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怕是要糟?(4K第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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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生二人隔空相望,眼中反射著懾人的光。
不管是從哪座大院出來的,爺爺老子有多牛逼。也不管活了幾輩子,是穿越了還是重生的,就問,給你一尊帝璽,你激不激動?
這倆能控製住手沒抖,腿沒顫,已經算是夠矜持,夠鎮定了。
信不信換個人,他敢找身皇袍穿穿,再喊一聲“朕”?
兩人盯著鐵印,默然無言,
馬老師得意的笑了笑:“怎麽樣,好東西吧?”
林思成吐了一口氣,推了回去:“有點像清朝時期密宗的天鐵法印,至於是不是還不清楚。但馬老師,我敢肯定,和董其昌沒一丁點的關係!”
女人驚了一下:“為什麽?”
“董其昌到七十歲才信佛,信的還是禪宗,和藏傳佛教沒半毛錢關係,怎麽可能刻梵文法印?”
女人囁喏無言。
東西她買回來好多年,不止一次請人掌過眼,所以很清楚這是什麽:就是林思成所說的天鐵法印。
可惜,印文是梵文不說,還是公元前的字體,壓根沒人會翻譯。甚至於,願意談的人都不多,談也隻是一二十萬。
她不願意賤賣,所以一直沒有出手。
沒料到,前後不過八九分鍾,這小奶狗就能看個七七八八?
但也說不定是蒙的。
女人不依不饒:“誰說了信禪宗就不能刻梵印?再說了,如果不是董其昌的印,為什麽蓋在他的真跡上?”
林思成一臉無奈:“馬老師,我從來都沒說過,那副卷軸是董其昌的真跡!”
女人愣了一下,仔細的回憶:
葉安寧當時問:林思成,這上麵的字像誰?金琮,還是董其昌?
但這小奶狗卻顧左右而言它,問起了葉安寧讀的是什麽大學?
此時想來:如果是,他肯定定會說出來。之所以沒說,隻是顧忌葉安寧的麵子……
頓然,女人有些泄氣。但一想林思成一出手就是八十萬,心思又活絡起來:
“至少東西是對的,肯定是密宗的天鐵法印,而且肯定是大德加持過法力的……而密宗的一樽佛相,少些的都能賣二三十萬,何況大喇嘛的法印?”
林思成心中一萬個情願,恨不得立馬抓過揣進兜裏。但表情卻無動於衷,語氣不疾不徐,“如果是和字軸一起買回來的,那至少也有七八年,那你怎麽沒賣掉?”
隻是一句,就懟的女人說不出話來:她為什麽沒賣掉?因為來曆存疑……
這小白臉,還挺精明?
女人轉了轉眼珠:“不知道了吧,姐姐做生意,講究的是眼緣:緣份不到,給多少錢我也不賣!”
王齊誌剛喝了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你講究個寄吧你講?
這不要臉的,竟然把林思成的手抱了起來?
就那樣,緊緊的往胸口摟,甚至想擠進去……
一時間,王齊誌的眼都直了,髒話湧到了嘴邊,又突地咽了下去:禦寶要緊,禦寶要緊……
我他媽就當看不見……
不但抱住了手,女人還使勁拋媚眼:“小弟弟其實不是葉助理的男朋友,不然你能不知道她讀了幾年大學?其實,你隻是看她可憐,對吧?你看,姐姐也挺可憐……”
明知道這女人是故意的,就是想讓他不耐煩,林思成還是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嗖”一下就抽出了手:“馬老師,你這樣沒用,凡事要講道理!”
女人誓不罷休,搬著椅子靠了過來:“我就是在講道理:你看,這總歸是真的天鐵法印吧,而且是大喇嘛法印,我要一百萬,不算高吧?”
確實不算高,哪怕僅僅隻是大喇嘛法印,也值一百萬。
那馬老師為什麽沒賣掉?
因為婆羅米梵文:這是印度三世紀前創造的文字,類似中國先秦時期的蟲鳥篆。
而藏傳佛教傳入中國,已是七世紀的喬漢王朝,那時的梵文已經由婆羅米體演變為笈多體,又由笈多體演變為悉曇體,早已似是而非。
所以,拿到布達拉宮都翻譯不出來。國內能翻譯的就北大和兩院,但問題是,除了這三處,能認得這是字體的人都沒幾個,等於提著豬頭都找不到廟。
如此一來,連上麵的印文是什麽都不知道,誰敢說這是法印?
既便再有意向,都會猶豫一下。再加這個女人硬繃著價格不降,就砸到了手裏。
林思成又為什麽會?因為他在印度挖過墳……
看馬老師又把手伸了過來,林思成激靈的一下,“騰”的站了起來:“馬老師,你好好說話!”
“我就是在好好說話:你看,你明明覺得那幅字是贗品,都願意付八十萬?而姐姐這方印至少是真的,對吧?”
別說,雖然是歪理,但按女人的邏輯,還挺有道理?
看他站著不動,像是有些意動,馬老師趁熱打鐵:“一看你的談吐、為人,就不是一般人。社會關係也肯定廣,肯定能找到合適的買家……姐姐我再降狠一點,八十萬……你肯定有得賺!”
咦,更有道理了?
林思成頓了頓,剛要說什麽,女人又咬咬牙:“七十,再低,姐姐就賠得賣褲子了!”
說著,她在一陣翻騰,從包裏掏出錢包,取出一張泛黃的發票,“不信你看!”
林思成瞄了一眼,嘴角止不住的抽了一下:
正規的文物發票,交易時間是2000年2月。
銷售物件就兩件:梵文天鐵法印,價格:28萬。
佚名《梵文心經》,售價,16000元。
加稅將將三十萬出頭,如果放現在,一百萬有點誇張,但六七十萬綽綽有餘。
但這不是重點,關鍵的是銷售單位:沈陽文物商店。
這樣一看,搞不好,這樽印和那副卷軸,全是從沈陽故宮流出來的?
再不能拖了,哪怕這女人起疑,也先買了再說……
馬老師又來抱手,林思成忙往前一推:“好好好,七十萬……”
霎時間,女人的臉笑成了一朵花:“謝謝小弟弟……走,咱們去銀行……”
“不用那麽麻煩,還得跑來跑去!”林思成擺擺手,“在這就行……”
女人怔了一下,眼睛又開始拉絲:在保力交易,是勝在穩妥。但至少一成的中介費,整整七萬塊,咋想咋不劃算。
但這小奶狗眼都不眨?
而多少年沒有碰到這樣又有錢,又傻,出手又賊大方的棒槌了?
頓然,女人看林思成的眼神,就像在看會走路的人民幣:“好,保力就保力!”
說著,她又把裝著印的盒子往前一推:“好弟弟,這是你的了!”
林思成卻動都沒動一下:“不急!”
他不急,女人急。
“我去找他們,再打一份合同!”
馬老師霍然起身,扭著腰肢,去了辦公區。
就隻剩師生二人,相對無言。
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王齊誌一直靜靜的坐在旁邊,捫心自問,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他能不能像林思成這樣,坐這麽穩當,保持這麽平靜?
當然能。
但肯定演不到林思成這麽逼真,絕對一張嘴就漏餡。也絕對做不到林思成這種心裏明明想要,想要的發瘋,臉上卻看不來半點。
甚至於,林思成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很不耐煩。但因為自身素養,不得不努力的忍耐。包括最後,也隻是被那瘋比女人纏的沒辦法,也確實覺得有點賺頭,才勉為其難的答應。
但林思成你搞清楚,這可是乾隆禦寶,為什麽你能演這麽像?為什麽在你的眼睛裏,全是“既懷疑,又有些嫌棄”的情感?
語氣可以偽裝,表情也可以偽裝,但王齊誌想不通,這種發自內心的情緒,他是如何裝出來的?
特別是那種“真正的有錢人”、“二代”、且賤有涵養,賊有風度的氣質,被林思成體現的淋漓盡致。
王齊誌甚至有些懷疑:到底誰是二代?
真就離了個大譜……
正暗暗驚疑,“騰騰騰”的一陣,副主任和主管衝到了接待區。
神表情很驚訝,也很懷疑,但稱呼很客氣:“林先生,馬老師說,你願意以七十萬的價格,購買她這樽鐵印?”
“對,還要麻煩兩位辦一下手續!”
肯定不麻煩,一轉手就賺七萬的傭金,有什麽可麻煩的?
他們是想不通:這玩意除了鐵質的,其它信息一概沒有,你真就錢多的燒手?
“給安寧姐衝衝業績!”像是在解釋,林思成笑了笑,“是不是不符合公司規定?”
符合,怎麽可能不符合?
但是,這是七十萬,又不是七十……你是傻子吧?
頓時,兩人的眼神古怪起來。隨即又笑了笑:“當然可以,我們隻是過來確認一下:還是按第三方售賣合同?”
“對,傭金照付!”
兩人點點頭,說了聲稍等。
女人跟在後麵,不停的撇嘴。
葉安寧跟在更後麵,和林思成對了個眼神,然後齊齊的笑了一下。
王齊誌竟然看懂了:
好東西?
好東西!
不是,剛才就是這樣?
先不說兩人之間這種莫明其妙的默契從何而來,就說這兩人的心性:這是挖個坑把你埋了,還得讓你說聲謝謝。
沒來由的,王齊誌打了個激靈……
馬老師的手續很快,收到錢以後,隻需要和保力簽一份第三方轉售合同和免責協議:大致就是把東西賣給保力。至於保力再賣給誰,和她沒關係。
但對林思成而言,卻好處多多:因為他是從保力買的,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和馬老師沒半毛錢的關係。
哪怕這個女人日後反悔,找也隻能找保力,而不是找他。
缺點是傭金太高,一來一去,就是十五萬,夠在稍偏的街區買一套房。
但值!
就這樣,前後也就十來分鍾,馬老師就出了財務室。還貼心的和林思成打了個招呼:說是保力讓她把之前的發票和鑒定證書也留了下來。
但就說了兩句,說完就走。
甚至坐都沒敢坐,生怕林思成反悔。
“當”的一聲,過道裏傳來一聲輕響。電梯門合上,馬老師的身影徹底消失。
“籲~”師生倆不約而同的呼了一口氣。
塵埃落定,萬事大吉!
隻要稍等在轉售合同上簽個字,那字、那印,就到手上.
正這樣想著,身後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還是那些職員,這次的表情更怪,像是愈發羨慕,愈發眼熱。
但眼神也更直接,看林思成的眼神,就像在看傻子。
就想不通,這麽大公司,能管理成這樣?
但師生倆哪還顧得上這個?
王齊誌在想:要不要明天就去京城?
至少,必須,先幫林思成把那枚章給搞清楚,不然王齊誌絕對連覺都睡不好。
林思成則在想:迄今為止,乾隆的鑒藏章的交易紀錄是多少來著?
最低的一款,好像才百來萬?
但肯定是扯淡:要麽存在爭議,要麽考據衝突。
不需要多,最多放四到五年,這方鐵印要下了千萬,林思成敢啃著吃了。
但相對而言,錢隻是其次,甚至是最低最低,最不緊要的一環。原因就兩個字:帝璽。
哪怕是鐵的,哪怕印的是誰都不識的古梵文,這也是帝璽。象征意義和曆史價值遠遠超過經濟價值。
想像一下:誰不想舉著皇帝的印,喊一聲“朕”?
天馬行空的發散著思維,四周頓然一靜。下意識的抬起頭,副主任和主管去而複返。
一個抱著箱子,一個托著盒子。葉安寧跟在最後麵,手裏拿著幾份合同。
主管一擺手:“林先生,讓你久等,這是轉售合同,請你過目!”
葉安寧遞了過來,林思成順手接住,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王齊誌暗暗一讚:要擱他,肯定是“有葉安寧在,怕什麽”,最多掃一眼就簽了。
但別懷疑,十個內行踩十次坑,有一半都是這麽踩的。
差不多十分鍾,林思成看完兩份合同,簽上了名。
主任取出公章,挨個補印。
一式兩份,林思成把自己那一份裝了起來。然後,主管又打開箱子和盒子,讓林思成檢查。
這叫驗明正身,以仿調包。
不要覺得麻煩,十個老江湖,至少有七個都栽在這一環。
上千萬的東西,林思成自然不會煩,他甚至又拿出了放大鏡。
但將將舉起來,過來裏傳來“咣”的一聲,幾個人齊齊的回過頭。
電梯門打開,露出一張標誌性的胖臉,且泛著油光。人還在十多米外,就先帶上了笑。
郝鈞身後,跟著一位五十來歲的老人,看著挺氣派。
下意識的站起身,正要打招呼,林思成怔愣了一下:剛走沒多久的馬老師,竟然也在?
臉上帶著幾絲得意,嘴唇不停囁動,小聲和郝鈞說著什麽。看模樣,兩人很是熟悉?
本能的,林思成心裏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怕是要糟?
不假思索,幾乎是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勢,林思成蓋住了箱子和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