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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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細節自然沒有。
東占沒有被抱進懷裏,而是被裝進熟悉的倉鼠球,時闕立在身旁看她。
“師妹可有受傷?”
東占還沒回答,他的靈氣就緩緩渡入身體,被摧殘的狀態迅速回升。
“……師兄。”她雙目含水,哽咽地回應視線,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時闕輕聲安撫:“勿急,稍等我片刻。”
即使鎮域石沒有回到原位,失衡的靈壓也恢複正常,無人域的靈氣走向開始朝著時闕旋轉。
修士們自從時闕出現,眼神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過。各門派師長在空中的鏡影也越發清晰,他們比弟子們要更清楚狀況。
“真是滲人啊。”有位年邁的虛影歎息,她的金光下庇護著一個年輕的女孩。
“師尊為何這樣說?”因為時闕出現而雀躍的女孩疑惑道。
另一位虛影看眼自己還在吐血的弟子,語氣略酸:“竟然在撕裂域界的同時,將自己替代成無人域的靈力眼……老夫在羽化前竟能見到如此神跡。”
在場的修士已經不僅僅是來尋求本命劍石的年輕弟子,高位的掌權者們也以鏡影降臨,但無一人站出來主持殘局,而是不約而同地等待著。
“躍雲閣時闕,見過諸位。”
靈光碎星降落於雲層,最中央的少年仙姿佚貌。
東占坐在倉鼠球裏,不禁感慨這種場麵的吸引力,光是這一瞬就能讓許多人久久難忘。
“諸位道友,鎮域石在移位三息後便無法歸位,靈壓稍後亦會變化,現下隻能請道友們撤離無人域。”
他聲音清晰,安撫驚魂未定的所有人。話音剛落,下方便展開巨大的傳送劍陣。
“請各位前往躍雲閣療傷,後續事宜……”
“鎮域石無法歸位,那麽可有所屬者?”一道聲音打斷時闕,是蕭明德。
罪魁禍首蕭天承因為近距離的靈壓衝擊昏迷不醒,蕭明德的鏡影為了保護他擴大至數倍,猶如清晰的金色巨人。
這個問題很突兀,但是提出後其他門派的表情也出現變化。
那可是鎮域石,十二域最頂端神物,大道規則之一,即使無人域所有劍石凝煉在一起也比不過少年掌心那塊。
這種資源,誰不想要?
東占也盯著透明的光石,同時聞見了香氣,就像時闕身上的冷冽清香。
時闕微笑:“鎮域石貴重,時闕無法擅自定奪,不如請各位師長們親臨躍雲閣後一起決定。”
話落,東占看到劍陣又擴大,受靈力衝擊,所有人不得不挪動,開始進入劍陣。
蕭明德帶著蕭天承最後進入,東占低頭不與其對視,但頭頂明顯落下尖銳的視線。
視線被擋住。
“蕭家主稍後見。”時闕說。
蕭明德抬眼,進入劍陣前回應:“告辭。”
時闕送完這一堆人依舊沒完,他進行複雜的靈力追蹤,找到無人域剩下的修士然後送他們離開。
“師兄。”
“嗯?”
東占低頭,聲音沙啞:“因師尊叮囑,我有事一直未告知師兄。”
既然有後續會議,那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也會調查,蕭明德為了兒子肯定會拉她下水,不如現在就跟時闕通氣。
“我不過凡世常人,能得師尊垂憐是因我自出生便有一能力……我能看見他人命線。”東占觀察時闕反應。
少年終於解決完所有人的去向,此時無人域隻剩下他們兩人。
“此事有何不妥?師妹天賦出眾,觀命也是淨乙長老秘傳,謹慎起見也不該告訴他人。”
工作量的確太大,時闕的臉色有些疲憊,幾滴汗珠滑落到他下巴。
但因為東占在自責,他依舊耐心地與她對視,目光平和又溫柔。
“方才情急之下我觀測了蕭小公子的命線,他因此做了出格之舉……”東占的目光轉到時闕手心的鎮域石。
意思是我有參與但不關我事,是超雄兒童在發瘋。
“既然是蕭小道友之過,師妹不必擔心蕭家主責難,我們走吧。”時闕聞言點頭,任何質疑都沒有。
東占還想說些什麽,但進入劍陣的眩暈讓她一下子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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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躍雲閣後,東占第一時間檢查裝吉彩天石的錦囊。
可等她把衣服脫光了也沒找到錦囊,堯刃明顯是栽贓完就把自己錦囊喚回,東占的命他要殺,劍石他也要拿。
賤人一個。
東占咬牙切齒,忘記給時闕告狀了,等會必添油加醋……還有自己差點被滅口,掉進無人域的事情。
“師妹,其他門派的師長都到了,蕭家主說需要你到場。”肴知推門進來,有些擔憂地看她。
東占切換掉晦暗神色,溫順地跟著肴知前往待客殿宇。
因為眾多修士的前來,躍雲閣一路上格外熱鬧,有人認出東占就是時闕親手保護的師妹,跟旁邊人一起朝著她指指點點。
東占完全不介意,隻是問肴知:“師姐,師兄呢?”
肴知還沒回複,東占就看見白玉金紋大殿前站著人影,是時闕。
“師兄!”東占小跑兩步到時闕身邊。
他是在等東占一起進去,朝肴知頷首後,便領著東占跨入大殿。
“你這無理之徒!縱容幼子殘殺修士,毀壞域界,必遭天譴!”憤怒的斥責聲很熟悉,是琉璃宗的淩澤真人。
對麵的蕭明德語氣平靜,毫無退讓之意:“我兒尚幼,定是受人蠱惑,真人不必現在就私自定罪。”
比起鏡影的對撞,現下真身倒變得平靜,兩方都隻是嘴上攻擊並未動手,畢竟這裏是躍雲閣的地盤。
時闕與東占議事廳,爭吵的兩人停下,對於修為低下的東占來說,這裏每個人的視線都無比沉重。
在座都是千年以上修為的前輩,但廳內主位空缺——直到時闕走到前方,他示意東占坐在自己身後。
“各位師長,時闕已將無人域之事稟報內閣,受我閣長老命令,現由我代為主持此會。”
時闕行禮後坐下,東占掃一圈沒看到那個瘋兒童,心裏開始盤算自己被拉出去頂鍋的說辭。
“首席!我琉璃宗雖不比大族名門,但也是有頭臉的門派,怎能容忍弟子在外域被殘忍殺害!首席須為我派主持公道!”
“既然琉璃宗底蘊不淺,那真人也該知道凡是盛會必有衝突,修仙漫途若貪圖求生,不如就做凡人逍遙。”
“蕭明德你放屁!劍石會從未出過弟子被殘殺先例,你的兒子是在以殺戮取樂!”
東占聽著幹著急,這琉璃宗仙人扯半天也扯不到點子上,他一直揪著自己弟子的事,其他門派高高掛起,哪有一人出言相幫?
“不僅如此,那孽障還去動鎮域石,差點害所有修士命喪於此!”東占的祈禱有了作用,淩澤真人的腦筋終於轉彎。
話音剛落,所有門派都出聲,幾乎每個人都有隱隱的怒意。
不像躍雲閣這樣的頂級名門,連逃追殺的東占都能自己掉進去。大多數門派有進入無人域的弟子名額,他們都是送看重的苗子進去。
若不是時闕出手,幾乎所有門派都會元氣大傷。
“蕭家主,蕭天承的確犯了大錯,你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其中坐在前座的女子出聲道。
附和聲漸起,蕭明德麵色陰沉。
東占準備好了。
“各位,犬子的確犯錯,但得首席相幫也並未造成不可挽回之果,況且此事是犬子的私自主張。”蕭明德的視線猛地射過來,大家順著他目光看去,是坐在時闕身後的年輕弟子,現在正被盯得渾身發抖。
“犬子年幼無知,是被躍雲閣命理脈之徒誆騙,才做出如此出格之事。”蕭明德一字一句,聲音雄渾,“此人必是想趁犬子拿取鎮域石後順手牽羊,將劍石收入私囊。”
話音剛落,投在東占身上的目光變了。因為蕭明德很聰明,他把大家都想要,但不好明說的鎮域石給端了出來,借此質疑躍雲閣的公正性。
畢竟現在那顆頂級的劍石正在時闕手中,讓人不得不質疑躍雲閣會不會為了石頭包庇弟子。
“首席,你說呢?那位弟子難道不是得了躍雲閣授意,才行事無所顧忌?”蕭明德問。
時闕目光與他相交,沒有開口。
“不是這樣的……蕭家主怎麽能質疑師兄,師、師兄他明明救了所有人!”東占唰地一聲站起來,聽見蕭明德把矛頭指向時闕的瞬間就引爆自己。
她兩步作三步,跑到大廳中央跪下。
這些高位者仔細打量東占後,心裏都微微傾斜天平——
因為她修為實在低下,連根基都不純淨,躍雲閣怎麽也不會派這種人去。
“我並未誆騙蕭小道友,隻是道友他知道我是命理脈後,想要我拿出證據。”東占聲音急促,就像被冤枉的平頭百姓,不知道說邏輯隻知道說真相。
“嗬?證據,你能拿出什麽證據?”蕭明德眼神冰冷,東占覺得若不是在這裏,他可能會直接捏死自己。
東占雙目通紅,雙手顫抖像是陷入夢魘:“他、他玩弄著琉璃宗弟子的斷臂,血濺在我身上,我太害怕了!”
一旁的淩澤真人雙手緊攥椅子扶手,爆開靈氣甚至將金木化作粉末。其他門派師長聞此行徑也紛紛皺眉,他們沒想到蕭天承竟如此過分。
“所以我才罔顧師尊教導,擅自觀測了道友天命,以證明我是命理脈弟子……而蕭小道友聞言大悅,認為鎮域石才是順應他之天命。”
東占語氣雖顫抖,但無斷續,能讓所有人聽明白前因後果。
蕭明德停頓一瞬,很顯然蕭天承給他講了東占說的飛升之命,他私心不想反駁這句話,便找了其他攻擊點,那就是質疑東占的能力真實性。
“一派胡言!觀命之力早已銷聲匿跡,就算是你的師尊也因為天道反噬而前往海須域化解因果,你空口無憑豈能是真!”
東占就等著他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