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們眼中，他仿佛瞬間變了個人——方才還如春風般和煦的身影，此刻竟像座巍峨的山嶽，強大的壓迫感從他身上層層鋪開，壓得人胸口發悶，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唔！”
    最年幼的男孩悶哼一聲，額角已見了汗，卻死死咬著牙不肯彎腰。
    其他人也皆是如此。
    明明雙腿在微微發顫，脊梁卻挺得筆直，每個人都在用盡全力抵抗這股壓力，眼底的倔強絲毫未減。
    顏赦看著他們緊繃的側臉，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山風穿過廣場，吹動少年們的衣擺，卻吹不散那彌漫在空氣中的凝重。
    秩序之力仍在緩緩施壓，像是在無聲地告誡，成為中流砥柱的路，從這一刻就已開始。
    不過半分鍾的時間，對少年們來說卻像熬了整整一日。
    汗水順著下頜滴落，砸在白玉地麵上暈開小水漬，可誰也沒挪動半步。
    顏赦緩緩收了秩序之力，看著他們緊繃的肩頭鬆懈下來，嘴角勾起滿意的笑：“不錯。”
    他頓了頓，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溫和：“接下來，你們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選想走的路。”
    顏赦始終覺得，隻有讓孩子們循著本心選擇方向，才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更高更遠。
    眼下受限於人手，他沒開設太多門類，隻將天道聖宗當年的四門主打傳承拿了出來：劍法、陣法、煉器、拳法。
    這四門技藝如同四根擎天巨柱，當年正是靠著它們，天道聖宗才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動蕩年代站穩腳跟，硬生生從屍山血海裏撐了下來。
    劍法、拳法，柳嫣然都能親自傳授——畢竟這些武學的前期修煉，重在打牢根基，以她的修為足以勝任。
    至於陣法的繁複圖譜、煉器術的火控秘訣，就需要悟性了，有的人一日千裏，有的人或許連入門都很難。
    顏赦站在廣場邊緣，望著少年們分散開探索的身影，心裏正盤算著後續安排。
    思索著該如何安排弟子們的課業，山門方向忽然傳來一陣極輕的靈力波動。
    那波動細若遊絲，顯然來人刻意收斂了氣息。
    顏赦等人的存在實際上是非常的神秘的，就算是想要拜師的人也需要通過顏赦布置下來的考核。
    到會客廳後。
    風影帶著兩名隨從，出現在了顏赦麵前。
    對於風影，顏赦僅從項星洲那裏聽過零星信息——這人是主動來投的，行事低調，背景卻始終成謎，項星洲幾次試探都沒探出底細，隻知他身手不弱，辦事穩妥。
    “希望沒有在這個時候打擾到你。”
    風影拱手行禮，語氣謙和，目光卻不自覺地掃過周圍的環境。
    “自然沒有，畢竟，你是來向我道謝的不是嗎？”
    顏赦微笑著說道，一語精準道破了對方的來意。
    風影聞言一愣，下意識地抬頭看他，眼神裏滿是詫異。
    他攥緊袖中的手微微一顫，沒想到自己尚未開口，心思便已被看穿，那份藏在心底的感激與忐忑，仿佛全攤開在了對方麵前。
    他這次來確實是向顏赦道謝的，道謝的理由就是因為他殺了艾伯特，他與艾伯特之間有著大仇，可艾伯特實力強悍，他想自己複仇談何容易，隻能靜靜潛伏。
    沒想到，顏赦竟幫他把這原本遙遙無望的報仇之事解決了，他無論如何都是要感謝顏赦的。
    剛來時風影還琢磨著該如何開口，他本想委婉提及，沒想到竟被直接點破。
    “你是怎麽知道的？”
    風影下意識地追問，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他知道顏赦實力深不可測，可看穿人心思這種事，似乎與修為並無直接關聯。
    那雙藏在平靜表象下的眼睛裏，此刻滿是按捺不住的好奇——對方究竟是如何洞悉自己過往的？
    風影攥緊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那是支撐他走過無數黑暗日夜的執念，憑他的修為，想找艾伯特報仇簡直是天方夜譚。
    當初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加入梁州城，不過是想離仇人近一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份執念要熬到何年何月。
    梁州城與艾伯特勢力的差距，就像隔著一道天塹，他無數個夜晚望著天使城的方向，都覺得報仇隻是場遙不可及的夢。
    “雖然沒有親手手刃仇敵......”風影重複道，“但還是非常感謝！”
    他深深鞠躬，腰彎得幾乎與地麵平行，衣袍在身後拉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顏赦的出現，像一道驚雷劈開了籠罩多年的陰霾，把那個遙不可及的夢硬生生拽到了眼前。
    見狀，顏赦微微抬手，帶著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道拉住了風影的胳膊，沒讓風影繼續拜下去。
    那手掌看似輕緩，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穩穩托住了他彎下的腰身。
    這風影表麵瞧著平平無奇，一身氣息收斂得如同深潭，可在顏赦的感應之中，其周身卻縈繞著一圈淡淡的金芒——那是大氣運的征兆。
    被這樣的人鄭重一拜，確實不妥。
    顏赦能看穿這些，大概是靠了那所謂的秩序之力，不僅能用來攻擊，還能推演命格氣運。
    風影見顏赦不願受此大禮倒也沒有強行繼續，他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氣，鄭重說道：
    “我這次來，也是想要加入你們。”
    風影說得幹脆，耳根卻悄悄泛紅。
    他不是扭捏的性子，可主動開口總覺得底氣不足。
    畢竟這是自己主動求來的機會，而非對方的盛情相邀，那份底氣終究弱了幾分。
    顏赦的眼睛亮了亮，幾乎沒帶任何遲疑，當即朗聲道：
    “哦？好！”
    “閣下願意加入，吾之幸也。”
    顏赦語氣中透著真誠，還有些喜意。
    風影愣了愣，沒想到會得到這麽幹脆的答複。
    他原本還準備了一肚子解釋的話，關於自己的能力，關於能為天道聖宗做些什麽，此刻全堵在了喉嚨裏。
    如今的天道聖宗正處百廢待興之時，四處都缺人手，像風影這樣有能力的人，正是宗門急需的。
    就算風影不來，顏赦也打算找個合適的理由把他請過來，因為風影這人可不簡單。
    【叮！】
    【恭喜宿主鹹魚成功，獲得獎勵：教師禮包一份！】
    顏赦剛說完，係統的提示音突兀的響起，讓顏赦一時間有點懵。
    轉念一想，顏赦又心中了然。
    估計是風影主動來投靠，這舉動在統子的判定裏成了摸魚行為。
    不過話說這統子給的獎勵也是夠可以的，竟然還有教師禮包這種玩意，這是因為到了神界，統子也開始適應當地環境做出調整了嗎？
    真智能啊，比神殿那個ai強了不止一點半點。
    害得是你啊統子！
    麵上不動聲色，顏赦直接選擇了打開禮包，打開後顏赦更是被驚了一下。
    所謂的教師禮包，竟是八名能教導弟子的老師。
    這八人恰好對應他剛立下的四門課程，每門課程都有內門和外門兩位老師。
    他正想著這些老師該如何安排，風影在一旁輕咳了一聲，似乎在等他的回應。
    顏赦回過神，看向風影，緩緩開口道：“不過我們的師傅名額已經有了。”
    顏赦忽然蹙起眉峰，原本舒展的眉心擰成個淺結，語氣裏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惋惜。
    他望著風影的目光裏閃過一絲歉意——原本確實打算讓風影分擔些教導弟子的差事，畢竟風影的修為很不錯，教出的弟子定不會差。
    可教師禮包憑空出現，八名教習各有所長，自然不必再勞煩對方。
    這話一出，風影臉上的期待淡了些，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他知道天道聖宗剛起步，本以為自己主動來投，總能有個合適的位置，卻沒料到師傅的名額已經滿了。
    “那......”
    他張了張嘴，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澀意，尾音拖得有些長，卻想不出該說些什麽來挽回局麵。
    廳中的空氣仿佛凝滯了片刻，隻有香爐裏的檀香還在嫋嫋升騰，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道細細的煙線。
    顏赦將他細微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心中早已盤算妥當，隻是故意停頓了片刻，好讓接下來的安排更顯鄭重。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顏赦的聲音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輕鬆，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可話語裏的內容卻讓空氣都仿佛停頓了一瞬，“可以擔任我們執法堂的堂主。”
    他望著風影，眼神裏滿是篤定，這個職位最是需要風影這樣性子沉穩、又自帶一股剛正之氣的人來主持，這職位可比單純教導弟子要合適得多了，簡直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
    而風影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了似的，猛地抬起頭，原本低垂著的眼簾瞬間掀開，那雙一直顯得平靜無波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圓，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裏凸出來一樣，臉上寫滿了純粹的難以置信，嘴巴也微微張著，半天都沒能合上。
    “你......你要把執法堂堂主的位置交給我？”
    風影的聲音剛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那聲音裏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還有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沙啞，完全不像是他平日裏那沉穩冷靜的語調。
    他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指腹輕輕蹭過耳廓，仿佛這樣就能確認自己剛才聽到的不是幻覺。
    執法堂堂主是什麽分量？
    那是掌管整個宗門規矩刑罰的要職，上管長老失儀，下察弟子過錯，一言一行都關乎宗門的秩序根基。
    這般重要的位置，顏赦竟然願意交給才剛投靠過來、連宗門深淺都未摸清的自己？
    風影忍不住再次確認，目光緊緊鎖住顏赦，試圖從他臉上找到半分玩笑的痕跡，可映入眼簾的隻有坦蕩與真誠。
    一向以穩重自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著稱的風影，在聽到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時，也實在是有些繃不住了。
    他放在身側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又因為放鬆而慢慢恢複血色，反複幾次，愣是沒能平複下來心裏頭那翻江倒海般的震驚。
    他甚至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剛才鞠躬的時候太用力，腦子裏進了點風，才會幻聽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