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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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整個的屍體好清理,半截就需要一點技巧了。
安室透的做法是打電話搖人。
不多時,一輛貼著家電配送字樣的箱貨停在了戚月白的公寓前。
兩個穿著工作服的男人抬著一台空冰箱進門,將人頭馬剩下的屍體塞進去,然後又光明正大的抬著冰箱出去了。
安室透向解釋戚月白解釋:“我聽琴酒說是死了不久的屍體,所以打算偽裝成醉酒的家夥直接扶走,就沒準備麻袋或行李箱,不過現在也請放心,偽裝成更換家電也不會讓人懷疑的。”
戚月白:“……”
沒用但可銬的知識又增加了。
他笑著說了句‘辛苦’,就攤在沙發上,繼續研究安室透放進禮品袋裏的東西。
這可是關乎他小命的。
琴酒在短信裏說的輕快,去橫濱拿一份文件。
但現在看送來的東西——銀行卡,假的駕照,一棟房子的鑰匙和地址,七個寫作底層人員,但一看全是某國際貿易公司高層、財閥、某政府議員,甚至還有個警部的聯係方式。
好家夥,這是他能看的嗎。
最重要的是,拿什麽東西要這麽多東西輔助?
從首相辦公桌上拿?
不問自取視為偷啊朋友!
痛心疾首.jpg
戚月白帶著點視死如歸的心態,翻開寫著任務具體內容的紙。
好消息,與首相和銀行金庫裏的鈔票模具都沒關係。
壞消息,要被他拿東西的那位,他不認識,紙上也沒有想介紹的意思。
這玩意百度能查到嗎?
“小茶野君。”安室透的聲音如光般出現:“你怎麽了,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
“你來的正好,安室君。”戚月白抬頭:“中原中也,這個人你認識嗎?”
中原中也?
安室透愣了下,問道:“港口黑手黨那個嗎?”
戚月白不知道什麽黑手黨白手黨的,他隻知道:“是橫濱的中原中也。”
“那就是他了。”安室透點點頭,他覺得奇怪:“中原中也這個人在地下很出名,小茶野君不知道嗎?”
戚月白隻能含糊其辭:“隻知道一點,所以想從安室君這多了解一些。”
安室透心下一驚。
這是在試探他的能力了。
但,藍方威士忌為什麽就這麽自信,他會心甘情願背叛朗姆,為他效忠呢。
他手中難道……有什麽他無法拒絕的籌碼。
心裏亂得厲害,安室透再看這個懶洋洋的窩在沙發上,渾身都是破綻的少年,隻覺得他身上的無害實際上是掌握了全局的有恃無恐,城府深的厲害。
他握緊拳,麵上笑的輕鬆:“您問的太突然了,能讓我再想一下嗎?”
戚月白奇怪:“這種事有什麽好考慮的。”
難道是這位中原中也是個特別複雜的男人?
這話落到安室透耳裏就是另一層意思了,他讀懂了戚月白眼中明確的疑惑,眼前這少年,是很真誠的在好奇他為什麽要遲疑他的拉攏。
他理所當然的,視波本為囊中之物。
安室透垂眸:“我明白了,我晚些會寫一份情報發給您的。”
投靠藍方威士忌並不意味著他要背叛朗姆。
至少明麵上不是這樣。
戚月白:??
中原中也這男人,已經複雜到無法口述的地步了嗎?
*
琴酒,真該死啊。
夜晚,完成了家庭作業,正在給自己準備晚餐,哄自己堅強活下去的戚月白摸出兜裏‘叮’的一聲的手機,在閱讀了安室透發來的《中原中也小百科》後發出如此感歎。
總結,中原中也,橫濱四大非法組織之一的‘港口黑手黨’的預備幹部,之前是神似緬北地區的擂缽街龍頭組織‘羊’的首領,根正苗黑的行走特等功,目前在從事寶石走私行業。
戚月白要拿的東西,就是一份關於港口黑手黨和阿拉伯□□簽署的寶石協議。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重力使是什麽意思,操控重力的異能者又是什麽?
確實成分複雜。
戚月白舉起菜刀,從金屬的反影中對上自己那雙殷紅的眸子。
不科學,挺好的。
科學的盡頭是魔術帽裏的兔子。
忍住給自己一刀聽首歌冷靜冷靜的舉動,戚月白繼續處理晚餐要用到的食材。
鮮蝦入水解凍,厚切牛排改小塊,抓拌醃製後備用,油麥菜洗淨。
‘叮’手機又響了。
「橫濱現在很亂,您千萬小心」
是安室透發來的。
戚月白用唯一幹淨的小拇指艱難的回了個:?
「是因為某個異能者的死亡,非法組織們為了爭奪他留下的五千億黑錢遺產而展開的鬥爭,據可靠消息稱,目前關東地區已經有70%的非法組織卷入其中——bourbon」
「異能者是特權人群,死在他們手上,連政府都會幫忙遮掩,我的意思是,盡量別和他們扯到一起,您明白嗎」
戚月白不懂。
他隻知道,這個‘拿東西’的任務含金量還在上升。
順帶,貴國真亂。
戚月白回了句謝謝,收手機,靜音,決定把剩下的時間都用在哄自己上。
死刑犯臨行前還要吃頓斷頭飯呢。
他今日的口糧全部來自昨天在樓梯口發現的那袋超市配送。
起鍋倒油,油熱放入薑條蒜片爆香,隨後把醃製好的牛排塊倒入,大火翻炒至牛排變色,下入切好的蔥段,胡椒、鹽、白糖調味。
戚月白心情愉悅的哼著小曲,唱到一半才發現是顱骨歌的曲調。
……好好好,他比牛肉醃的還入味。
戚月白手動給腦子換了個頻道,唱著好運來將蔥爆牛排裝盤,接著直接倒油起火,炒了個肉味油麥菜。
接著把另一個鍋裏煮的西蘭花撈出來,生蝦剝皮,蝦仁煮熟,拌美乃滋做沙拉。
最後從袋子裏翻出味增湯料包,熱水化開。
三菜一湯,功德圓滿。
忙碌結束的戚師傅坐在餐桌前,看著香氣四溢,熱氣騰騰的飯菜,突然有種這輩子值了的想法。
不——他要好好活著,活得比誰都長久。
戚月白雙手合十,祝福自己早日解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安心讀書,然後……
回家。
*
第二天,戚月白六點準時睜眼,這是他正常的生物鍾。
早餐是刷了蛋液的烤麵包片夾昨晚剩下的蔥爆牛排,又用醬油淋了內脂豆腐做涼菜,喝了杯熱牛奶。
一切妥當,戚月白來到這棟公寓的地下室。
第一天參觀時他就注意到了。
這間地下室的麵積與一樓齊平,空空蕩蕩,但牆壁做了軟包,地麵有音孔處理。
完美的訓練室。
戚月白的媽媽是形意拳的傳人,可惜民間禁武,她後來身體又不好,隻教了戚月白兩三年就停了手。
但在不用被強製修配套心法——刑法的情況下,夠用了。
這具新身體被歌聲修複過,可比戚月白高考後的好用多了。
形意拳是內家拳,分三體式,五行拳,十二行。
順步炮拳,退步鑽拳,提步橫拳,落步劈掌,進步崩拳。
下陰、心口、腎、胃、太陽穴、眼睛、咽喉、臉下、耳根……曾經被媽媽耳提麵命交代過千萬不要碰的禁區,戚月白認認真真複習了個遍。
以前是一拳下去三萬起步,現在可是保命的本事。
練了兩個半小時,八點的鬧鈴響起,戚月白收力,深吸一口氣,晃晃氣血上湧的腦袋。
“*@#%&……#%*……”
無視在地下空間回蕩的歌聲,他彎腰拾起上頭時一把扯掉的上衣,胡亂擦擦胸口冒出的汗,上樓衝澡去了。
好消息,練武時身體機能的正向增長不會被歌聲視為受傷。
而且,無人指導下亂練形意拳會傷身損壽的缺點,也被完美解決。
八點二十,戚月白穿戴好製服,背上塞的滿滿當當的單肩包踏出家門。
九點,按時交上家庭作業的戚月白拿著剛開的休學證明大搖大擺的離開學校。
九點半,戚月白下了新幹線,出現在橫濱。
“真小啊……”
二十分鍾,從一個市中心到另一個市中心。
放以前,他怕是還沒從上節課的教學樓溜達到下節課的小禮堂。
Q完小島,戚月白掏出紙質地圖,畢竟兜裏那翻蓋手機實在是聯係不上北鬥衛星。
“……”
俗話說,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戚月白若無其事的將紙質地圖收進包裏,拉鏈,抬頭一氣嗬成。
還是找個人問路吧。
但大概是安室透說的那場鬥爭的原因,車站幹淨的是在國內會被懷疑倒閉的程度。
仔細想想,就連他乘坐的那趟車上人也是稀稀拉拉,且車上氛圍古怪,那些人不像坐車,倒像是去赴死。
戚月白一路走出車站都沒碰到一個人,隻好又掏出紙質地圖,艱難辨認,走了條不知道對不對的路。
這真不能怪他路癡,實在是琴酒提供的這張地圖不僅是簡易手繪版,上麵還都是沒有標注宛如天書的線條。
被電子產品和網約車慣壞了的大學生哪受的了這個委屈。
他本來計劃著找下一個遇到的人問路來著。
但戚月白順著車站東拐西拐繞了好幾圈,甚至沒有一家開門做生意的店鋪。
他找了個大概是居民樓的地方,爬到最高處,趴在欄杆邊從上往下看,卻隻見目光所及之處,連排的房屋與綠化帶,行道樹與道路之間,皆是空無一人。
現在是正午,這片太陽透過樹葉和蟬鳴正常落下的城市,卻死氣沉沉。
似乎,諾大的天地間,隻有他在呼吸。
這鬼城一樣的地方,擱誰誰不發怵。
反正戚月白是慌了,他感覺自己寧願和安室透秉燭夜談,也不想在這種分分鍾腦補八百個恐怖片的地方待著。
他一咬牙,轉身去敲居民的門,結果卻是無人應答,換了房門,樓層都是一樣。
戚月白心沉到了底,沒再嚐試,轉身下了樓。
他看見窗戶裏閃動的人影了。
但明明有人,卻不開門,連應聲都不敢,這種情況說明……
戚月白走到樓下,左腳還未從最後一節台階落地,瞳孔便倒映出街對麵衝天的火光。
這種情況說明……居民不信任外界,真正的危險,在家門外。
接下來,仿佛是電影中的場景。
紅色和灰色的爆炸,房屋轟然倒塌,隻剩簌簌掉著黑灰的一麵牆。
突然冒出來的兩夥穿著黑西裝的人端著槍械,在槍林彈雨中一個個倒下。
這是一場流血與殺戮的盛宴。
人是無法理解和想象自己認知之外的事情的。
在此之前,戚月白甚至無法理解這句話。
乃至他在看見家中的屍體和長相和善的非法組織的成員時還心存僥幸著。
不過如此嘛。
但那些驕傲和輕蔑全在此時煙消雲散了。
戚月白強忍著不適,轉身逃回樓上。
他靠著牆壁,蹲下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努力平複著基因和骨子裏刻畫的麵對同類逝去的恐懼。
這裏可是城市,周圍都是文明的高樓大廈,代表著人類的進步與和平的城市中卻發生著這樣的事情……
“瞧瞧,我發現了什麽。”一道有些陰邪的聲音從戚月白耳邊傳來。
他一驚,剛要回頭,卻被從身後抓住了手臂。
聲音是後上方,對方蹲在欄杆上!
來不及思考太多,戚月白小臂發力,一個轉手反抓住襲擊者,將人甩向牆壁,對方也有些本事,處於這麽一個下盤不穩的情況被突兀拽下來,還能踩著牆落地,順便給戚月白一腿,讓他沒法趁機進攻。
戚月白趁機後退拉開距離,鷹捉起手變三體式,觀察對麵。
來人是個模樣尖利的瘦男人,顴骨高聳,眼廓細長,看人時習慣抬顎俯視。
“有點意思。”那男人嘿嘿笑兩聲,顯然還是不將戚月白放在心上,眼神一掃,就讓人有種強烈的被冒犯感:“長得這麽可愛,是哪個組織放心把你放出來探路,真是浪費。”
戚月白眯了眯眼:“你是誰。”
男人長得慘不忍睹,笑的鬼迷日眼:“給哥哥香一個,就告訴你。”
他絲毫不覺得戚月白能給他帶來什麽威脅。
眼前的少年就像一滴初春的晨露,不帶一點地下生物的汙濁,卻在他們這類人眼中,白的發光。
這家夥不是好人。
確認後,戚月白目光變得淩厲:“真的?”
男人眼睛一亮:“當然,我禍鼠說話算話。”
戚月白歪了下腦袋,趁他放鬆警惕,一個蹬踩向前,左腿刮地風,擦地而踢,直直踢上對方的脛骨。
站著不動,不踩他踩誰。
‘哢’
“嗷!”
脛骨一斷,男人瞬間站不住,腿一軟就要倒下,戚月白順勢扣住他的手腕一擰,一招狸貓倒上樹抬腿起踢,鞋尖落點在□□,右手配合成炮拳衝著胃部一擊。
幾招下來,男人連痛呼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緊緊蜷縮著身體。
戚月白心髒砰砰直跳。
這還是他第一次將所學武法運到人身上,而且都是對被明令何止的人體死穴下手。
原來打人是這種感覺啊。
男人從牙縫和嘔吐物中擠出零碎呻吟:“ya……”
“對不起,但是你先動手的,我這是正當防衛。”
戚月白正了下肩前雙肩包的帶,雙手合十,空拜幾下算作道歉,然後轉身就跑。
“ya……羊……”
戚月白壓根沒注意男人哀嚎中夾雜的破碎字符,他著急離開犯罪現場,卻在三步並作兩步的快速下樓時腳踝一軟,瞬間失去重心,根本來不及反應,身體便直直朝著樓梯間滾下去。
“哈?”他懵了。
“異能力——【散沙河】”
是個陌生的女音。
因為倒黴,後腦還恰好撞到牆上,戚月白瞬間眼前一陣發黑,要不是歌聲改造了身體,怕是要當場交代過去。
他還咬了舌頭,吐出一口老血,腦袋無力低垂,不用摸都能感覺到腦後濕漉漉一片,劇痛、失血,還有方才從腳踝處蔓延的古怪力量,讓戚月白失去了全部力氣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