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故人來訪(補個中秋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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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瑾清站在原地,眼神放空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麵無表情地被幾人上下收拾了一番。
“別拽了各位,這道袍是向我師兄借的,他穿過了,有褶是正常的。”
沈瑾清深呼吸一口,出聲製止了他們試圖用手硬生生把衣服熨平的動作。
沒時間量身定製,沈瑾清出門前找張千軍借了幾套半新不舊的道袍,雖然有些大了,好在她的身高還不至於讓衣服拖地,也就湊合穿了。
等到他們幾個收拾好,原本裝束還有些潦草的沈瑾清,此刻當真稱得上一句姿容端正、清雋無雙了。
就這樣買票上山,沿途遇到的不少遊客都朝著沈瑾清友好地拱手行禮,微笑著喚一聲道長。
無邪有些疑惑地瞥了眼身旁的沈瑾清,這衣服的效果這麽立竿見影嗎?
直到一行人到了山頂的道觀,見了觀內的道士,他才終於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本來正引著遊客掛福帶的年輕道士,一回頭忽然瞥見這六人,尤其是中間的沈瑾清,沒忍住愣了愣。
他轉過身,滿眼驚訝地望了兩眼沈瑾清,隨後眨眨眼,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衣袍,當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們微微一躬,拱手行禮道:
“幾位、施主好,請問、這…這位道友是?”
那道士有些結巴,說話很緩慢,隔幾個字便停頓一下,等到他說完,抬頭望向沈瑾清他們時,卻發現這六人的目光各自投向東西南北上下,愣是沒一個看自己的。
“……”
沈瑾清低著腦袋,在心底哀歎一聲。
我的師兄誒,老張家怎麽摳成這樣?道袍還買大眾款的?!
觀內其他幫忙指引遊客的道士見狀也都好奇地投來目光,沈瑾清望著身上這套跟他們一模一樣的道袍,一時有些無語凝噎。
誰能想到道袍還能撞衫……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上山踢館來了。。。。
“緣分啊,這就叫有緣千裏來相會!”
胖子左看右看,硬是擠出一個笑容道。
沈瑾清也揚起一個微笑,俯身回了一禮,禮貌謙和道:
“小道沈瑾清,家師曾與貴派趙老真人有舊,今日前來拜會,還望勿怪叨擾。”
那道人聞言神情一凜,趕忙躲開這一禮。
沈瑾清口中的趙老真人是他的師爺,如果她師父真與自己師爺同輩相交的話,那他少不得還得喊麵前這位一句師叔,兩人差著輩分呢。
“不…不叨擾,小道、齊雲周君山,請問幾位、是哪方同道?”
周君山倒是不懷疑沈瑾清的話,主要是在這種事上騙他也沒什麽意義,況且就眼前這人的氣質,說她不是名門大派的他都不信。
“杭州,吳山居。”沈瑾清坦然回道。
話落,對方徹底懵了,站在沈瑾清身後的幾人此刻都默默背過身去,連張啟靈都沒忍住扭頭朝另一邊看去,謝雨臣還算鎮定,他輕呼一口氣,壓住了唇角的笑意。
周君山還在盤算,吳山居又是哪家的?聽著不像是個道觀的名字啊,最近好像也沒聽說有哪家要來交流學習……
胖子壓低聲音,湊到無邪旁邊問道:
“清兒在山上還真有人脈?那什麽姓趙的老道士是誰啊?”
無邪麵色平靜,淡定回道:
“齊雲山上一任掌教,她剛在景點門口的介紹欄上認識的。”
胖子:……
那邊,還沒想起來吳山居是何門何派的周君山有些抱歉地朝沈瑾清笑了一下,他目光清正,視線在沈瑾清身上停留數秒,決定還是先帶他們去見自己師父。
畢竟人家跟自家師爺有關係,又同為道門中人,還是不能就這麽晾著人家的。
向身邊的遊客道了聲歉,周君山帶著沈瑾清他們往山上走去。
齊雲山一年有二百多天被雲霧環繞,自山頂向下看,稱為雲外仙山也不為過。此刻晨霧未散,雲海翻湧,幾人踏著青石階行在雲間,自山腰處的太素宮拾階而上,真如踏雲登天。
僅是這自山上向下的匆匆一瞥,便足以將這一川煙雨、半壁雲山永遠嵌入沈瑾清的腦海中。
她回想起之前一位專研文學的長輩跟她聊起過一段話,縱觀中國文學史,就地理意象而論,可舉出五個文學聖地,即:中原、邊塞、江南、荊楚、巴蜀。
而就文學地位和作品數量來評的話,江南當屬其中魁首。據說每四首頌景的詩文中,就有一篇關於江南的。
那時的沈瑾清還不清楚其中的分量,如今來到這個世界,隨著無邪的活動範圍也算是在江南兜了小半圈了,方知何為山澤淑靈、煙雨晴嵐之勝景。
待到穿過那片霧氣,沈瑾清的身上已經蒙上了一層水汽,發絲和睫毛上都墜著細小的水珠,行過一方山勢轉處,前方的周君山忽地停下了腳步。
沈瑾清隨之駐足,知道這兒就是齊雲的後山了,她舉目望去,便見幾座古樸的木構建築鑲嵌在崖壁上,與天然岩洞相合,飛簷翹角如同直接從岩壁中飛出。
兩側流水聲不斷,山間清泉被竹管引入其下的碧潭之中,泉聲鳥鳴,果真是世外靜修寶地。
沈瑾清胡擼了一把臉,將臉上的水珠抹去,周君山朝他們幾人微微頓首,進門去向他師父通報去了。
沒一會兒,一個袖子擼起,手裏還抄著把鐵鍬的中年道人從洞府中跨步而出,目光一瞬間便定格在沈瑾清幾人身上,周君山追在身後,有些著急地向他師父說著什麽。
那道人走出門外,把鐵鍬立在牆邊,拍了拍身上和手上的塵土,目光從無邪五人身上掃過,眼神中多了幾分深意,他看向了被五人圍在中間的沈瑾清,聲音和緩地問道:
“聽說你與齊雲有淵源?”
沈瑾清趕忙行了一禮:
“抱歉叨擾前輩,晚輩沈瑾清,家師多年前在外雲遊時曾與貴派趙前輩相交為友,今日特代師來齊雲拜會,未能提前相告,請恕晚輩無禮。”
沈瑾清身後的胖子心中無比震驚,這還是他家那個嘴比刀還狠的清兒嗎?怎麽說變異就變異了???
心裏雖這麽想,但他麵上還是點頭、微笑,一臉的憨厚老實,那模樣、要多正派有多正派。
中年道人盯著身前躬身行禮的沈瑾清的發頂,眼中帶上了幾分笑意,他語氣溫和道:
“無事,貧道張知行,你口中的那位趙前輩正是家師。隻是不巧,家師如今不在山上,既然是師父舊友之徒來訪,我這就請他老人家回山……不知令師名號?”
“……”
沈瑾清嘴角抽搐,不是吧?這麽倒黴……
不是前任掌教嗎?
算算公示欄上介紹的年份,那位趙前輩這會兒都快百歲了吧,居然還在世?!
呸呸呸!
沈瑾清在心裏呸了自己幾句,又趕忙暗道了幾聲抱歉,她不該如此編排人家道門前輩。
沒有一絲絲猶豫,沈瑾清果斷低頭道歉:
“抱歉前輩,我騙了您。”
“?”
在場唯一一個腦子跟不上劇情的周君山此刻一臉的震驚懵逼,他看了看坦然道歉的沈瑾清,又看了看巋然不動的自家師父,沒明白畫風變化為何如此之快?
“晚輩上山實是有事相求,家師與趙前輩未曾相識,瑾清妄言,騙了您與周道長,在此向二位告罪。”
沈瑾清神情嚴肅地向著麵前兩人鞠躬致歉。
有錯認錯,人家擺明是看出你有問題了,這時候繼續死扛著也沒意義,不如直接承認。
張知行不僅沒有生氣,眼中笑意反倒更甚,山上清修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孩子,恰到好處的機靈,恰到好處的分寸,進退有禮、行為果決。
本來隻是想逗弄一下這個騙了他家傻徒弟的年輕人,如今倒還真對眼前這少年起了幾分欣賞之意。
“不必道歉,我也犯了妄語之戒。家師仙逝已近十年,即便真是故友之徒來拜,現在怕也是回不來了。”
張知行望著沈瑾清,明明是已近六十的麵龐,此時卻帶著幾分狡黠戲謔的笑容,全無剛才那仙風道骨的高人之姿。
沈瑾清:……
無邪五人:……
胖子看著立身對峙的一老一小,明明都是淵渟嶽峙、氣度非凡之人,此刻卻怎麽看怎麽像是老狐狸和小狐狸鬥法。
他嘴唇未動,聲音壓成一線,吐嘈聲低低傳入身旁的無邪耳中:
“……這道士怎麽看著不像靠譜的樣兒?”
另一邊,偷聽到這話的黑瞎子不動聲色地微微偏頭靠近,聲音極低地回道:
“你見過的道士有幾個靠譜的?”
胖子聞言一愣,仔細掰扯起來。
他看著眼前的沈瑾清和張知行,想起了家裏那個張千軍萬馬,不得不承認了黑瞎子的話。
好像確實沒什麽靠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