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望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殿門，對身邊的內侍官吩咐道：“皇後若是醒了，讓她多睡會兒，不必急著起身。”
    “是。”……王淑婉是被一陣細微的動靜吵醒的。
    她睜開眼，還有些迷糊，下意識地伸出手，往身邊摸去，卻隻摸到一片冰涼的空虛。
    他……已經走了？一絲小小的失落，從心底泛起。
    她撐著胳膊坐起身，身上那件絲滑的寢衣順著肩膀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以及……那星星點點的，曖昧的痕跡。
    身體傳來一陣清晰的酸軟，讓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昨夜的畫麵，不受控製地在腦海裏閃現。
    她那張本就帶著睡意的臉，“騰”的一下，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這個男人……怎麽那麽……
    “娘娘，您醒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帳外傳來。
    王淑婉嚇了一跳，連忙拉起錦被，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誰？”
    “奴姓衛，娘娘稱呼奴為衛氏便好，奉陛下之命，在此伺候娘娘。”帳幔被輕輕掀開一角，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麵容和善的宮中女官，帶著幾個小宮女，躬身站在床邊。
    “熱水已經備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王淑婉有些不自在，她還從未被這麽多人伺候過。
    “陛下他……什麽時候走的？”她小聲問道。
    “回娘娘，陛下卯時便去上朝了。”衛氏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小宮女將一套嶄新的宮裝捧了過來，“陛下吩咐了，讓您多歇息，不必拘禮。”
    聽到這話，王淑婉的心裏，像是被灌了一勺蜜，甜絲絲的。
    在衛氏和宮女們無微不至的伺候下，她沐浴完畢，換上了那身比昨日翟衣輕便許多，卻依舊華貴無比的皇後常服。
    梳妝完畢，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
    從今天起，自己就是這大秦的皇後了。
    就在這時，殿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陛下駕到——”嬴啟下朝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王淑婉已經梳妝整齊，端坐在桌邊，麵前擺著幾樣精致的早點，卻一口沒動。
    “怎麽不吃？”他走過去，很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下。
    王淑婉站起身想行禮，卻被他按住了肩膀。
    “坐下。”他看著她那雙還有些躲閃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來，“跟我還這麽客氣？”
    “我……”王淑婉的臉又紅了。
    嬴啟拿起一雙筷子，夾了一塊桂花糕，遞到她嘴邊。
    “嚐嚐，禦膳房新做的。”王淑婉遲疑了一下，還是張開小嘴，咬了一口。
    香甜軟糯，很好吃。
    “以後在沒人的地方，叫我名字就行。”嬴啟看著她，輕聲說道。
    王淑婉的心猛地一跳，抬起頭，看著他那雙認真的眼睛，過了好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個比蚊子還小的聲音。“……啟。”
    嬴啟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兩人用完了早膳，嬴啟便牽著她的手，說道：“走吧，我們該去給父皇請安了。”
    一聽到要去見那位傳說中的始皇帝，王淑婉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嬴政的興慶宮裏，氣氛比章台宮要隨意得多。
    老頭子今天壓根就沒穿什麽龍袍，隻是一身寬大的玄色常服，正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聽著王翦吹噓自己當年的赫赫戰功。
    “我跟你說，老趙，當年打楚國那會兒，項燕那小子，嘿，他以為他多能耐？被我……”王翦正說得興起，眼角餘光瞥見嬴啟和王淑婉走了進來，連忙收起了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站起身，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
    嬴政也樂嗬嗬地站了起來。
    “來了？快過來！”他衝著兩人招手，那眼神，在王淑婉身上來回打量，越看越滿意。
    “好！好啊！我皇家的媳婦，就該是這個樣子！”他大笑著，看得王淑婉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
    “兒臣，攜婦，拜見父皇。”嬴啟躬身行禮。
    王淑婉也跟著，聲音細弱地喊了一聲：“兒媳……拜見父皇。”
    “哎！起來起來！都說了，一家人，別搞這些虛的！”嬴政一揮手，示意旁邊的內侍，“把朕準備的東西拿上來！”
    一個錦盒被呈了上來。
    嬴政親手遞給王淑婉，臉上帶著慈祥的笑意：“來，閨女，這是父皇給你的見麵禮。”
    王淑婉受寵若驚地接過，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塊溫潤通透的血色龍紋玉佩，那玉佩的質地，一看就不是凡品。
    更重要的是，她能感覺到，這塊玉佩上，似乎還殘留著一股與嬴政身上極為相似的，威嚴而浩蕩的氣息。
    “這……”
    “拿著吧。”嬴政擺了擺手，“這玩意兒跟了我幾十年了，戴著能安神。”
    “以後要是這臭小子敢欺負你，你就拿著這玉佩來找我，看我不削他！”嬴啟在一旁，一臉的哭笑不得。
    “父皇……”請安的禮數走完，王翦也識趣地告辭了。
    殿內隻剩下他們父子三人。
    嬴政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他喝了口茶，忽然開口道：“啟兒啊，現在你成家了，這大秦的裏裏外外，也都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條。”
    嬴啟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父皇，您想說什麽？”嬴政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天空，那眼神，悠遠而深邃。
    “朕……有點膩了。”
    “膩了？”嬴啟沒聽懂。
    “是啊。”嬴政轉過身，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孩子氣的，躍躍欲試的興奮。
    “當皇帝，也就那麽回事。”
    “朕當年滅六國，築長城，書同文，車同軌，什麽沒幹過？現在天天待在這鹹陽宮裏，骨頭都要長鏽了。”
    他走到嬴啟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朕決定了。”
    “朕要出去走走。”嬴啟徹底愣住了。
    他看著自己這位思路清奇的爹，半天沒反應過來。
    “出去……走走？”“對啊！”嬴政一拍大腿，“世界這麽大，朕想去看看！聽說西邊有個叫羅馬的地方，他們的皇帝也挺能打的，朕想去會會他！還有那個埃及，他們的金字塔，也不知道比朕的陵墓，哪個更氣派！”
    “朕決定了，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嬴啟張了張嘴，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他爹，大秦的始皇帝，要……要去環球旅行？