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靜怡回到房間，倍感身心疲憊。副官斷斷續續的表示，她聽懂了。
    河野對抓小郭，很果斷。說明他對舉報之人很信任。她對小郭行動過程已分析過。
    夜晚的單獨行動，誰能看的清楚？更何況他還蒙著麵，穿著夜行服呢？
    隻能說明，此人認識小郭，僅憑他對小郭的熟悉，見到身影，便斷定是他。符合條件的隻有一人。
    她忽然去查問賬房在何處？小崇答複，他一個上午不見人影，不知道哪兒去了。
    她剛去大廳，賬房拎著行李箱，沉憂著臉過來辭行。她也沉著臉問何故？
    賬房看看大門，然後說：
    “我不想瞞你，經理被殺，是我幹的。沒想到牽連了小郭，我於心不忍。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敢做敢當。我逃走，真相便大白，小郭也沒事了。”
    石靜怡故顯不信的責怪道：
    “賬房，你的好心，我替小郭謝了。我知道你想救小郭。但此法沒用，大佐不會信。不要說我怪你，你也是經理引薦進茶館，你怎能殺他呢？於情於理說不過去啊？”
    賬房瞬間拉下臉，憤憤的說：
    “不要忘了，你是中國人。經理是漢奸，中國人的敗類。在民族大義麵前，不要說奉組織之命，即使我個人也不可能妥協。他對我再好，是漢奸，必除之。”
    石靜怡故顯驚訝：
    “啊？你奉組織之命？你參加了什麽組織啊？”
    賬房放下行李箱，看門外沒人，輕聲說：
    “我來自大西北，主要任務，執行針對你的紅色通緝令。通緝令發出近兩年，不見回音，組織便派我專司其職。不瞞你說，我離開延安已經半年多了，先去了東北，聽說你到了上海。我到上海，已經找你一個多月了。”
    石靜怡故顯不解得問：
    “你說什麽？紅色通緝令？我咋不知道啊？你在外飄了半年多，就為殺我？那你為何又不殺呢？”
    “我也不知道原因。”賬房苦惱的歎道：
    “我進茶館一個禮拜，正準備動手，上海地下黨通知我，說是李部長命令：暫停執行通緝令，我便估計你是同誌。又不想空手而歸，順便殺個漢奸。再見了。”
    他說罷，氣宇軒昂的拎起行李箱。跨過門檻時，還回頭交代一句：
    “如我有意外，請你替我去夫子廟門前樹上，掛一白布條。同誌，再見！”
    石靜怡看著他離開，下意識的追到門口。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她心裏有了一絲疑惑。
    難道錯怪他了？她不知是否應該挽留他，還是立刻給特高課打電話了。
    她正在猶豫，忽見他被一輛車攔住。跟著被車上人扭進車，揚長而去。
    石靜怡回到空無一人的大廳，緩緩坐下。呆看著門口，凝神思索。
    她知道賬房所言大西北，特指延安。多年的暗戰生涯，提醒她，賬房之言不可信。
    紅色通緝令，實為上級領導解救自己。延安怎麽可能派人殺自己？不可能！
    她當時對他所言李部長究竟是誰，並不知道。但她感覺，賬房之言，假的不能再假了。
    她不再猶豫，抓起了電話，要特高課。她猜，賬房此舉，又是河野的作品。
    她猜對了。他帶副官去茶館調查時，河野正在隔壁和賬房，觀察了她進刑訊室後的全過程。
    她帶副官離開刑訊室，河野問賬房：
    “你說看見他作案，可有證據？”
    賬房猶豫一會說：
    “那人穿一身黑衣，蒙著臉。我看體型和走路像他。”
    河野耐著性子問：
    “你是否看到了他的整個作案過程？”
    賬房搖搖頭說：
    “我隻看到黑衣人反背著一人。因在經理家門口，判斷他所背之人是經理。黑衣人離開後，我過去一看，果然是他。再看那人，已無影無蹤了。”
    “八嘎！你既然看到了黑衣人，為何不立即抓捕他？”
    “這……，大佐，當時還不能肯定，又怕暴露，動作慢了半步。”
    河野陰著臉瞅他一眼，踱了幾步，忽然問：
    “你跟經理昨晚喝酒，誰請的客？”
    賬房回答：
    “他請我。”
    河野又問：
    “你知道他為何請你嗎？”
    賬房答道：
    “他想請我幫他，在大佐麵前美言幾句。”
    河野問：
    “你仔細回憶一下，你的身份，倪老板知道嗎？”
    賬房肯定的搖搖頭說：
    “不知道，她也沒問過。經理也說，她從未問過他。”
    河野踱步一會，對他招招手。輕聲說了他的計策。最後問：
    “你看如何？”
    賬房由衷的敬佩道：
    “大佐，此計甚妙。她絕對想不到，大佐在延安潛伏期間，掌握了共黨的許多情況。”
    河野得意的笑道：
    “哼哼，哈哈哈！她要能闖過這一關，算她有本事。你在這兒等一下，我等副官調查回來，再具體斟酌一下。”
    副官調查結束，跟河野匯報了調查結果。河野吩咐，看樣子，賬房有問題，必須抓捕刑訊。
    副官不解得問：
    “大佐，抓賬房幹什麽？”
    河野皺著眉頭，有些惱火的說：
    “替你擦屁股。”
    副官更不解了，驚訝道：
    “大佐，你替我擦屁股？此話怎講？”
    河野看他一臉的疑惑，呐呐的說：
    “你無意中暴露了賬房的身份，我必須給你善後。”
    副官有些不服氣的追問：
    “我什麽時候暴露了賬房身份呀？”
    河野看他還沒反應過來，點撥道：
    “你跟倪老板問詢，夥計跟茶館誰有過節。她被你一提醒，自然會想到賬房，不就暴露他身份了嗎？”
    他看副官仍在疑惑，進一步點撥道：
    “茶館總共幾人？經理死了，還剩下幾個？”他板著指頭說：
    “還剩倪老板。另一個夥計，和打掃衛生的老嫗，剩下還有誰？”
    副官疑惑得問：
    “她憑這句話，就知道賬房之身份？太玄乎了。”
    河野並不看他，看著窗外說：
    “你根本不知道，共黨諜報人員有多厲害。我去了延安，算開了眼界。我之經驗，倪的，如果是延安分子。能潛進中統和軍統，還官至中校。又能博得惠子中佐的信任，她到上海所遇到的困境，都被她擺平，說明她很不簡單。你這樣問她，她會很快懷疑賬房之身份。”
    副官佩服的點點頭說：
    “有道理，大佐，請原諒職下的愚笨。下一步該如何走？”
    河野反問：
    “你有什麽辦法，讓她原形畢露嗎？如果她是共黨的話。”
    副官想了一會，搖搖頭，慚愧的說：
    “大佐，職下愚笨，請賜教。”
    河野得意一笑：
    “哼哼，走著瞧吧，如是延安分子，她很快會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