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完資料，再次感覺到內心壓抑。
    這一看就是顧善蓮選中的人啊！
    都是好人，一生艱苦，卻受盡苦難。
    光是看著資料，我都想掐死丁四妹的這三個兒子！
    沉吸了口氣，將這種不良的情緒驅散開來。
    轉眼看著019：“這三個兒子是不是對婆婆有意見啊？”
    要不然，一個當媽的，這麽含辛茹苦的把他們拉扯大，那年頭，三個兒子都上了大學，哪有這麽容易。
    丁四妹光是供出他們，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還給前麵兩個買了房，怎麽可能沒一個感恩！
    “沒有意見。”019也抿了抿嘴，低聲嘟囔道：“就是三個兒子，互相推脫。說難處吧，確實也都有難處。”
    “你提醒後，我們就借著楊雄死了的事情，讓這邊的廠長打電話問過三個兒子了，畢竟楊雄死後，整個小區就她一個人了。”
    “可大兒子剛當了爺爺，是對雙胞胎，也要幫著照顧孫子，沒空照顧老人。”
    “二兒子家的大孩子，高考沒考好，兒媳婦在專門陪讀。二兒子自己要帶著小的，也沒空管老太太。”
    “三兒子怨恨前麵兩個哥哥掏空了家底，他現在沒房沒車沒地落腳，工作和收入也不穩定，一個快四十歲的老光棍吃了上頓沒下頓，帶著個老太太不方便。”
    蘇秦聽著，也嗬了一聲：“這就是兒子生多了，生一個再難也得養著！”
    我皺了皺眉：“老太太不應該有退休金嗎？”
    老紗廠的房子都分了，退休金應該有的啊。
    按常理，就算衝著這份退休金，三個兒子也要搶著照顧啊。
    “當年為了擺魚檔，還有大兒子讀高中的寄讀費，她買斷了工齡，沒有退體金了！”019眼中盡是無奈。
    所以，無用之人，自然廢棄在無用之處，讓她悄然腐爛嗎！
    “那三個兒子都不給錢的嗎？她這些年靠什麽生活？”蘇秦聽著，那打石膏的胳膊，都氣得抬起來了。
    我忙摁住，讓他別衝動。
    顧善蓮誅心厲害啊！
    蘇秦和老爺子相依為命，最見不得對老人不好。
    “老三沒錢給啊，還找老太太要，這樣導致前麵兩個不願意給了啊。”019也一臉憤慨。
    冷笑道：“兩個大的怕他們給了，老太太轉手就給了小兒子，那豈不是等於養小兒子。這小兒子當年也吵過，上麵兩個都買了房，家裏這套要歸他一個人，三兄弟就離了心。”
    “老太太這幾年，就靠發那種領雞蛋的傳單，撿點紙皮礦泉水瓶，領點老年活動中心的雞蛋麵條，這樣混日子。去年那條斷腿……”
    “別說了！”蘇秦連忙打斷他。
    沉吸了幾口氣，朝我道：“我隻有一條胳膊，你去，送老太太一程，免得這麽痛苦。”
    “生前被三個兒子吸盡了血，現在全身骨頭都斷了，還有蛇在肚子裏鑽，不知道多難受，早登極樂了！”
    他這情緒上頭，比我還快。
    還真是活菩薩呢，硬性超度！
    “你去幫我問一下老爺子，今天領雞蛋，領得怎麽樣。”這樁事，就是順著老太太的方向去的。
    蘇秦又往那樹洞邊瞥了一眼，握著手機打電話去了。
    019也調整了一下情緒：“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我去問問她。”我掏出一把逍遙丸，自己先吃了幾顆，打算給蘇秦搞幾顆，免得被顧善蓮這些事給氣死。
    她死了，一了百了，留下的尾巴，真的是氣人啊！
    再次到樹洞前時，丁婆婆還是那樣笑嘻嘻的看著我：“當棵樹，當樹好啊。”
    “你想殺了你兒子嗎？或者將他們塞回你肚子裏？”我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這個時候再用什麽溫和的辦法，是沒用了的。
    在完全可以確定，這是顧善蓮留下來的局，以及丁婆婆必死為疑時，就得用非常手段。
    果然我這話音一落，丁婆婆原本低喃幽怨的臉上，立馬露出興奮。
    雙眼溜溜直轉，朝我道：“對，當沒生過他們，把他們塞回去。”
    “生了沒用，就塞回去，繼續生……”她越說越興奮。
    被擠斷的肩胛骨卡著的脖子和腦袋不能再動了，可雙眼卻努力朝下翻，看著隆得將樹洞遮了大半的肚子：“塞進去了！塞進去了！”
    她這肚子本就大得離譜，加上沒了肚皮，一顆顆淡黃色的血清珠子在上麵凝結，又順著圓滾滾的肚皮往下滑，最終凝結在雙腿上。
    “怎麽塞進去的？”我指著那個肚皮，幽幽哄著：“你這肚子裏是什麽？”
    “是我兒子。”丁婆婆咧著嘴，朝我嗬嗬的笑。
    嘴裏滿是發黑的血水，一張嘴，就有著凝結的淤血塊落了下來。
    可她卻好像沒感覺到，眼中的興奮更濃了：“全是我兒子。”
    那發渾的眼中，閃過慈愛：“我生的全是兒子呢，隻是沒娶一個好兒媳婦，如果我有個你這麽貼心的兒媳婦就好了。”
    我一時有些不太理解，她這思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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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麵不是說兒子不孝順，所以想當樹。
    這會懷著都是兒子，卻又似乎有著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更甚至帶著一種母性的光輝。
    還有後麵這句話，一般不是希望有個貼心的女兒嗎？
    哪有貼心的兒媳婦……
    咬了咬牙，掏出鋼尺，示意019離遠點。
    直接握著鋼尺，對著她肚皮輕輕一點：“可這裏麵是蛇啊？”
    “不是蛇，是我兒子！”丁婆婆立馬變得凶狠。
    朝我呲牙：“你別碰我兒子，我懷得可多了，生的都是兒子！”
    “可你兒子不孝順！”我再次點明關鍵，朝她輕喝道：“你為他們當牛作馬，窮盡一生，到老了，他們沒一個肯管你，你靠撿破爛為生！”
    “他們都嫌棄你，認為你老了，不中用了，該死了！”
    我一字一句的說著。
    丁婆婆雙眼越睜越大，身上滾動的血清珠，越來越多。
    “你想想為什麽想當棵樹，就是因為你老了，飯都吃不上，兒子們都恨不得你死了，你……”我再次刺激著。
    一隻手卻猛的將我拉開，朝我低吼道：“施行雲，你瘋了。”
    蘇秦滿臉不可置信，朝我道：“她七十多歲，快要死了的老人家，你幹嗎還要這麽刺激她。她……”
    “她已經算是個死人了！”我推開蘇秦的手。
    再次跨到丁婆婆麵前：“你剝了皮是因為兒子們對你跟剝皮一樣，索取不斷，將你的皮也剝盡了，是不是？”
    “你恨他們，恨不得沒生過他們，怨他們跟蛇一樣，所以才往肚子裏塞了蛇是不是？”
    隨著我說，丁婆婆雙眼開始充血，張著嘴“嗬嗬”的喘著氣，似乎想爭辯。
    我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你把自己弄成這樣，是在詛咒他們，讓他們不得好死，對不對？”
    “你恨不得將他們塞進肚子裏憋死，變成你這棵大樹的肥料，對不對？”
    “施行雲！”蘇秦再次伸手拉住我，朝我沉喝道：“沒必要！”
    “我生兒子，就是為了養老的，他們不孝順，就該死！”丁婆婆卻猛的張嘴。
    朝我猙獰的大吼：“不養我，我生他們做什麽！他們就得養我，就該養我。”
    “憑什麽我生三個兒子，過得還不如人家生三個女兒的。我要把他們塞回去，重新生！”
    “不養我，兒子有什麽用，養兒子就是防老的。我要當樹，當樹……”
    “樹沒有男女，樹不用生兒子養老，樹可以把他們都變成養料……”
    丁婆婆說著說著，一直慈祥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這下麵有我的養料，那些不孝順的，都該和孝順的一樣，給我養老，要不然我生他們做什麽，都塞回來，塞回來……”
    我瞥著她擠著的樹洞，慢慢往下麵看，再對比著旁邊幾棵樹。
    辰化雨說，顧善蓮要做的，是救被蛇葬的所有人。
    她救過的阿蓮，不是活人！
    救過冷庫的那些屍體，也不是活人！
    顧善蓮有反抗之力時，已經是死了，被蛇葬之後……
    所以，她從不救活人！
    腦子裏麵，突然炸開了一個想法。
    扭頭看著019道：“找老紗廠的員工，問一下，丁婆婆是三胎生了三個兒子，還是……”
    瞥著這棵明顯比其他樹大一圈的樹，我沉吸著氣道：“中間有過流產，或是遺棄女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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