夯土層，壓得特別結實，雖然被風沙磨得坑坑窪窪，邊角都鈍了，但那平直的走向，絕對是人幹出來的活兒。
    附近地上，還散著些紅褐色的陶片，糙得很，顏色也深。
    不遠處還有幾塊大石頭，歪歪扭扭地杵在那兒，瞧著就不像是風吹日曬天然形成的。
    “就是這兒！”韓芷晴的聲音透著一股壓不住的勁兒，她手裏捏著塊陶片，指尖用力，“夯土牆基，這種粗紅陶！教授筆記裏畫過！這就是遺址的外圍！”
    話是這麽說，可天色說黑就黑，那輛半殘的越野車又吭哧了兩聲，徹底不動了。
    林隊罵了句娘，沒轍：“原地紮營！今晚就在這兒過夜！”
    戈壁的夜，死寂。
    風刮起來嗚嗚咽咽的，跟什麽東西在哭似的，瘮人。
    吃完幹糧，趙大寶他們早早鑽帳篷了。
    我守下半夜，抱著槍縮在車裏，盯著外麵黑黢黢的一片。
    四周安靜得讓人心裏發毛。
    我試著集中精神，往眉心那兒使勁兒。
    還是老樣子，沒什麽滾燙的感覺，就一點點暖意，若有若無的，跟快滅的炭火星子似的，閃了閃，又沒了。
    媽的，這黃泉眼，不會真廢了吧？
    心裏正罵娘呢。
    忽然，腳底下，不，是整個車身，連帶著屁股底下的大地，極其輕微地顫了一下！
    不是地震，也不是車子引擎的動靜。
    那感覺……很慢，很沉。
    隔了好幾秒，又來了那麽一下。
    一下……
    又一下……
    有節奏，穩得嚇人。
    那動靜悶悶的，順著車輪子，透過鞋底，鑽進骨頭縫裏。
    仿佛有個什麽巨大得無法想象的東西，就埋在這片沙子底下，正用一種極其緩慢的頻率，在呼吸，在心跳。
    這股子震動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勁兒，麻酥酥地往上竄，直衝腦門。
    眉心深處那片死寂的地方，被這股勁兒輕輕一撞。
    那點幾乎感覺不到的暖意，似乎……顫動了一下？
    這片鳥不拉屎的戈壁灘底下，到底他娘的藏著個什麽玩意兒？
    那一下接一下的悶響，穩得邪乎，直接敲在骨頭縫裏，連心跳都快被帶跑偏了。
    不是錯覺！
    那動靜透過車底盤，順著腳底板，一下下撞著我的骨頭。
    渾身汗毛倒豎！這他娘的底下埋著個啥？活的？！
    抓起對講機，嗓子眼發緊，喊出去的聲音都變調了：“林隊！韓芷晴！你們……底下有動靜沒？”
    “什麽動靜？”林隊的聲音傳過來，透著警惕。
    “震！有規律的震！地底下傳上來的！跟……跟心跳一樣！”我說完自己都覺得後背發涼。
    對講機那邊靜了幾秒。
    “原地別動，過來！”韓芷晴的聲音又快又衝。
    沒一會兒，帳篷那邊窸窸窣窣，兩道手電光晃了過來。林隊和韓芷晴一前一後，快步走到我車邊。
    “怎麽回事？”林隊眉頭鎖死，二話不說，耳朵貼上冰涼的車殼子，又蹲下去拿手按地。
    韓芷晴沒說話，直接從裝備包裏掏家夥事兒，一個巴掌大的便攜地震儀，還有個帶耳機的聽診器似的玩意兒，探針直接懟進沙子裏。
    她戴上耳機，閉眼聽了半天，眉頭越皺越緊。
    “不是地質活動，”她拔下耳機，搖頭，“頻率穩得嚇人，跟鍾擺似的，不對勁。也不是車子抖。”
    林隊也站起身，臉色不好看：“確實有動靜，很悶，很深，一下一下的，太他媽規律了。”
    我看著他們，心裏那股子不安像潮水一樣往上漲。不是天災，那是人禍？還是……別的什麽玩意兒？
    媽的，拚了！
    閉眼，死命把那點兒勁往眉心擠。
    還是溫吞吞的，跟隔著厚棉被烤火，暖是暖，屁用沒有。跟以前燒紅鐵條烙上來的感覺，差遠了。
    眼前照樣一層毛玻璃，看啥都自帶馬賽克。
    可……就是有東西！
    就在腳底下，老深老深的地方，一團死氣沉沉的能量窩在那兒，大得沒邊。跟著那“咚……咚……”的悶響，一收，一放。
    跟個睡著了的巨型心髒似的。
    “感覺到了，”我睜開眼，太陽穴一跳一跳的，胃裏有點翻騰，“地底下，有個大家夥……在動。”
    “啥玩意兒？！”旁邊帳篷鑽出個腦袋，是趙大寶，裹著睡袋，臉白得跟紙一樣，哆哆嗦嗦地問，“動？啥動了？地震了？”
    “不是地震！”我吼了他一句。
    “那…那是啥？”他聲音都帶哭腔了，“林哥，韓姐！這鬼地方瘮得慌！咱們快跑吧！那老頭說了，神棄之地！有怨氣！地下還哭呢！”
    他這一嗓子，把風沙口那老向導的話又給勾起來了。
    地下哭聲？怨氣？難道就是這玩意兒？
    想到這兒，後脖頸子涼颼颼的。
    林隊沒搭理趙大寶，隻是握緊了手裏的槍，警惕地掃著周圍黑漆漆的戈壁。
    韓芷晴卻像是給趙大寶那句“地下哭”提醒了，眼神一動，快步回車邊，從後備箱拖出個看著就老貴的箱子。
    探地雷達！
    她手腳麻利地接線，探頭對準地麵。
    屏幕亮起，嗡嗡響。綠線掃過去，全是亂七八糟的雪花點。
    “幹擾太強，”她盯著屏幕，“地下的能量場有問題。”
    掃了一遍又一遍，就在我們快沒脾氣的時候，屏幕上的信號猛地清楚了一刹那！
    就那一下！
    屏幕底下，代表地層深處的地方，刷地閃過一片巨大、輪廓規整得嚇人的陰影！
    絕對不是天然岩層！那線條，那拐角，一看就是人造的！
    “看清沒？！”韓芷晴猛抬頭，聲音裏有股壓不住的興奮。
    我也湊過去，心跳擂鼓。
    雖然就一閃，但那玩意兒的規模……太他媽大了！
    “這…這得多深？”林隊也過來了，倒抽冷氣。
    韓芷晴手指飛快，調出緩存，估算：“起碼七八十米……甚至，過百米！”
    一百米！
    幾個人都傻了。
    古遺址埋這麽深？扯淡呢！
    就在這時，腳底下那“咚……咚……”的悶響，好像更沉了，勁兒也更大了。
    像是被我們這通瞎鼓搗給弄醒了。
    空氣裏那股能量波動也跟著活泛起來，壓得人胸口發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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