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水晶吊燈灑下暖黃光暈，卻驅不散空氣中彌漫的凝重。
    周悅琳握著湯匙的指尖微微發白，母親轉動青瓷茶杯時那抹刻意放緩的節奏，像極了暴風雨前低旋的烏雲。
    她再熟悉不過，這是林婉茹部署重大任務時的標誌性動作。
    “媽，你是不是又想給我調整工作了？”
    她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在寂靜中激起細微的回響。
    林婉茹的動作驟然停頓，杯沿與桌麵輕碰出一聲清響，宛如命運的叩擊。
    陸辰熙看著嶽母鏡片後深邃的目光，忽然想起白鶴行動那些徹夜未眠的策劃會議，此刻相同的審慎與決絕，正在她眼底翻湧。
    “進入信息時代，數據就是流淌在國家血管裏的命脈。”
    她推開碗碟，攤開餐巾的動作帶著軍人般的利落，開口道：
    “我任常務副省長時就開始謀劃大數據管理局，如今《金融數據共享條例》通過隻是序章，真正的戰役才剛剛拉開帷幕。”
    “原本打算等辰熙結束白鶴行動，讓他組建大數據管理局，但通安還需要他……”
    “所以你想讓我當這個開路先鋒？”
    周悅琳打斷母親，懷孕帶來的敏感讓她精準捕捉到話語間暗藏的硝煙。
    窗外突然炸響一道驚雷，豆大的雨點砸在玻璃上，如同密集的戰鼓。
    “盛士林今天把電話打到了我的辦公室。”
    林婉茹的聲音冷得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鋒利的棱角。
    “他讓我見好就收，還暗示背後有人撐腰。”
    “這個混蛋！”
    陸辰熙猛地拍桌，碗碟被震得叮當作響，飛濺的湯汁在桌布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他看著嶽母陰沉的臉色，喉結艱難地滾動：
    “每次想到他手上沾著那麽多條人命，我就……”
    周悅琳撫上隆起的小腹，感受著胎兒不安分的胎動，這生命的律動讓她逐漸冷靜下來。
    “我可以組建管理局，但必須要何夢琪和曉英幫忙。她們必須要有相應的級別待遇。”
    她的眼神堅定如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大數據管理局是正廳級編製，給她們留兩個正處級位子。”
    林婉茹回答得幹脆利落，仿佛早已將一切盤算妥當，就等著女兒應下這份重擔。
    陸辰熙卻皺起眉頭，想起張曉英穿軍裝時英姿颯爽的模樣：
    “曉英是現役軍人，借調恐怕……”
    “讓你爸出麵協調。”
    林婉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布上的花紋，“等工作步入正軌，她想回部隊隨時可以走。”
    談話間，陸辰熙忽然想起靳如鋼在鋼廠爆炸時，用身體護住重要文件的畫麵。那些滾燙的氣浪、飛濺的碎石，還有他堅毅的眼神，此刻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媽，還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他斟酌著措辭，“何書記當初為了保護我的安全，安排武警海鷹特戰大隊的中隊長靳如鋼做我聯絡員。”
    “靳如鋼在部隊多年，個人品質和工作能力都非常好。” “期間不僅多次保護了我的人身安全，而且跟我配合還非常好，前幾天跟我提出，想轉業到地方，繼續跟著我幹。”
    “想請媽跟武警那邊說一下，讓靳如鋼轉業到通安這邊來工作。”
    “明天我就聯係張政委。”
    林婉茹的回答讓他鬆了口氣，卻又在她下一句話裏重新繃緊神經。
    “通安的債務問題，你打算怎麽解決？”
    陸辰熙咽下口中的飯菜，隻覺得喉嚨發緊。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在玻璃上的聲音，仿佛化作四千億債務壓在肩頭的沉重。
    “初步估算至少四五千億，現在的財政連利息都難以支付，一旦暴雷……”
    他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眼前仿佛已經浮現出擠兌的人群、癱瘓的金融係統，還有無數家庭破碎的慘狀。
    林婉茹的茶杯重重磕在桌沿，清脆的聲響驚醒了沉浸在恐懼中的兩人。
    “你說的問題，全省各地市都存在。”
    她的目光深邃如淵。
    “這是顆隨時可能引爆炸炸彈，處理不好，就是一場災難。”
    此刻，城南的私人會所裏，鎏金吊燈將整個包間照得亮如白晝。
    鄒冠強轉動著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冰塊撞擊杯壁的聲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陰森。
    他掃視著一圈麵色凝重的同行，故意拖長尾音：
    “不瞞各位，今天把大家叫來，是替人傳話。那位的身份，想必不用我明說。”
    角落裏傳來打火機點火的“哢嗒”聲，橘色的火苗照亮了某行長扭曲的麵容，恐懼與不甘在他臉上交織。
    鄒冠強輕笑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下肚，卻澆不滅眼底瘋狂的火焰。
    “不瞞大家，我今天坐在這個位子，把大家召集起來，也是受人之托，具體是誰，相信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餐桌周圍的十幾行長，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從每個人流露出的表情，都知道鄒冠強說的人是誰。
    鄒冠強繼續道：“大家應該都聽說了，今天有16位行長都辭職了，其中原因大家也應該都清楚，我就不多說了。”
    坐在旁邊的一位中年男子催促道：“鄒行長，大家都是朋友，有什麽事你直說就行。”
    “對，鄒行長有事直說就行。”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說。
    “人大全體會上已經通過了《金融數據共享條例》，大家都很清楚這個條例的實施對我們會有什麽影響。”
    “說實話，咱們誰都沒有力量去對抗這件事。”
    鄒冠強說到這裏，有意停頓了一下，看了一圈眾人的表情，隨即緩緩道：
    “但是，如果大家結成聯盟，一致行動，就算政府也拿我們沒有辦法。”
    馬上有人附和著說：“鄒行長說的不錯，如果我們結成聯盟，統一行動，就不怕他們了。”
    “同意，我參加。”
    “我也參加。”
    在座的紛紛表示參加聯盟。
    此起彼伏的應和聲中，鄒冠強望著窗外如墨的雨夜，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他臉上扭曲的笑容。
    看著眾人說：“隻是我們這十幾家銀行還不行，大家最好分頭去聯絡熟悉的朋友，如果能達到一半的銀行都加入，就完全能夠跟政府叫板了。”
    遠處的雷聲轟鳴，仿佛是這場金融風暴即將來臨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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