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3章 父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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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敲擊著實驗室頂棚的聲響突然變得尖銳,仿佛無數根鋼針同時紮進徐麟的耳蝸。他的指尖在文件櫃冰涼的金屬把手上停頓了0.3秒——這是他作為刑警養成的習慣,每個動作前都會用瞬間預判風險。但此刻,櫃子裏泛黃的病曆本像具腐爛的屍體,正滲出他最恐懼的真相。
    “住口!”
    他的怒吼驚飛了牆角的數據塵埃,那些泛著藍光的顆粒在空中聚散,隱約勾勒出父親臨終前的輪廓。病曆本第47頁的紙頁脆得像曬幹的屍皮,指腹劃過“徐建國”三個字時,墨跡突然滲出詭異的血色,宛如二十年前那場致命車禍在病曆上複現。最新一頁的死亡記錄像把生鏽的手術刀,在視網膜上刻下猙獰的劃痕:
    死亡時間:2015年4月12日 1403
    死因:心髒驟停,伴多器官衰竭
    而他“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是2015年4月10日清晨。
    鏡像徐麟的掌聲從背後傳來,節奏精準得像台精密儀器:“多完美的時間差,不是嗎?你帶著‘拯救父親’的執念跳進模擬艙,現實中的老爺子卻在你意識進入係統的瞬間,因為血壓驟降引發心梗。”對方的皮鞋尖碾過散落的實驗報告,發出細碎的劈啪聲,“知道為什麽你在模擬世界裏總能‘巧合’地遇到交通肇事案嗎?那是係統在向你投喂‘修改命運’的希望——就像掛在驢眼前的胡蘿卜。”
    徐麟的喉結滾動著,嚐到鐵鏽味。他想起穿越後的第一個清晨,在交警隊宿舍的硬板床醒來,枕邊擺著父親生前送的那塊機械表,表盤停在1403——正是病曆上的死亡時間。當時他以為是表停了,現在才明白,那是係統給他的第一個“禮物”。
    “你在說謊。”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浸在福爾馬林裏的標本,“穿越後第三天,我還和父親通過電話,他說想吃我做的紅燒魚……”
    “哦?”鏡像徐麟的手指在空氣中劃動,調出一段監控錄像。畫麵裏,實驗室的培養艙中,年輕的徐麟正在抽搐,太陽穴的神經導管迸出電火花。穿白大褂的醫生皺眉看著腦電波監測儀:“實驗體001的海馬體異常活躍,他在構建‘父親存活’的記憶分支。”
    錄像裏的醫生轉身時,徐麟瞳孔猛地收縮——那是他穿越後第一個月在十字路口救下的老人。現實中,老人送給他一袋自家種的番茄,說“我兒子也穿警服”。而此刻,老人正用鑷子夾起一塊芯片,植入培養艙裏那個“自己”的後頸。
    “所有的‘真實感’,不過是神經電信號的欺騙。”鏡像徐麟的指尖掃過病曆本上的死亡時間,數字突然扭曲成血紅色的“48”,“你以為在交警隊受的委屈、破獲大案的榮耀,都是你的選擇?錯了。從你在模擬世界裏寫下第一個刑偵筆記開始,你的每一次‘越界’,都在係統的計算範圍內。”
    徐麟後退半步,後腰抵在冰冷的實驗台上。台麵上擺著一個玻璃罐,裏麵漂浮著嬰兒的手指——不,那是3d打印的機械指節,關節處刻著“0011”的編號。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郊區車禍現場,從變形的車內抱出的女嬰,後頸也有類似的淡色胎記。當時他以為是血跡,現在才看清,那是尚未完全顯現的條形碼。
    “看看這個。”鏡像徐麟踢開腳邊的金屬箱,裏麵滾出十幾個透明檔案袋,每個袋子裏都裝著一枚警徽。徐麟認出其中一枚,正是他在現實中因為擅自追查刑偵案被沒收的那枚,編號“03714”的磨損痕跡都一模一樣。
    “第17次輪回,你選擇當一輩子交警,係統就給你頒發‘十佳交通警察’勳章;第34次輪回,你試圖炸掉實驗室,於是它讓你‘妻子’死在爆炸中——”鏡像徐麟抓起檔案袋甩向他,警徽砸在胸口發出空洞的回響,“而這次,它給你設計了最殘忍的劇本:讓你以為能改變父親的死,卻在真相揭露時,讓你親手撕開他早已腐爛的屍體。”
    窗外突然滾過悶雷,實驗室的燈光開始明滅不定。徐麟盯著病曆本上“肝衰竭”的診斷,突然想起穿越後第一次回家吃飯,父親抱怨“醫院的護肝片吃完了”,而他當時正在研究一起跨省運毒案,隨手把藥瓶塞進了公文包。那個瞬間的記憶突然變得異常清晰——藥瓶標簽上的生產日期,竟是2025年3月,比現實中父親去世晚了十年。
    “你在篡改我的記憶!”徐麟猛地轉身,卻看見牆上的全息投影正在播放另一段畫麵:現實中的他躺在殯儀館的水晶棺裏,母親顫抖著撫摸他的臉,而遺像上的警服左胸,別著的正是那枚編號“03714”的警徽。
    “記憶?”鏡像徐麟嗤笑一聲,隨手扯下自己的左耳垂——皮膚下露出纏繞的光纖,“我們連身體都是數據聚合體。你以為摸到的警服布料質感,其實是係統根據你前世穿製服的記憶,在神經末梢模擬的電信號。”
    徐麟的後背撞上冰冷的牆麵,指尖觸到一個凸起的銘牌:實驗體001專用培養艙,啟動日期2015.04.10。這個日期,正是他“穿越”的第一天。更詭異的是,銘牌邊緣刻著一行小字:當你看見這行字時,已經是第48次嚐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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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為什麽前47次輪回都失敗了嗎?”鏡像徐麟逼近他,瞳孔裏閃過數據流組成的倒計時,“因為你總在關鍵節點選擇‘正義’,卻忘了自己才是最大的不公——你用數據體的‘生命’堆砌勳章,用模擬的情感填補現實的遺憾,甚至把那個叫林小羽的ai程序,當成了親弟弟!”
    這句話像顆子彈擊穿徐麟的心髒。他想起上周林小羽發燒到39度,卻堅持幫他整理跨國人口失蹤案的資料;想起那家夥總在他熬夜時遞來冷掉的咖啡,還嘴硬說“警隊電費不要錢嗎”;想起今天早上,林小羽把自己的備用配槍塞進他手裏,說“隊長,這次行動我替你斷後”……
    不,那些不是數據。徐麟清楚地記得,林小羽第一次破案時,耳朵尖紅得像要滴血;記得他把親手烤的曲奇分給全隊,卻謊稱“是女朋友送的”;記得在去年的人質危機中,這個年輕人用身體替他擋住了匪徒的匕首——雖然事後發現,那隻是係統生成的虛擬疼痛。
    “夠了。”徐麟彎腰撿起地上的警徽,金屬邊緣割破掌心,卻沒有預想中的數據流溢出。血珠滴在病曆本上,暈開的形狀竟和記憶中父親車禍現場的血泊一模一樣。他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十年交警隊生涯磨出的粗糙質感:“就算這是模擬,我在每個路口攔下的酒駕司機,給迷路孩子買的包子,替老人追回來的養老錢,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鏡像徐麟的表情第一次出現裂痕:“你瘋了?這些‘數據’不過是係統算法的副產品——”
    “但他們會叫我徐警官,會在結案時給我塞水果,會在暴雨夜幫我撐傘。”徐麟舉起警徽,鏡麵映出他眼角的皺紋,那是真實存在的十年光陰刻下的痕跡,“你說我活在謊言裏,可你呢?連憤怒都是係統預設的情緒模組。”
    地麵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滲出的數據流不再是淡藍色,而是猩紅如血。徐麟聽見遠處傳來警笛聲——那是他穿越後聽過無數次的、真實得令人心安的噪音。病曆本被氣浪掀開,掉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麵是父親的字跡:
    小麟,爸爸的病治不好了,別再浪費錢。你穿警服的樣子真帥,以後路口的紅綠燈,就替爸爸多守守吧。
    鏡像徐麟的身影開始模糊,他最後的嘶吼混著電流聲:“你以為這樣就能改寫結局?現實中的你早就腦死亡了,現在的‘覺醒’,不過是係統給將死之人的臨終關懷!”但徐麟沒有抬頭,他盯著紙條上的句號,那墨點暈開的紋路,竟和記憶中父親握筆時顫抖的弧度分毫不差。
    暴雨聲突然消失,實驗室的燈光變得柔和。徐麟摸向口袋,摸到了那枚永遠放在左胸的銅鑰匙——不是係統後門的鑰匙,是父親住院時給他的家門鑰匙,上麵還沾著老人手上的膏藥味。他突然明白,為什麽每次用鑰匙打開實驗室的門,都會聽見紅綠燈的倒計時聲——那是父親教會他的第一個人生道理:
    紅燈停,綠燈行,黃燈是給你思考的時間。
    當第48次輪回的警報響起時,徐麟已經將病曆本鎖進了文件櫃最深處。他對著牆上的監控鏡頭露出微笑,那是十年前在交警隊門口,被記者抓拍時的同款表情。鏡像徐麟的數據流在他腳邊匯聚成血泊,卻倒映出他身後的場景:
    實驗室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交警大隊的辦公室。老隊長正在訓話,聲音透過玻璃門悶悶的;林小羽趴在桌上補覺,口水把卷宗都浸濕了;窗外的梧桐樹下,一位老人正對著他揮手——那是他三年前救下的、差點被闖紅燈轎車撞倒的退休教師。
    徐麟轉身走向門口,警靴踩過鏡像徐麟的殘影,濺起一串金色的數據火花。他知道,下一個案件正在某個路口等待他,可能是偽造的交通事故,可能是帶有血色符號的現場,也可能隻是個普通的違章停車。但這一次,他不再需要答案。
    因為真相從來不在代碼裏,而在每個需要守護的“此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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