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告示安民千戶策,血濺菜市萬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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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當天邊剛剛泛起一抹魚肚白,濃重的夜色尚未完全褪去,都督府的大門便已吱呀敞開。
    一夜的狂歡與密謀之後,府內重新恢複了肅殺的秩序。
    甘寧依舊是一身玄甲,甲胄上的血漬已經凝固成暗紅的斑塊,他大步走出,身後跟著數名殺氣騰騰的破浪軍校尉。他要去接管這座城市的筋骨——城防、軍營、武庫、糧倉。
    緊隨其後,荀明也緩步而出。他已換下那身沾染了血腥與塵土的夜行衣,著一身幹淨的青色長衫,長發以一根簡單的木簪束起,看上去不像是手握生殺大權的錦衣衛千戶,倒更像個即將去書院講學的儒雅先生。
    兩人在府門前的石階上並肩而立,一個渾身煞氣如出鞘之刃,一個氣息內斂如藏鋒之鞘。
    “城裏的事,便拜托軍師了。”甘寧甕聲說道,他對荀明拱了拱手,眼神裏是發自內心的信服。對於領兵打仗、攻城拔寨,他甘寧當仁不讓,但對於收拾人心這種精細活,他自知遠不如眼前這位年輕人。
    荀明微微頷首,語氣平淡“甘將軍也需多加小心,城中雖定,但降兵之心未附,彈壓之時,切記不可大意。”
    “軍師放心,俺省得。”
    簡單的交接之後,兩人分道揚鑣。甘寧翻身上馬,帶著大隊人馬的鐵蹄聲,如同奔雷般滾向城中各處要地。
    而荀明隻是靜立了片刻,對著身後一名錦衣衛百戶輕輕揮了揮手。
    “按計劃行事。”
    “喏!”
    一隊隊早已整裝待發的錦衣衛,身著標誌性的黑色飛魚服,腰挎繡春刀,如同一道道沉默的墨色溪流,悄無聲息地匯入天昊城的大街小巷。
    ……
    老張把自己的雜貨鋪門板用木樁死死頂住,又搬來米缸壓上,這才稍稍心安。
    他透過門板上一條指節寬的縫隙,緊張地向外張望。
    天還未大亮,長街上彌漫著一層薄霧,混雜著昨夜大火留下的焦糊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氣,讓人聞之欲嘔。
    整條街死一般地寂靜,與往日清晨的喧囂截然不同。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生怕外麵的亂兵闖進來。
    昨夜的慘狀,他親眼所見。隔壁王屠夫家就被一夥潰兵衝了進去,先是哭喊,然後是女人的尖叫,最後一切歸於沉寂,隻剩下火焰吞噬木梁時發出的“劈啪”聲。
    這城,是換了主人。可新主人是龍是蛇,誰也說不準。對於他們這些升鬥小民而言,官兵和亂兵,又有多大區別?
    就在這時,一陣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老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然而,預想中的砸門聲和叫罵聲並未傳來。那腳步聲行至街口,便停了下來。透過門縫,老張看到一隊身著黑衣的兵士,軍容之整肅,是他生平僅見。他們沉默地從背上取下卷軸和木桶,開始在坊口的牆壁上塗抹著什麽。
    整個過程,沒有一人交頭接耳,沒有一人東張西望,動作幹練,仿佛演練了千百遍。
    做完這一切,他們便邁著同樣整齊的步伐,轉向下一條街。秋毫無犯,甚至沒有驚起一隻覓食的野狗。
    直到那腳步聲徹底遠去,緊閉的門扉後,才陸陸續續探出幾個腦袋。
    “那……那是些什麽人?”
    “是新進城的兵吧?看著……倒不像壞人。”
    “他們在牆上貼了什麽?”
    住在街口的秀才劉複生,仗著自己讀過幾年書,膽子也大了些。他猶豫了半晌,終是扶了扶頭上的方巾,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
    牆上,一張巨大的白色告示在晨風中微微拂動,上麵“南境都督府”的朱紅大印,鮮豔得刺眼。
    劉秀才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奉南境南安王蘇寒殿下之令,告天昊城萬民我軍乃仁義之師,為解江南萬民於水火,吊民伐罪……自入城之日起,不納一糧,不占一屋,不取百姓一針一線。昨夜趁亂作惡之潰兵,必將嚴懲不貸,以慰民心……”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街上卻傳出很遠。
    越來越多的人從家裏走了出來,圍攏過來。
    當“南境蘇寒殿下”這幾個字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時,人群中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
    “南境?是那個南境三州的南安王,七皇子殿下?”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忍不住失聲問道。
    “我聽南邊來的客商說過!”人群中一個見多識廣的掌櫃壓低了聲音,卻難掩激動,“說七皇子殿下治下,百姓家家有田種,頓頓有飯吃,就連當兵的,都從不欺負老百姓!”
    “我三表姑的兒子,前年逃難去了南境,托人帶信回來說,那邊簡直是人間樂土,官府還給分了房子!他說殿下就是活菩薩下凡!”
    一時間,竊竊私語聲,變成了嗡嗡的議論聲。
    蘇寒的仁義之名,早已通過商旅、逃難者的口,如同蒲公英的種子,悄然散播到了江南道的民間。對於這些常年忍受官府盤剝、兵痞欺壓的百姓而言,南境,是一個遙遠而美好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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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傳說來到了眼前。
    人們臉上的恐懼和麻木,漸漸被一種難以置信的、混雜著希望與期待的神情所取代。
    那張告示,仿佛不是一張紙,而是一道驅散了漫長黑夜的曙光。
    巳時,城中菜市口。
    往日裏最是人聲鼎沸、魚腥肉臊之地,此刻卻被錦衣衛清了場。
    中央空地上,一座半人高的木台被迅速搭起。
    成百上千的百姓被這番動靜吸引,遠遠地圍了三層外三層。
    不多時,一隊錦衣衛押著十幾名五花大綁、渾身血汙的囚犯,登上了高台。
    百姓們定睛一看,立刻有人認出,那其中幾個,正是昨夜在城中燒殺搶掠的潰兵!
    荀明身著青衫,緩步走上高台。他神情肅穆,身後跟著幾名由錦衣衛攙扶著的百姓,有白發蒼蒼的老者,亦有掩麵垂淚的婦人。他們神情悲憤,衣衫襤褸,正是昨夜慘案的受害者家屬。
    荀明走到台前,目光平靜地掃過台下黑壓壓的人群。
    菜市口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年輕的“青衫官”身上。
    荀明沒有多餘的廢話,他從身旁一名錦衣衛手中接過一份卷宗,展開,用一種清晰而冷冽的聲音,朗聲宣讀
    “原城防軍潰兵,張三!昨夜醜時,夥同李長武、王誌,闖入城南李記布莊,搶掠財物三百錢,殺害店主李全,奸淫其女!”
    他每念一句,便頓一下,讓台下的百姓聽得清清楚楚。隨後,他指向身後一位淚流滿麵的婦人。
    “人證在此!爾可認罪!”
    那名叫張三的潰兵早已嚇得癱軟如泥,聞言隻是磕頭,口中嗚咽不清。
    荀明不再看他,繼續念道
    “原城防軍潰兵,趙閃!於昨夜子時,縱火焚燒民居三座,當街砍殺無辜百姓兩人……”
    一條條血淋淋的罪狀,一個個泣不成聲的人證,將昨夜的恐怖,赤裸裸地展現在所有天昊城百姓的麵前。
    台下,人群的壓抑,逐漸變成了憤怒的喘息。緊握的拳頭,通紅的眼眶,咬牙切齒的咒罵,匯成了一股壓抑的怒火。
    當最後一條罪狀宣讀完畢,荀明將手中的卷宗猛地合上。
    他抽出腰間的繡春刀,刀身在日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芒。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般在菜市口上空炸響。
    “我南境之兵,但有擾民害民者,皆以此為例!”
    他目光如電,直視台下萬民,高聲喝道
    “今日,便用這些惡徒之血,為我軍軍紀立誓!為慘死之百姓,討還一個公道!”
    “行刑!”
    一聲令下,早已候在台上的數名劊子手猛地將口中烈酒噴在刀刃上,手起,刀落!
    噗!噗!噗!
    十幾顆人頭應聲滾落,腔子裏的血噴出數尺之高,瞬間染紅了整個高台。
    濃烈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台下,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
    “殺得好!”
    “蒼天有眼啊!”
    壓抑了一夜的恐懼,積攢了多年的怨氣,在這一刻,隨著那滾落的人頭,得到了徹底的宣泄。
    荀明還刀入鞘,刀聲錚鳴。他看著台下那些激動得流下淚水、跪倒在地的百姓,看著他們眼中迸發出的光彩,神情依舊平靜。
    從這一刻起,這座天昊城的人心,才算真正地,歸於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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