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到底誰馴誰(30)

字數:4146   加入書籤

A+A-


    “你出來迎接我嗎?”朝暈踮起腳尖,眼眸比一夜的星光都亮,她擁抱住他,像擁抱一個僵硬的雕塑,雀躍地問:“我對你產生意義了嗎?”
    令人靈魂一震的問詢。
    朝暈亮著眼睛笑:“這是我之前偷看你看的一本書裏麵的話,那本書我看不懂,但是我喜歡這句話。”
    “我開始對你產生意義了嗎?”
    《鱷魚手記》中的一句話。
    宿岐覺得自己得半邊身體被扔進了火爐裏,一半炙熱地烘烤著,一半下著凍雨,天被劈裂成兩半。
    他痛苦地半闔上眼眸,全世界壓在他的肩上,居然讓他木木地扯唇,空洞的一個笑容。
    他明白他在苦苦掙紮什麽了。
    他恐懼從從容地死走向熱烈地生的可能,恐懼被丟掉的自卑與自信於不會被拋棄的自傲的爭鬥。
    害怕未知的賭注,害怕輸得遍體鱗傷,害怕邁出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他怎麽敢賭?怎麽敢確信世界會在最後關頭給他從來沒有施舍給他的東西?
    《鱷魚手記》中,還有兩句話。
    ——海洋流淚,知道是相愛。
    ——我想念她,罪有應得。
    不同的取向,共通的一種身不由己,一種抓不住未來的恐懼。
    擋住他的是未知,是極致到癲狂的自卑。
    【叮!攻略目標好感度+4,目前好感度90。】
    ——
    朝暈先是感受到了一陣頭痛,而後才是蘇醒的感覺,她望著天花板,深吸一口氣,聞到了冷檀香。
    她掀開被子,低頭一看,是自己皺巴巴的蠟筆小新睡衣。
    她昨天就穿成這樣來的呀?她昨晚都做了什麽?有沒有猛烈地發起進攻?!
    閉上眼睛苦苦冥想了半天,還是沒想出來,最多隻是記得自己揮出去了一個酒瓶子。
    ?!
    酒瓶子是打誰的?!【黃豆驚恐捂臉狀】
    就在她冥思苦想酒瓶子到底打在誰身上的時候,被宿岐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手機鈴聲響了,她的賽博雞湯又嘰嘰喳喳起來。
    朝暈打開一看,先看的是電量,居然是百分之百,應該是宿岐昨天貼心地幫她充的電。
    真是一個體貼的人啊!和她一模一樣!
    朝暈滿意地連連點頭,這才看向來電人,臉一下子就皺起來了。
    她的便宜爹。
    “嘖,”朝暈撓了撓頭,往床上一躺,翹著二郎腿,接了電話,按下免提,下一秒就不耐煩地開口問:“喂?幹啥?”
    男人在對麵氣的跳腳:“洛朝暈!你什麽態度!”
    朝暈煩了:“你要幹什麽?不說我就掛了。”
    “……不許掛!明天就是結婚前和顧家接觸的最隆重的一次晚宴了,你準備好沒有?為什麽最近一直沒有聽到你的消息?”
    朝暈默了,根本就不記得這檔子事。
    ……婚約快到期了啊。
    她雙目放空,沒回話,男人又開始暴躁:“你聽見我說話沒有!”
    朝暈被嚇了一跳,氣得加大音量,聲音比他還大:“聽到了!聽到了!”
    “……我明天晚上之前肯定會回去,到時候接你一起去,你別給我搞幺蛾子,到那裏說點好聽的,尤其是要多和顧總說好話……”
    朝暈直接打斷:“哦。”
    她爹停了停,突然像是爆發了似的說:“你最近怎麽回事?!脾氣怎麽變成這樣了?!狗脾氣!”
    朝暈沒有被攻擊到,反而冷笑一聲:“狗的脾氣可沒我差。”
    “……都是那個宿岐把你教成這樣是不是?!我當初就應該拒絕顧夫人的!一個從孤兒院出來的,骨子裏就是下等人!怎麽可能——”
    “老不死的你有完沒完?!”朝暈拔高音量,從床上坐起來:“你生我不養我,都是我媽在照顧我,我幾乎沒有花過你的錢,誰給你的權利批評我?!”
    “而且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和別人沒有關係,你別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他很好,很好!好的不得了!”
    就一個“老不死的”就把對麵氣的夠嗆,朝暈不想再搭理他,直接掛了電話,整理了一下儀容儀表去開門。
    矜冷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翻看雜誌,一身休閑服也穿得一絲不苟,有種難以言說的性感。
    朝暈呆在原地,這才知道他一直在外麵。
    “……”所以他聽到剛才老不死的罵他了嗎?
    朝暈有些惴惴不安地靠近,打了聲招呼:“早上好呀……”
    宿岐眼都沒抬,氣息平穩:“已經中午了。”
    嗯,看樣子沒聽到。
    他家隔音效果還不錯嘛。
    “洗漱用品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去洗漱,然後吃飯。”
    朝暈最喜歡這種不用思考跟著走就行的感覺了,立正、敬禮,一臉莊重:“YeS,Sir!”
    等到她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時,宿岐才猛地鬆了一口氣,繃得筆直的背也慢慢鬆懈一點,盯著手上拿反了的雜誌發呆。
    ……怎麽可能沒聽到。
    全部,都聽得到。
    到底為什麽要維護他?這對她來說有好處嗎?明明什麽也得不到,他對她而言已經全無價值了。
    宿岐從前沒有辦法從這種扭曲畸形的價值評判體係裏麵抽出身,這麽一點的維護都要不安和慌張好長時間——其實,他才是一個被世界壓著、被迫長不大的孩子。
    而現在這種體係被完全捏碎,最底層的邏輯都崩盤,更讓他覺得惶恐,讓他找不到東西去相信。
    朝暈洗完漱後就吃飯,等著宿岐出餐的時候嘴也不閑著:“宿岐,我昨天對你做什麽沒有?”
    “沒有。”
    “不可能!我才沒有那麽膽小呢!”
    “……很快就睡了。”
    “?!我沒有那麽貪睡!”
    “你確定?”
    朝暈不確定,她非常灰心泄氣,癟著眉,想想明天晚上的宴會,看看似乎依舊不為所動的宿岐,她更是心煩,吃飯的時候居然沒有說很多話了,隻是在吃完飯後,毅然決然地宣布:“我們下午的時候,去蓮華寺。”
    宿岐疑惑地看她:“去做什麽?”
    “我要去收回我的願望!”
    “為什麽要收回願望?”
    朝暈扭過去臉:“就是不希望那個願望實現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