”
城上月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看著幾個小孩兒拿著石頭驚奇地研究。
“這是避水石,拿著這個石頭不僅可以避雨,還能入海,去海底萬米亦可。”
沈卓航第一個反應就是:“去萬米海底不會被水壓壓扁嗎?”
城上月單手托腮,笑看著他道:“不知道什麽是水壓。”
“打擾了。”沈卓航雙手抱拳,覺得自己有點二。
避水石都出來了,他竟然還關心水壓問題。
這還沒下雨,他腦子就進水了嗎?
顧霜城摸著石頭冰冰涼涼,問道:“這個……要還嗎?”
城上月不在意道:“小玩具,你們拿著玩吧。”
他洞府山後的深潭裏,碧水石鋪滿了一整個潭底。
……
元酒因為急著趕路,直接消耗了大量靈力撕開了裂縫,走了捷徑。
再次出現時,她距離化工廠很近,隻有一千米左右的距離。
因為化工廠那邊的事故弄出的動靜很大,附近的路段全被封鎖,她看著濃煙的方向就知道該往什麽方向。
不過還沒有抵達化工廠大門口,她就被執勤的警察和交警給攔住了。
元酒也沒強硬要求,轉身離開後,找了個沒人地方直接移換身形,出現在化工廠內。
她找到長乘的時候,發現他頭發全都濕透。
黑色的短發一直在往下滴水,化工廠上方的陰雲久久未散開,看起來隨時都能再降下一場瓢潑大雨。
“怎麽不避雨?”
元酒站在他身後,掏出一塊方帕遞了過去。
長乘接過方帕,將眼皮和鼻唇上的水珠抹去,放下帕子時,才發現這東西有點眼熟。
他眉宇隆起,道:“這帕子……”
“小時候你給我的。”元酒靠在身後的消防車上,陷入回憶般笑著說道,“就大概十幾歲的時候,你罰我抄整本道經,我不想抄書就從塔樓上翻窗出去,結果把左腿摔斷那回。”
她當時剛被撿回去沒多久,因為就是大山裏窮苦人家的孩子,哪怕後來進了道觀,她也沒機會讀書識字。
所以被撿回宗門,師尊和長乘教她修習第一步,就遇上了很大的難題。
她不識字。
而且還操著一口地地道道的方言,時常讓長乘這個天天跟她打交道的家夥頭疼。
這方帕就是他當時拿出來給她紮胳膊上傷口的。
至於腳踝和腿骨,他來的時候還故意踢了一下。
“我以為這東西早就不在了。”
長乘撚著帕子,發現到底是放了近三百年的舊物,稍稍用力就能感覺到脆弱。
元酒:“我跟別人不一樣,我是個喜歡囤舊物的人。”
長乘將帕子遞給她:“還要嗎?”
“還給你了。”
……
元酒笑了笑,仰頭用食指指著頭頂上方的黑雲,“火不是都已經滅了嗎?你不把招來的雲驅散開?”
長乘搖了搖頭,將方帕塞進袖子裏,給她看了看左手掌心。
元酒注意到他身上仙靈之氣在逸散,立刻站直身體,抬手便將一個陣法在兩人身邊落下。
陣法落下後,她才注意到他額頭上的神之紋印若隱若現。
“你不會是受傷了吧?”
長乘搖頭否認了她的懷疑:“沒有受傷,不過接下來一段時間,估計是沒辦法在外待著了。”
“要破境了。”
長乘將左手掌心攤開,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各色靈氣匯入他左手中。
元酒頭一次見這種狀況,疑惑道:“破境?你不就是山神嗎?難道還有境界可破?”
“哪怕已經是神,也是有境界可以提升。”
“不怪你不知道,我上次破境應該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元酒雙眼瞪直,震驚道:“這麽久?”
長乘也感慨萬千道:“我也沒想到破境來的這麽突然,本來以為至少還要再等一千年,可能才會摸到門檻。”
元酒:“你在這裏遭遇了什麽?也太離譜了。”
長乘轉眸看向周圍穿梭的人流:“大概是……你帶來的契機。”
“我?”元酒摸了摸鼻尖,“我能有著福氣?”
“山中修行無歲月,百年千年對我和仙尊而言,都不過是彈指一瞬。”
“但是因你的緣故,我和仙尊前後來到此地,接觸的人多了,不知不覺間能體悟到的已經比得上從前許多日月苦修。”
長乘:“我本就是九德之氣化身,九德之氣之根本,便是來源於人類九德。”
他也是通過這次契機才偶然發現,若是想要讓自己更進一步,不能一直安於現狀。
這次化工廠的事故,雖然造成了不小傷亡,但也讓他親眼見證了,他曾經不怎麽接觸的普通人類所擁有的堅毅與勇氣。
這些品德之氣匯聚於此,逐漸與他相融在一起。
元酒聽懂後,打趣道:“我覺得不僅我給你帶來了小小契機,大狐狸也有。”
“都說了因果因果,能提前得到破境的時機,應該也是你這次出手相助的回饋。”
長乘但笑不語。
他其實也說不準。
這方世界的天道,在他和仙尊看來其實很稚嫩,根本無法奈何他們。
但在他招來雨雲,降下暴雨,熄滅大火後,九德之氣突然暴增湧向他……
也的確是像元酒說的那般,此界對他出手相助之回饋。
……
元酒見他身邊仙靈之氣越來越濃,憂心道:“你眼下還壓製的住嗎?”
“如果實在壓製不住,可以先回道觀,或者回修仙界閉關,這邊的事情我幫你收尾即可。”
“不用,壓製點時間是沒問題的,不過徹底解決完這邊的事情,我就先回歸元觀一步,將周方替換過來。”
元酒臉上表情一擰:“替換他就不必了,他待在歸元觀才最讓人省心。”
長乘淺笑道:“我回去了,他肯定是待不住的。”
周方和元酒是一個性子,這兩個平日裏都皮實,隻是他對元酒偶爾會手下留情。
但對身為瑞獸之一的周方,他可從來沒有半分憐惜。
所以周方平時也怵他。
“算了,不提那個糟心玩意兒了。”
“你閉關就待在道觀嗎?道觀人來人往的,會不會影響到你?”
長乘忽然目光著在一點,注意力已經不再元酒身上:“後山就可以。”
元酒一想後山那草木葳蕤,偏僻幽深,頓時覺得確實挺合適。
“現在呢,火滅了,你還要幹什麽?”
元酒邊問著,邊撤去身邊的法陣。
長乘抬步朝著比較危險的區域走去,元酒慢了半步,隨之緊跟其後。
……
他們經過的地方,有一個大概幾十米高的反應釜,外麵已經被大火燒得黑黢黢的。
元酒靠近後有些心驚,她表情嚴肅道:“這個罐子裏的東西是不是很不穩定啊?感覺隨時都會泄露出來。”
長乘:“你聯係一下特管局那邊,讓他們問問化工廠負責人,這個反應釜裏的東西可不可以用迅速冷卻的方法降溫。”
元酒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直接打給燕湖。
反正周馬市特管局其他人,她都沒聯係方式。
得到肯定的消息後,元酒就看著長乘起手落下了一個萬裏冰封的術法。
外表黑乎乎的反應釜上開始掛上瑩白的冰花,周圍的溫度很高,在密冰迅速往反應釜頂部蔓延時,周圍滋滋的竄起白霧。
長乘很精準地將冰封範圍壓縮在反應釜方圓五米內。
元酒抬腳看著往腳背上竄的冰層,抬腳跳了跳,將冰給嚇走。
黑色的反應釜一分鍾內便徹底成了厚厚的冰塔,外麵覆蓋著厚度至少超十厘米的冰層。
元酒張口便飄出一串白煙,她拍了拍嘴巴,看著已經從袖子中抽出一隻約有五十公分的黑色大毛筆。
毛筆的筆杆是用玄圭所製,上麵有兩個她不認識的古怪文字。
長乘提筆在空中虛虛落下幾道龍飛鳳舞的字跡,抬袖往冰層上一揮,字跡便沒入冰層中。
解決了危險的反應釜,長乘和元酒避開進出的救援隊伍,找到了一身髒汙和傷口的姑獲。
她正看著特管局幾個年輕人接連抬出兩具屍體。
屍體上蒙著一層黑布,一隻手從擔架旁垂落,他的手被灼燒的可見白骨,附著黑紅色的血肉,十分觸目驚心。
最先抬出來的兩個,是特管局特勤一隊的隊員,他們都是妖族。
因為妖身要比人類強悍,所以保留下屍骨,但也難逃被燒得麵目全非的下場。
至於實驗室裏的幾個研究人員,無一幸免,全都死在了大火中。
過了一分鍾左右,陸陸續續又有幾副殘缺的屍體被挖出來,用白布蒙著擔架抬走。
……
元酒看著姑獲鳥沉重的表情,放棄了和她交談的打算,轉頭去找已經過來的燕湖。
“起火原因弄清楚了嗎?”
燕湖灰頭土臉站定後,低聲道:“還在查,但根據特勤隊那邊的隊員說,他們最先聽到了baO炸聲,大火與一些化學物質弄出了更大的反應,火勢很快控製不住,才開始往外蔓延。”
“所以,最初起火的地方就是這個實驗室?”
元酒看著徹底報廢坍塌的建築,有些難以相信是裏麵的人自行引爆的。
一個研究所裏就算有瘋子,也不可能各個都是瘋子吧?
這裏麵的研究員大多都有了家室,難道會因為被發現做些非法試驗,就要拉著所有人同歸於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