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壞了,遇上真規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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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妄久居寺廟,修身養性。始終秉持著清冷疏離的處世之態,仿若遺世獨立的高嶺之花,旁人隻能遠遠仰望,難以觸及。
    在他此前的世界裏,青燈古佛相伴,晨鍾暮鼓相隨,遠離塵世喧囂。鮮少與人有這般近距離的接觸,更何況是與一個初次見麵的陌生少女。
    然而,當下情況危急,顧不上什麽男女授受不親。
    眼看食人鷲鋪天蓋地而來,尖銳的爪子在日光下閃爍寒光,淒厲的叫聲震得竹葉簌簌顫抖,裴妄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彎下腰,將崴了腳的少女穩穩抱起。
    裴妄身形乍一看較為清瘦,身姿修長挺拔,透著超凡脫俗的氣質,恰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臨世。可此刻薑初霽被抱在懷中,卻能真切感受到男人身軀之下潛藏的力量。
    他的胸膛堅實而溫暖,隔著衣物,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有力的心跳,節奏沉穩,如同寺廟裏那聲聲沉穩的木魚敲擊,似在這混亂危險之中,給予人一種莫名的安心之感。
    “世子……”不知是因為危險臨近而緊張,還是為這從未有過的親密接觸羞赧,少女下意識地抓緊了男人的衣衫。
    “怕就閉上眼睛。”裴妄薄唇輕啟。身姿挺拔如鬆,眉眼染上幾分冷冽,迅速掃視著竹林四周。
    此時,皇禦司的那幾個人已被成群的食人鷲團團圍住,自顧不暇,顯然不可能再來保護他們。
    裴妄心中明白,這麽多凶殘至極的禿鷲,根本殺不完,越是與之對抗,就越會激發它們被馴養出的嗜血本性。
    當務之急,最好的辦法便是找個地方躲避。
    可放眼望去,這一片竹林鬱鬱蔥蔥,方圓數裏皆是一片蔥蘢綠意,並沒有什麽現成的房屋之類的掩體可供他們藏身。
    然而,僅僅片刻間,裴妄便想到了一個地方。
    那是竹林深處的一處隱秘山洞,也是他偶然發現的地方。
    山洞洞口狹小,周圍被茂密的荊棘和翠竹遮掩,極為隱蔽,不易被發現,且洞內空間尚可,足夠他們暫時躲避這些食人鷲的瘋狂攻擊。
    下一秒,裴妄言簡意賅地吐出三個字:“抱緊我。”
    他的聲音淡然而有力,在這混亂嘈雜、充斥著食人鷲淒厲叫聲的竹林中,清晰地傳入少女耳中。
    懷裏的少女聞言,乖巧地伸出雙臂,環住男人的脖頸,如同一隻尋求庇護的雛鳥。
    又閉上眼睛,將臉頰貼近男人的胸膛。仿佛全身心交付信任於抱著自己的人,外界的危險喧囂都似與她隔絕開來。
    說實話,眼前的局勢已經與原劇情大相徑庭,如今漫天都是那些凶殘嗜血、張牙舞爪的食人鷲。
    可薑初霽並不擔心自己會出事。
    墨池霄、蕭乾、蕭珩、裴妄……這些位高權重的男人,都是這世界的氣運之子。宛如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關鍵棋眼,掌控著這世界的走向,主宰著各方勢力的興衰。
    倘若他們之中任何一人有個閃失,這世界都有可能崩塌。所以不管發生什麽危險,他們絕對不會死的。
    而她,一個在原劇情裏被命運變著花樣虐、最終淒慘虐死的虐文女主,正好可以卡BUG。
    隻要被這些氣運加身的男人捧在心尖上保護著,她想死都難。
    想到這裏,她又往裴妄懷裏縮了縮,十分心安理得。
    誰說崴腳不好的,這崴腳可太好了。
    有男人抱著,逃命都不用自己跑。
    裴妄的氣息與墨池霄不同。
    墨池霄身上是嫋嫋檀香的味道,深不可測。而裴妄身上卻有一種清冷雪鬆的味道。恰似冬日清晨,霜雪覆蓋下的雪鬆針葉。
    裴妄隻當少女害怕,步伐更快。一路上不斷避開那些俯衝而下的食人鷲,抱著少女迅速朝竹林深處奔去。
    過了許久,薑初霽聽見窸窸窣窣扒開什麽草木的聲音,又感覺自己被抱進了什麽地方,才重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山洞。
    剛一入洞,一股潮濕且帶著些許泥土腥味的氣息撲麵而來。
    山洞內部還算寬敞,洞頂頗高,上麵布滿了嶙峋的怪石。洞壁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地上還散落著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塊。
    薑初霽轉頭看向洞外,隻見那群食人禿鷲依舊在外麵的低空盤旋,似乎在嗅尋活人的氣息。
    龐大的身軀遮天蔽日,時不時發出淒厲的叫聲,尖銳的爪子在空中肆意揮舞。與洞外的荊棘相互映襯,構成了一幅危險又詭異的畫麵。
    裴妄將薑初霽放在一塊相對平整的石頭上,然後起身走向洞壁。
    他在昏暗的光線中仔細搜尋著。洞壁上青苔斑駁,濕氣氤氳,觸感濕滑,他的手掌緩緩撫過,不知是在摸索著什麽。
    忽然,男人玉雕般的修長指尖觸碰到一塊凸起的石頭,那石頭與周圍的石壁略有不同,觸感更為粗糙。
    就在裴妄的手指發力按下的瞬間,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從地底深處傳來,緊接著,洞口竟然出現了一道石門,緩緩閉上。
    隨著石門的閉合,洞外那令人膽寒的淒厲叫聲、呼嘯風聲以及食人禿鷲揮動爪子的簌簌聲,被徹底隔絕在外。
    整個山洞瞬間陷入了一片更深的寂靜之中。
    此時,山洞內愈發顯得幽謐昏暗,僅有幾縷從洞頂石縫間漏下的微光,勾勒出二人的輪廓。
    裴妄深深吸了口氣。
    走回到少女身邊,緩緩蹲下身來,目光望向薑初霽,聲音帶著幾分疏淡:“姑娘有沒有受傷?”
    薑初霽搖了搖頭。一路上被男人護在懷裏,那些食人禿鷲的利爪與尖喙根本沒近過她的身。
    下一秒,她的目光掃到裴妄的白衣,才發現那衣袂之上血跡斑斑,縱橫交錯的血痕在素白的布料上顯得格外刺目。
    原來剛才那一路,隻是她沒受傷而已。
    所有的傷害都被裴妄擋下了。
    “……世子受傷了?我看看。”
    少女眸光輕顫,那雙眼眸仿若受驚的小鹿。未及思索,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觸碰那血跡斑斑之處。
    然而,男人卻直接退開幾分,避開了少女的觸碰:“皮外傷而已,無妨。”
    這張臉龐從耳骨到眉峰,輪廓清冷,是謫仙般會讓人心生妄念的好皮相。即使衣物沾上血汙,仍舊好看得不染纖塵。
    眼尾狹長,鴉睫在臉上落下一片剪影。縫隙透進的微光亦落入他黑漆眸中。
    “剛才情急之下,已是逾矩。這般,於禮不合。”
    於禮不合?
    薑初霽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這以前都是她的台詞。
    她一個裝規矩的,這下遇到真規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