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歸雲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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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小船在地下暗流之中遊走,撐船人拿著一支竹蒿,每遇到岔路便敲擊一下兩側的石壁,引導著小船向正確的方向前行。
    芍藥是最早醒來的。
    她跟著藥師尚德學習醫術的時候,日日與藥為伴,身體早已產生了抗性,因而這迷香對她而言並不會有太多作用。
    船行於水上,風穿過洞中。
    芍藥一動未動,呆呆地望著這座洞穴:洞壁上開滿了石花,洞頂上垂下一根根尖銳的石筍,如夢如幻,美不勝收。
    可芍藥卻無心欣賞這美景,隻是無神的望著來時的方向。
    她抱膝而坐,淚水不斷填滿她的眼眶,溢出,順著她的雙頰流下,匯聚於下頜,滴落在船底。
    洞頂的石筍仿佛也感受到芍藥的傷心,一滴滴“淚水”從筍尖滴落下來。
    洞穴在哭泣。
    不知過了多久,一束光出現在前方。
    小船靠岸的同時,船上躺著的其餘六個人也恰巧剛剛醒轉。
    看起來,迷香的用量經過某位高人精心的計算過,一切都剛剛好。
    白震山第一個睜開眼睛,猛地跳將起來,一把揪住船夫,喝問道:“這是哪裏?”
    船夫卻默然不語,神情淡然,仿佛對於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項人爾也醒了過來。
    他醒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身旁的李詩詩,輕輕晃了兩下,見小詩漸漸睜開眼睛,這才放下心來。
    隨後,張博文和洛人豪醒了過來,見白震山在逼問船夫,洛人豪趕忙攔了下來,表示歸雲山莊就在前方,他這就帶他們去。
    白震山聽罷,才將船夫放下,跳下船去,尋到路邊一棵枯木,一拳砸將過去,直將那枯木砸成齏粉。
    他口中憤怒地說道:“什麽狗屁的歸雲山莊,躲在暗處,故弄玄虛,還用迷香這種下三濫的伎倆,這就是高人隱士所謂的待客之道?”
    其實,白震山自然猜的到這裏便是他們要去的歸雲山莊。
    可是,自陳忘墜落鐵索橋之後,他的心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十年尋仇路,這個老人將自己變得絕情而孤獨,可這一路南下之旅,又讓他堅如磐石的心慢慢融化了。
    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不再相信陳忘是十年前的殺人惡魔項雲,已經陶醉於芍藥丫頭叫自己爺爺,已經習慣了楊延朗和展燕一路的吵吵鬧鬧……
    可西南一行,眾人竟各自離散,老頭子的心中便總覺得若有所失。
    自陳忘墜崖之後,白震山的內心便陷入了一種複雜的情感之中。
    他也說不清這究竟是什麽,可就是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若是不找個由頭發泄出來,怕是要被憋屈死。
    發泄完了,該走的路還是要走。
    陳忘說過,歸雲山莊或許有他想要的答案,那麽,就找歸雲山莊莊主問個真相吧!
    至於得知真相之後怎麽做,他不知道。
    他甚至想,芍藥這丫頭怎麽辦?白虎堂有些勢力,可她願意去嗎?
    懷著這些思緒,白震山跟在洛人豪身後,一步步向前方走著。
    其他人也是一樣,芍藥感覺到李詩詩在拉她,便站起身來,失魂落魄、漫無目的地跟著他們的步子前進。
    眾人默然無語,跟著洛人豪挪動著步子。
    不多時,洛人豪突然停住腳步,喊了一聲:“到了。”
    抬眼望去,隻見一座富麗堂皇的山莊赫然出現在眼前:
    白牆綿延,不知寬度幾何?樓台重疊,不知縱深幾許?
    一座高大朱漆門,兩隻威武鎮宅獅。
    琉璃瓦上,四角飛簷走獸;朱漆柱間,處處翻騰祥雲。
    一張橫匾,上書“歸雲山莊”四大字。
    兩根豎柱,刻有“蟄伏巨峰等風起”、“歸隱深林待雲歸”兩幅聯。
    未等眾人驚歎於此深山之中如何建造如此之大的莊園,那朱漆大門竟已經緩緩打開了。
    門後,站著一個眉目俊朗、身材健壯的青年。
    這青年一身長袍大袖,風度翩翩,手持一根判官筆,更添幾分文氣。
    他緩緩走出門來,向眾人作了一揖,開口道:“聽聞貴客光臨,我家莊主特派我到此迎接。哦,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楚逍遠,江湖人稱鐵筆書生。如蒙諸位不棄,且隨我入莊。”
    說罷,將手中鐵筆指向莊內,做了個指引的手勢。
    “鐵筆書生?”白震山聽著這名號,總覺得十分耳熟。
    “楚逍遠,”項人爾仔仔細細地審視著眼前的這個人:“五年前文舉高中榜眼,又參加武舉,得了第五名的那個書生?放棄了朝廷的大好前程,卻突然棄官不做,銷聲匿跡之人?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裏?”
    白震山聽完項人爾的話,一拍腦袋,恍然想起來了,五年前是出過這麽一號人物。
    時有詩讚雲:
    鐵筆一杆袖中帶,文才武功兩相全。
    從來不屑權與貴,隻想逍遙遊人間。
    不過沒過多久,此人便銷聲匿跡,漸漸被江湖淡忘。
    楚逍遠微微一笑,道:“陳年舊事,不值一提。當年不過是考著玩玩兒,不料官還沒做,就湧上一堆不認識的,攀什麽故交門生,結什麽兄弟姻親,好生無聊,恰好我家莊主缺個看門護院的,鄙人逍遙自在慣了,看此處閑情野趣,倒也相宜,便在此住下。諸位不必在意我的過往故事,隻當我是一深山野客,來者是客,還請隨我入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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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人豪見項人爾如此大驚小怪,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師弟,歸雲山莊藏龍臥虎,見怪不怪。還是先進去吧!”
    既來之,則安之。
    一行人跟隨鐵筆書生楚逍遠的腳步,走進了這座幾乎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歸雲山莊。
    進入山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假山,橫臥在眼前。
    楚逍遠興致頗高,並不急於帶客人們匆匆趕路,而是似帶人遊園一般,介紹起這座山莊來。
    “客人們,歸雲山莊隱於山,藏於林,由墨家後人墨隱大師親自建造機關屏障,所以外人即使立於毓秀峰前,也是絕對不會找到歸雲山莊的。這一點,相信各位都深有體會。”
    說到這裏,楚逍遠特意停頓了一下,想要等待眾人的回應。
    可是,由於剛發生陳忘墜崖之事,沒有人有心思聽他聒噪。
    楚逍遠見無人回應,略顯尷尬。
    他趕緊跳過這一節,將鐵筆一指,接著開始他的自說自話來:“大家眼前的這座假山,形似屏風,是一整塊的東海巨石。人雲:’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此乃’一山障目,不見莊園’,為園中’障景’,若要見園中真景色,須得繞過這塊巨石。大家且隨我來。”
    眾人跟隨著楚逍遠的指引,木然地挪動著腳步。
    這時候,大家早已經沒有了攀登鍾靈山時那種遊樂山水之間的心情,而隻想早點辦完事,遠離這個傷心之地。
    轉過這一處大石,方見園中真景色。
    “障景”之後,豁然開朗,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池塘流水點綴其間,兼有假山窪地、曲徑連廊、花果草木、珍禽異獸,移步易景,紛繁複雜,令人眼花繚亂。
    楚逍遠本以為到此之後,多少能引眾人驚歎。可眼看這些客人們皆情緒低落,似乎並無許多興致。
    實在沒有辦法,楚逍遠隻得自說自話:“大家看,這一條曲折小道,用五色石鋪成一副清風祥雲圖。小道盡頭,有一座小亭,名曰’際會亭’,亭前有兩塊奇石,天然成現’風’、’雲’二字,取風雲際會之意。亭中有一桌兩座,可容二人對坐暢聊。”
    “風雲,際會?歸雲山莊莊主名曰風萬千,看來此亭另有深意。”白震山心中暗歎一聲:“項雲,你有故交如此,若泉下有知,當可瞑目。”
    楚逍遠已經不指望這些人給出什麽反應,繼續著他的獨角戲:
    “走過際會亭,便可見一座小山。遍山花樹,春末夏初之時,花開滿山,落英繽紛,爛漫無比。山頂之上,有一處閣樓,名曰“望雲閣”。此閣樓自地麵高拔而起,不僅可以觀看山莊全貌,更可望出百裏之外的景色。”
    說著話,楚逍遠便領著眾人向山上奔去。
    此刻是半夏時節,花球上尚有殘花未落,山風吹過,竟成紛紛花雨。
    道路兩側,皆係有風鈴,大小形態,各不相同,拾級而上,聽風鈴輕響,自成樂章。
    李詩詩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她聽著這一路的風鈴,竟暗合五音,不禁大為欽佩。
    未等發問,楚逍遠便介紹起來:“這些琉璃風鈴,乃是樂師鍾呂先生的傑作。鍾呂先生常年在莊中撫心齋居住,雖負大才卻聲名不顯,可其父鍾宮商、其母呂徵羽卻是當年京城中紅極一時的國手。”
    “什麽?”李詩詩心中一驚:“宮商角徵羽,天下誰不知?此’角’並非音律,而是競賽之意。據說十多年前,京城最繁華的時候,兩大國手鍾宮商、呂徵羽於聆音閣鬥琴,一連鬥了十日,也難分勝負。當時前去觀賽的人絡繹不絕,一曲聽罷,曲音縈繞耳畔,數日不絕。”
    “唉!可惜後來,鍾宮商成了宮廷樂師,呂徵羽卻仍在江湖。十年前武林盟主大婚,呂徵羽前去撫琴助興,死於盟主堂慘案;不知為何,鍾宮商卻在新皇朱鈺錕的登基大典上,突行行刺之事,也死於非命。世人皆知二人為對手,卻不知此二人竟私下苟合,還有一子留存。”
    李詩詩看著楚逍遠,希望能聽到更多的辛密。
    可楚逍遠似乎沒有繼續這一話題的意願,轉而介紹起其他的東西來。
    不多時,眾人便登上山頂,步入望雲閣。
    一口巨鍾橫在眾人麵前,楚逍遠隻隨口一說:這口巨鍾是歸雲山莊用來報時的。
    說罷,便欲帶眾人向樓上走。
    “且慢。”白震山叫住了楚逍遠。
    一進來,他就發現這口大鍾沒有鍾錘。此刻,白震山正摸著厚重的鍾身上的一個個凹陷的拳印,問楚逍遠道:“後生,可否告訴老夫,敲鍾人是誰?”
    “嗨,本不想說的,不過也無妨,”楚逍遠坦言:“童霆。”
    “鐵臂童霆?”這一次,輪到項人爾震驚了:“八年前,此人曾劫了嚴蕃嚴大人的生辰綱,殺死無數官兵,已被朝廷通緝多年。”
    “莊主是個生意人,錦衣大人來取貨,談好價錢便可,若是來抓人,”楚逍遠的鐵筆在手中轉動,口中道:“我可以保證,錦衣大人走不出這歸雲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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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卻又立馬轉換一張笑臉,道:“來者是客,各位且隨我上樓。”
    項人爾既有求於人,不便多作計較,便跟隨楚逍遠指引,向樓上走去。
    望雲閣上,風清氣朗,視野開闊,放眼望去,既可見歸雲山莊全貌,又能極目遠眺,盡攬鍾靈山盛景。
    楚逍遠指著閣中放置的一塊奇石,告訴大家:
    “諸位且看:這樓上是一座奇石,名曰“坐看雲起石”,如同一個天然的石凳。莊主常常獨坐石上,望山間雲卷雲舒,似有所思,似有所待。”
    閣中盤桓片刻,眾人終於離開。
    繞到閣後,可見一眼清泉,汩汩流出,沿山而下。
    沿著這道清泉匯聚的溪流,鑲著無數根不深不淺的石柱,幾乎與水麵齊平,這就是下山的道路。行走其上,仿佛立在水麵,頗具仙人之姿。
    不知不覺,眾人已經走下了這座莊中高地。
    山側,是一道觀景長廊,楚逍遠引領眾人進入,並告訴大家:“長廊中描繪有不少江湖之事,皆是莊主年少時的經曆。此畫為丹青子所繪,眾位可盡情欣賞。”
    話音未落,李詩詩卻急忙發問道:“可是那名滿天下的妙筆生花丹青子老前輩?”
    之所以如此問,隻因李詩詩年幼之時,聽說過父親李鶴年曾花重金請求丹青子為她作一幅百天畫像而不得。
    所謂“千金易得,一畫難求”,絕非虛名。
    可他卻如何願意將自己的大作留在這山野長廊之中呢?
    “天下沒有第二個丹青子。”楚逍遠回答:“隻是老家夥性情古怪,常常將自己悶在屋裏,就連我也不曾見過幾麵。”
    寥寥數語,讓眾人對這些畫作的興趣倍增。
    他們一路看去,隻見這畫中起初隻有一人,似在做些什麽生意。後來,便多了一個帶劍少年。隻是自此之後,此人便常常跟在帶劍少年身側,畫作的中心也始終變成這個少年。
    此後,人物越來越多,有男有女,人人都有一種少年意氣,傲視天下的神態。
    這些人之外,還有一錦衣少年,穿著華貴,儀表不凡,卻始終與這一群人若即若離。
    此人與其他人不同,隻是偶爾出現在畫中,與眾人談笑風生,而後便隱沒不見。
    可是畫的後半段,卻漸漸寥落。
    帶劍少年的身影漸漸隱沒於畫中,用筆越來越淡;錦衣少年似乎身處囹圄,終化為一團烏黑似血的墨跡。
    而後,其他人也漸漸變得麵目不清。
    到最後,隻剩下一個落寞的身影,獨立深山,在他的背後,隻有黑色的影子和空曠的莊園。
    楚逍遠見人們被壁畫吸引,提醒道:“大家夥兒別光看壁畫呐!這觀景長廊的背山一側,建有形態各異的花窗,花窗與背後花草建築融為一體,形成一幅幅風景畫,真正做到了移步易景,渾然天成。”
    洛人豪看楚逍遠始終沒有帶他們去見莊主的意思,不禁疑問道:“以往我來,不都是直接去見莊主嗎?今日怎麽有興趣介紹起這座山莊了?”
    “來來來,讓我們接著向前走,夠你們眼花繚亂的,”楚逍遠似乎忽略了洛人豪的疑問,繼續領著大家向前。
    “走過長廊,便是四時亭。四時亭建於長廊之側,春天麵東,可賞迎春花;夏天麵南,可觀荷塘月;秋天麵西,可見楓葉紅;冬天麵北,可看簷上雪。
    四時亭周圍另在建有四亭,可單獨觀賞四時景色,名曰春華、聽雨、秋月、嗅梅。春日攜友賞花,夏日觀荷聽雨,秋日食果賞月,冬日煮酒嗅梅,人生得意,豈不逍遙,豈不快哉。”
    楚逍遠仿佛沉浸於美景之中,連聲音都高了幾度。
    許久,他才緩過神來,繼續講道:“四時之亭有水環繞,鴛鴦浮於水麵,水中有荷,荷下有鯉,悠遊自在,好一段閑散時光。
    過了四時亭,便是建於水邊無數座的亭台樓閣,由水中走廊,空中連廊溝通交錯,形成錯落有致的別致景觀。
    這些樓閣亭台,各有其實際功用。
    比如專門做飯的’鮑香館’,看表演的’彩戲台’,存放藥品的’尚品堂’……
    還有一些居所,如鍾呂先生居住的聆音閣,丹青子前輩居住的丹青房等等。
    對了,莊主說’焱樓’裏麵存放著你們想要的東西,之後他會親自帶你們去。”
    “想要的東西?”
    眾人一頭霧水,他們與歸雲山莊莊主甚至未曾見過一麵,怎麽會知道他們想要什麽?莫非這位莊主當真手眼通天了不成?
    楚逍遠並不打算向眾人解釋什麽,引領著他們穿過這令人眼花繚亂的樓閣玉宇,最終來到一處深潭麵前。
    潭水幽幽,碧波蕩漾,似要吞噬人的深淵巨口,讓人不寒而栗。
    沒有人能猜想到這位莊主的心思,竟然在這華麗的莊園之中,藏著這種壓抑而危險的東西。
    楚逍遠看著這幽深的潭水,沉思了一陣,終於開口道:“莊主常常感慨,萬物盛極而衰,看似陽光萬裏,前途平坦,實則越到極盛時,越容易看不到隱藏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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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謀隱藏於暗潮之下,一不小心便會使人墜入深淵。
    聽說修建此莊時,莊主特意要求保留這汪潭水,以作警醒。
    大家請看,這潭水邊上,也修有三座亭台,三亭合一,名為騰蛟。這三座亭子中間一座高大,形似蛟頭;兩邊兩座則矮小一些,好似蛟爪。整體就像一頭努力從深潭中向岸上攀爬的蛟龍。
    隻可惜龍無風不起,無雲不飛。
    堂堂蛟龍不能乘風踏雲,隻能作攀爬之狀,最終也隻有被拖入深潭之中,無法化為真龍。
    故此,此潭名曰:’墜龍潭’。”
    不知怎的,眾人在這深潭邊上,總覺得頭暈目眩,壓抑至極,使本就痛苦的心情更添了幾分沉重。
    尤其是芍藥,她怔怔地站在深潭邊上,看著那幽幽的潭底,仿佛有什麽未知的力量在呼喚著她一樣。
    “大叔,芍藥來陪你了。”失魂落魄的芍藥木然地挪動著腳步,一隻腳已經踏在深潭之上。
    “芍藥,你幹什麽?”李詩詩眼疾手快,一把將芍藥拉回懷中,才避免了又一場悲劇。
    與此同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芍藥的身上。
    白震山突然憤怒了,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突然爆發,大喝一聲:“鐵筆書生,你故意拖延時間,到底想要隱藏什麽?”
    楚逍遠來不及解釋,白震山的虎爪已經貼近了他的胸口。
    楚逍遠反應極快,立刻後撤一步,將鐵筆筆尖對準了白震山的虎爪。
    可白震山又豈是容易相與之人,隻見他一抖手腕,虎爪突然變向,並扣住楚逍遠執鐵筆的那隻手的手背,隨即沿著楚逍遠的胳膊攀緣而上,虎爪一捏,狠狠扣住了楚逍遠的肩胛骨。
    隨即,白震山欺身向前,另一隻手緊緊抓住楚逍遠的右臂,將之反折向身後。
    白震山滿心憤懣,正想找一個發泄之處,因而這一招淩厲凶狠,並未留手。
    楚逍遠也不肯示弱,鐵筆在空中脫手,又用沒被製住的左手去接,鐵筆落入手中,輕輕轉了一個圈,筆尖朝後向白震山捅了過去,想逼他後撤。
    項人爾也看出楚逍遠有拖延之嫌,但念及主客之分,又有求於人,隻好不動聲色,並細心觀察,謹防生變。
    可如今白震山已然先行動手,便不講這些了,帶鞘的小白魚脫手而出,擋住鐵筆後從楚逍遠腋下穿過,將其另一隻手也架在身後。
    白震山與項人爾對視一眼,雙方默契地點了點頭。
    楚逍遠雙手被製,動彈不得,口中卻說:“白虎堂前堂主白震山,錦衣項人爾,二位武功卓絕,果然名不虛傳。”
    兩人聽後,心中一驚,沒想到此人對他們的底細如此了解。
    可震驚過後,白震山逼問他道:“說,你家莊主有何目的,為何要故意拖延。”
    楚逍遠雙臂被架的生疼,看時間也不早了,再拖延下去也無益處,便如實回答道:“莊主與新來的舊友相會,不願有人打擾,便派我來此接待各位,莊主則暫緩與各位見麵。”
    “誤會,誤會,人家也是一片好意,這……客隨主便,我們在人家底盤大打出手總是不好的。”洛人豪站在一旁,充當和事佬。
    可事情已經做了,不問出個青紅皂白,白震山項人爾兩人又豈肯善罷甘休?
    他們繼續問道:“我們一路上山,並未見其他人的蹤跡,何來舊友?”
    楚逍遠也老實坦白:“你們都認識的啊!就是跟你們一起來的,掉下鐵索橋那位,目盲的中年人。”
    “什麽?”眾人心頭一驚一喜。
    難道陳忘竟還活著?
    芍藥無神的眼中更是立刻放出光彩來,衝到楚逍遠麵前,急切問道:“大叔還活著嗎?他在哪裏?快些帶我們去見他可以嗎?”
    “想讓我帶路,你們倒是把我放開啊!”楚逍遠感到自己的雙臂都快要被折斷了。
    白震山與項人爾對視一眼,將信將疑地放開楚逍遠。
    “帶路。”項人爾對楚逍遠說。
    “不要耍花樣。”白震山威脅道。
    楚逍遠活動了活動酸痛的雙臂,將鐵筆指向前方,說了一聲:“請。”
    眾人隨楚逍遠繼續前行,千回百轉,終於停在一處樓閣麵前。
    這樓閣單門獨院,並不與他處相連,樓閣上有一牌匾,上書“破天樓”三個大字。
    鐵筆書生楚逍遠立在門前,道:“諸位,莊主和你們那位朋友就在樓中。”
    楚逍遠看著所有人走進了樓中,並關閉了“破天樓”的大門。
    他獨自留在門外,轉過身,背對著“破天樓”,看向院子裏這最後一處風景:
    那是一座建在水麵上的巨大假山,由無數石塊堆疊而成,上下錯落,縱橫交通,人若走入其中,如入迷宮。
    然而,這還不是此景最為奇特之處。
    當你站在破天樓最中間的位置,極目遠眺,便會發現,這座假山與遠處毓秀峰相互重疊,毓秀峰如同寶劍,而假山恰好形成了寶劍的劍格,水中的倒影,則正好形成了劍柄。
    毓秀峰,假山,倒影,三者合一,恰似一把完整的寶劍,直指蒼穹,像要將天空破開一個口子。
    假山正中,還有兩塊堆疊起來的石頭,精雕細琢,像是鑲嵌於毓秀峰上。
    楚逍遠將眼睛眯了起來,從兩塊石頭隱約可以看見兩個模糊的漢字:
    雲 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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