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佛堂的香,比江湖的血,更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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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三角真的該感謝當年訓練他們的那些個變態班長。
    當年他們在英雄湖的林子裏訓練身法,背著一背簍的鵝卵石跑陡坡,訓練衝刺,有時候,甚至連夜裏都要閉著眼在樹林間穿行。
    那時候吃的苦,如今全成了他們逃生的手段。
    抬炮又響了。
    這一炮完全是在發泄鬱悶情緒,沒什麽準頭,隻是炸斷了林子裏兩棵碗口粗的樹。
    山裏薄霧依舊,山在霧裏,人也在霧裏。
    鐵三角走在霧裏,像三個移動的鬱悶影子。
    影子也會鬱悶?當然會。
    被人幹成這操性,石頭都會鬱悶,何況人。
    路?
    沒有路。
    隻有石頭,荊棘,還有比石頭更硬、比荊棘更刺人的沉默。
    索命忽然停住腳步,看著一個方向,眼睛比霧更冷,他說。
    “有人。”
    公子也抬眼,目光掃向同一個方向,那是左側的矮林。
    那裏有什麽?不知道。但有東西,活的。
    表哥肩上扛著霸王槍,有點緊張,問。
    “會是什麽人,難道百中影那幫家夥這麽快就追來了?”
    索命搖頭。
    “不像,隻有一個人。”
    表哥鬆了口氣,公子又說。
    “要麽就不管,快走,要麽過去搞一搞就知道了,你們怎麽說。”
    表哥還沒說話,索命說。
    “搞。”
    鐵三角緩步靠過去,腳步輕,像貓。
    忽然,矮林子裏竄出個東西,是人。
    那家夥不管三七二十一,撒丫子就跑。
    “站那!”
    看對方要跑,公子和表哥立馬衝過去追。
    索命沒動,隻彎腰,撿起一根枯木。枯木不起眼,在他手裏,就成了暗器。
    霧動,枯木飛,人倒了,在地上滾了兩滾,露出個錚明瓦亮的光頭,是個和尚。
    表哥的腳,踩住他的手,公子的腳,踩住他另一隻手。
    表哥上來就甩了和尚兩個嘴巴,問。
    “你幹什麽的。”
    和尚疼得臉發白,汗像雨。“
    “路……路過……”
    公子蹲下來,他的影子罩住和尚,問。
    “路過?這鬼地方,你一個和尚會路過?”
    和尚的眼神,在霧裏閃,像受驚的兔子,又像藏著別的什麽。
    和尚看著索命的眼睛,突然閉上了嘴。
    索命知道,他在隱瞞。
    鐵三角的眼睛,忽然都亮了,不是因為霧散,是因為認出來了。
    這個光頭,這個驚慌的臉,就是他們之前問過路的和尚。
    索命的手,動了,他的手指很長,很穩,一把抓住和尚的手查看。
    那雙手沒有老繭,沒有練過武的痕跡。
    但索命的眼神,更冷了。
    他看到了和尚眼底的東西——藏。
    公子的劍,已出鞘半寸,劍鋒貼著和尚的臉。
    寒氣,比霧更冰,他問。
    “為什麽跟著我們?你隻有一次機會。說謊,我就切下去。”
    和尚的臉更白,他怕了,人一怕,就容易說實話。
    “我……我真是和尚,沒騙你們。”
    他咽了口唾沫,喉結動得很明顯。
    “我跟著你們……隻是好奇。”
    “玄陰觀已經蕭條了很多年,最近……來了很多人。”
    “我以為你們是一夥的,在觀裏密謀……所以才跟來看看。”
    他說的“你們”當然是百中影那幫人。
    “沒想到……沒想到你們打起來了,我嚇壞了,就跑……跑到這裏,又遇到了你們。”
    索命看著和尚,忽然想起一句話,好奇害死貓。
    有時候,好奇是很致命的。
    和尚的冷汗,還在流,流進眼裏,澀得發疼。
    但他不敢擦。
    他知道,現在他的命,不在自己手裏,在對方半寸劍鋒上。
    索命總是能更快抓住重點,他問。
    “陸陸續續?你是說,跟我們打起來那幫人,比我們還早就到了玄陰觀?”
    和尚點頭,說。
    “是啊,你們去之前的好幾天,那幫人就在那裏了,我還以為你們是一起的。”
    表哥很生氣,他說。
    “看吧!我就說那個莫岐黃不靠譜,他明知道百中影的人聚集在玄陰觀,他還讓我們來!”
    “他分明就是想讓我們羊入虎口!想讓我們死!”
    “回去我就砍死他!”
    公子的劍鋒又往下壓力了三分,逼問和尚。
    “就算我們去玄陰觀,好像也跟你沒關係,你還知道什麽,都說出來。”
    和尚的臉擠成了一團,一臉躊躇,過了片刻,他才囁嚅著開口,決定說出來。
    “我也不知道你們是幹什麽的。看你們都往玄陰觀紮堆……還以為……以為你們要重建玄陰觀,跟我們搶生意。”
    搶生意?
    這三個字說出口,鐵三角的眼神,都變了變。
    和尚是和尚,和尚的生意,就是香火。
    有些事,聽起來荒唐,細想卻更讓人心裏發毛。
    本該無欲無求的僧人,現在義正言辭的說搶生意。
    這三個字從和尚嘴裏說出來,荒唐,又刺耳。
    和尚該念經,該敲木魚,該對著香火合十,該普度眾生。
    不是算計誰搶了誰的香客,誰斷了誰的生意。
    公子的劍收了起來,他覺得可笑,又覺得笑不出來。
    這世道,還有什麽是幹淨的?簡直悲哀。
    公子的劍,歸鞘,一聲輕響,如歎息。
    索命的劍,卻亮了,孤鶩劍出鞘,劍光比霧冷,比人心寒,他問。
    “我聽說,以前玄陰觀香火也很旺,後來卻落寞了,是不是也跟你們有關係。”
    和尚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柄劍,劍上的光,映得他瞳孔發顫。
    他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的聲音,在霧裏格外清晰,他說。
    “那……那個跟我沒關係啊,是我們方丈……是他幹的事,是他一直在撒播玄陰觀的謠言……”
    謠言。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能斷了一座百年道觀的生路。
    一個本該念經的人,卻用謠言當武器,豈不比百中影等人的刀炮,更陰,更毒。
    索命忽然想起一句話。
    “佛堂裏的清香,有時候比江湖的血更腥,因為血看得見,香裏的算計,看不見。”
    和尚還在抖,他說的是實話,但這樣的實話讓人發冷。
    索命的手動了,孤鶩劍的光,在霧裏閃了閃,和尚就倒了下去,倒在血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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