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認對方是王晨後，何強清了清嗓子，對著話筒說道：“你好，我是福春路派出所所長何強，早上你們調查的那起車禍案，當時肇事司機的報案錄音你們有取證嗎？現在專案組的領導在我們所了解情況。”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在翻找什麽，隨後王晨的聲音再次響起：“哦，何所長啊，有有有，我們出現場的時候就考慮到這個了，已經讓指揮中心那邊調取了當時的報警通話錄音，做了備份。怎麽，專案組這麽快就介入了？”
    “對，市局很重視，”何強應道，“那錄音……”
    “我這就安排人給你們送過去，直接送市局專案組那邊吧？”
    “行，麻煩了王警官。”
    “客氣啥，應該的。”
    掛斷電話，何強轉向傑，臉上帶著一絲如釋重負：“搞定了，這個出警的警員說他們已經調取了當時的報警通話錄音，一會兒直接派人送到市局。”
    傑點了點頭，示意楊楠把桌上的證物袋和u盤都收好。楊楠動作麻利地將東西歸攏起來，放進一個專用的物證箱裏。
    傑站起身，對何強伸出手：“行，情況我們基本都了解了，辛苦你了何所，這樣我們就先回去，有什麽新情況我們再隨時溝通。“
    何強趕忙上前，雙手握住傑的手：“傑組長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應該的。有需要隨時招呼，我們所裏全力配合！”
    他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到辦公室門口，殷勤地拉開了門。
    傑笑了笑，擺擺手：“不用送了，何所，你這兒也一堆事兒呢，快忙吧。”
    “誒，好，好，那你們慢走。”何強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
    離開福春路派出所，三人坐進停在門口的車裏，雷佳早已在駕駛座等候，見他們上車，便啟動了引擎。
    “開車，回市局。”傑對雷佳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車子平穩地駛出派出所大門，匯入車流。
    楊楠坐在後排，打開了剛收好的物證箱，拿出那份現場勘察報告又仔細翻看起來，眉頭越皺越緊：“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起車禍，故意殺人的嫌疑太大了，現場處理得那麽幹淨，太反常了。”
    傑嗯了一聲，目光投向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接二連三的線索中斷，如今又添了一樁性質惡劣的命案，目標還是剛剛接觸過的徐欣，這讓他感覺頭腦一陣陣發沉，像是被什麽東西堵著，悶得慌。
    他需要捋一捋，但思緒卻亂糟糟的。
    楊楠見傑似乎在思考，便也不再說話，隻是繼續研究手裏的報告。
    這時，坐在副駕駛的趙戾忍不住了，他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後麵兩人，轉過頭來：“我說，嘛呢這是？咋一個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兒了吧唧的？”
    楊楠抬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把手裏的報告遞過去：“自己看吧，徐欣，死了。”
    “徐欣？”趙戾愣了一下，接過報告快速掃了幾眼，臉色也變了，“我艸！這不就是故意殺人嗎？！等會兒……徐欣……是那個市醫院檔案室的主任？她咋了？跟咱們這案子有關係？”
    楊楠這才想起，淩晨她和傑單獨審訊徐欣的事，趙戾和雷佳並不知情。
    於是她解釋道：“今天淩晨兩點多，我和傑去徐欣家把她帶回來問了些情況，問完話讓她回去了，結果……就在回家路上出的事。”
    “啥玩意兒？！”
    趙戾嗓門一下子拔高了，那帶著明顯東北碴子味的口音在車廂裏顯得格外響亮，“那這事兒還不簡單呐？！你們找她問話，這事兒除了你倆，還有誰知道？誰知道誰不就有嫌疑嗎？！再說了，這大清早的，路上車少人稀，咋就那麽巧，咣一下，車就奔著她去了？這不明擺著是有人算計好了，知道她啥時候回家走哪條道兒！”
    他越說越激動，指著報告：“這上麵不也寫了嘛！肇事車裏一堆空酒瓶子！誰沒事兒喝完酒把瓶子扔自個兒車裏攢著啊？我看呐，那孫子八成是撞人之前滴酒沒沾，撞完了，抓起瓶子一頓猛灌，然後報警說自己酒駕！媽的，想得挺美啊！”
    “不對啊……他要是撞人前沒喝酒，清醒得很，那他圖啥啊？故意殺人？那保險公司一毛錢不賠，自己還得把牢底坐穿。可他要是真撞完人再喝酒，那性質就變了，醉酒駕駛，肇事逃逸……不對，他沒逃逸，但醉駕撞死人，也是刑事犯罪，保險照樣不賠，還得進去……這……這不整個一純純的大傻x操作嗎？裏外不是人啊！”
    趙戾這番帶著濃重口音、邏輯卻又繞來繞去的分析，把原本沉悶的氣氛攪得活泛了些，連楊楠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但這熟悉的口音，卻讓傑感到親切，跟瘋子、影子那兩個家夥並肩作戰的日子，那倆活寶也是一口嘎嘎純正的東北話。
    還有李媛……
    傑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有點澀，有點空。他不動聲色地往車窗邊靠了靠，將臉微微側開，眼角似乎有些濕潤，但他很快眨了眨眼，掩飾了過去。
    楊楠輕咳一聲，對趙戾說：“雖然你分析得亂七八糟，還罵人傻x，但不得不說，你那個從法律責任和保險賠付角度切入的想法，確實有點意思。或許……我們真能從這個層麵，撬開那個肇事司機的嘴。”
    趙戾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那必須滴！跟咱玩心眼兒？他還嫩點兒！”
    十幾分鍾後，車子駛入市局大院，穩穩停下。
    傑和楊楠率先推開車門下車，步履匆匆，徑直朝著臨時羈押室的方向走去，趙戾和雷佳也趕緊跟上。
    羈押室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尿騷味，越靠近門口越明顯。
    當羈押室的鐵門被打開，那個肇事司機在看到走在最前麵的傑時，身體本能地就是一個哆嗦，整個人往後縮了縮，聲音帶著顫抖，警惕地問道：“你……你們……又要幹什麽？”
    楊楠站在門口，微微皺著眉，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風，掩飾不住一臉的嫌棄。
    她捋了捋額前垂下的幾縷碎發，對著裏麵的人沒什麽表情地說道：“我們來寵幸寵幸你啊。”
    說著，她側身讓開門口的位置，語氣冷淡下來：“出來，自己到走廊那邊去找掛著審訊室牌子的屋子，快點。”
    肇事司機嚇得連連擺手，嘴唇哆嗦著：“別……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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