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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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剛剛獲勝的將軍高真如就被叛軍頭頭寶親王逮捕了。
    高真如舉白旗:“我錯了。”
    寶親王冷笑一聲,麵無表情問道:“下次還敢嗎?”
    高真如眼神飄忽,未說話,答案卻似乎已經浮現在寶親王的心中。
    寶親王深吸一口氣,把高真如拎到一邊好生教育,順帶表示他剛剛根本不是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進來的。
    聽到這裏,高真如就有點受不了了。她舉起手來,打斷了寶親王的話,嚴詞反對他這一雙標行為。
    反對無效。
    即為選手,也為裁判的寶親王二次駁回,引來另一名選手高真如的強烈反對,並意圖請第三方律師介入此案。
    福晉:…………
    旁邊的太監、宮婢和嬤嬤齊齊憋笑。
    眼見高真如伶牙俐齒的勁全使在自己身上,寶親王終於感覺到海佳格格的痛苦了。
    就在這時,福晉出手了。她攔住說得眉飛色舞,鬥誌滿滿的高真如,交代給她一個重要的任務:“再過幾日便要出發前去圓明園了,我才想起我還有一件事沒做呢。”
    “什麽事?急不急?”
    “唔,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便是整理行李,統計行李的事兒。”福晉笑眯眯的,詢問高真如:“寶瓶要不要試試看?”
    “可以嗎?”高真如的思緒從寶親王移開,瞬間被福晉提供的任務所吸引。
    “當然可以。”富察福晉接話,她怕高真如擔心自己做不好,又補充道:“往年也是富察格格負責監督,旁的宮女整理東西的。”
    “到時我讓嬤嬤在旁幫襯,你有不懂的問問嬤嬤,亦或是來問我都可。”
    高真如聞言,欣然應允,得到新任務的她幹勁滿滿,瞬間把與寶親王辯論的事兒拋到腦後,美滋滋地告退去辦。
    待高真如走遠,寶親王也終於能長舒出一口氣。他坐在榻上,扯了扯領口:“寶瓶這丫頭,怎恁的較真。”
    瞧瞧滿院子的人,就屬她膽子最大,還硬是要跟自己辯論。
    “您又不是不知道寶瓶的性子,還非逗她。”福晉主動端上一盞茶,送到寶親王手裏,似笑非笑的。
    寶親王摸了摸鼻子:“誰讓寶瓶的反應,回回都出乎我的意料。”
    屋裏的格格侍妾,皆像是戴著麵具一般,各個都是溫柔小意,乖巧懂事,可背後又是另一張臉孔。
    唯有寶瓶不同,無論身前背後都是一概而論,從未有兩張麵孔的,那一顰一笑,一嗔一怨,皆是如畫兒般美妙。
    寶親王恨不得能多要她露出些表情來,他眯著眼睛微微一笑,如狐狸般的表情直讓福晉看得眼角抽動,事先警告一句:“王爺——您弄哭了寶瓶,妾身可是管不了的,到時候您自己哄去!”
    “怎麽會。”寶親王哈哈一笑,他清楚知道寶瓶一顆心盡數係在自己身上,他怎麽舍得讓寶瓶落淚。
    ……
    後罩房裏的格格們,見著天色好,便聚在院中亭子裏說話聊天。
    “還有幾日便能去圓明園了。”
    “到那時,咱們一道去遊船如何?”金佳格格眼裏帶著期待和雀躍,與身邊的格格們說道。
    眾人所住的乾西二所,並不寬敞,宮裏更是沒有園子,唯有兩座歇腳的亭子,與牆角數量少得可憐的花花草草。
    身為格格侍妾的眾人沒有離開乾西二所的機會,日日便是對著這景致發呆,看都看得膩煩了。
    偶爾飛來一隻鳥雀,又或是跑來一隻野貓都能得到眾人圍觀。
    而到了圓明園,那便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圓明園占地範圍極廣,而寶親王與家眷所居住的長春仙館又獨占一大片地方,身為家眷的她們能走動,乃至玩耍的地方要比乾西二所大上十倍,不!大上二十倍。
    光是想想馬上能迎來的快活日子,金佳格格便心癢癢的,連著幾日都拉著諸人暢想玩耍諸事。
    她與蘇格格和陳格格約好一道去遊湖踏青,欣賞桃花,而後又看向富察格格:“富察姐姐,您去不去?”
    “去,去。”
    “那真是太好了。”金佳格格喜不勝喜,順著往下說起那時要穿的衣裳裙子來。
    圓明園裏的規矩也要比宮裏稍鬆一些,諸人不必每日都按規矩裝束,也能弄點新花樣出來。
    “說不定福晉還會請畫師來呢。”
    “對,對。去年那日我都不知道,結果穿的是舊衣。”陳格格想起那事,便垂頭喪氣。
    “就是不曉得今年咱們能帶多少東西。”金佳格格另外擔憂的,便是這件事。
    當今聖上極為喜歡圓明園,居住起來少則三月多則半年,別看差了三四個月,衣服首飾乃至日常用品要帶的數量可就差多了。
    偏偏侍妾格格能用的馬車不多,每人能帶的行李也是摳摳搜搜的。
    去年原說是要住三個月的,結果最後住了四個餘月,而且中間還遇見倒春寒,天氣驟然降溫,金佳格格因著箱籠不夠,又覺得天氣熱,便沒帶冬衣,為此還得了風寒,足足養了一個月才徹底痊愈。
    生病事小,最讓金佳格格後悔的是海佳格格借著自己生病,入了王爺的眼,打那以後自己的寵愛就沒比過海佳格格了。
    金佳格格想到這事,雙手合十看向富察格格:“富察姐姐,好姐姐,這回就拜托您了!”
    “您一定要與福晉說一說,好歹多給咱們一輛馬車。”
    “你拜托我,有什麽用哦。”
    “咱們屋裏人誰不曉得福晉最是信任富察姐姐您,像是圓明園這般的事兒定然會教您協理。”
    此前曾提過,富察格格因誕下寶親王的皇長子,在府裏地位略高於旁的侍妾格格。
    過去福晉也頗為給臉,時常讓她協理操辦府裏諸事——去年這事兒便是富察格格負責的。
    “那我試試,不過宮裏諸物都有規矩,去年就沒成,今年也不曉得能不能成。”富察格格接下話茬,事先先給自己填了個補。
    其實她去年便覺得給格格侍妾擱置箱籠的地方實在少了一些,可各府皆有定數,同時還得次於宮裏的主子們,最後便是不了了之。
    對此,富察格格不抱多大希望。
    金佳格格得了這話,便已心滿意足了,喃喃著:“我要求不高……隻要多一個,多一個箱籠便好。”
    想罷,她又朝著富察格格道:“拜托拜托,拜托拜托!”
    未等富察格格接話,院外便響起清脆的笑聲。黃格格順著長廊走來,衝著金佳格格笑道:“那事兒啊,你與富察姐姐說了沒用,得與側福晉說才是。”
    “側福晉?”
    “是啊,我剛在前頭剛好聽福晉屋裏的嬤嬤說起這件事。”
    “聽說福晉剛剛發了話,說是今年這事交給側福晉處理了。”
    “原來如此。”金佳格格頓覺尷尬,偷偷瞥了一眼富察格格,急忙接話道:“那我現在就去側福晉那問問!一會兒,有了消息再與你們說。”
    金佳格格沒敢看富察格格的臉色,領著宮婢匆匆離開。
    富察格格麵上的笑容略有些僵硬,瞧著瞅著自己臉色暗笑的黃格格,頓時沒了在外閑聊的心情。
    她與另外幾名格格說了說話,便往屋裏去了。富察格格撿起擱在竹籃裏的針線,垂眸做著手裏的小衣,她一言不發,旁邊的宮婢也不敢說話,整個屋裏都寂靜無聲。
    片刻後,外麵騷動起來。
    金佳格格雀躍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後罩房:“側福晉說了,今年咱們一人能帶三個箱籠,要是實在塞不下,往她那邊放也是成的!”
    富察格格手上一顫,手裏的銀針紮在指尖上。她倒抽了一口涼氣,趕緊吮吸著傷口,隨著口中泛起陣陣血腥氣,她眸裏也浮現起一抹失望。
    怎,會,如,此?
    去年同是要去圓明園,她又是求福晉,又是求王爺,也沒能讓福晉和王爺改口,教她們的箱籠多上一個半個,甚至王爺還斥她持寵而嬌,又嫌她隻會說這些瑣事,小半個月都沒再讓她到前麵侍奉說話。
    直到大阿哥得了師傅稱讚,王爺這才想起後院裏的自己,賞了一柄玉如意與幾匹料子,又重新讓自己到跟前伺候。
    “憑什麽……”
    富察格格聽著外麵的聲音,臉上火辣辣的,心裏又是酸澀又是委屈,怎輪到側福晉就都可以了?
    “主子。”宮婢麵露緊張,忙上前一步。她扶著富察格格,悄聲勸道:“您想想海佳格格,想想大阿哥。”
    海佳格格對側福晉頗有怨懟,說錯了話,結果被福晉喝令重新學規矩,說是學好了才能去圓明園,到今日都還沒消停呢。
    要是富察格格也被這般……
    那大阿哥在前頭還有甚臉麵。
    富察格格聽到大阿哥三字,登時冷靜了幾分。待理智回歸,她仔細回想事情,頓時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麵露懊惱:“雀兒,多虧有你提醒,是我糊塗了。”
    雀兒誠惶誠恐,身體直往下滑。還未等她說出請罪的話語,就被富察格格攔住:“是我不如以前小心了。”
    “我與所有人一般,都不過是格格罷了。福晉也不過看在我侍奉王爺年數已久,膝下又有永璜,所以才對我另眼相待,教我做些事兒。”
    “如今這府裏有了側福晉,這些事理應是交給側福晉才是。”
    富察格格起初說時,神色還說不出的複雜,到後頭愈發平靜了。
    在高氏超拔為側福晉前,育有王爺長子,又幫襯福晉處理事務的自己便是諸人的眼中釘。
    黃格格今日譏諷,又何嚐不是往日遺留下來的痕跡?富察格格這般想來,覺得高氏成為側福晉,對她來說還是一樁好事。
    富察格格順著思路仔細思考,終是笑了笑:“原來王爺去年便提醒我了,是我糊塗,沒把王爺的話放在心上。”
    她非側福晉,更非嫡福晉,又有何資格對著乾西二所的事務指指點點。
    福晉教她幫襯做事,是給她的體麵,她應當王爺福晉吩咐什麽,她便做什麽才是。
    倒是她沒聽出王爺福晉的意思,自以為是,遲鈍到如今才有了醒悟。
    雀兒聽著,心裏難受,不由為自家主子叫屈:“好歹主子可是王爺頭一個女人,又育有大阿哥,怎能……”
    富察格格拍了拍雀兒的手背,把心裏頭的不甘與野望統統塞進了深處,輕聲道:“來日方長。”
    為了大阿哥,她也得低調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