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的布置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藥櫃、桌子、椅子，甚至連牆上那個滴答作響的老式掛鍾都分毫不差。
    時間仿佛在這裏凝固了，或者說，是被完美地複製了。
    唯一的區別，或者說最紮眼的，就是診所裏多了一個女人，一個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女人。
    她就坐在我以前的位置上，穿著和我同款的白大褂，臉上也罩著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此刻正低頭，耐心地給一個看起來病懨懨的小男孩檢查喉嚨。
    那動作，那神態……熟悉得讓我心頭發緊。
    是她。另一個世界的我。另一個……或許更完整的我？
    我的呼吸瞬間亂了節奏，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鼓，像是要破膛而出。血液衝上頭頂，耳朵裏嗡嗡作響。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顫抖著，想要穿過眼前的空氣，去碰碰她，哪怕隻是衣角也好。我想告訴她，嘿，我在這兒，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但我的手毫無阻礙地穿過了義眼投射出的影像，撈了個空。指尖殘留的，隻有空氣的冰涼。什麽都沒有。
    “你碰不到她。”男人低沉的聲音像幽靈一樣在我耳邊響起，帶著一種陳述事實的冷漠.
    “那是另一個宇宙，另一個維度。物理定律在這裏不適用，你們永遠無法真正相遇。”
    永遠？
    這兩個字像淬了冰的鋼針，狠狠紮進我心裏，剛剛燃起的那點微弱火苗，“噗”地一聲就被澆滅了。希望這東西，果然是最奢侈的。
    我無力地垂下手，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順著牆壁滑坐在冰涼的地上。真冷。
    “為什麽……為什麽不能相遇？”我喉嚨幹澀得發疼，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質問這該死的命運。
    男人不易察覺地歎了口氣，卻沒有立刻回答。
    他隻是站在那裏，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我猛地抬起頭，死死盯住他，眼睛因為缺氧和激動而有些發紅。
    “告訴我，為什麽？！”聲音不受控製地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和委屈。
    “憑什麽？！憑什麽我不能和他們相見？憑什麽我要一個人承受這種……這種見鬼的痛苦？！”
    他沉默著，任由我的質問在空蕩的意識空間裏回蕩。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因為……多元宇宙需要平衡。”
    “平衡？”我幾乎要笑出聲來，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弧度。
    “什麽狗屁平衡！這算哪門子平衡？為了這個所謂的、誰也看不見摸不著的平衡，就要犧牲我的親情？我的……我的一切？這他媽公平嗎？！”
    男人還是沒有辯解，也沒有反駁，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那眼神……與其說是同情，不如說更像是一種無奈，一種對既定規則無能為力的默認。
    我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不行，不能這樣。發脾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冷靜，必須冷靜下來。
    我知道，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我還有機會，一定有。
    我必須找到辦法，找到那個能打破這狗屁平衡的辦法，找到能讓我和他們……哪怕隻是說上一句話的方法。
    我撐著地麵，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重新看向那個男人，眼神裏隻剩下孤注一擲的決心：“告訴我，怎麽做才能打破這個平衡？”
    男人似乎沒料到我這麽快就從崩潰邊緣爬了回來，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你想打破平衡？”他反問，語氣平淡，卻像是在掂量我這句話的分量。
    “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嗎？擾亂一個宇宙的秩序，可能會引發無法預料的連鎖反應。”
    “我知道，”我打斷他，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這意味著我有可能和他們相見。意味著我或許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意味著……我他媽的再也不用這麽孤零零一個人了！這點風險，我擔得起！”
    男人又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評估我的決心，或者是在猶豫什麽。
    最終，他似乎做出了決定，緩緩吐出幾個字：“多元折紙。”
    “什麽？”我愣了一下，這名字聽起來……有點奇怪。
    “多元折紙，”他又重複了一遍，這次的語氣裏似乎多了一點別的東西，難以形容。
    “它是連接不同宇宙的‘鑰匙’，也是……打破平衡的關鍵。或者說，是引爆一切的導火索。”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你體內的七片心髒碎片，代表著七個不同的宇宙。如果你能將它們完全融合，就能打開通往其他宇宙的大門。”
    聽起來倒是挺厲害的。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隻想……回家。
    “融合？”我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七片心髒碎片依然安靜地待在那裏，各自閃爍著不同的微光，像七顆互不相幹的星星。
    它們真的能合在一起？聽起來就像要把七個雞蛋黃打進一個蛋殼裏，還不讓它們混了。
    “怎麽融合？”我抬起頭，盯著眼前的男人。他到底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
    他伸手指著我手中那枚小小的、泛著金屬光澤的基因碎片：“用你的能力，將它們折疊在一起。”
    “折疊？”我重複了一遍，感覺有點荒謬。
    折紙？拿心髒碎片折紙？聽起來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但這玩意兒可是實打實地嵌在我身體裏。
    我看看手中的基因碎片，它冰涼堅硬，像個精致的玩具零件。
    再看看空中懸浮的心髒碎片，它們的光芒似乎在微微跳動，帶著某種生命的韻律。
    我心裏七上八下的。
    萬一搞砸了呢？萬一融合之後，我不再是我了怎麽辦？
    變成一個……縫合怪？
    想到這裏，我手心有點冒汗。
    “你害怕了？”男人的聲音很平靜，卻像針一樣紮進我心裏。
    “你害怕失去現在的自我，害怕變成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我沒吭聲。這不廢話嗎？誰不怕變成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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