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龍脊鎮地裂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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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斷秤封墟
    龍脊秤杆的裂痕像一道閃電,劈開了黎明前的黑暗。
    章國真跪在鹽田中央的巨坑邊緣,斷臂處的鹽晶已爬至肩胛。坑底湧出的虛蝕黑潮裹著幼龍骸骨,骸骨眼眶中嵌著倭國鐵片,隨著潮湧發出金屬摩擦般的尖嘯。林七的鎖鏈黑紋在皮下遊竄,菊紋青鱗離體懸浮,將撲來的蛭蟲群灼成鹽塵。白鱗昏迷在不遠處的金桔苗旁,新生逆鱗在胸口忽明忽暗,鐵片的寒光刺破潰爛的皮肉。
    “時辰到了……”章國真將半截秤杆插入地脈裂縫,雷紋從鹽晶斷臂中強行擠出紫光,“以章氏血脈,封歸墟之門!”
    秤杆驟然暴長,裂痕中迸發的卻不是雷火,而是混著黑潮的鹽塵風暴。
    風暴中心浮現量海秤虛影,秤盤一端堆著鹽工亡魂,另一端是沸騰的虛蝕黑潮。章國真的瞳孔被黑潮浸染,他看見父親跪在祠堂,將龍脊秤杆刺入自己胸膛;看見白鱗嬰兒時被剜鱗的哭喊;甚至看見未來的自己——渾身鹽晶,化作蛭母雕像的基座。
    “不夠……還要更多……”虛空中傳來平清盛的蠱惑。
    秤杆突然反向吸收黑潮,裂痕蔓至章國真胸口。鹽晶吞噬血肉的劇痛中,他瞥見蛭母殘骸在海底重組,複眼的星圖正與白鱗的逆鱗鐵片共鳴。林七的鎖鏈黑紋絞住秤杆,卻被反震得虎口崩裂:“停手!這秤杆在吞你的魂!”
    章國真咧嘴慘笑,鹽晶爬上牙齒:“章家的魂……三百年前就該散了……”
    地脈深處傳來腸胃蠕動般的悶響。
    蛭蟮母體的頭顱鑽出裂縫,口器中的逆鱗碎片拚成倭國菊紋。它的觸須刺入秤杆裂痕,黑潮順著雷紋倒灌章國真經脈。白鱗在此刻驚醒,潰爛的右掌拍向地麵,金桔根係破土纏住母體:“林七……斬它第三根觸須!”
    鎖鏈黑紋化作利刃劈下,觸須斷裂處噴出的卻不是黑液,而是混著銀鱗碎屑的金血——那血落地即生金桔幼苗,葉脈中浮出龍族密文。母體發出嬰啼般的哀嚎,斷裂的觸須竟化作縮小版的白鱗,銀鱗間嵌著倭國鐵片。
    “它在複製我們……”白鱗的逆鱗突然離體,飛向母體額心,“林七,奪密匣!”
    母體頭顱炸開的瞬間,青銅密匣從黑潮中浮出。
    匣麵蟠龍紋的龍睛處,正嵌著鹽神鏡碎片。林七的菊紋青鱗與碎片共鳴,鎖鏈黑紋刺入匣縫。血腥氣撲麵而來——匣內堆滿孩童乳牙,每顆牙上都刻著生辰,與育幼所琉璃罐中的逆鱗一一對應。
    “這是血契媒介……”白鱗引潮汐衝刷密匣,乳牙在浪中化為灰燼,“平清盛用它們操控地脈!”
    灰燼卻凝成新的幻象:倭國戰艦殘骸深處,數百具孩童軀體浸泡在黑液中,胸口插著骨笛碎片。他們的脊背浮出量海秤星圖,與林七的菊紋青鱗共振。
    章國真突然暴起,鹽晶化的右臂貫穿母體心髒:“給我……碎!”
    母體心髒炸開的刹那,量海秤虛影徹底失衡。
    章國真將半截秤杆插入自己胸膛,雷紋與黑潮在體內對撞。他的皮膚寸寸龜裂,鹽晶碎屑混著黑血噴濺,在空中凝成新的符文——“以命填壑,以魂鎮海”。白鱗的逆鱗匕首刺入符文中心,金血將符文烙在母體殘骸上,倭國鐵片在高溫中熔成鐵水。
    海麵沸騰如熔爐,鹽田在震蕩中塌陷。林七抱著密匣躍入地縫,歸墟左眼穿透黑暗:海底龍塚的鎖鏈根根繃斷,滄溟的殘魂被鐵水澆鑄成雕像,而平清盛的虛影正在雕像額心刻下新的菊紋。
    “還沒結束……”白鱗咳出帶鱗片的黑血,“秤杆是鑰匙……密匣才是鎖……”
    第一縷晨光刺破黑潮時,異變陡生。
    金桔幼苗突然瘋長,根係纏住母體殘骸,葉片分泌的銀粉將黑潮凝固成鹽晶。白鱗將密匣按向主根裂縫,鹽神鏡碎片折射晨光,在鹽田上刻出巨大的龍族陣圖。章國真的殘軀在陣圖中瓦解,鹽晶碎屑融入地脈,填補每一道裂縫。
    “用這個……代替秤杆……”白鱗扯下逆鱗鐵片,嵌入密匣鎖孔。
    匣內迸發的青光中,林七看見駭人真相——匣底躺著一枚完好的逆鱗,邊緣刻著章國真的生辰。平清盛的笑聲從鱗片中滲出:“好徒弟……你終於找到為師備的替身了……”
    正午時分,鹽田歸於死寂。
    母體殘骸化作鹽山,山體表麵布滿秤星狀孔洞。幸存的鹽工們跪在鹽山腳下,卻無人發現孩童們頸後的新痣——形如微縮菊紋,正隨脈搏跳動。
    林七站在金桔林中,歸墟左眼映出地底景象:章國真的鹽晶殘軀與龍塚鎖鏈融合,而白鱗的逆鱗鐵片在密匣內緩緩旋轉,每一次轉動都讓金桔葉脈的倭文加深一分。
    海風卷起一片銀鱗,落在昏迷的白鱗手邊。鱗片背麵,平清盛新刻的字跡泛著血光:
    “封墟者,亦為鑰。”
    遠處,倭艦殘骸的陰影中,蛭母雕像的複眼閃過一抹幽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