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行！
    說句不好聽的，成為他房玄齡，並不難！
    曆朝曆代，宰相有多少位？
    數不清啦。
    可是李君，天地之間，隻有這麽一位！！尤！
    這句話，天地之間，也隻有這麽一句！
    房玄齡很明白這代表了什麽。
    他們一直追求的名流千古，流芳百世，人家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而且，似乎，還是·······灑灑水一般，簡簡單單。
    甚至於，看樣子已經成為全體長安讀書人的先生！
    這······誰做到過？
    ················.
    “李先生說得對，我輩讀書人，自當問心無愧，自當受得住寂寞和孤獨，行路難，今安在，直掛雲帆濟滄海！”
    “我們現在或許改變不了什麽，但是，我們能改變我們自己，問心，靜心，好好讀書，品嚐孤獨。”
    “沒錯，為天地立命，後麵的我或許做不了，但是，我願以微薄之力，幫助天地，立命！我願以我身，幫助後世打開局麵！”
    “········”
    石碑下，無數讀書人站立，他們仰頭望著李君的名字，道出了自己的前路。
    李世民深吸口氣。
    他目光動了下，環視前麵那些站在石碑下的讀書人，微微濕潤。
    這裏的讀書人，從穿著上看，大部分都是寒門士子。
    誰說寒門士子心中沒有乾坤？
    誰說寒門士子不能扛起大梁？
    我是皇帝，我是大唐的皇帝。
    你們，都是我大唐的子民！
    我應當給你們一個錦繡前程。
    科舉！
    正如君兒所說，朕，要借助寒門士子的力量，和世族抗衡，直至把世族消滅。
    其實，房玄齡他們都認識錯了。
    其實，是寒門士子心中有天下。
    世族子弟，他們心中隻有世族！
    李世民輕輕歎了口氣，他扭頭看向了房玄齡三人。
    “你們·····可有什麽要說的麽？”李世民輕聲問道。
    房玄齡低下了頭。
    杜如晦沒有說話。
    長孫無忌仍舊愣愣看著那塊石碑，沉聲道：“陛下，或許，科舉製，是對的。”
    “當然是對的。”
    “君兒從來就沒有錯過。”
    “我不妨告訴你們，朕······朕所說的三策，都是從君兒那裏學來的。”
    “哈哈哈·······”
    李世民仰頭長笑，負手而回。
    房玄齡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他們望著李世民的背影，一時間，徹底的沉默。
    什麽鬼？！
    這對付世族的三劑良藥，全都是·······全都是········全都是這位神秘的皇子？
    “這·······陛······妹夫，你怎麽不早說！”
    “早知道是外甥說的主意，我舉雙手雙腳讚成！”
    長孫無忌跟了上去。
    嘴裏高聲嚷著。
    興奮無比。
    這個計策，還是出自於這位叫做李君的皇子？
    原來不是陛下想出來的。
    也是，陛下的智慧，怎麽能比得上我等，原來是多想了。
    房玄齡和杜如晦相識一眼，心裏不約而同的竟然蹦起來了這麽一個念頭。
    沒辦法，之前他們真的是被李世民嚇著了。
    一條條計策層出不窮。
    他們以為自己似乎都有點多餘了。
    原來是這樣啊！
    陛下有高人指點！
    兩人反應過來，也迅速追了上去。
    科舉！
    科舉！
    科舉！
    這一次，科舉，真的要開了！
    他們清楚，隻要科舉開，大唐，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推動這一切的，卻僅僅隻是這位少年！
    ··········
    弘文館。
    李君被孔穎達這群人簇擁著走到了後院。
    這裏是夫子休息的地方。
    也是弘文館匯編各種史料或者書籍的地方。
    “李先生，坐。”孔穎達伸手邀請李君坐到後院花園中的石亭下。
    “多謝。”李君笑著頷首點頭：“此地風景倒是雅致。”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這裏呐。”程處默也感到了新奇。
    之前，他就算是上學也不過就是在前院罷了。
    後院這地方，他壓根沒有資格進來。
    馬周有些拘謹。
    說實話，他現在還感覺在夢中一般。
    弘文館。
    自己不僅進來了，還來了傳說中的後院。
    “此地，還是太過喧囂了些，比不過李先生的住所啊。”孔穎達笑著說道。
    他去過李君的院子，故而如此比較。
    弘文館就坐落於長安之中，周圍人來人往，更被說現在門口還有一大堆人擠擠攘攘。
    聲音嘈雜。
    大唐這個時候又沒有什麽隔音設施，所以說，聽得比較真切。
    這一點，倒是真的比不上李君的莊子巴適。
    “各有優點，各有長處。不能這麽說。”
    “孔先生，我也是沒有想到，這幾日，你竟然把這幾句話放在門口，著實是······愧不敢當啊。”
    李君笑著說道。
    自謙總還是有的嘛。
    雖說李君心中自認為一點毛病沒有。
    “李先生千萬不要這麽說。”
    “這四句真眼，說實話，老夫聽了大為震撼，那天夜裏，我都沒有睡著。”
    “現在讀書的人越來越少了，便是弘文館的學子，對讀書都不上心。”
    “這個時候，李先生能道出如此之言，實在是·····驚醒了些許的讀書火種啊。”
    孔穎達歎道。
    他為李君，程處默和馬周三人斟滿了茶水。
    虞世南和蓋文達在旁坐著，算是作陪。
    其餘夫子，都去忙了。
    “奧？”
    “弘文館乃是大唐最有名的書院了，從規模上來講，便是國子監都不能相提並論。”
    “這裏的讀書氛圍，也不好麽？”
    李君有些疑惑。
    孔穎達微微頷首。
    “哎，是啊。”
    “現在弘文館都這樣，真不知其他書院該是如何。”
    “主要是讀書，對他們來說，不僅乏味無比，而且作用並不太大。”
    “這些孩子家世顯赫，讀書，僅僅隻是錦上添花罷了。”
    “可惜的是，本該雪中送炭的寒門士子，這炭卻也送不來。”
    孔穎達端起茶杯，輕輕飲了一口。
    “這炭是啥？”程處默撓撓頭，他覺得自己有點聽不懂。
    孔穎達頓了下。
    炭是什麽?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
    曆朝曆代，讀書人就這麽熬過來了。隻是到了現在，似乎，讀書人快要熬不動了。
    其實在科舉沒有出現之前，讀書，就像是你栽了一個果樹。
    不論你花多大力氣，就是不結果。
    讀書，在之前就是達官貴人的玩意。
    不是寒門士子的傳承。
    要不是前朝楊廣推廣了下科舉，現在長安，不可能會有這麽多寒門讀書人。
    虞世南和蓋文達也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李君抿了口茶。
    他看了眼程處默，慢條斯理的說道：“這炭，就是科舉！”
    “讀書人的最大出路，就在科舉身上。”
    “朝廷什麽時候開始科舉了，讀書這件事，才能真正的得到推廣和普及。”
    “這把火，才算是能燃燒起來。”
    李君說的很直接。
    孔穎達他們聽到這個答案，身子，驟然挺直，蒼老的雙眸中，散發著光。
    一直沒有說話的馬周，也猛地抬起頭望向了李君。
    ···········.
    科舉！
    這些人，都完全沒有想到李君竟然會這麽說。
    而且，還直接說出來了這麽一個主意！
    乖乖！
    科舉！
    讓寒門子弟參加科舉！
    這是真的敢想。
    孔穎達呆呆的望著李君，說實話，這個雪中送炭的炭，他都不敢想象。
    還記得，前朝曾經這麽做過，然後·······結果呐？
    結果就是，被世族攪的一點不剩。
    現在，李君又這麽說。
    但是，仔細想想，似乎·······能夠打開讀書人局麵的法子，真的隻有這麽一個。
    呼吸！
    急促！
    沉重！
    炸裂！
    孔穎達他們望著李君，沉默。
    程處默他們也都望著李君，沉默。
    不得不說，這法子太過激進和冒險，他們完全都不敢想象。
    但是現在李君說出來，他們卻感覺·······這真的是唯一的一條路！
    “科舉······呼·······”
    “李先生真的敢想啊，說實話，這樣的主意，我都從來沒有想過。”
    “更沒有朝這個方向深思過。”
    “可是，科舉雖好，但現在長安上下，世族橫行，這······能行嗎？”
    孔穎達眼眸動了下，他都有些慌亂。
    孔穎達也不得不考慮世族的反應。
    當然，真說起來，孔家也是世族，還是這個時代傳承最為古老，最為深遠的世族。
    但是孔家和世族又不一樣。
    孔家有孔家的職責，他們深感乃為聖人之後，隻是醉心於教育，和五姓七望這些世族有著本質的差別。
    “是啊，世族不會同意的，你沒看前幾天，陛下就因為斬了長安曲家，就被世族折磨了那麽多天。”
    “現在如果說要推行科舉，那可就真的是·····捅了耗子窩了。”
    虞世南和蓋文達相識一眼，沉思說道。
    程處默和馬周沒有開口。
    現在兩人很清楚，這裏壓根沒有他們能說話的地方。
    聽著就行了。
    李君笑了笑：“其實，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世族雖然恐怖，但是也不要把他們想的太過厲害。”
    “這些年，其實世族也一直在消耗。”
    “前朝覆滅了才多長時間？他們想要再讓大唐換天，說實話，他們一定程度上也有些有心無力。”
    “當然，這不是說他們做不到，而是，這一次若是能夠達到目標，他們要付出的代價，太多了。”
    “所以說，世族也要考量這個原因，他們不會把自己置於太危險的地步。”
    “到時候，就算有阻力，但是這個阻力也不是那種無法解決的。”
    “而且，到時候真的逼急了，世族，肯定會讓步。”
    “世族，可不是隻有七家，下麵那些世族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呐，別看現在對他們馬首是瞻，但是這七家若是顯露疲態，下麵這些人，定會一撲而上，瓜分他們。”
    “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
    “這就是世族的妥協性，這也是他們最大的痛點，我們若是能抓著這一點，幾乎······”
    “嗬嗬嗬·······”
    “天下，終究是天下人的天下！”
    李君眯了下眼睛，緩緩分析。
    可以說是抽絲剝繭，把世族全身都給剝光了。
    世族的妥協性！
    嘶·······
    孔穎達聽著李君說的這些話，隻覺得天靈感都涼颼颼的。
    他在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言論。
    咕咚······
    孔穎達用力咽了口唾沫。
    他沉思。
    他思索。
    他代入。
    他沉浸。
    是啊，李君說的可以說是無比正確，世族不會把自己置身於真正的危險之中。
    現在是大唐最好的機會！
    前朝剛剛覆滅，他們的力量其實也在恢複，如果再登上一段時間，到時候，世族真正的充盈起來。
    可以毫不猶豫的更換這片天地。
    到時候再推行科舉，怕是·······
    真的難了！
    孔穎達眼神炸裂。
    他看了眼蓋文達和虞世南，兩人也正盯著孔穎達。
    三個人眼眸中的震撼，可以說是無以複加。
    這樣可以說是剝開世族的靈魂分析，誰聽過？
    沒有！
    這真的是第一次聽說！
    他們之前在幹什麽？
    就是把自己關在弘文館中匯編書籍，或者說修修史書，寫點文章。
    思考性，無比落後！
    從來沒有認真的思考過李君說的這些。
    他們自詡自己學問深厚。
    但是相比之下，自己的這些學問，壓根都沒有用。
    學問，僅僅隻是學問罷了。
    可是眼前這位少年········
    所說的這些話。
    所講的這些事。
    他們拍馬不及。
    他們壓根無法比擬。
    振聾發聵！
    靈魂重組！
    程處默和馬周一直喝茶，他們總覺得自己的嗓子癢癢的厲害。
    他們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卻讓他們大Wie震撼！
    “我·······我這就進宮！我這就進宮！”
    “我要去麵見陛下！”
    “李先生，請受我一拜！”
    孔穎達深吸口氣，他站了起來，深深的朝著李君鞠了一躬。
    ......... ...
    “我自詡乃是儒林執牛耳者，我自詡一輩子都在為讀書人考慮。”
    “但是，現在看看，我考慮的那些東西，和李先生比起來，簡直不足一提。”
    “先生！”
    “李先生！”
    “你是智者，你才是真正的智者！”
    “我這就去見陛下，好好給陛下說下這個事情！”
    “科舉！已經迫在眉睫！”
    孔穎達激動。
    他狠狠攥著拳頭，向李君說道。
    他現在感覺全身的血脈都在燃燒，他覺得自己年少時的那份闖勁終於回來了。
    暮暮垂已的身體，再一次煥發出了生機。
    無他！
    就因為他被李君點燃了前路！
    他找到了自己為之奮鬥的方向。
    科舉！
    為寒門士子，帶來科舉的希望！
    “李先生！”
    “我們代全天下的讀書人，謝謝你！”
    虞世南和蓋文達緊隨其後，凝重的望著李君，躬身。
    臥槽！
    程處默和馬周兩人都呆了。
    像是屁股下麵起了釘子一樣，慌忙閃到了一側。
    孔穎達他們行禮，他們敢受？
    不敢！
    李君，笑著坐在那裏，坦然自若。
    大哥就是大哥！
    這一刻，程處默和馬周羨慕的望著李君，心中不約而同升起了這麽一道念頭。
    ··········
    李君看著他們虔誠的樣子。
    飲了口茶，平靜起身，緩緩伸手掏了一下，扶住了孔穎達的胳膊。
    “孔先生，虞先生，蓋先生，過禮了。”
    “在下不過晚輩，怎麽能受得起如此大禮。”
    李君笑著說道。
    “李先生，這和年齡沒有關係。”
    孔穎達無比認真。
    他們這些老學究，最看重的就是規矩。
    李君所展露的學識，已經遠超他們。
    孔穎達心甘情願！
    這一點，孔穎達還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
    學問此路，從來都是隻看學問高低，而不是看年紀。
    “李先生，你先在弘文館歇息，我·······我這就進宮！”
    孔穎達拍了下自己的袍子，滿臉堅毅：“我要把李先生的設想告訴陛下！”
    “我相信，陛下會有決斷。”
    孔穎達低喝。
    “用不著這麽急吧。”李君笑道。
    “已經迫在眉睫。”孔穎達深吸口氣，他看了眼虞世南和蓋文達：“你們陪好李先生，我······先行一趟！”
    “此事關乎萬千讀書人的前路，不能因為我們而耽擱。”
    “我孔穎達一輩子沒什麽用，今日，願當李先生的馬前卒！”
    說罷，孔穎達轉身便匆匆直接衝向了皇城。
    李君望著他的背影，也是不由的歎息一聲。
    這歎息，是敬佩！
    這就是這片土地上誕生的讀書人。
    也正是這片土地上有這樣的讀書人，才會出現那麽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也正是有了這樣的讀書人，才會慢慢鑄就這片土地上百姓那等高尚的靈魂！
    孔穎達是真的為天下讀書人著想。
    他也是真的想要為天下讀書人做些事情。
    自己不過說了一句。
    孔穎達便如此看重進宮。
    如此拳拳之心，便是李君，也不得不佩服。
    “虞夫子，蓋夫子，前麵的學子都吵著鬧著想要見李先生。”
    這時候，有書童匆匆走了過來，超虞世南兩人說道。
    虞世南揮揮手。
    書童退下。
    “李先生，要不要去前院看一看？”
    “這些孩子們······還是挺可愛的。”
    虞世南笑著說道。
    李君笑了笑，點點頭：“也好，走吧。”
    “大哥，嘿嘿，我弟弟程處弼就在弘文館呐。”程處默在旁邊笑道。
    李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