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現在想起來了麽?
字數:8607 加入書籤
蘇祈沒再看他們一眼,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老板點燃了炭火。
老板是個爽朗的中年人,手腳麻利地把肉串鋪在烤架上:“帥哥,一個人吃這麽多?”
“餓了。”
蘇祈回答簡單幹脆。
滋啦——
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升騰起一股焦香的煙氣。
老板熟練地翻動著肉串,撒上一層孜然和辣椒粉,濃鬱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蘇祈靠在椅子上,安靜地等著。
……
‘夢巴黎’內。
與門外的僻靜小巷截然不同。
空氣中混雜著香水、酒精和荷爾蒙的味道。
震耳欲聾的音樂像巨人的心跳,衝擊著每一個人的鼓膜。
幽暗的燈光下,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推杯換盞,身體隨著音樂的節拍若即若離地摩擦著。
這裏能進來的,非富即貴。
與其說是風月場所,不如說是一個頂級的社交圈,隻不過社交的方式更加原始直接。
中年男人領著源境生物,像兩條遊魚,輕鬆地穿過舞池中黏稠擁擠的人群。
途中,男人側過頭,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對源境生物說了一句:“要不要找個玩一下?我請客。”
源境生物那雙非人的豎瞳掃過周圍那些妝容精致、身段婀娜的女人,毫不掩飾地搖了搖頭:“不了不了,太醜。”
中年男人的眉毛不易察覺地挑了一下。
這裏的女人,放在外麵任何一個地方都足以引起騷動,其中不乏大主播,小明星。
是真正的“卡顏局”,專為滿足那些挑剔的富豪權貴臨時消遣而設,眼光這麽高?
他很快釋然,不同種族的審美,大概確實存在難以逾越的鴻溝。
這個場所,是組織耗費了巨大心血才經營起來的。
畢竟,男人什麽時候不好色?大概隻有被掛在牆上的時候。
許多商界巨鱷,甚至一些遊走在黑白兩道的大人物,都是這裏的常客。隻要有足夠的錢,你甚至可以找到人陪你探討人生哲理,或者滿足一些更奇特的癖好,比如找個看起來未成年的女孩,一本正經地教她解高數題。
也正因如此,這裏的安保是頂級的。
無數把保護傘撐在頭頂,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有人提前收到風聲,甚至在萌芽階段就被直接強壓下去。
兩人越過喧鬧的人群,來到吧台後方一扇不起眼的員工通道門前。
中年男人領著源境生物進了一間狹小的酒保休息室。
他反手鎖上門,走到一處看似平平無奇的牆壁前,伸出手指,富有節奏地敲擊起來。
三長,一短。
停頓片刻。
短短,長長。
牆壁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牆後。
“誰?”一個警惕的聲音響起。
“我。”中年男人稍稍抬高了音量。
他們之間壓根就沒有什麽固定的暗號,聲音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哢噠一聲,牆壁無聲地向內側滑開,露出一個燈火通明的通道。裏麵別有洞天。
源境生物跟著男人走進去,掃了一眼內部的布局。
幾名一臉困意的壯漢正坐在電腦前,屏幕上閃爍著各種監控畫麵。
它在心底不屑地評價了一句:“烏合之眾。”
但臉上沒有流露分毫,依舊是那副貪婪的模樣。
中年男人對其中一個手下低聲囑咐了幾句,然後對源境生物說:“跟我來。”
他們穿過通道,又走下樓梯。
來到一間更大的儲物間。
房間裏堆滿了各種雜物,中年男人在一個巨大的貨物架上翻找了許久,倒騰出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有泛黃的獸皮卷,有書頁殘破的古舊線裝書,甚至還有幾枚散發著微光的玉簡。
這些物品,都有一個共同點,上麵用各種不同的字體,記錄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喏,你要的修煉之法,定金。”
他讓開一步,指著那堆東西。
“自己挑一本,隨便檢查。檢查完了,我們盡快交易。”
“放心。”源境生物拍了拍胸脯,語氣輕鬆:“就那麽點實力的小姑娘,我閉著眼睛都能抓來。”
它俯下身,隨手撿起一本獸皮書卷。翻開的一瞬間,那雙非人的豎瞳裏,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羨慕。
“真好啊……”它喃喃自語,“這個種族的個體,竟然能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延續生命,對抗時間的侵蝕……隻是不知道,為何還會發展得如此落魄。”
對它而言,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功法,是無價之寶。
隻要將其中任何一本帶回自己的族群,就足以讓整個種族的命運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實現真正的萬古長青。
“事成之後,還有十倍的報酬。”中年男人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了一口,“記住,我們要活的,而且盡量不要有任何損傷,不然我們到時候談判的話會很難辦。”
哦……原來是喜歡內鬥啊。
源境生物心中了然,將獸皮書卷小心翼翼地收好,隻有這上麵帶著圖案,他能看懂的地方最多。
……
“帥哥,你的烤串好了。”
夜宵攤老板洪亮的聲音將蘇祈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一大盤熱氣騰騰的烤串擺在他麵前,香氣撲鼻。
蘇祈慢條斯理地解決掉所有食物,將最後一瓶汽水喝完,才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
“老板,結賬。”
他付了錢,還不忘誇一句老板的手藝地道,然後才站起身,擦了擦嘴,晃晃悠悠地走向那家燈光曖昧的“夢巴黎”。
……
與此同時,‘夢巴黎’的門口。
負責看門的壯漢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肩膀,想驅散深夜的寒意。
他一抬頭,發現厚重的石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一道縫,夜風正從縫隙裏灌進來。
他皺起眉,有些不滿地對著裏麵的同伴抱怨了一聲:
“老王,別睡了啊,他們剛進門的時候,你怎麽不把門關緊?”
裏麵傳來交易達成,即將邁出房門的腳步聲。
源境生物和中年男人正準備離開。
看門的兩人中,其中一人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他總覺得剛剛那一瞬間,光線似乎被什麽東西擋了一下。
抱怨了同伴一聲。
被喚作老王的同伴顯然也不願背鍋:“那你看到了,你怎麽不去關?”
“隻有嘴,沒有手?”
……
就在這時,地下室厚重的鐵門,傳來“吱呀”一聲輕響。
這聲音在滿是雜物的儲物間裏並不突兀,卻足以讓神經緊繃的兩人同時一驚,猛地回頭。
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一道縫。
“誰?”中年男人厲聲喝道,同時一隻手已經不動聲色地摸向了腰間,眼神銳利如鷹。
門外一片寂靜。
隻有樓上酒吧通過層層牆壁過濾後,傳來的沉悶嘈雜的音樂聲,像遠方的心跳。
“可能是哪個喝醉的客人走錯了。”源境生物舔了舔嘴唇,有些不以為意。
在這種地方,總有那麽幾個管不住自己腿的醉鬼。
中年男人卻皺起了眉,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裏的安保是他親自布置的,這條通道絕不可能有外人誤入。
他站起身,對著源境生物打了個手勢,示意它保持安靜,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猛地將門拉開。
走廊裏空無一人。
隻有一盞昏黃的壁燈,在牆壁上投下搖曳的光影,將他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他鬆了口氣,或許真是自己多心了。
剛準備關門,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一個身影正從通往樓上的樓梯口,不緊不慢地走下來。
是剛才在外麵吃夜宵的那個年輕人。
中年男人瞳孔驟然一縮。
怎麽會是他?
巧合?
不可能!世界上沒有這麽多巧合!
“你是什麽人?”他厲聲質問,同時體內的能量在瞬間開始運轉,一層由無數微光星點構成的無形護盾,悄然籠罩全身。
這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星”的防禦。
蘇祈沒有回答,隻是繼續往下走。他的腳步聲在安靜的樓道裏,顯得格外清晰,像是踩在兩人心髒的鼓點上,不輕不重,卻讓人胸口發悶。
“站住!這裏是私人包廂,想玩女人去外麵玩,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氣了!”
中年男人色厲內荏地吼道,聲音裏已經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惶。
蘇祈終於在他麵前三步外停下,臉上還是那副懶洋洋的表情,仿佛剛吃飽了犯困,下一秒就能睡著。
“我來拿個東西。”他開口,聲音很平淡,像是在問鄰居借一頭蒜。
他的視線越過高度緊張的中年男人,落在了他身後那個源境生物緊緊抓在手裏的文件上。
“找死!”
源境生物發出一聲嘶吼,它可沒有中年男人那麽多顧忌。
在它看來,任何識破它們身份的人類,都隻有一個下場。灰白色的手臂肌肉瞬間虯結暴長,五指化作閃著寒光的鋒利骨爪,帶著一股混雜著腐臭與血腥的惡風,直取蘇祈的咽喉。
中年男人心裏一沉,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幾乎已經預見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被當場撕成碎片的血腥場景。
算了。
殺人就殺人吧。
魔都每天失蹤的人也不少。
會有人幫他壓下去消息的。
然而,預想中的一切並未發生。
那隻鋒利的骨爪,在距離蘇祈脖子不到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仿佛撞上了一道看不見、摸不著,卻又堅不可摧的牆壁,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爪尖帶起的勁風吹動了蘇祈額前的幾縷頭發,僅此而已。
源境生物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駭欲絕的表情。它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無法理解。
如同天威般浩瀚的力量將它死死禁錮,從爪尖到全身,連一根小指頭都動彈不得。
“手上的東西給我。”
蘇祈的聲音依舊平淡,他甚至都懶得抬眼看那隻近在咫尺的爪子,仿佛那隻是一隻討厭的蒼蠅。
他伸出手,動作很慢,慢到中年男人能看清他每一根手指的動作。
可偏偏就是這種慢,卻讓他連一丁點躲閃的念頭都生不出來,身體像是被恐懼的釘子釘在了原地。
隨後,蘇祈看向中年男子。
他的手指就這麽隨意地隔空虛點在了中年男人引以為傲的“星”護盾上。
沒有劇烈的能量碰撞,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那層他引以為傲的護盾,就像一個被陽光消融。
無聲無息地碎裂、消散,化為漫天無害的星光,然後徹底歸於虛無。
中年男人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冷汗唰地一下就浸透了後背。他像是見了鬼一樣,一步步後退,直到後背重重地抵在冰冷的牆壁上,再也退無可退。
“你……”他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顫抖,牙齒都在打顫。
引以為傲的“星”,在這個年輕人麵前,脆弱得就像一張紙,一戳就破。
“來而不往,非禮也。”蘇祈答非所問,無視了那個還保持著攻擊姿勢、已經徹底呆滯的源境生物。
從它僵硬的手中,輕而易舉地拿過那份文件。
他打開文件,低頭看了一眼。
附件裏,是柳鳶從小到大的所有資料,詳盡到令人發指。
和他之前在手機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蘇祈合上文件,抬起頭。
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睡意的眸子裏,此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到讓人心悸。
“你們的‘首領’,在哪?”
“我……我不知道……”中年男人嘴唇哆嗦著,幾乎要咬到自己的舌頭,“我們隻是最外圍的執行者,傳話的工具,根本接觸不到‘首領’……”
“是麽。”
蘇祈隨手一揮。
那個被禁錮在原地的源境生物,身體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猛地向內擠壓。
“哢嚓……噗!”
沒有慘叫,隻有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和血肉被壓爆的悶響。
高大的源境生物在瞬間被壓縮成一團不可名狀的肉泥,混合著碎骨和內髒糊在地上,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充滿了整個空間。
他手中的獸皮秘籍掉落出來,落到蘇祈腳邊。
蘇祈看都沒看一眼。
他轉過頭,視線重新落回到已經癱軟在地的中年男人身上。
“現在,想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