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4章 齒輪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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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敲擊著東興物流園鏽蝕的鐵皮屋頂,發出細密的鼓點聲。徐麟的戰術手電光束劈開塵埃,在鐵門內側勾畫出斑駁的血紅色交通燈圖案——那些用受害者血液繪製的符號層層疊疊,最中央的燈盞瞳孔般開合,仿佛在注視著闖入者。
    “隊長,這裏有東西。”林小羽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帶著異樣的緊繃。徐麟轉身時,光柱掃過滿地碎玻璃,映出搭檔蹲在齒輪模型旁的背影。那模型足有一人高,青銅表麵爬滿銅綠,齒輪邊緣卻刻著與他警徽相同的麥穗紋路。
    “致第47號實驗體——你記得自己死過多少次嗎?”
    底座的刻字在光束下凸起,像一道猙獰的傷疤。徐麟的手指剛觸到齒輪紋路,腦海中突然炸開劇痛。無數碎片洶湧灌入:白色實驗室裏,自己穿著白大褂調試儀器,監測屏上跳動的“47”數字紅得刺目;某個暴雨夜,他躺在手術台上,心髒監護儀的滴答聲與此刻雨聲重疊;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冷笑:“這次,我們讓你當交警如何?看你能不能在規則裏卡死。”
    “隊長!”林小羽扶住他搖晃的身體,“你的鼻子在流血!”徐麟抹了把臉,指尖觸到溫熱的血,卻在低頭時看見自己的手半透明地穿過齒輪模型——像素化的波動從指尖蔓延至手臂,如同被病毒侵蝕的電子畫麵。
    “這是……係統警告?”林小羽瞳孔驟縮,他腰間的配槍突然發出蜂鳴,槍身浮現出細密的齒輪紋路,那是徐麟在“靈異大案”現場見過的神秘符號。
    對講機突然爆響,技術科的聲音帶著顫抖:“徐隊!物流園地下三層檢測到生物反應!等等……那些生命體征的頻率不像是人類——”
    話未說完,整棟建築突然劇烈震動。齒輪模型底座裂開縫隙,露出暗格中的泛黃照片。徐麟撿起時,照片上的警校畢業集體照突然滲出鮮血,同學們的臉在血水中融化,唯有他的笑容凝固成詭異的弧度。背麵的字跡與匿名信如出一轍:“第47次輪回,漏洞編號001。”
    “他們一直在觀察我。”徐麟捏緊照片,紙角刺破掌心,“從穿越那天起,每個案件、每次越界,都是係統的測試。”
    林小羽突然指向角落的監控攝像頭:“看!”屏幕裏,十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正抬著擔架經過走廊,擔架上的青年手腕內側有與陳雨欣相同的胎記——那是徐麟在腦科醫院見過的“原身”。畫麵右下角的時間戳顯示:2025年3月1日,正是檔案裏原身成為植物人的日期。
    “他們在循環播放這段記憶。”徐麟突然抓住林小羽的手腕,扯開對方袖口——齒輪紋身旁,新增了一道正在愈合的刀傷,“這道疤應該在你右肩,是2027年抓捕毒販時留下的。但現在是2035年,為什麽傷口這麽新鮮?”
    林小羽臉色煞白:“我……我不記得2027年的事。”他的瞳孔突然閃過血色光斑,聲音像是被雙重編碼:“實驗體覺醒度突破30,啟動記憶覆蓋程序——”
    徐麟後退半步,後腰抵在齒輪模型上。金屬表麵突然浮現熒光文字:“警告:禁止接觸核心變量。”他想起技術科解析的“影子數據庫”,裏麵記錄著他每次“異常行為”的精確時間——包括他在交警隊偷偷練習射擊的淩晨三點,包括他第一次用刑偵知識破獲交通肇事案的瞬間。
    “徐隊!樓下有動靜!”隊員的呼喊打破死寂。徐麟衝至樓梯口,看見底層倉庫裏湧出數十個身影——他們穿著不同年代的警服,卻都戴著與“黑齒輪”相同的麵具,緩慢而整齊地向樓上移動。最前排的“警察”摘下口罩,露出左臉燒傷疤痕,正是十年前被他擊斃的殺人犯。
    “第46次輪回的殘影。”林小羽握緊配槍,“係統在清除漏洞。”
    槍聲在封閉空間炸響,徐麟瞄準的瞬間,發現這些“殘影”中槍後會化作數據流重組。他拽著林小羽退向齒輪模型,後背突然觸到機關——底座暗格彈開,露出半枚齒輪狀的芯片,與他警徽背麵的凹槽嚴絲合縫。
    “這是……”
    “時間齒輪的碎片。”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徐麟抬頭,看見通風管道口垂下的電纜上,倒掛著一個戴兜帽的男人,他指尖轉動著另半枚齒輪芯片,嘴角勾起與徐麟如出一轍的弧度,“歡迎來到真相的邊緣,第47號實驗體。”
    男人鬆手墜地,兜帽滑落的瞬間,徐麟瞳孔驟縮——那是張與他完全相同的臉,左眼角多了道疤痕,像條猙獰的蜈蚣。
    “我是第46次輪回的你。”男人拋來芯片,徐麟接住時,掌心傳來灼燒般的共鳴,“當你選擇成為刑警的那一刻,我就注定要被係統清除。但猜猜看,為什麽每次重啟後,你總能保留‘越界’的本能?”
    倉庫裏的殘影突然加速,金屬樓梯在腳步聲中震顫。徐麟將芯片嵌入警徽,整麵牆壁轟然翻轉,露出隱藏的實驗室——上百個培養艙裏漂浮著人形數據體,每個艙體都標注著“實驗體xx”,最新的那個艙門上貼著他的照片,標簽寫著“漏洞級變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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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從來不是被測試者。”第46次輪回的“徐麟”踢開地上的齒輪模型,露出地板下的全息地圖,東南亞的血色交通燈圖標正在瘋狂閃爍,“你是係統的漏洞,是唯一能在輪回中寫入新代碼的變量。而我們的‘父親’,正在現實世界等著被你拯救。”
    林小羽突然踉蹌著扶住培養艙,玻璃上倒映出他逐漸透明的手掌:“隊長……我的代碼在崩潰。”他的聲音裏第一次出現人類的恐懼,“他們要抹殺所有與你接觸過的數據體。”
    “帶他走。”第46次徐麟扔出一枚閃光彈,槍聲在實驗室回蕩,“去腦科醫院地下三層,那裏有連接兩個世界的網關。記住,別相信穿白大褂的人——他們才是最高維度的‘齒輪管理者’。”
    徐麟拽著林小羽衝進密道時,聽見身後傳來金屬碰撞聲。回頭的瞬間,他看見另一個自己被數據流纏繞,齒輪芯片嵌入眉心,嘴角卻帶著釋然的笑:“這次,換你打破循環了。”
    密道盡頭是鏽蝕的電梯,按鈕上的數字全部倒著排列。林小羽按住“1995”鍵時,手腕紋身突然發出紅光,那些齒輪紋路竟在皮膚上流動起來:“等等……我想起一些事。在第46次輪回裏,是我把你推向了交警隊,因為係統需要一個‘安分守己’的變量——”
    “別說了!”徐麟按住他顫抖的肩膀,電梯下行的轟鳴中,他看見林小羽眼中閃過無數畫麵:初次見麵時的敬禮、抓捕行動中的後背相抵、還有某次慶功宴上,這個年輕人醉醺醺地說“想成為像你一樣的警察”。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腐臭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地下三層的牆壁上布滿腦神經般的線路,中央懸浮著透明棺材,裏麵躺著的“原身”徐麟突然睜開眼,瞳孔裏流轉著與血色交通燈相同的紅光。
    “歡迎回家,創造者。”棺材中的“原身”坐起,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沙啞,“或者說,該叫你‘齒輪修複者’?”
    林小羽突然擋在徐麟身前,他的身體正在像素化崩潰:“隊長,他是係統核心!殺了他,所有數據體都會消失,包括你的虛擬家庭——”
    “但也會殺死現實中的我。”徐麟握緊警徽,芯片與徽章融合的瞬間,整麵牆的屏幕亮起,顯示著無數個平行輪回的畫麵:有的徐麟成為犯罪集團首領,有的在交警隊終老,有的在破獲第一案時就被滅口。
    “原身”走出棺材,每一步都在地麵留下齒輪狀的光影:“第46次輪回的你試圖拯救父親,結果導致兩個世界崩潰。現在你有機會重來——把芯片還給我,當你的完美警察,或者看著所有你在乎的人,包括現實中的父親,一起消失。”
    徐麟的通訊器突然響起,是“妻子”的視頻請求。畫麵中,女兒舉著退燒藥瓶蹦蹦跳跳:“爸爸什麽時候打敗壞蛋呀?”背景裏的掛鍾顯示時間是2035年5月4日——正是他“穿越”的紀念日。
    “這個時間點……”林小羽突然抓住徐麟的手腕,他的手臂已經透明得能看見數據流,“係統在重啟!他們要覆蓋所有異常數據——”
    警報聲從四麵八方湧來,徐麟看著“原身”嘴角的冷笑,突然想起匿名信裏的“齒輪從未停止轉動”。他掏出銅鑰匙,那是老隊長退休時塞給他的,此刻與芯片共振發出蜂鳴。鑰匙插入棺材底部的鎖孔,彈出的抽屜裏躺著另半枚齒輪——上麵刻著他父親的忌日。
    “你以為這是巧合?”“原身”逼近,指尖化作數據流纏繞住他的脖頸,“從你父親的車禍,到你的‘穿越’,都是係統預設的劇情。你以為自己在破局,其實隻是在完成更高維度的測試——”
    徐麟突然扣動扳機,子彈穿過“原身”的眉心,卻在接觸的瞬間化作數據流。真正的核心藏在培養艙之後,是個巨大的齒輪裝置,每一道齒痕都對應著一次輪回。他將兩枚芯片嵌入齒輪,銅鑰匙插入中心鎖孔,聽見林小羽在數據亂流中喊:“這樣做會讓兩個世界的時間線重疊!你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那就不回去。”徐麟轉動鑰匙,齒輪開始逆向轉動,培養艙中的數據體們浮現出驚恐的臉,“如果現實是更高維度的模擬,那至少在這裏,我能選擇當一個真正的警察。”
    整座實驗室開始崩塌,數據流如洪水般湧入電梯。徐麟最後看見“原身”的臉在崩塌中扭曲,對方嘶吼著:“你以為救了數據體就能證明自己?他們早晚都會知道,你隻是個篡改代碼的騙子——”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徐麟摸向口袋裏的照片。警校畢業照上,所有同學的臉都清晰了——他們都是不同輪回中的“徐麟”,每個人眼中都閃爍著相同的血色光斑。照片背麵浮現出新的字跡:“第47次輪回修正失敗,啟動最終清除程序——目標:徐麟。”
    暴雨依舊在下,當徐麟和林小羽衝出物流園時,東興市的交通燈全部轉為血色。手機推送跳出新聞:“跨國人口失蹤案升級,嫌疑人畫像與xx市刑偵總隊副總隊長高度相似。”配圖是監控截圖,畫麵裏的“徐麟”戴著黑齒輪麵具,正將陳雨欣推入貨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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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羽的身體已經透明得能看見背後的霓虹:“隊長,我的時間不多了……有件事必須告訴你——”
    “別說。”徐麟按住他的肩膀,感受著數據體的溫度正在消散,“不管你是ai還是人類,你都是我的搭檔。現在聽命令:找到老隊長,告訴他齒輪已經轉動,下一次輪回……”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因為看見林小羽的身後,數十輛警車正在包圍物流園,帶隊的警官摘下墨鏡——那是現實中早已退休的老隊長,而他左胸的警號牌,赫然是“黑齒輪”的編號。
    “徐隊,”老隊長舉起槍,嘴角帶著與拍賣師相同的傷疤,“很遺憾,第47次實驗體還是失控了。不過別擔心,第48次輪回裏,我們會給你安排更‘安分’的人生——比如從一開始,就讓你當一輩子交警。”
    林小羽突然擋在徐麟身前,他的身體開始迸發出數據流:“快走!去腦科醫院!現實中的你快醒了——”
    槍響的瞬間,徐麟被數據流卷入黑暗。最後的畫麵裏,老隊長撿起他掉落的警徽,齒輪芯片在徽章背麵閃爍,而遠處的交通燈重新亮起,血色光斑中隱約可見“reset”字樣。
    當他再次睜眼時,躺在陌生的病房裏,白大褂上的銘牌寫著“首席工程師徐麟”。監控屏上顯示著沙盤世界的崩潰倒計時,而辦公桌上擺著最新的實驗報告:《關於第47次輪回中“交警越界刑偵”行為對係統穩定性的影響分析》。
    通訊器響起,是現實中的同事:“徐工,新的實驗體已經接入,需要為他植入‘成為刑警’的執念嗎?”
    徐麟摸向口袋,指尖觸到半枚齒輪芯片——那是從沙盤世界帶回來的。他望向窗外,現實中的城市同樣下著暴雨,交通燈在雨幕中明明滅滅,像極了沙盤中的血色坐標。
    “這次,給他加點變量。”他將芯片插入控製台,屏幕上浮現出“徐麟”的新檔案:警校畢業生,分配至交警隊,記憶殘留度5。
    暴雨衝刷著實驗室的玻璃,徐麟在實驗報告末尾簽下名字,墨跡下隱約透出“第48次實驗體”字樣。遠處傳來汽車急刹聲,他望向監控畫麵,看見沙盤中的“自己”在交警隊醒來,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那是他刻意保留的,打破輪回的火種。
    齒輪繼續轉動,而這次,他既是設計者,也是覺醒者。當兩個世界的雨滴同時落在窗玻璃上時,徐麟輕輕說:“這次,換我來製定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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