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祖宗入夢:千萬別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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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靜仿佛是更加危險的信號。
    冷汗浸濕後背的村民們手持火把,在山腳站成一排,生怕有誰趁著夜色偷摸過來。
    村長抽了口在箱底壓了大半年的旱煙:“阿學,找幾個壯的、腦筋靈活的去北河村瞧瞧。”
    守村的漢子互相瞧了瞧,沒說話。
    誰知那些惡人是不是埋伏在山裏?誰知那些惡人有沒有離開北河村?
    探子是要命的活兒。
    黃學應下,沒挑,帶著幾個自告奮勇的摸過去了。
    比他們快一步的是葉青禾和葉真兒。
    二人不約而同,直奔河流源頭。
    桶子倒了,盡心盡力集水的兩個漢子直挺挺躺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
    葉真兒強忍悲痛,合上兩人的眼睛:“那些殺人犯進過山了,沒準兒還想對咱村兒動手。”
    葉青禾把水桶扶起,裏頭還有些水。
    伸手沾一點兒放進嘴裏,沒毒。
    又走到兩具屍體旁。
    隻脖子處有致命傷。
    傷口整齊,一刀斃命,手法嫻熟。
    她把水桶遞給葉真兒:“大姐,你回去吧,把水也帶回去,等天亮了,叫人來收屍。”
    葉真兒擰著眉:“我要保護你。”
    見她執拗,葉青禾笑了笑:“那就一起去吧,反正他們已經走了。”
    翻過山頭就能看見北河村。
    煙還飄著,零散的幾處火光也很快被風吹滅,整個村子靜得像座巨大的墳。
    葉青禾走遍家家戶戶,沒一個活口。
    也沒一滴水、一粒米。
    也不見洪嶽那些流民的屍體。
    “果然是他們幹的。”葉真兒臉色煞白:“幸好村長沒有收留他們,不然躺在地上的,就是我們了。”
    葉青禾瞧著地上的屍體,默不作聲。
    蹬!
    “誰?”她猛地站起,盯住聲音處。
    人影晃了晃,火把著了。
    趕來的黃學詫異:“不是讓你們躲著嗎?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葉青禾轉移話題:“天快亮了,天一亮就去報官吧。”
    黃學嘴唇翕動,終究沒說什麽。
    ……
    這場禍事結束了。
    大老爺說犯事兒的是北方竄來的山匪,對方狡猾,尚沒有抓捕歸案。
    可大家心知肚明,北河村絕不是最後一個遭殃的村子。
    為免步後塵,不隻護衛隊,男女老少都開始練習基礎的攻擊和防守。
    休息了,要麽聚在一起製作長矛、石箭,要麽集石搬木,在村子外圍建築高牆。
    眼見一切井然有序,槐樹根兒上的村長打起了盹兒。
    “臭小子,還睡!”
    不知誰在他耳邊喊了一嗓子。
    好覺被擾,他怒瞪過去,卻瞠目結舌:“老村長?您埋了三十年了,這是又活了?”
    老村長吹胡子瞪眼:“說的什麽渾話!”
    “我就說這小子是個口無遮攔的。”太爺爺悠悠地飄在半空:“好在,不蠢。”
    村長訕笑:“太爺爺,您埋了上百年,這是放出來了?”
    太爺爺嘴角一僵,手指頂住黃仲腦門戳個不停:“你呦!遲早被你氣死!”
    “算了,算了。”老村長勸架之餘敲了黃仲幾下:“這次來是提醒你注意葉家那丫頭,她可不是個不好惹的!”
    “千萬不能得罪她,否則倒大黴!”
    “切記!”
    “村長,快醒醒。”
    隻覺身子被晃,睜眼一瞧,一張圓潤的臉兒湊在自己麵前。
    太爺爺?
    不對,是葉常文。
    村長打個哈欠:“常文,找我何事?”
    葉常文指著不遠處的人群:“村長,我和尚川要去縣裏,柱子不許我們去。”
    “去縣裏做什麽?”
    “尚川的紙和墨用完了。”
    倏地睜開雙眼,村長上下看他們。
    也是,老葉家把葉尚川奉為文曲星,便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給他買筆墨紙硯。
    他擺擺手:“去吧,讓柱子帶上你們,不過常文,外頭亂,你可要把尚川看好嘍。”
    葉常文沒應聲,帶著兒子直接走了。
    “嘖!”村長麵露鄙夷:“沒大沒小,一點兒比不上葉老大。”
    忽地,他想起了自己的夢。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夢裏見祖宗,此前,好多祖宗在他夢裏出現過。
    但說的是同一句話:不能得罪青禾丫頭。
    四處找了一圈兒,看見青禾丫頭正和幾個孩子蹲在新翻的地裏種苗子。
    聽說叫土豆苗子,是從山裏找來的,還耐旱呢。
    怎麽以前沒發現?
    得了,以前不也沒發現參和野豬麽?
    村長欣慰地笑了。
    要他說,青禾丫頭是個福星,走哪兒哪兒有好事兒,難怪老村長說不能得罪她呦!
    過分慈祥的目光看得葉青禾渾身不得勁兒。
    以前也不見村長這麽在意她,怎麽北河村被滅以後,村長總笑眯眯地看她?
    怪瘮人的。
    她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看向往牛車去的葉常文。
    那日葉常文去追洪嶽了,沒人注意他何時回來。
    隻知葉家老宅大門再開時,每個人的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她拍掉手上的土走過去:“柱子哥,我也想去縣裏。”
    柱子笑:“沒問題,跟著大家一起去,路上可小心別掉隊,外麵亂,不安全。”
    葉青禾笑著應下,走了幾步,站在葉常文旁邊。
    一縷肉香飄進鼻腔。
    她使勁兒聞了聞,確定是肉。
    “這不是二丫頭麽?”葉常文也注意到了她:“離我們遠點兒,別給我們傳上晦氣。”
    葉青禾笑嗬嗬道:“你身上的晦氣夠多了,還用我傳?”
    葉常文冷笑:“跟你無話可說,走著瞧,有你們求我的一天。”
    “分明是你求葉大伯。”柱子譏笑:“那晚你攔住我們,求葉大伯給你十幾斤肉讓你賣了換糧,怎麽?忘了?”
    葉常文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憋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有的是法子弄到糧食,才不求人!”
    葉青禾笑而不語。
    去縣裏的隊伍很快出發了。
    一路上盡是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流民,他們用瘦得凸出來的雙眼緊盯著黃水村的隊伍,仿佛隨時要撲上來似的。
    所幸柱子幾人帶著鐮刀鋤頭,頗有些震懾力。
    到了城門,與之前所見更是大不相同。
    牆根兒坐滿流民,個個兒捧碗盯著城門外的棚子。
    縣令開倉放糧了,兩天一頓稀粥。
    雖少得可憐,也是一條活下去的路。
    進城時查得更嚴了,挨個兒地看過去,確定有身份,才允許進城。
    柱子擦了把額上的汗:“城裏安全些,大家可以分散開。兩個時辰以後在這兒集合,一定不要遲,我們要在太陽落山前回到村子。”
    葉青禾隨便尋個由頭,離開人群後追著葉常文去了。
    隻是她沒想到,葉常文的目的地竟是妙醫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