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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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尹處理完亂葬崗之事,旋即向京都進發。因謝六有令,為免與聞風而動前來探查的羽林軍遭遇,須朝相反方向離去,且不再折返懷城,而是徑直奔往京都,提前潛入京都隱匿起來,靜待謝六的新指令。
冒雨行進了數十裏,謝尹停住腳步,轉身也不說話,盯著來時的路。謝尹腰後的雙刀雖然還在鞘中,但依舊在雨中劃出兩道寒芒。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忽然頓住腳步 —— 身後的雨幕裏,除了雨聲,還有極輕的呼吸聲,像蛇信子擦過草葉。
“出來。” 他低喝一聲,雙刀 “噌” 地出鞘,刀刃相擊震落水珠。暴雨打在刀麵上,映出模糊的倒影:一個蓑衣鬥笠的身影立在三丈外的老槐樹下,鬥笠邊緣垂下的草繩隨風輕晃,長劍斜挎在腰間,劍穗上的銅鈴被雨水浸得發沉。
那人抬手摘去鬥笠,露出一張清瘦蒼白的臉,眉骨如刀削,左眼角有顆淚痣。謝尹瞳孔微縮 —— 他看過謝淮準備的與皇室有關的高手的畫像。此人正是平南郡王手下第一高手,胡安,號稱 “滴水不漏” 的劍客。
“在下胡安。” 胡安抬手一揖,蓑衣上的雨水順著肘尖滑落,在腳邊濺起細小的水花,“奉郡王之命,護送謝公子進京。”
“護送?” 謝尹冷笑,雙刀在手中旋出殘影,刀光映得他瞳孔發藍,“藏頭露尾跟了三十裏,你家郡王的‘護送’倒是別致。” 他忽然欺身而上,左刀劈向對方肩頸,右刀橫掃下盤,招式狠辣如惡犬撲食。
胡安足尖點地後退,動作輕得像如風翻飛的柳絮。他拔劍的速度快如閃電,劍鞘磕在謝尹刀背上,發出金石相擊的脆響:“公子誤會了。郡王擔心羽林軍設卡,特讓在下先行探路。”
“廢話少說!” 謝尹翻身躍上樹杈,雙刀自上而下劈落,刀刃劃破雨簾,帶起破空銳響。胡安旋身避開,劍尖卻突然轉向,點向謝尹手腕麻穴。謝尹驚覺不妙,撤刀回防,卻見對方劍光一閃,已刺向他咽喉。
這一劍快如驚雷,謝尹本能地後仰,發髻被劍尖挑斷,濕漉漉的頭發散落眼前。他借勢一個倒掛金鉤,雙刀橫掃胡安下盤。胡安不退反進,足尖踩在刀刃上,借力躍上樹枝,劍尖直指謝尹麵門。
雨越下越大,謝尹的視線被雨水模糊,卻仍能捕捉到胡安劍勢的軌跡。他猛吸一口氣,腰身一擰,雙刀在胸前交叉,竟硬生生夾住了劍尖。兩人隔著兩尺距離對峙,雨水順著刀刃、劍尖滴落,在他們之間匯成小小的血窪 —— 那是謝尹虎口被震裂滲出的血。
“公子好膂力。” 胡安的聲音依舊平穩,仿佛隻是在閑聊,“在下這柄‘青霜’,還從未被人用刀夾住過。”
“那是你見識少。” 謝尹咬牙,雨水混著汗水滑進眼角,蟄得生疼。他忽然發力,雙刀向內一絞,試圖折斷對方長劍。胡安卻手腕翻轉,劍尖突然變刺為削,順著刀麵滑出,竟在謝尹刀柄上刻出一道深痕。
謝尹趁機踹出一腳,正中胡安胸口。後者借力後躍,落在三丈外的斷牆上,衣擺竟未沾到半點泥水。謝尹單膝跪地,雨水順著下頜砸在泥地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他抬眼盯著胡安,忽然露出一抹狠戾的笑:“試探?” 話音未落,後腿猛地發力,靴底碾碎青苔,整個人如離弦之箭爆射而出!雙刀在胸前劃出十字,卻在即將觸及對方咽喉時驟然變向,左刀虛劈麵門,右刀借勢旋身,刀刃如靈蛇般卷向胡安後頸。
胡安瞳孔驟縮,本能地後仰閃避。謝尹嘴角一揚,手腕翻轉間,雙刀竟玩出了花 —— 右刀擦著對方鼻尖掠過,左刀卻以 “飛燕還巢” 之勢反撩而上,刀光如電,瞬間削斷胡安束發的絲帶!墨發紛飛中,胡安踉蹌後退,足尖連點地麵,竟在雨中踏出一串殘影,直至退到十步外的老槐樹下才穩住身形。
謝尹穩穩落地,雙刀拄地,刀刃上還粘著幾根斷發。他舔了舔唇角的雨水,抬眼望向驚魂未定的胡安,目光裏帶著挑釁的灼熱:“這招... 可還入得眼?”
胡安抬手撫過後頸,指尖觸到被刀光燎焦的發尾,喉結滾動了兩下。他忽然低笑出聲,笑聲裏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釋然:“公子這聲東擊西的本事... 在下領教了。” 說著,他重新將長發束起,劍穗在風中輕輕搖晃,“看來郡王說得沒錯,您這把刀... 確實不需要任何人來試鋒芒。”
胡安擦去劍身上的雨水,忽然收劍入鞘,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這是平南郡的調令,可助公子通過豫州所有暗卡。”
謝尹盯著那令牌,他緩緩起身,雙刀收入腰間,卻仍盯著胡安的手:“你就這麽信我?不怕我奪了令牌,殺你滅口?”
胡安轉身走向老槐樹,從樹洞裏取出一個油紙包,裏麵是幹爽的餅子和肉脯:“公子若想殺我,方才便已動手。” 他將油紙包拋給謝尹,“郡王說了,京都水很深,公子需留著精力,對付真正的敵人。”
謝尹接住油紙包,指尖觸到餅子的溫熱,忽然想起兄長昨夜說的話:“平南郡的人,現在還分不清敵我,遇到的話,暫時留三分餘地。” 他咬了口餅子,肉脯的鹹香混著雨水的腥甜,竟意外地讓人安心。
“走嗎?” 胡安重新戴上鬥笠,雨水順著笠簷形成環狀水幕,“暗卡在城西蘆葦蕩,子時三刻開閘。”
謝尹抹了把嘴,將油紙包塞進懷裏:“先說好,若再跟得這麽近,我見一次砍一次。”
胡安的聲音從鬥笠下傳來,帶著幾分笑意:“公子刀下留人時,記得輕點力道 —— 在下這把骨頭,可經不起您幾刀。”
雨幕中,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消失在官道盡頭。謝尹望著胡安蓑衣上晃動的劍穗,忽然覺得這人不像劍客,倒像片貼在水麵的竹葉 —— 看似柔弱,卻始終浮在浪尖,不沉不沒。
他摸了摸腰間的雙刀,掌心的血已經被雨水衝淨,唯有刀柄上的刻痕清晰可見,像一道醒目的疤。 “下次再試我,就不是斷發這麽簡單了。” 謝尹低聲自語,卻在聽見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時,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暴雨依舊肆虐,但他知道,在京都的某個角落,兄長的棋局已經鋪開,而他,必須成為那枚最鋒利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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