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穿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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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建安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緩緩地伏在父親那尚有餘溫的身體上,他的哭聲如泣如訴,仿佛要將所有的悲傷都釋放出來。
    陳嬸則像失去了支撐的大廈一般,猛地撲在丈夫的身上,她的哭聲撕心裂肺,讓人聞之心碎。
    老姑和三爺也緊緊地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他們的哭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哀傷的交響曲。
    小雯則像被抽走了靈魂一樣,癱軟在地,她的哭聲斷斷續續,幾乎快要背過氣去。
    我站在這一片悲聲之中,看著那張歸於平靜安詳的遺容,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眼眶也終於忍不住濕潤了。
    生老病死,這是人生必經的道路,也是人間至苦。
    無論我們擁有多少神通,都難以逃脫這一劫數。
    出馬弟子雖然能夠溝通陰陽,但卻無法留住注定要離去的生命。
    接下來的混亂和悲傷,似乎與之前並無不同,但又截然不同。
    因為死亡已經被正式確認,它帶來的是一種徹底的的絕望。
    這種絕望如同一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讓人感到無盡的痛苦和無助。
    小雯癱軟在地,哭得幾乎喘不上氣。
    醫護人員開始默默地撤除老人身上的各種管線和儀器,動作輕柔而迅速。
    當呼吸麵罩被取下,露出陳叔那仿佛隻是睡去的安詳麵容時,家人的哭聲變得更加淒厲。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位看起來經驗豐富的護工阿姨走了進來。
    她手中拿著一個文件夾,生怕打擾到房間裏的悲傷氛圍。
    護工阿姨走到床邊,將文件夾放在一旁,然後低聲對稍微緩過勁來的陳建安說道:“家屬節哀。現在需要給老人清潔一下身體,換上壽衣。壽衣……你們準備了嗎?按照老規矩,最好是在老人斷氣後盡快換上,這樣身體還比較軟和,好穿一些。”
    陳建安紅腫著雙眼,滿臉淚痕,聽到護工阿姨的話,他先是茫然地搖了搖頭,似乎還沒有從悲痛中回過神來。
    但緊接著,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又點了點頭,聲音略微顫抖地說:“準備了……準備了……在我媽那放著……一直收著呢……”
    說完,陳建安的目光緩緩轉向被老姑扶著的母親,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助和迷茫。
    老姑連忙說道:“對對對,都準備好了,去年就已經備下了,就放在家裏衣櫃的最上頭呢。我這就去……去……”
    她的話語突然有些遲疑,目光開始在四周遊移,似乎在尋找什麽。
    我立刻心領神會,上前一步說道:“老姑,您別著急,告訴我地址和具體位置,我開車帶您回去取,這樣最快!”
    陳建安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地說道:“陽子,真是太麻煩你了……鑰匙……鑰匙在我媽包裏……”
    我連忙接過老姑從陳嬸包裏翻出的鑰匙,同時仔細聆聽著老姑告知的詳細地址。
    拿到鑰匙和地址後,我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快步衝出病房,腳步匆匆地奔向停車場。
    一路上,我幾乎是小跑著前行,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盡快取回壽衣。
    進入車廂後,我迅速發動汽車,引擎的轟鳴聲在寂靜的停車場裏顯得格外突兀。
    車廂裏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隻有我沉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回蕩。我緊握著方向盤,心情愈發沉重。
    取壽衣,這是送別長輩的最後幾件實在事之一,每一個環節都充滿了莊重和傷感。
    我深知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也明白它所代表的意義。
    按照老姑的指示,我終於找到了那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壽衣。
    當我輕輕揭開包裹它的布時,一股涼意撲麵而來,那是綢麵特有的觸感,冰冷而光滑。
    壽衣的顏色是海藍色的,上麵繡著簡單的福字紋樣,雖然並不華麗,但卻透露出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息。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壽衣,生怕它受到一點損傷。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仿佛這套壽衣有著某種無法言說的重量,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敢再多耽擱,我迅速將壽衣重新包裹好,然後轉身快步離開。
    一路上,我緊緊抱著壽衣,仿佛它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
    終於,我氣喘籲籲地趕回了醫院,心中焦急萬分,腳步匆匆地走進病房。
    一進門,我便看到陳建安正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生氣。
    我快步走到他的床前,將壽衣輕輕地放在他的麵前。
    當我將壽衣放在陳建安麵前時,他的眼睛微微睜開,那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中突然閃過一絲感激和釋然。
    他似乎想說些什麽,但終究隻是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聲音。
    回到病房時,我注意到裏麵多了兩位陌生人,他們看起來像是醫院派來的工作人員,正安靜地等在一邊。
    而陳叔的遺體已經被用一塊白布簡單地覆蓋著,隻露出了他的頭部和腳部。
    老姑接過壽衣,對著護工和工作人員點了點頭,語氣沉重地說道:“麻煩各位師傅了,給我們家老頭子擦擦身,換上身幹淨衣服,讓他體體麵麵地走。”
    按照東北的規矩,給逝者穿壽衣通常需要同性別人士或專業人士來操作,而子女們,尤其是兒媳、女兒等,多是在一旁協助或看著。
    陳建安作為長子,自然需要在一旁守著,象征性地幫把手,比如抬起父親的身體。
    護工和工作人員顯然經驗豐富,他們動作嫻熟地開始為陳叔擦拭身體,並小心翼翼地為他穿上壽衣。
    整個過程都顯得格外莊重和肅穆,病房裏彌漫著一種凝重的氛圍。
    他們先是小心翼翼地將買來的礦泉水或溫水倒入盆中,然後輕輕地把毛巾浸濕。
    毛巾被擰得半幹後,被他們輕柔地拿起。
    他們開始為陳叔擦拭身體,動作輕柔而細致,仿佛陳叔還能感受到他們的關愛。
    從頭部開始,他們慢慢地擦拭著陳叔的額頭、臉頰、下巴,然後是脖子、肩膀、手臂,一直到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