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
    張豔目光驟怔，嘴巴微張，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著。
    整個人僵在原地，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喉嚨，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方才本就漲紅的臉，此刻更是紅裏泛著青紫。
    這場景。
    讓她猛地想起小時候挨老太太罵的日子。
    小時候就還不了嘴，沒想到現在還是一樣。
    被親媽當著眾人的麵一點情麵不留地怒懟。
    她下意識飛快瞥向屋裏的跟拍人員。
    隻見對方肩膀微微聳動，嘴唇死死抿著，顯然在強忍著笑意，可眼底翻湧的笑意怎麽也藏不住，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功。
    再轉頭看向子涵。
    女兒正盯著她，眉眼彎彎，嘴角悄悄翹起，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
    這一眼。
    讓張豔更覺難堪。
    臉頰像是被火燒火燎一般，又燙又疼。
    連耳根都紅透了。
    就在這時。
    電話那頭又冷嘲熱諷的補了一句。
    “還曉得臉紅嗦？”
    “豬生的笨可以殺，人生的笨就沒治咯~”
    張豔：“……”
    聽到這話。
    直播間的觀眾再也繃不住，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哈哈哈哈，第一次在張豔的直播間笑得這麽大聲。】
    【子涵的外婆簡直是我的互聯網嘴替！句句戳中張豔的要害，懟得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666，這就是老輩子嗎？攻擊力屬實太強了哈哈哈哈。】
    【三句話兩句都在押韻，果然川渝不僅人均Rapper，還人均陰陽師啊哈哈哈哈，老太太把張豔罵得都找不著北了。】
    【說張豔瓜，她還喊得來媽，說張豔笨，她應該也挑得來糞。】
    【子涵的外婆簡直跟我媽一模一樣，上次去吃火鍋，我一直沒撈到喜歡的菜，我媽說：你脫了褲兒下去撈嘛。】
    【哈哈哈哈，笑得小女子我找不到茅廁，在堂屋改手了，悠哉悠哉。】
    【我的痔瘡不是瘡，是在成都受的傷。（狗頭）】
    【原來張豔也沒考過滿分啊，這不是嚴於律人寬於律己嗎？是不是有點雙標了？】
    【哪裏雙標了？這是不想孩子走自己的老路！真搞不懂，你們怎麽能笑出來的？老年人慣孩子，看看就得了，還真聽啊！】
    彈幕唰唰地刷著屏。
    張豔就算沒看見，也能想象到。
    連親媽都不認同他的教育方式，此刻直播間的觀眾怕是正把她往死了嘲笑。
    不過。
    她並不覺得自己的教育方式有問題。
    更不能讓子涵覺得“媽媽小時候笨、考不到滿分，所以我考不到也理所應當”。
    臉上表情幾番變幻後。
    張豔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對著手機提高音量辯解道。
    “媽！”
    “我小時候哪裏笨了？”
    “明明是你當初沒喊我好好讀書！”
    “所以我現在才要好好教子涵，對她要求嚴格些，讓她考個好成績，這都是為了她好啊，你就別跟著瞎操心了。”
    話落。
    電話那頭突然冷哼一聲。
    “你不笨？”
    “我看你是又懶又笨！”
    “喊你去讀書，你就像個癩蛤蟆，奪一下，跳一步，去上學從來都是不情不願的，我才懶球喊你！”
    張豔聞言立馬反駁。
    “我那時候小，不懂讀書的重要性才懶！”
    “你要是逼我學，我肯定學得進去，不說多好，讀個大學總沒問題！”
    “可我現在隻能打工，所以說孩子不能慣，會慣壞的！”
    她說完。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接著老太太拉長了聲音怒道。
    “哦喲~我才反應過來，你這是在怪我嗦？”
    “我跟你說，你別想怪我不逼你讀書，更別想在電視上冤枉好人！”
    老太太顯然動了氣，嗓門都大了幾分。
    “我剛才說你笨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我還不了解你，你屁股一翹，我就知道你是要窩屎還是窩尿。”
    “之所以不逼你讀書，是打小就看出你不是塊讀書的料！”
    “難道你忘了讀丫兒班的時候，你爸教你認字怎麽說你的了？”
    “他說‘牛教三遍都曉得打轉，你笨得硬是教都教不轉’！”
    “喊你往東你偏往西，叫你去喂豬你要去趕雞。”
    “笨得窩牛屎，懶得燒蛇吃，就你還想考大學？”
    “考個哈爾濱農業大學搬包穀專業邁？！”
    此話一出。
    張豔又是一陣語塞。
    倒是一旁的跟拍人員，聽到老太太最後一句，好奇之下下意識脫口而出。
    “哈爾濱農業大學搬包穀專業是啥？”
    下一秒。
    電話裏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
    “簡稱，哈農包！”
    張豔：“……”
    她有些痛苦地拍了拍額頭。
    “哎喲媽呀，我跟你扯不清楚！”
    “總之就是因為我讀書不行，才希望子涵能讀好書，將來有出息啊！”
    “父母沒本事，隻能在原地被風吹雨打，所以才盼著孩子能努力奔跑，跑到我們沒去過的遠方啊！”
    張豔拿著手機在房間裏急得轉了好幾圈。
    “扯不清楚，你批話還這麽多？”
    老太太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什麽遠方不遠方，我看你腦殼有點方！”
    “批話比文化多，考試不及格，批話倒能考一百。”
    “進了城，現在說話硬是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的……”
    “哎喲不好意思，又不文明了……”
    張豔：“……”
    “到底是誰說話一套又一套啊……”
    “媽呀，你能不能別罵我了？”
    她有氣無力地說道。
    已經有些無力反駁了。
    再這麽說下去，怕是媽都要不認她，把她當仇人了。
    可老太太依舊精力充沛。
    “都要把我氣死了，我不罵你，難道還要表揚你？”
    “立刻馬上讓子涵去睡覺，聽到沒得！”
    張豔眼神黯淡。
    “曉得了，我這就叫她去睡，能掛電話了不？”
    電話那頭冷哼一聲。
    “曉得就好。”
    “還有，別給子涵定什麽考滿分的目標，要定也給老子定低點兒！”
    “掛了！”
    “啪”的一聲。
    不等張豔再說什麽，電話直接被掛斷。
    像是多一秒都不願和她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