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靜怡搖搖頭，凝望著窗外：
    “他本來就不同意放我走，加上電信組長叛變，供出軍統代號‘有林’臥底，又懷疑我是‘有林’了。電信組長也交代了我軍統身份，但她不知道代號‘有林’是我。河野最後問我為何回重慶？”
    她喝口水，接著說：
    “我告訴他，重慶可能懷疑我了，回去肯定沒好事。但命令已下，不去更加懷疑了。他考慮一會點頭同意，那就先回重慶，需要幫助，可直接聯係。”
    肖秉義又問了一個疑惑的問題：
    “石部長，宮田惠子讓你開茶館，軍統這邊，隻有上海站邊懷江知道。而他死了，你回重慶如何交代？這兩年過去了，他們還會相信你嗎？”
    石靜怡答道：
    “我留上海，是邊懷江一再請示本部挽留，才定下來的。穆副主任也讚同。我將茶館聽到的信息，及時給了邊懷江，他沒貪天功為己有，報告時總帶一句：據‘有林’報告。”
    肖秉義點點頭，接著問：
    “你回了重慶，還在原來的處室嗎？新處長信任你嗎？”
    石靜怡搖搖頭，苦笑道：
    “沒有，說實話，我被架空了，讓我去特工培訓班授課。當時我想也好，這一下，河野也沒話說了。誰知，他聽說後特高興。要求我將每期培訓人員名單，以及開辦哪些專業提供給他。我驚訝之餘明白了，特工班學員大部分要去敵占區。給他名單，不等於出賣學員了嗎？”
    肖秉義點點頭問：
    “那你咋辦呢？給他假名單？”
    石靜怡搖頭道：
    “你以為特工班沒有混入日諜嗎？本部三九年辦過一兩期訓練班，學員中就有日諜。兩期學員名單，都放宮田惠子保險櫃了。”
    肖秉義沉默一會問：
    “那你隻好提供了？”
    石靜怡神秘的笑笑說：
    “你頭腦靈活，你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解決？我是說，既要給他名單，又不能暴露學員。”
    肖秉義隨嘴答道：
    “這也不難，學員進班嚴格甄別。憑原單位舉薦信，方可入學。”
    石靜怡點點頭，又微微搖頭：
    “不現實，如果日本人早就潛進相關單位呢？你要知道，日本人覬覦中國不是一兩年了。早在幾年前，乃至十幾年前，就布下棋子了。再說，新學員大都是熱血青年，你讓他們去哪兒搞舉薦信？”
    肖秉義想想也是，再問：
    “那咋辦呢？真要給他們學員名單？”
    石靜怡笑笑說：
    “這個世界有矛必有盾，辦法總會有的。本部聽了我的提醒，將這任務交給了我。無論是誰，都不得幹涉。”
    肖秉義好奇地問：
    “石部長，那你是如何處理的呢？”
    石靜怡神秘一笑：
    “新學員報到，先排隊單獨見我，名為考察。填好表格後，再換一張相同的表格，讓他她）們填上假名字，假地址。我給真假表格編同樣的號。並規定，出這個門，平時稱呼，以第二張表假名為準。誰透露真實姓名，開除。
    肖秉義想了一會問：
    “那課堂上，教官怎麽稱呼他們呢？”
    石靜怡答道：
    “仍稱假名，真實姓名隻有我這兒有。”
    肖秉義點點頭問：
    “他們畢業後，仍稱假名？”
    石靜怡搖頭：
    “不，我給本部報送真表格時，先複製一份給陳奇，再交上去存檔。去敵占區的，恢複真名。我給河野的是假名名單。這樣暴露的機率會減小。”
    肖秉義問：
    ”我理解，他應該要的是附有學員照片的表格，你光給他一個名單，他滿意嗎？“
    石靜怡沉默一會說：
    “你說的不錯，他的信使見隻有名單，還沒照片，拒收。我跟他解釋，政府為防止泄密，不許照相，表格隻有一份，沒辦法。”
    肖秉義搖搖頭：
    “你這樣解釋，過不了關，河野也不是呆瓜。再說，還有日諜可以提供真實信息。”
    石靜怡點點頭承認：
    “信使聽了我的解釋，隨手給了我微型相機。說大佐作早考慮到了你的困難，暗中將學員單獨留影，附上名單，注明年齡、籍貫、出生地，曾用名等信息。”
    肖秉義問：
    “臥槽，這不等於給他表格了嗎？那你咋辦呢？”
    石靜怡苦笑道：
    “我當時感覺被河野逼到牆角，沒退路了。無奈之下，我跟穆副主任歎苦。”
    肖秉義不屑的說：
    “你跟他歎苦有屁用，他能有啥辦法？”
    石靜怡笑笑說：
    “我當時隻是跟他歎苦，並沒有對他抱有希望。誰知他聽後，微微一笑說了一句，讓我驚訝無比。”
    肖秉義問：
    “他說了什麽讓你驚訝？”
    石靜怡喝口水，吐掉茶葉，答道：
    “他說，這麽簡單的事，你這麽苦惱幹什麽？不就是給他照片和學員情況嗎？給他就是了？”
    “啊？”肖秉義吃驚了：
    “他不會也是日諜吧？”
    石靜怡搖搖頭：
    “不是，他說，你好不容易打入敵營，這點犧牲值得。你要不好辦，交我來辦，有責任我來頂。”
    肖秉義驚訝了：
    “他真給了？這是叛國罪啊？”
    石靜怡深有體會的說：
    “我每當遇到難題時，就會想起穆副主任對此事的處理。有時候感覺沒退路的時候，隻要換一種思路，就輕而易舉了。”
    肖秉義撇撇嘴：
    “那是當然，當了叛徒，一切都簡單了。”
    石靜怡瞅他一眼，得意道：
    “你不要急噻，聽我說，他讓我提供表格，將微型相機和膠卷給他，三天交貨。我接到貨，表格填的都很正規，照片很清晰，就是表格照片，男女一個都不認識。問他怎麽回事？他笑著說，小鬼子要的就是這個吧？你將表格拍下來，將膠卷給他們。”
    肖秉義醒悟道：
    “他也搞假的？可是，有照片，有姓名，有基本情況，這些人不就危險了嗎？”
    石靜怡笑道：
    “他問我，表格上的人，真名真姓，都穿著學員製服，像不像啊？這些人是他的舊部，你在看照片時，他們已經開赴前線了。”
    肖秉義笑道：
    “好辦法。可是，隱藏的日諜會不會拿著照片逐一核對呢？”
    石靜怡搖搖頭：
    “他們短時間做不到，特訓班規定比較嚴，特訓期間，不準外出。即使特訓班有日諜，他們也出不了門。”
    她接著介紹：
    “日諜轉達河野的命令。大意是速將學員名單交給來人。我給了對方交卷，他看了表格，很滿意。告訴我，大佐要你名單，是考驗你的忠誠，你真稀罕名單嗎？我推斷學員中有日諜。隨後戒嚴，暗中調查，都反應有個東北來的女學員，喜歡跟男學員交朋友，抓獲她時，都大吃一驚。”
    肖秉義追問：
    “是不是撬了你的保險櫃，拍照了你的表格？嗬嗬，這一下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