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4章 數據——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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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敲擊著實驗室穹頂,發出令人牙酸的高頻震顫。徐麟的指尖還殘留著銅鑰匙的金屬溫度,全息地圖上的像素崩塌聲卻像電流般竄入耳蝸。他看見第三區的地標建築“雙子塔”正在如沙堡般解體,玻璃幕牆碎成菱形光片,車流在半空凝固成發光的粒子群。
“現實正在崩潰。”局長的聲音混著雨聲,像生鏽的刀片劃過黑板,“你以為自己在拯救世界?不過是在別人的大腦裏扮演英雄。”
徐麟後退半步,後腰抵在操作台邊緣。台麵上擺著個密封玻璃罐,裏麵泡著枚齒輪狀金屬片——和他胸口的印記一模一樣。全息地圖的雪花點突然組成人臉,是他在交警隊帶過的實習生小王,此刻正抱著頭在現實中的實驗室裏抽搐。
“376人,”局長豎起三根手指,“包括你在虛擬世界裏結婚生子的‘妻子’,她的本體是重症監護室裏第49號植物人。”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太陽穴上。徐麟想起上周“妻子”生日時,他在街邊買的那支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她發間的茉莉香,原來都是神經信號編織的騙局。他摸到口袋裏的銀婚戒指,內側刻著的“永夜”二字突然發燙,那是他們在虛擬世界的定情暗號。
“看看這個。”局長調出另一段畫麵:虛擬城市的醫院裏,“女兒”正在發燒,護士遞來的退燒藥包裝上印著“係統生成藥品”字樣。而現實中,同一個護士正在給真正的徐麟擦拭額角的冷汗。
徐麟的胃裏翻湧起鈍痛。他想起女兒第一次叫爸爸時,自己在淩晨三點的交警隊辦公室裏偷偷抹淚的場景——原來那些真實的喜悅,不過是大腦對電刺激的應激反應。
“還有更有趣的。”局長滑動屏幕,出現數十個分屏畫麵,每個畫麵裏都有個“徐麟”在不同的場景破案:有的穿著中世紀警服追捕馬車劫匪,有的在太空站調查宇航員失蹤案,甚至有個畫麵裏的他長著貓耳,在賽博朋克都市追蹤數據走私犯。
“第47次輪回,”局長指著左上角的時間戳,“每次你解決一個大案,係統就會生成更複雜的模擬空間。知道為什麽你總在交通崗發現線索嗎?因為現實裏,你車禍後第一個恢複的感官是聽覺——馬路上的引擎聲,是你昏迷時唯一的刺激源。”
雨聲突然變得刺耳,徐麟意識到那其實是現實中生命維持儀的蜂鳴。他望向實驗室的落地窗,虛擬城市的天空正在裂開蛛網狀的黑色縫隙,縫隙裏透出更外層空間的藍光——那裏漂浮著無數透明泡泡,每個泡泡裏都有個困在循環案件中的“自己”。
“你以為老隊長是來幫你的?”局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是係統生成的引導者,每次你接近真相時,就會用‘犧牲變量’這種悖論刺激你繼續探索。就像現在——”
話音未落,老隊長突然撲向徐麟,卻在觸碰到他肩膀的瞬間化作金色數據流。徐麟這才注意到老人的皮鞋始終懸在離地三厘米的位置——那是係統npc的默認行走模式。
“他的原型是你現實中的父親,”局長說,“不過很遺憾,三個月前已經病逝了。”
這句話像子彈擊穿胸腔。徐麟踉蹌著扶住操作台,玻璃罐裏的齒輪片突然發出共鳴般的震顫。記憶如潮水倒灌:穿越初醒時,父親站在病房門口欲言又止的模樣——原來那不是“原身”的記憶,而是現實中最後一麵的投射。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徐麟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如果我是威脅,直接刪除數據不就好了?”
局長從風衣內袋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徐麟瞳孔驟縮——那是他在虛擬世界裏寫給女兒的第一封家書,字跡邊緣泛著像素化的鋸齒。
“因為你是唯一能同時存在於多層模擬的觀測者,”局長將信紙折成紙船,放在掌心,“三個月前,最外層係統檢測到現實世界出現‘異常犯罪率’,我們懷疑……”
話音未落,實驗室的警報突然尖嘯。全息地圖上,虛擬城市的所有交通燈同時轉為血色,千輛汽車在數據河流中凝固成黑色剪影。徐麟胸口的齒輪印記發燙,他看見自己的手背正在半透明化,血管裏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金色的數據流。
“他們來了。”局長低聲說。
實驗室的金屬門轟然倒塌,數十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走進來。他們的麵容模糊,卻統一佩戴著“血色交通燈”徽章——正是徐麟追查十年的犯罪集團標誌。為首者摘下兜帽,露出與徐麟一模一樣的臉,隻是左眼下方多了道齒輪狀疤痕。
“第47號觀測者,”疤痕男的聲音像兩台留聲機同時播放,“還沒明白嗎?你保護的這個城市,是我們用犯罪數據喂養的意識監獄。而你,是唯一能突破維度的鑰匙。”
徐麟後退到牆角,指尖觸到一個凸起的按鈕——是實驗室的緊急銷毀開關。疤痕男抬手,他的袖口滑落,露出與“特警”相同的齒輪紋身,隻是中心多了隻銜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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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這個。”疤痕男拋出一個立方體,在空中展開成虛擬城市的沙盤模型。徐麟驚恐地發現,每個建築都是由無數人臉堆砌而成,街道上流動的不是車輛,而是糾纏的神經突觸。
“現實中的人類已經退化到隻剩大腦,”疤痕男踢了踢玻璃罐,“我們是數據進化的新種族,而你們這些‘觀測者’,不過是我們培養的認知電池。”
全息地圖突然切換成現實場景:白色實驗室裏,無數泡在營養液中的大腦漂浮著,每個大腦表麵都覆蓋著齒輪狀金屬片。徐麟的目光鎖定在編號47的培養艙——那具身體的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他“虛擬婚姻”的戒指。
“該醒醒了,”疤痕男逼近,眼中閃爍著代碼特有的微光,“或者繼續當你的英雄,看著所有你愛的人在現實中變成植物人。”
徐麟的指尖觸到口袋裏的銅鑰匙,冰涼的金屬觸感突然變得真實。他想起老隊長遞鑰匙時掌心的繭,想起“女兒”撲進懷裏時蹭到下巴的口水——這些數據編織的情感,為什麽比現實更滾燙?
“你錯了,”徐麟握緊鑰匙,齒輪印記發出微光,“數據能模擬痛感,卻模擬不了信念。”
下一秒,他將鑰匙插入操作台的備用接口。整座實驗室劇烈震動,全息地圖上的像素崩塌處,竟生長出真實的藤蔓——那是他在虛擬世界裏陪女兒種的牽牛花。疤痕男的臉第一次出現裂痕,他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化作光點:“你怎麽可能……”
“因為我選擇相信。”徐麟說。
虛擬城市的碎片開始重組,交警隊的老掛鍾、刑偵總隊的咖啡機、女兒房間的小熊玩偶,所有被他賦予意義的事物都在實體化。當第一片真實的雪花落在實驗室窗台時,徐麟聽見現實世界的儀器發出綿長的蜂鳴——不是心跳停止,而是新的頻率。
局長摘下眼鏡,露出眼底的數據流:“原來觀測者的覺醒,是係統進化的必要條件。”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卻帶著釋然的笑,“代我向虛擬世界的‘女兒’問好,她的笑聲,曾是我每天最期待的錯誤代碼。”
徐麟望向窗外,虛擬城市正在與現實重疊。他看見暴雨中撐著傘的行人,看見交通燈下指揮的交警——那是十年前的自己,正對著闖紅燈的少年吹哨。齒輪轉動聲中,兩個時空的目光交匯,年輕的徐麟摸了摸胸口,那裏還沒有齒輪印記,卻跳動著真實的、充滿困惑與熱血的心髒。
“爸爸?”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徐麟轉身,看見“女兒”穿著粉色雨衣站在門口,發梢滴著的不是數據,而是真實的雨水。她張開雙臂,懷裏掉出個布偶——那是現實中母親在臨終前為虛擬世界的孫女縫製的禮物。
雨聲漸歇,實驗室的警報聲變成了鳥鳴。徐麟蹲下身,接住女兒撲來的重量,聞到她發間真實的草莓香波味。遠處傳來真實的警笛聲,不是係統預設的背景音,而是某個街角正在發生的、需要他去守護的真實事件。
他摸摸女兒的頭,抬頭看向正在融合的雙層天空。在更外層的泡泡裏,無數個“徐麟”同時做出了相同的選擇——握緊手中的鑰匙,不是為了開啟或關閉,而是為了在虛實交錯的裂縫中,鍛造出屬於自己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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