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姮走路是很快的，畢竟她是從山林生活中出來的。
    我費盡了吃奶的力，這一路才跟得上她。
    但是沒想到，她直接走回了我家。
    那座由施雍親手畫圖建成，再傳下來，幾經修繕的房子。
    也是因為我一直不富有，除了刷刷牆，將窗戶擴一擴，搞一個電路，沒有動大工。
    旁邊劉嬸的院子，已經全是藤蔓了，一樣的繁花。
    如果不是屋簷依稀可見，我家房子就在旁邊，我都不能確定，這就是劉嬸家。
    沒錯！
    就算旁邊都是繁花和藤蔓，我家依舊一如昨日般，屹立在這裏，沒有任何變化。
    更甚至，還能看到屋簷有積灰，有著水汽和初生的青苔。
    連院門口，那個曾經站過奶奶的樹坑，也依舊還在。
    這已經顯得非同尋常了！
    姬姮朝我打了個眼色，示意我進去。
    這院子，我走時，還是留了不少布置的。
    就算對姬姮造不成威脅，但能減少麻煩，還是減少的好。
    我推開院門，避開那些布置，示意姬姮進來。
    她雖沒有解釋，但我知道，既然施家參與得這麽深，必定留有後手。
    隻是我在這房子裏，住了二十四年，中間還經過我的手，改造成好幾次，居然不知道這裏麵還有什麽。
    等引著姬姮進入院子裏，正要開門時，就聞到了蘭花香。
    本能的一手推門，一手去撫自己鬢角的那一朵。
    卻見姬姮目光沉沉的看向轉角處，我奶奶的房間。
    那股子蘭花香，很濃鬱。
    我瞬間明白，不是我鬢角這朵的。
    順著姬姮的目光看去，就見那盆由顧容音帶回落花洞的幽蘭，正放在奶奶房間的窗台下麵。
    半個花穗都垂吊著人形花朵，幽幽的香氣，幾乎讓人沉醉。
    姬姮朝我指了指奶奶房間。
    然後雙手結印，擺了個手勢：“姬水姬氏少主，姬姮拜見落花洞龍洞主！”
    龍洞主，龍飛草！
    我瞬間想到顧家兄妹的生母。
    她能悄無聲息的到我家，進入奶奶的房間，隻怕奶奶現在也在她手裏。
    左手背在身後，暗中掐訣。
    右手往奶奶房間的門推去。
    就在這時，門從裏麵打開了。
    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氣質沉穩中透著一股子淡的苗裝女子，抬頭朝我看了過來。
    朝我輕聲道：“進來吧，你奶奶醒了，有幾句話跟你說。”
    醒了？
    我不敢置信。
    怎麽說醒就醒了？
    但龍飛草側開身，果然見奶奶躺在床上，朝我笑著招手：“行雲，過來。”
    我暗中引著蠱蛛先一步過去，確定是奶奶後，又朝姬姮打了個眼色，讓她先盯住龍飛草，這才走了過去。
    等走近，看著奶奶原本渾濁的眼中，透出的精光。
    再看著她脖頸，就知道這不是醒了，是回光返照。
    她明顯也知道，所以才要求龍飛草送她回來。
    奶奶看著我，目光落在我鬢角的蘭花上。
    目光黯淡了不少，苦笑道：“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原本氛圍很沉重，可聽著她這麽感慨，
    我一時有點失笑。
    握著她的手道：“您有什麽就盡快說吧。”
    她和我，都不是矯情的性子，也不別扭。
    奶奶昏迷了這麽久，什麽事情都沒參與，在這關頭醒了，肯定是感知到了什麽。
    “你啊！”奶奶摩挲著我的手，眼中帶著愧疚：“是施家對不起你們母女。”
    她說著，眼中的光，又黯淡了幾分。
    抬手將自己頸邊生出的蛇鱗，生生拔下兩片，連皮帶血的放我手裏：“這就是我要交待你的。”
    “你要記得……”
    她雙眼沉沉的看著我，還要再說什麽，那取掉鱗片，滲血的地方，散發出濃鬱的香味。
    像是花香，又像是蜜香……
    跟著就是“唆唆”作響。
    門邊的龍飛草沉喝一聲：“殺！”
    就是無數落葉飛花，對著外麵衝去。
    姬姮朝我低聲道：“快點，那些藤蔓都朝這邊湧過來了，像幾十米高的海浪！”
    “這就是你說的快點！”奶奶拍著我的手。
    摸了摸頸邊：“它們不會讓我多說的，有這兩片……”
    她話還沒說完，手就緩緩垂下，眼睛依舊看著我，卻再也沒了光彩。
    我沒想到這麽快！
    握著她的手，感覺到那兩片輕飄飄的鱗片，都沒有反應過來。
    隨著奶奶倒在床上，外麵那藤蔓“唆唆”聲，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姬姮詫異的看了奶奶一眼，又朝龍飛草行了個禮。
    急急的跑進來：“她給你留了什麽？”
    我握著奶奶的手，不知道是悲是喜，說不出的酸澀。
    其實她死了，也是一種解脫。
    可她死了，我對這個世界，好像就隻有
    “這就是留下來的東西，由她動脈長出來的，一經取出，她就會死。”姬姮安慰我。
    沉聲道：“我們找過來，那些藤蔓也會衝進來，我們熬不過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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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就是個死。
    我將手攤開，把那兩片蛇鱗遞給姬姮。
    她看著連皮帶血的蛇鱗，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隻得扭頭看向龍飛草。
    她低笑了一聲：“這是幽冥鬼蘭將她喚醒的，隻有蘭香到這種程度，她才會醒。”
    “當施行雲靠近，蘭草感覺到你，香味就會變得濃鬱，將你奶奶刺激醒來。”
    “同樣，這蘭香和她體內的血已經融合成一劑藥，會吸引藤蔓。”
    “你們有的時間，隻有這麽多。”
    “她直接取鱗片給你，確實是對的。”
    “一旦多說幾句，辰化雨就會感覺到，直接追擊過來，你連鱗片都取不到。”
    可這鱗片，早在奶奶服食冥芝時，就已經長了啊。
    那個時候，她為什麽不保持著一點點清醒，把鱗片給我，要留到現在。
    我伸手扶著奶奶躺好，將她眼睛合上。
    又從房間掏出裹屍布，將她傷口裹好。
    找了床單和背屍帶，打算將她背走。
    放在這裏，就算有蘭花香，那些藤蔓不會進來，可又能支撐多久。
    難道，也讓她變得藤蔓的養分。
    姬姮見我忙著，輕歎了口氣。
    將那兩片蛇鱗收好，看著窗外的蘭花道：“不是說這和施行雲想萬物歸一的心情相關聯嗎？”
    “我感覺她最近情緒挺穩定啊，沒有入魔，或是想萬物歸一，怎麽還是越開越多？”
    龍飛草嗬笑一聲，扭頭看著我道：“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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