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格拉這會兒還沒鬧明白，眼前這個囂張無比的公子哥到底是哪路神仙。
    可他手下那幾個弟兄早就按捺不住了。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臉，居然敢說咱們妖蠻勇士豬狗不如！
    哪是罵人，分明是騎在咱們整個妖蠻族頭上撒野！
    幾個漢子氣得眼都紅了，攥緊拳頭就要給這晉人點顏色瞧瞧。
    還沒等察格拉發話呢。
    兩個膀大腰圓的妖蠻漢子已經餓虎撲食般衝了上去。
    許平安這會兒對自己一身本事可是信心十足。
    不躲不閃，袍袖一甩，右拳帶著風聲就砸了出去。
    在最前頭的妖蠻壯漢胸口挨了個正著，整個人跟斷線風箏似的倒飛出去。
    嘩啦啦撞翻七八步外的桌椅，疼得嗷嗷直叫喚。
    另一個還沒回過神來，許平安的鞭腿已經掃到跟前。
    那人直接被踹得橫著飛出去，咣當一聲撞在柱子上。
    力道大得連狀元樓的房晉都跟著抖了三抖。
    許平安撩倒兩人後麵不紅氣不喘。
    反倒背著手，朗聲念起詩來：
    “北川春來草木興，胡騎夜渡腰懸弓。”
    “勇士橫戈臨絕域，烽火狼煙照寒星。”
    躲在角落看熱鬧的眾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心裏直犯嘀咕：這位豐林伯可真行，刀光劍影裏還有閑情逸致作邊塞詩？
    大夥兒正咂摸著剛聽來的詩句。
    場上形勢又起了變化。
    察格拉見手下吃了虧，也顧不上什麽規矩了。
    帶著剩下幾個弟兄，嗷嗷叫著就圍了上來。
    許平安看著五六個撲上來的妖蠻人，嘴角勾起冷笑。
    身子跟泥鰍似的在拳腳間閃轉，雙拳卻像流星錘似的掄得虎虎生風。
    妖蠻人使足了吃奶的勁兒，愣是連他的衣角都摸不著。
    許平安每出一拳就倒下一個，拳拳到肉不帶虛的。
    眨巴眼的功夫，剩下那幾個也全躺地上哼哼了。
    場麵上就剩個察格拉還杵在那兒。
    許平安沒急著動手，先是隨手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抬腳跨過地上打滾的妖蠻傷兵。
    朗聲吟誦道：
    “血染征袍心未改，忠烈埋骨為青鬆！”
    “長刀盡掃胡塵日，凱歌高奏入上京！”
    當許平安念完最後一句，
    僅剩站著的那個妖蠻人也被他一腳踹翻。
    前後不過喘幾口氣的功夫，
    剛才還張牙舞爪的七八個妖蠻壯漢，這會兒全在地上哼唧打滾。
    等打完收工，狀元樓裏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腳望著桃花坊中如鬆柏挺立的許平安，直到這會兒，眾人才真正明白‘赤水河英雄’‘大破妖蠻的許校尉’這些名號的分量。
    樓裏男人們個個熱血沸騰，眼神裏直冒崇拜的小星星。
    姑娘們更是臉頰飛紅，眼波都快淌出蜜來。
    這位豐林伯可了不得，吟詩作賦能把滿樓讀書人比得抬不起頭，動起手來又能護得滿樓姑娘周全。
    天底下竟有這樣文武雙全的郎君！
    若能得許郎垂青，這輩子就算沒白活。
    且不說狀元樓裏眾人心思百轉，許平安自個兒倒是悄悄鬆了口氣。
    收拾這幾個妖蠻使節對他來說跟玩兒似的，比起格魯和洪都拉斯，這些家夥差得遠了。
    真正費勁的是邊打架邊寫塞外詩。
    好在背得唐詩三百首，不會寫來也會抄。
    許平安四下掃了眼，桃花坊裏桌椅翻倒，杯盤碎了一地。
    十幾個書生和七八個妖蠻人橫七豎八癱著，場中唯他一人負手而立。
    忽然聽見有人輕聲複誦他剛作的詩：
    “北川春來草木興，胡騎夜渡腰懸弓。
    勇士橫戈臨絕域，烽火狼煙照寒星。
    血染征袍心未改，忠烈埋骨化青鬆。
    長刀盡掃胡塵日，凱歌高奏入上京。”
    許平安聞聲抬頭。
    正在吟詩的那位，可不就是狀元樓的頭牌柳如是姑娘嘛。
    這會兒她眼眶紅紅的，聲音都帶著哭腔。
    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剛才這一驚一乍的，可把柳姑娘的心給攪亂了。
    被那妖蠻漢子盯上時，她心裏直發涼。
    想著今天怕是逃不過這妖蠻的毒手了。
    雖說柳如是身在青樓，可人家是出了名的清倌人，才貌雙全的那種。
    哪能甘心讓這些草原野人糟蹋了身子。
    可恨這狀元樓裏百來號男人，愣是沒個敢出頭的。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
    豐林伯許平安突然出手了，當著她麵兒把那個趾高氣揚的妖蠻子。
    揍得跟喪家犬似的，那叫一個慘。
    更絕的是，許平安一邊掄拳頭揍人。
    居然還能見縫插針地吟出首氣勢十足的塞外詩。
    單論詩句，倒算不上千古絕唱。
    可要是知道這詩是豐林伯邊揍妖蠻人邊憋出來的。
    那分量可就大不一樣了。
    在大晉朝，品評塞外詩講究個‘氣勢’。
    當你知道詩人是掄著拳頭跟妖蠻幹架時寫的，這詩的氣勢可不就蹭蹭往上漲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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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柳姑娘把這首詩又唱完一遍。
    整個狀元樓頓時炸開了鍋，叫好聲差點把房頂掀了。
    方才躲起來的客人們這會兒都冒出來了，一個個眼巴巴瞅著許平安，滿臉佩服。
    會作詩的見過，能打架的也不稀罕。
    可這頭揍著妖蠻人，那邊還能憋出詩來的，真是頭回開眼。四周喝彩聲此起彼伏：
    “豐林伯真爺們！”
    “又能打又會寫，絕了！”
    “這才是我大晉好兒郎！”
    “要是大晉男兒都像豐林伯這樣，北境妖蠻哪裏還敢欺負咱們？！”
    這會兒柳姑娘提著裙角下了樓。
    走到許平安跟前盈盈一拜：“如兒謝過伯爺救命之恩。”
    許平安咧嘴一笑：
    “姑娘客氣了，順手的事兒。”
    “這群蠻子不收拾一頓，還真以為咱們大晉沒人了呢！”
    “豐林伯說得在理！”
    “就該狠狠治他們！”
    這會兒客人和狀元樓的姑娘們見妖蠻人全被許平安撂倒了，呼啦全圍了上來，七嘴八舌誇他文武雙全。
    那位號稱上京第一才子的李慕白，跟塊破抹布似的癱在角落，壓根沒人搭理。
    正說著，地上稀裏嘩啦一陣響——那幾個妖蠻人互相攙著要爬起來。
    許平安剛才留了手，畢竟狀元樓是風月場，真要鬧出人命，狀元樓可就得攤上官司了。
    不過這些妖蠻確實皮實，才挨完揍就能站起來了。
    周圍的姑娘客人們見他們起身，嚇得驚叫著往後退，生怕這幫蠻子又要拚命。
    其實這擔心多餘了。
    妖蠻副使察格拉鼻青臉腫的，衣裳都扯破了。
    這頓胖揍倒是讓他突然開竅，認出眼前人是誰了。
    他盯著許平安那張俊臉直哆嗦：
    “是你！昨天殺了洪都拉斯……”
    “你是黑曜軍的許平安！”
    看著對方驚恐得模樣，許平安心想這蠻子是不是臉盲啊。
    隨後沒好氣地怒斥：
    “這會兒才認出小爺？”
    “是不是有些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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