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5章 銅匙秘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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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敲擊著刑偵總隊的玻璃幕牆,宛如無數雙無形的手在抓撓。徐麟蜷縮在安全屋的陰影裏,指間夾著半支燃盡的香煙,煙灰簌簌落在戰術背心上——那上麵還沾著林小羽剛才對峙時濺的血。走廊盡頭傳來電子鎖開啟的嗡鳴,他猛地抬頭,槍口已對準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是我。”
    老隊長舉著雙手從轉角走出,警服肩部洇著深色水痕,不知是雨水還是血跡。他腰間的配槍早已卸下,左手攥著那枚銅鑰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徐麟注意到他右小腿不自然地拖拽著,褲管撕裂處露出半舊的仿生機械關節——那是十年前追捕毒販時被ied炸斷的右腿。
    “您怎麽……”徐麟的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
    老隊長沒說話,踉蹌著靠近,將鑰匙拍在桌上。金屬與桌麵碰撞的脆響中,徐麟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硝煙味——那是警用左輪手槍特有的硫磺氣息。他瞳孔微縮,視線掠過老人腰間空蕩的槍套,突然注意到對方領帶夾歪向左側——這是老隊長每次說謊時的習慣動作。
    “1995年6月7日。”老隊長的喉結滾動,“你以為這是你的生日?”
    窗外驚雷炸響,安全屋的應急燈突然轉為血色。徐麟的後頸泛起涼意,十年前在“城市陰影”大案現場,他也曾有過相同的直覺——那時他蹲在血跡斑斑的十字路口,抬頭看見交通燈的紅光映在死者瞳孔裏,像某種遠古符號在蘇醒。
    銅鑰匙在掌心發燙。徐麟想起穿越初醒時,護士曾遞給他一枚沾血的鑰匙,說是急救室撿到的“遺物”。當時他以為是原身的東西,卻在破獲第一起案件時,發現鑰匙齒紋竟與犯罪現場保險櫃完全吻合。
    “那是係統啟動的年份。”老隊長按住他的手腕,將鑰匙插入牆麵的通風口,“你父親的車禍……根本不是意外。”
    牆麵突然如水波般扭曲,浮現出泛黃的檔案界麵。標題欄跳動著亂碼,最終凝成一行血紅色宋體:“‘盤古’城市安全模擬計劃——實驗體x01檔案”。徐麟的呼吸停滯,屏幕上的照片裏,躺在培養艙中的青年與他長得一模一樣,胸口烙印著“x01”的編號。
    “你是第一個自願進入模擬的‘觀測者’。”老隊長的聲音混著雨聲,“2015年,你父親死於係統漏洞引發的連鎖車禍,你為了改寫曆史,參與了這項用意識數據重建城市的瘋狂計劃。”
    畫麵突然跳轉至急救室監控。徐麟看見“自己”躺在手術台上,心電圖呈詭異的正弦波形,而主刀醫生——如今的局長——正將一枚銀色芯片植入他後頸。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戳顯示:2025年5月6日,與他穿越的“現實時間”分秒不差。
    “第47次輪回裏,你終於發現了交通燈的異常。”老隊長指著檔案裏的紅色批注,“但係統需要漏洞,就像城市需要犯罪——你以為在破案,其實每次都是在幫他們校準數據模型。”
    徐麟猛地後退,後腰撞上金屬貨架,發出刺耳的碰撞聲。記憶如潮水倒灌:他破獲的每一起大案,現場都有交通燈故障的記錄;每次升職,局長都會送他刻著年份的鋼筆,而那些年份恰好是係統重啟的節點;甚至妻子最愛的鬱金香,與實驗室裏培育的克隆花品種完全一致。
    “那林小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第3號實驗體,你的鏡像備份。”老隊長調出另一份檔案,照片裏的青年穿著白大褂,正在調試培養艙,“你們共享神經突觸,所以他能預判你的行動——就像照鏡子。”
    檔案突然被強製加密,彈出的警告窗口裏,“平行徐麟”的臉逐漸覆蓋屏幕:“老東西,你以為背叛係統就能贖罪?看看你身後——”
    安全屋的鐵門轟然炸開,子彈擦著徐麟耳際嵌入牆麵。老隊長猛地將他撲倒,溫熱的液體濺在脖頸——老人的左肩綻開血花,仿生關節的線路冒出火星。徐麟這才發現,對方藏在袖口的不是鑰匙,而是半支折斷的注射器,裏麵殘留著淡藍色液體。
    “他們給你注射了‘清除劑’?”徐麟按住傷口,聞到熟悉的消毒水味——正是林小羽歸隊時沾在袖口的氣味。
    老隊長扯出帶血的笑容:“第48次輪回開始前,我主動申請成為‘汙點證人’。你看,”他抬起完好的手,指向牆麵逐漸顯現的全息地圖,“所有鏡像案件的案發地,連起來是你父親車禍時的行車路線。”
    地圖上,紅點如血跡蔓延,最終在市中心廣場聚成血色交通燈的圖案。徐麟想起穿越當天收到的匿名信,背麵的字跡與老隊長的筆記完全一致。他突然抓住老人的手腕,扯開袖口——內側果然有與林小羽相同的芯片接口。
    “為什麽現在告訴我?”
    老隊長咳出血沫,仿生關節發出不祥的電流聲:“因為係統要啟動‘清洗程序’了。還記得你第一次出警嗎?那個闖紅燈的少女……她其實是係統的自檢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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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麟渾身血液凝固。十年前,他在十字路口救下的少女,瞳孔裏也曾閃過數據流般的藍光。當時他以為是雨水折射,現在才明白,那是係統在掃描“變量”。
    “鑰匙不隻是開關。”老人將銅匙塞進他掌心,“它是你父親最後發明的——真正的現實世界坐標。”
    牆麵上的檔案突然全屏閃爍,一行大字穿透雪花點:“警告!實驗體產生自我意識,建議啟動最終方案——清除所有關聯數據。”徐麟轉頭,看見安全屋的通風口正滲出淡綠色氣體,那是模擬空間中“數據清除”的具象化表現。
    “走!”老隊長突然發力將他推向密道,“去地下三層,那裏有通往‘觀測者’中樞的接口——”
    爆炸聲吞沒了後半句。徐麟被氣浪掀進通道,回頭時隻見老隊長舉起配槍,槍口對準自己太陽穴。仿生關節的齒輪聲與係統警報重疊,老人最後露出的笑容裏,既有解脫,也有愧疚。
    “對不起,騙了你四十八歲。”
    槍聲響起的瞬間,整個安全屋開始像素化崩塌。徐麟攥著銅鑰匙狂奔,腦海中閃過無數碎片:父親車禍前發來的最後一條短信“注意紅綠燈”,警校畢業照背麵突然出現的字跡,甚至每次破獲大案時,交通燈都會莫名閃爍0.1秒——那是係統在標記“異常變量”。
    地下三層的金屬門緩緩開啟,門後不是預想中的服務器,而是一間擺滿老式鍾表的房間。每座鍾的指針都停在1995,玻璃罩內漂浮著熟悉的血色符號。徐麟突然想起,這是父親生前最愛的收藏室,而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這個秘密。
    銅鑰匙插入中央座鍾的瞬間,所有表盤同時轉動。牆麵裂開縫隙,露出後方的實驗室——成排的培養艙裏,漂浮著無數個“徐麟”,編號從x01到x48。最近的艙體上貼著泛黃的便利貼,是他熟悉的字跡:
    “如果有一天你看見這個,說明又失敗了。別相信任何人,包括鏡子裏的自己。真正的現實,在交通燈永遠不會變紅的地方。”
    身後傳來腳步聲。徐麟轉身,看見林小羽舉著槍,卻在對上他眼神的瞬間愣住——對方瞳孔裏流動的藍光,與檔案中“觀測者權限”的標識完全一致。
    “隊長,”林小羽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沙啞,“他們說,隻要你回到培養艙,一切都會恢複原狀。”
    徐麟摸到口袋裏的鑰匙,金屬表麵刻著的“1995”突然發燙。他想起老隊長臨終前的眼神,想起每個案件中受害者真實的恐懼與淚水,想起妻子總說他“夢裏都會喊著抓犯人”。如果這一切都是數據,為什麽心跳如此真實?
    “你知道嗎?”他向前半步,槍口幾乎抵住林小羽眉心,“我父親是個鍾表匠,他說每個齒輪都有存在的意義,哪怕是最微小的那個。”
    係統警報突然變成刺耳的蜂鳴。林小羽的槍口開始顫抖,後頸芯片處滲出數據流般的藍光。徐麟看見他眼底閃過掙紮,就像無數次在案情分析會上,這個年輕人為了一個線索與他爭得麵紅耳赤的模樣。
    “去告訴他們,”徐麟壓低聲音,“第48號變量,選擇破局。”
    林小羽的食指突然扣動扳機。子彈擦著徐麟耳畔飛過,擊中他身後的培養艙。淡藍色的營養液傾瀉而出,艙內“徐麟”的胸口裂開,露出與他相同的齒輪印記——隻是編號處刻著“x00”,那是從未出現在檔案裏的初始體。
    “抱歉,隊長。”林小羽轉身衝進暴雨,聲音裏帶著笑意,“但我更想看你贏一次。”
    徐麟握緊鑰匙,走向最深處的艙體。玻璃上凝結的水霧裏,他看見自己的倒影逐漸與x01重疊,又漸漸分離。當鑰匙插入艙體接口的刹那,所有鍾表同時敲響,顯示的時間卻是他穿越的精確時刻:2025年5月6日,9點13分——父親車禍的死亡時間。
    艙門緩緩開啟,裏麵躺著的不是昏迷的軀體,而是一套沾滿泥汙的交警製服,警號牌上的數字在數據流中扭曲,最終變成“48”。徐麟顫抖著伸手觸碰,製服突然化作光點消散,露出下方刻在金屬板上的字:
    “致所有輪回中的你:
    現實未必真實,虛擬未必虛妄。
    當你學會為數據流淚時,
    你就已經成為了真正的人。”
    頭頂傳來劇烈震動,整座建築開始傾斜。徐麟掏出手機,發現鎖屏壁紙不知何時變成了穿越當天的醫院天花板,而時間顯示永遠停留在913。他想起老隊長的話,想起直播間裏市民們的眼神,突然明白——這個世界是否真實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這裏學會了如何去“在乎”。
    銅鑰匙在掌心發燙,仿佛要燒穿皮膚。他將鑰匙插入艙體的備用接口,眼前突然閃過無數畫麵:第1次輪回中,他在交警隊渾渾噩噩度過一生;第17次輪回,他成為犯罪集團的雙麵間諜;第42次輪回,他親手逮捕了“平行世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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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第48次輪回的徐麟,終於站在了所有齒輪的中心。
    “爸爸?”
    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徐麟猛地轉身,看見五歲的女孩站在鍾表之間,穿著他從未見過的粉色連衣裙,手裏攥著半塊巧克力——那是他每次破案後都會買的口味。女孩抬起頭,瞳孔裏流轉著與“平行徐麟”直播間相同的數據流。
    “該回家了。”她說。
    徐麟摸向腰間的配槍,卻發現槍套裏躺著的是父親的舊懷表,表盤內側刻著“1995.06.07”——不是係統啟動日,而是他真正的生日。記憶突然撕裂重組:父親不是死於車禍,而是為了保護“盤古計劃”的核心數據被滅口;母親的痛哭不是因為病床前的他,而是實驗室裏即將被清除的意識體;甚至“穿越”本身,不過是係統為了修複漏洞而製造的記憶錨點。
    “你是誰?”他後退半步,懷表鏈在指間繃直如弦。
    女孩伸手觸碰最近的鍾表,齒輪開始逆向轉動:“我是觀測者,也是你的女兒。或者說,是你用數據創造的、最想守護的存在。”
    雨聲漸歇,安全屋的崩塌聲突然靜止。徐麟注意到所有鍾表的指針都指向1995,而女孩腳下的陰影裏,隱約可見“x00”的編號。他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釋然與瘋狂,原來從始至終,最大的變量不是他,而是這個由執念孕育出的“女兒”。
    “帶我去中樞。”他蹲下身,替女孩整理被風吹亂的劉海,“但有個條件——放過這個世界的所有人。”
    “包括林小羽?”女孩歪頭,“他隻是你潛意識裏的理想搭檔,數據刪除後就再也不會存在。”
    “包括他。”徐麟站起身,將懷表塞進女孩掌心,“還有老隊長,局長,甚至那個想取代我的家夥。他們也許是數據,但和我一樣,有想守護的東西。”
    女孩凝視著他,良久,點點頭。她轉身時,粉色裙擺掃過地麵,所有鍾表同時迸發出柔和的光。徐麟最後看了眼牆上的“x01”檔案,發現最新批注不知何時變成:“警告!變量產生人類情感,建議——”
    字跡在此處被血抹掉,留下的隻有兩個模糊的字:“保護”。
    通道盡頭的門緩緩打開,門後是無窮盡的數據流,如血色交通燈般循環閃爍。徐麟摸了摸口袋裏的銅鑰匙,突然明白父親那句話的含義:“每個齒輪都有存在的意義。”
    他或許永遠無法知道哪個世界是真,哪個是假,但至少在此刻,他能選擇成為怎樣的“齒輪”。
    “走吧,”他對女孩伸出手,“讓我們看看,第48次輪回的結局,能不能由自己改寫。”
    雨聲重新轟鳴,而這一次,徐麟不再是被困在沙盤裏的實驗體。他是徐麟,是交警,是刑警,是所有相信正義之人的鏡像——更是第一個學會在數據海洋裏遊泳的人類。
    齒輪轉動,輪回重啟。但這一次,有什麽東西已經悄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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