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京城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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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衍指尖捏著琥珀色藥瓶,喉結動了.“消息可確鑿?這東西真的是滬上的萬能藥?”
思媛將青瓷茶盞擱在茶幾上,“起初我就存疑,接連三位西醫看到藥時都欲言又止。掌櫃的,滬上十家西醫院倒有八家掛著膏藥旗。”
陸嘉衍忽然想起案頭那摞泛黃剪報。去年暴斃的實業家、上月咯血而亡的議員,屍身俱是從東瀛醫院抬出。如今重病的大帥,三十多歲口不能言的蔡將軍,也是東瀛醫生在看!
按曆史書上說的,大帥死於急火攻心。蔡將軍的死更是疑點重重,34歲就在東瀛斃命了!
“京城亦如是,十家醫院倒有七八家東瀛人的。”藥末簌簌落在織錦茶席上,陸嘉衍聞了聞說道,“大帥精明一世,怎就栽在他們手裏?當真有這麽多東洋郎中撒在中原大地?那個藥怎麽會有一股杏仁味?趕緊交給關教授!讓他查一查!來人備車!
陸嘉衍心急火燎地趕到大帥府,可那門子卻左攔右阻,遲遲不讓他進去。他正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時,隻見黎總長從府裏走了出來。陸嘉衍見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拉住黎總長的衣袖。
緊接著,他“撲通”一聲躬身下拜,急切地說道:“總長,求您務必幫幫我!”
“小陸,你這是幹什麽?到底怎麽回事?”黎總長滿臉詫異,疑惑地問道。
陸嘉衍趕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遞到黎總長眼前,神情凝重地說道:“總長啊,滬上好多人吃了東瀛那邊配的所謂特效藥,結果都突然暴斃了。我實在擔心大帥吃的藥也有問題。您能不能想辦法取一顆出來,拿去化驗化驗?”
黎總長聽聞此言,頓時大驚失色,下意識地一把揪住陸嘉衍的領口,雙眼緊緊盯著他,厲聲問道:“你說的這話,可有半點虛假?”
“千真萬確啊,總長!我怎敢在您麵前說謊。還求黎帥您大發慈悲,幫這個忙!”陸嘉衍滿臉懇求,近乎哀求地說道。
“你在這兒等著,我這就進去!”黎總長神色匆匆,撂下這句話,轉身便疾步走進大帥府。
陸嘉衍取了藥丸,便匆匆趕往梁錦兒處。甫一進門,他顧不得寒暄,徑直道明來意。
梁錦兒聞言,柳眉微蹙,指尖在桌沿輕輕敲了兩下,終是歎了口氣:“你且等著,我去尋小鳳仙,少不得走一趟。”
她起身時瞥見陸嘉衍欲言又止的模樣,忽地轉身,鬢邊珠花隨著動作輕顫:“我這廂統管著上千姑娘,每個姑娘身後都站著肯為她們出頭的爺們。女兒家撒個嬌,自有男人爭著解囊相助。可你呢?傻不拉幾的躺渾水!”
她忽然逼近兩步,指甲虛點著他胸口:“堂堂的董事,領著上千學生,你倒要問問他們,可願為你費這個心思?”說罷甩袖而去,留得滿室胭脂香混著一聲幾不可聞的“癡人”。
不久,梁錦兒攜著一位姑娘回來,將一隻青瓷藥瓶遞到陸嘉衍手中。
“鳳仙,”梁錦兒輕撫那姑娘的肩,溫聲道,“我這侄兒也是好心,你方才也瞧見了。姐姐今日拿身家性命作保,絕無半點旁的意思。”
那姑娘眉頭微蹙,低聲道:“我也覺得蹊蹺,將軍的病,明明先前見好,怎麽突然就重了”
她抬眼看向陸嘉衍,語氣認真:“你別多心,我與將軍……並非外頭傳的那樣。”
梁錦兒接過話茬:“我自然明白。將軍的身子關乎大局,豈敢兒戲?”
她輕輕推了推小鳳仙,“你先回去,等過幾日有了消息,我必親自告訴你。”
小鳳仙點點頭,臨走時又回頭望了一眼,眼中憂色未散。待送走了人,梁錦兒猛地轉身,一雙鳳目裏燃著怒火:
“若不是小寶處處護著你,我今日斷不會替你攬這樁禍事!”她指尖發顫,“你且想清楚——查出來又如何?查不出來又如何?橫豎你隻有一條生路,就是逃!”
陸嘉衍盯著青磚地上斑駁的光影,聲音低啞:“我自然能躲。可我若躲了,雲南講武堂必亂,滇省必亂。大帥若倒,北洋更亂。”
陸嘉衍緩緩抬頭,眼底映著窗欞透進的細碎天光,“華夏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是安定!這局,我退不得。”
“你!”梁錦兒攥緊絹帕,忽地泄了氣,“當真非你不可?這世上能人千千萬”
她抬手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把真相捅出去便是。我早說過,個人能翻起多大浪花?”
陸嘉衍朝梁錦兒深深一揖,轉身踏出貝勒府時,暮色已染透簷角。他何嚐不知此局凶險?可要他袖手旁觀,看這山河傾覆——他攥緊藥瓶,咬了咬牙。
若京曦、爾巽不走,這共和亂局未必無解。既已身在局中,便容不得半分退縮。縱使撞得頭破血流,也要為華夏掙幾年太平光景。長街盡頭殘陽如血,他的身影漸次沒入暗巷,卻比來時更挺直了幾分。
“號外!號外!東瀛武士連挑十五場,華夏男兒竟無一人能敵?”報童沙啞的吆喝刺破晨霧,像把鈍刀生生剮在京城漢子們心頭。
茶樓裏,蓋碗“哢嗒”擱在案上。穿灰布長衫的說書先生喊道,“老少爺們,江山已抱恙,男兒當自強。老夫拱拱手,給咱京城爭口氣。怕他們做甚?這頂病夫的帽子,老夫不想戴了。”
掌櫃數著銅板的手突然發顫,歎了口氣:“善撲營的巴圖魯折了五個,津西鏢局兩位總鏢頭沒了,連晉西商會請來的形意拳傳人都......”
話音戛然而止,滿堂茶客盯著桌上那份沾著晨露的報紙,頭版墨跡未幹的“華夏十五人斬”,格外刺眼。
次日清晨,擂台四周已圍得水泄不通。當那正紅踩著千層底布鞋踏上台時,滿場倏然一靜。老者身著褪色的靛藍箭衣,斑白辮子盤在頸間,抱拳時骨節哢哢作響:“鑲黃旗,善撲營教習那正紅,討教。”
東瀛浪人眯眼打量這個精瘦老頭,卻見對方馬步一沉,青磚縫裏的陳年灰塵竟被震起三分。那正紅雙臂如弓,喉底迸出炸雷般的喝聲:“來!”
台下茶棚裏,老孟的茶碗“當啷”一聲摔在地上。他猛地起身時,長凳在地麵刮出刺耳聲響。
“那爺!”這聲喊剛出口,就被思媛死死拽住袖管。“老孟哥莫要糊塗,不可爭強鬥勝!”
她往桌上拍了一把銅元,拽著老孟往人堆外擠,“店家,結賬。小龍,拉著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